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弱水千流

　　视频里，裁判半跪，开始进行倒数，“ten，nine，eight……”
　　林悠悠“切”了声，嘴里嘀咕：“亏你这么传奇这么有钱，小气。就不能给我通融一下吗。”
　　肖驰：“我想多见见自己未来媳妇儿，有问题？”
　　“……”林悠悠咬唇，脸蛋一下就红透了。
　　他又道：“来不来给句话。”
　　她静了静，半刻，支支吾吾地挤出几个字，“义工吗？”
　　他低低笑出声，“给你发工钱，三倍。”
　　“唔唔”林悠悠认真考虑了下，决定下来，“那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肖驰挂了电话，随手掐灭烟头。
　　这时比赛倒计时结束，裁判吹哨，高举起少年的右手，“Xiao Lu，From China！”
　　全场热烈尖叫。
　　肖驰敲下空格键，画面暂停，然后指了指那个满身伤痕却目光坚毅的少年，“他是谁？”
　　“陆嚣，十八岁，出生在凤城一个小县城里。是个孤儿，十四岁就开始打黑拳赚钱了。”边儿上的龙洋笑着答道，“驰哥对这孩子有兴趣？”
　　“跟那边儿说一声，”他语气冷淡，“陆嚣我要了。”
　　*
　　第二天一大早，勤奋向上的林悠悠同学背着小书包准时去梓华道报道。
　　天高气爽，万里无云。
　　TN的前台还是上次那个，看见她，二话没说就把人请进去，并且笑眯眯道，“小姐来找肖总吗？肖总还没到，麻烦你稍等一会儿。”
　　林悠悠点头，笑眯眯的，“谢谢你。”
　　不料话音刚落，背后就惊乍乍传来个声音，语调高昂，惊喜不已：“耶？这不是我小舅妈么？小舅妈！你怎么来啦！”
第20章
　　听到那个称谓, 前台小姐愣了，而林悠悠嘴角一抽, 差点被口水给呛住。
　　回过头, 背后的少年一身浅灰色休闲装，高个子, 半长发, 一脸笑容灿烂得跟开心果儿似的——庄寅杰。
　　林悠悠扯动脸皮挤出个笑，招招手：“小庄同学？你也在啊。”
　　庄寅杰说：“对啊, 放假嘛，我过来玩儿玩儿。”说着微顿, 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儿, 好奇, “那小舅妈你呢？过来找舅舅啊？”
　　“……”前台小姐看林悠悠的眼神，已经只能用科幻来形容了。
　　她窘迫，自己和肖驰现在连男女朋友都不是, 这个成华陈浩南在乱喊什么鬼……舅妈个大西瓜啊。
　　于是转头，朝表情怪异的前台解释, 道：“不不，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庄寅杰同学他可能有点误会, 其实我不是……”
　　话没说完，一阵脚步声便由远及近，沉稳而有力。
　　庄寅杰咧开嘴笑，冲她背后愉快地挥了挥手, 招呼道：“舅舅你停好车啦。”说着指指林悠悠，语气更愉悦了，“你看，小舅妈看你来了！”
　　闻言，林悠悠大眼一亮，立刻转头看向自己身后。
　　几米远外，一个高大身影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肖驰穿了件深色上衣，底下是一条黑色收脚裤，大长腿，半露脚踝，紧实修劲的小腿线条明显可见。他两手插在裤兜里，衣着随意，额前的黑发也略有些凌乱，但目光却极其冷静清明。
　　林悠悠呼吸一滞。
　　这副样子，和她记忆里那个拳击台上意气风发的少年，简直能完美重合。时光磨去了他的稚气和棱角，留下的，是岁月积淀的成熟和刚毅。
　　这时那人已在她跟前站定。
　　“来得挺早。”肖驰语气平常，垂眸看她，嘴角却勾着一道极淡的弧。
　　“嗯……”林悠悠点头，看见他，仍免不了的心跳脸红，“我上次来，看到你们这儿的上班时间是9点整，就估摸着时间过来的。”
　　现在是八点四十五分，凡事提前十五分钟，这是她的好习惯。
　　“是么。”肖驰视线扫过她绯红的颊，挑眉，黑眸里浮起一丝兴味儿，“我以为你是想早点儿见到我。”
　　“唔……”
　　她低头，嗫嚅着，雪白的脸蛋更红，“也有这个原因吧……”
　　肖驰弯了弯嘴角，显示他心情不错。
　　庄寅杰看看他舅舅，再看看林悠悠，瘪瘪嘴，一副小媳妇儿似的委屈嘴脸，嘀咕：“舅舅真是太过分了。我大清早不睡觉是干正事儿的，结果吃特么一嘴狗粮。靠。”
　　“对了。”这时林悠悠又想起什么，咬咬唇，小手轻轻扯了下肖驰的衣摆，声音压低：“小庄同学刚刚叫我’小舅妈’来着……你跟他们解释一下吧。”
　　肖驰微拧眉，视线冷淡扫向边儿上的庄寅杰，“你叫她舅妈？”
