霍霍而婚——宋小漫

　　抱着悄悄起来，将她放在病床上。
　　悄悄一句话都没说，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梁箫到底是心虚的，见她不说话，心里更慌。
　　“悄悄，你再睡会吧，妈妈给你讲故事。”
　　梁箫拿起枕头旁的故事书，开始念，“在遥远的一个国度里，住着一个国王和王后，他们渴望有一个孩子，于是很诚意的向上苍祈祷……”
　　梁箫因为紧张，连声音都是发抖的。
　　悄悄一直??看着梁箫，心思不在故事上。
　　她看着妈妈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因疲惫产生的?眼圈，看着她紧锁的眉头拧出的皱纹……
　　她的妈妈总是素面朝天，身上没有化妆品的味道，只有油烟和汗水的味道，可是在悄悄心里，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妈妈身上的油烟味比化妆品的味道更好闻，可是现在的妈妈一点都不漂亮，她哭起来真的好丑，她身上的味道闻起来会让她心酸，难过……
　　她不想看到妈妈这个样子。
　　梁箫讲完了白雪公主的故事，把故事书放下，见悄悄还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平时她讲故事到一半。悄悄就睡着了，心下一沉，勉强笑笑，“悄悄，妈妈讲的故事不好听吗？”
　　悄悄摇摇头。
　　“那妈妈再给你讲个故事好了。”翻了一页故事书，“就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吧。”
　　“妈妈。”
　　悄悄突然喊了一声。
　　梁箫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放下故事书，“怎么了？”
　　“妈妈，以前悄悄上学的时候，班里的小朋友总是嘲笑悄悄是野种，悄悄，真的很想要有一个爸爸……”
　　“悄悄。”梁箫湿了眼眶，内疚感压迫着她敏感的神经。
　　悄悄又说：“后来。悄悄有爸爸了，悄悄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再也没有人骂悄悄是野种了，可是……”
　　梁箫自责内疚，心痛难忍。
　　“可是，悄悄很开心，妈妈却，不开心了，很少笑了，甚至……比悄悄还爱哭……”
　　梁箫的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滴在了手背上，哽咽，“悄悄，别说了。”
　　“妈妈，悄悄，真的只是想有个爸爸，所以，坏叔叔说，方叔叔就是爸爸的时候，悄悄就信了……”悄悄的眼神变得暗淡无光。
　　梁箫心里一颤。
　　她，叫梓隽方叔叔。
　　不是爸爸。
　　“悄悄，你……”
　　“妈妈，其实，你那天晚上和悄悄说，方叔叔不是爸爸，悄悄知道。妈妈从来都不会骗悄悄的，悄悄只是，不想失去爸爸……”悄悄忧伤的说。
　　“因为……悄悄好不容易才有爸爸啊，悄悄不想再被其他的小朋友嘲笑了。”
　　“悄悄，想有一个家。”
　　梁箫再也听不下去，紧紧的抱着悄悄。
　　“悄悄，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用，对不起，我的悄悄……”
　　好难过。
　　好心痛。
　　这种痛苦，在五年前的手术台上她亲身经历过一次。
　　和现在比起来。那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悄悄，太懂事，太让人心疼。
　　她的悄悄，是她用整个生命去爱着的孩子，她想要她开心快乐，犯了一次又一次的错误，撒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她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是对她好，却自私的让自己的女儿在一个本该天真活泼的年纪，过早的懂事，让她失去了孩子般的快乐纯真。
　　她错了，这个错误是她用一生都无法原谅和弥补的。
　　“悄悄，原谅妈妈好吗？”
　　悄悄在她的怀里摇摇头，“是妈妈原谅悄悄，悄悄不该任性，不该说妈妈是坏妈妈，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悄悄的好妈妈，妈妈是不想让悄悄难过，才骗悄悄，妈妈，不哭不哭！”
　　梁箫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哭了一会，梁箫才好点，放开悄悄，紧张的把悄悄放下平躺，“悄悄，你不能再哭了，对身体不好。”
　　悄悄咧开嘴笑了，“妈妈也不许哭了。”
　　梁箫情不自禁的笑了。
　　看到悄悄的笑容，梁箫觉得，就算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心甘情愿。
　　“妈妈，方叔叔不是悄悄的爸爸，妈妈还会和方叔叔结婚吗？”
　　梁箫坚决摇头，她一直担心此事刺激她，既然悄悄已经坦白了，她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想法，坦诚的说：“妈妈不会和任何人结婚。悄悄，谢谢你能理解妈妈，妈妈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但你要答应妈妈一件事，在此之前，我们暂时先不要和方叔叔说破好吗？等妈妈准备好一些事，妈妈会和方叔叔坦白，到时候，妈妈就带你离开东城，远离这里的是非。”
　　悄悄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恩，妈妈去哪，悄悄就去哪。”
　　女儿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铠甲。
　　有了悄悄的支持，梁箫暗暗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箫箫，悄悄，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门口，传来方梓隽的声音。
　　母女两回头，看到方梓隽扬起手里的袋子，每次他来，总是会给她们母女带很多食物，水果甚至玩具。
　　梁箫和悄悄互看一眼，母女两经过刚才的谈心，似乎达到了某种?契，悄悄和平时一样笑着喊了一声，“爸爸。”
　　“悄悄。身体好些了吗？”方梓隽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悄悄好了，谢谢爸爸关心。”
　　梁箫微笑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梓隽，辛苦了，最近很忙吧。”她似有若无的问。
　　方梓隽笑得不自然，“还好，公司内部的小事，过几天就处理好了，到时候我就有多点时间陪你，还有悄悄。”
　　梁箫心事重重。
　　公司内部的事，恐怕是他辞退方氏总裁的事情。
　　他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惦记着他们母女。
　　梁箫将感动深埋心底，坐在一旁削苹果，看到他疲惫的神色，关心的说：“看你这么累，要不你去旁边沙发上休息一下吧。”
　　方梓隽这几天处理媒体和公司的事情，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他确实很累，不过她关心他的身体，再累也值得。
　　“不用了，待会还有点事，过会就走。”
　　他这么忙，外界的负面消息肯定闹得沸沸扬扬。
　　梁箫放下手里的苹果，站起来，走进他，拽着他的手臂就向沙发走去。
　　“睡十分钟就好了。”
　　方梓隽被她拉着胳膊，皮肤上传来轻微的触感，如羽毛划过心间，舒服而又不可自持。
　　梁箫像个女汉子一样把他按在沙发里，强制命令，“躺着，闭上眼睛，睡觉。”
　　“箫箫，你今天怎么了？我真的不累。”
　　她今天有点反常。
　　更何况，他陪伴她们母女的时间不多，他只想多看看她，哪怕是一分一秒。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箫箫，我真的睡不着。”
　　“睡不着？那，我帮你按摩就能睡着了。”梁箫好心好意的说。
　　不等他回话，梁箫已经将他按倒，双手放在他的太阳穴，来回的揉着。
　　舒服的力道，让方梓隽一扫疲惫。
　　他感到无比享受，因为他的箫箫不仅关心他，还帮他按摩，或许，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等处理好公司的事，他就带她们母女离开东城，去过安静的生活，他发誓一定会给她幸福。
　　方梓隽慢慢的闭上眼睛。
　　真希望，时光能够停留在此刻。
　　梁箫一边帮他按摩，一边注意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的脸部慢慢放松，知道他睡觉了。
　　“梓隽？梓隽？”
　　呼唤了几声，方梓隽没反应，看样子睡得很熟。
　　她将手缩回来，手心对着自己，手指缝里夹着几根头发。
　　看着手心里的头发，梁箫感到无比歉疚，悲伤的念着：“梓隽，对不起！我不能再害你了。”
　　站起来，到门口拨了一个电话给周如海。
　　“周叔，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帮忙。”
　　……
　　霍氏。
　　这几天，霍锦笙一心将自己投入到工作当中，高强度的忙碌让他连续几天都在公司度过。
　　刚处理完公事，手机响了。
　　是陈炼的。
　　接了电话。
　　陈炼的语气显得很焦急，“霍总，可可不见了。”
　　平淡无波的脸闻之一变。
　　“怎么回事？我不是交代你照顾好它吗？可可怎么会不见了？”霍锦笙的情绪瞬间点燃。
　　陈炼先道歉：“霍总，今天我过来准备喂可可，但是我把房里的各个角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它。对不起，是我的失职。”
　　“可可不可能无故消失，除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过去？”急归急，霍锦笙保持冷静，理智的分析。
　　陈炼一五一十的说：“昨天太太过来，说给您收拾一下屋子，我让她进了屋。”
　　霍锦笙眼眸深谙。心里已经一清二楚。
　　挂了电话，迅速站起来抓着车钥匙出门。
　　霍家老宅。
　　今日的霍家非常热闹。
　　当着霍老爷子的面，邱晚珍拉着唐梦瑶的手，笑容满面的对大家说，“爸，我有一件事和您商量一下。”
　　霍家当家人是霍老爷子，家里人的任何决定，都必须经过霍老爷子同意。