　　庄寅杰点点头，“对啊。”有点儿狐疑，“有什么问题么舅舅？”
　　肖驰冷冷道：“别那样儿叫她。”
　　话音刚落地，林悠悠就忙不迭地点头点头——听见了么小庄同学，不能乱叫人。
　　这下庄寅杰糊涂了，不解道：“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么？”
　　肖驰说：“把她叫老了。”
　　“哦。”小庄同学一副顿悟的样子，“说的也是，那我还是以后再改口吧。”
　　“嗯。”“……”等一下……神话你这个解释是认真的吗……难道不应该告诉他我们现在的关系还很纯洁吗？你这样说话是简直越描越黑啊……
　　林悠悠抽了抽嘴角，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前台小姐也抽了抽嘴角，表情没比林悠悠好哪儿去。
　　半刻，肖驰转身走进大门儿，淡淡的，“你们跟我俩过来。”
　　“哦。”庄寅杰点头，颠儿颠儿地跟上去。
　　“哦……”林悠悠应一声，刚要准备跟上去又想起什么，回转身，朝那个漂亮前台垂死挣扎挤出一句话来，快哭了：“其实，真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前台很了然的样子，笑容满面：“小姐进去吧，我都明白的。”
　　“……你真的明白？”
　　“嗯。明白。”
　　那就好。林悠悠感动于前台小姐的善解人意，点点头，这才小跑着追了上去。
　　前台在后头瘪嘴。
　　不就是想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么，嘚瑟什么:)。
　　*
　　肖驰工作上的事很忙，刚一进门，便面无表情地接起一通电话，“This is Chi Xiao……”
　　庄寅杰和林悠悠走在他后面，一个低着头玩儿连连看，一个低着头玩儿消消乐，气氛和谐。
　　突的，林悠悠侧目，小声喊：“小庄同学？”
　　庄寅杰眼都没抬一下，“嗯？”
　　“你收到学校的通知了么？就是让我们寒假搞社会实践的那个？”
　　“收到了呀。”一局结束，小庄同学终于转头看向她，说：“不然我一大早上这儿来干嘛。”
　　林悠悠眸光微闪，“你准备蹭你舅舅公司的章么？”
　　“什么是蹭。”
　　庄寅杰皱眉，义正言辞地说：“我是用勤劳的双手来换取好么？你看看我，我哪点长得像那种试图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人？”
　　“……没想到学弟的觉悟这么高。昨天我竟然还想走后门，实在不应该。”林悠悠严肃地自我反省，“还好神话他老人家拒绝了我，不然我真是太惭愧了。”
　　“什么？”庄寅杰诧异，“舅舅连你都拒绝了？”
　　“对呀。”
　　“啧啧啧，变态！残忍！简直令人发指！”小庄同学控诉着，甩了甩头发，“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释怀了。再也不用怀疑我和他的血缘关系是真是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跟着肖驰走进电梯。
　　几分钟后，电梯在TN第三层停下。
　　肖驰的电话也刚好打完。
　　庄寅杰先开口，笑容灿烂恭恭敬敬，以致林悠悠怀疑，刚才可劲儿说肖驰坏话的是另一个人。他乐呵道：“舅舅，咱们来实践，你准备安排什么工作给我们干呀？”
　　肖驰脸色冷淡没有说话，半刻，领着两人走进一个房间。
　　准确的说，这房间是一个办公室。
　　大约九十平，占地不大，但内部的一切家当装饰全都是浅色系，风格简约大气，于是显得整个空间很开阔。里头有三张办公桌，三台电脑，两张桌子空着，另一张后面坐着一个女人。
　　听见响动，那人抬头，朝他们看过来。
　　女人的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及肩黑发，皮肤很白，五官拆分来看不出挑，但组合在一起时，却性感而冷淡，极具风韵。
　　林悠悠眸光微闪——好有味道的美人。
　　“杉姐。”庄寅杰笑着打了个招呼。
　　秦杉冲他淡笑了下，站起身，目光看向肖驰，“稀客啊。大老板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边缘人士。”
　　肖驰说：“有个事儿麻烦你。”
　　秦杉冲他弯弯唇，露出一个浅笑，“没问题。”
　　肖驰脸上表情平淡，侧过身，朝林悠悠勾了勾手，示意她过去。