　　唐梦瑶和霍家关系紧密，霍老爷子自然不当她是外人，沉稳的说：“你有什么事说吧。”
　　“我想认梦瑶当干女儿。”
　　此话一出，客厅里的几个人齐刷刷的把目光看向唐梦瑶。
　　霍老爷子的表情凝重，让人捉摸不定。
　　倒是孟廷芳，最喜欢和邱晚珍作对，不管她做什么，都会先给她浇一盆凉水，“大嫂，你在说笑吧？咱们霍家往上五代就没有人认干亲，你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疯。”
　　霍天?也附和，“是啊，大嫂，好端端的弄个外姓人进来，咱们霍家家大业大，万一有人心怀不轨，霍家岂不是葬送在外人手里？”
　　唐梦瑶早就知道认亲的事不会那么顺利，心里做好了准备，只管静静的站在邱晚珍身后?不作声。
　　邱晚珍维护道：“梦瑶当初救了我一命。我早就把她当自己的亲女儿看待，我喜欢她，认她做干女儿有何不可？”
　　“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霍家声名在外，如果认干亲，必须要对外公布，列入霍家族谱，咱们霍家，每一个人的言行举止都有可能动摇霍氏的根基，霍氏近几年一直相安无事顺风顺水，谁也不敢保证认干亲会不会对霍氏有什么负面影响。”霍天?是霍氏集团旗下分公司的总经理，出于对霍氏的考虑，坚决反对。
　　“梦瑶现在是高级医师，形象正面，能对霍氏造成什么影响？”邱晚珍没好气的说。
　　“大嫂，你这个妇人之见。”
　　“二弟，我看你和廷芳根本就是故意刁难。”
　　邱晚珍不客气的反驳，她早就知道他们二房见不得她好。
　　“好了，都别吵了，既是商量，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霍老爷子发话，客厅里的人都噤声，不敢触怒老爷子的龙威。
　　老爷子虽然是霍家家主，却非常民主，霍家无论大事小事一起商量，在保留自己意见的同时。还会尊重多数人的意见。
　　老爷子看向一旁的霍天?，“天?，你的意见呢？”
　　霍天?哪敢有什么意见？老婆做的一切决定只能服从，“爸，我认同晚珍的决定，爸您也知道，当年晚珍小产后差点得抑郁症，多亏了唐医生照顾，晚珍肚子里怀的是女儿，那也是您唯一的孙女，如果让唐医生当晚珍的干女儿，不仅能弥补晚珍心里的缺憾，爷爷您也可以多一个孙女。岂不是一举两得。”
　　邱晚珍感动的看了一眼霍天?，还是老公懂她。
　　霍老爷子若有所思。
　　他一生功成名就，唯一的缺憾就是不能儿女双全，老人家都重男轻女，他偏喜欢女孩，好不容易有个孙女也失去了，这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邱晚珍见老爷子有动容迹象，赶紧说道，“爸，锦笙工作忙，锦笛一天到晚连人影都见不着，如果梦瑶当您的孙女，您老人家多一个人陪伴，还能让梦瑶替锦笙孝顺您，多好啊。”
　　孟廷芳不乐意了，霍锦笛是她儿子，邱晚珍当着她的面竟敢抹?他儿子，不客气的说道：“邱晚珍，小笛怎么不见人影了？他昨天还回来陪爸下棋，倒是锦笙好些日子没来，你安排一个外姓人妄想替锦笙孝顺爸爸，她唐梦瑶还不够资格。”
　　“孟廷芳，你不说话会死吗？”邱晚珍气得咬牙切齿，“我今日就要认梦瑶当干女儿，你管得着吗？”
　　“我反对！”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严酷又坚决的声音。
　　大家纷纷回头。见霍锦笙大步款款的走过来，脸色凝结，似乎要把空气给冻住。
　　唐梦瑶也看到他了，心里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动，她以为自己在他心里已经不值一提，即使他今日反对自己，能被他记挂在心上，她心里还是很窃喜的。
　　邱晚珍看到霍锦笙，先是惊喜，接着笑容爬上来，“锦笙，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妈，你把可可抱哪去了？”霍锦笙愤怒的质问。
　　邱晚珍嘴角一抽。死不承认，“锦笙，你别冤枉妈，那只畜生那么脏，我碰都不愿碰，怎么可能抱它？”
　　“家里除了你就没有人进去，那是九楼，难不成可可长了翅膀飞了？妈，我只问你一次，你最好老实告诉我可可在哪。”一路上，霍锦笙急得连闯红绿灯，以最快的时间回来老宅，就怕可可出现什么意外。
　　看到霍锦笙震怒的脸色。邱晚珍心里慌张，狡辩道：“锦笙，我只是去帮你收拾房间，那条疯狗就想咬我，上次它咬了梦瑶，这次又想咬我，哪天咬你怎么办？我就让狗贩子过来把它抓走了。”
　　霍锦笙呼吸急促，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他妈，霍锦笙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动手。
　　“快说，可可被抓去哪了？”霍锦笙暴怒的吼道。
　　邱晚珍也气到了，“霍锦笙，我是你妈，那不过是一只畜生。你为了一只畜生这么对我说话，是不是因为它是粱箫那个贱人养的，你就要为了一只畜生和我翻脸？”
　　心里突然被人戳中了秘密，霍锦笙的表情如千年寒冰一样冷酷。
　　“锦笙，今日一家人都在这，我把话和你说清楚，既然你和粱箫已经离婚了，就不要再纠结过去，上次你因为粱箫受了刀伤，你是不是要把命丢了才会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