　　于是她上前几步。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说话的嗓音有些低：“要没记错的话，你说过自己以后想学新闻专业？”
　　林悠悠微讶，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这个，但还是点点头，“是呀。”
　　“正好。”肖驰笑，手自然而然放在她腰上，半勾住她的腰身往前带。
　　“……”秦杉注意到两人堪称亲密的姿态，美眸一闪。
　　“这是秦杉，前《世纪体育》杂志的副主编。”肖驰语调淡漠，介绍道。
　　秦杉的面色很快便恢复如常，朝林悠悠笑了下，然后又看向肖驰，困惑道：“肖总，请问这个小姑娘是？”
　　“她叫林悠悠，和庄寅杰一个学校。从今天开始跟着你学东西。”
　　“哦，原来是这样。”秦杉笑，“你好啊悠悠小妹妹，很高兴认识你。以后你叫我杉姐就好。”
　　林悠悠大眼亮亮的，点头：“杉姐好。”
　　庄寅杰在旁边听三人说话，须臾后终于忍不住插嘴，兴冲冲道：“舅舅，悠悠喜欢新闻学，你就让她跟着杉姐干，那我喜欢打拳玩而游戏，你能让我跟着飞哥干不？”
　　肖驰看他一眼，“你也跟着秦杉。”
　　“……什么？”庄寅杰瞪眼，惊得都磕巴了：“可、可是舅舅，搞新闻，我语文都没及过格啊……”
　　肖驰淡声说，“你干得怎么样我不管，但你得陪她一起。”
　　庄寅杰：“……”
　　秦杉听得笑出一声，打趣说：“肖总这话说的，难不成对我不放心？”
　　“秦总开玩笑了。”说着稍顿，他侧目，眼神似笑非笑扫向林悠悠，“我家姑娘她有点儿呆，麻烦秦总多担待了。”
　　这语气玩儿味里夹杂宠溺，秦杉拧眉，跟着他的目光瞧过去。那少女被他逗得红了脸，脑袋几乎埋进胸口里去，眉眼如画，灵动楚楚，几分羞涩的模样，竟娇媚得风情万千。
　　秦杉眼神骤然就冷了下去。
　　相识多年，印象中一贯狼性狠厉的肖驰，何曾有过这样柔和的眼神。
　　突的，门口传来敲门声，“砰砰”。
　　林悠悠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黑色背心的男人站在那儿。块头很大，一米八左右的个子，五官端正，浑身上下肌肉纠结。
　　庄寅杰吹了声口哨，揶揄说：“哟大飞哥，又摸鱼来看杉姐呢。”
　　大飞压根儿不理那臭小子，而是朝肖驰道，“驰哥，你要的人刚下飞机，龙洋和阿皓已经去机场等着了。”
　　肖驰冷淡点了下头。
　　话说完了，于勇飞却还是没打算走，脸色古怪欲言又止，还总有意无意去瞟林悠悠。
　　大飞那尊容本就长得不面善，再加上林悠悠胆子小，被看几回后，她皱起眉，怕兮兮地往肖驰身后躲。
　　后者斜斜一道眼风儿扫过去，语气很冷，透着不悦，“瞎他妈看什么。”
　　“……”大飞被他一瞥，后颈嗖嗖刮冷风，怵得慌，只能干咳着挠挠头，憋出几个字，“那啥……驰哥，我没冒犯这姑娘的意思。我就是单纯好奇……嗯嗯我走了，下个星期还有比赛我得准备去了。”
　　说完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于是，托八卦拳王于勇飞的福，短短十分钟内，一个消息便传遍了TN拳击俱乐部及TN下属的各行各业子公司——
　　传闻中对女人男人全都毫无兴趣的大魔王，终于嗷嗷儿脱单了。
第21章
　　就这样, 于勇飞怀揣着一颗传播八卦造福大众的心离开了。
　　林悠悠在原地站片刻，左右环顾, 见旁边的办公桌上正好有一摞《世纪体育》报。她眨了眨眼, 顺手拿起来翻阅。
　　肖驰视线落在少女的侧脸上，皮肤白腻吹弹可破, 嫩得像能掐出水。她低着头看书, 偶尔一缕发丝儿垂落颊边，被她随手捋到耳后。那只小耳朵雪白雪白, 耳垂位置点缀一颗红樱桃。
　　肖驰盯着她看数秒，然后, 指尖漫不经心敲了下桌面。
　　“哐”。
　　专心看书的姑娘怔了怔, 抬起脑袋。
　　肖驰冲她勾手, 语气很淡地说：“你过来。”随后便转身出去了。
　　林悠悠有点儿困惑，眸一转，狐疑兮兮地看向庄寅杰：嗯？小庄同学察觉到她写满疑问的目光, 耸耸肩，回了个“鬼知道他要干嘛”的表情。
　　她默了默, 只好跟出去。
　　背后，秦杉敲键盘的手指微顿，看向门口, 妆容精致的俏脸上表情微僵。
　　庄寅杰正好看见，好奇：“怎么啦杉姐？”
　　“哦，没什么……”秦杉冲他摇头，沉默几秒钟后又笑了下, 继续敲字，状似随意地问道：“这小姑娘是你家亲戚么？”
　　庄寅杰说：“不是，她就是我学姐。”
　　秦杉看着屏幕上的文档，语气依旧自然：“是么。我看她和你好像挺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