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电影——轻云淡

　　得想个办法。
　　路阳盘膝坐在地板上，认真思考对策。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得站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进到卫生间里，他堵上浴缸出水口，开始往浴缸里放冷水。神秘力量立马出现，想要制止他。路阳努力按捺住内心的冲动，但撑不过三十秒，就会被强迫把水龙头关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浴缸里有留下不少水。
　　路阳就这么时不时地打开水龙头，跟意志力对抗，直到撑不住，再把水龙头关掉。也不知过了多久，试了多少次，浴缸里的水终于注满三分之二。
　　路阳衣服没脱，直接跨进浴缸，将身体浸没在冷水里。
　　至于会不会着凉，他已经顾不上考虑了。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好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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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摄大厅里，不少人做了同一个动作，那就是“咕嘟——”一声咽下口水。
　　周导连声催促工作人员，“快把这段掐断，把时间直接调整到早上。对了，顺便给路阳换套干净的新衣服。”路阳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衫，本就有点透明。遇水后，湿漉漉的衬衫紧贴在他的身上，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衬衫下坚实紧绷的肌肉，非常不利于建设和谐社会。
　　“亏他想得出来。”孙星耀嘀咕了一句。她心里清楚，吝啬鬼的设定是不许花钱。所以只要路阳有花钱的迹象，行为就会被阻止。放水却不一样。打开龙头的时候吝啬鬼会阻止，但是关上龙头后，浴缸里储藏的水用来做什么，吝啬鬼却是不管的——反正钱已经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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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路阳愉快地倒在冷水里，发现吝啬鬼并不干涉他，大致明白了吝啬鬼的底线。
　　早晨，他打开一包饼干填肚子，发现一切正常。
　　“之前买的零食可以随便吃，因为吃零食不用在今天‘不用花钱’。那出去花钱吃饭会不会被阻止？如果不花钱吃饭呢？”路阳想到某种可能，慢慢走出家门。
　　他没走远，而是跑去敲响邻居家的大门。
　　他家隔壁住着一个独居老奶奶，职业是教师，儿子、媳妇、孙子长年在外地。老奶奶人很和蔼，喜欢小孩子，平日里做了些好吃的，都会特意送一份过来。路阳几次想推辞，老奶奶都坚持要他们收下。
　　路阳一直觉得，老奶奶是太寂寞了。
　　心思流转间，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阿阳啊。有什么事吗？”老奶奶探出头。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满是皱纹。但只要她笑起来，就会显得很温柔。
　　“可以借我一百块钱么？明天就还给您。”路阳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没钱吃饭了么？”老奶奶关心道。
　　“我有兼职，吃得饱饭。就是目前手头缺现金，暂时周转不开。老板出差去了，得明后天才能发工资。”路阳随口编了个理由。
　　“给。”老奶奶爽快地掏出一张红色老人头递给路阳，并认真道，“我知道你一贯要强，不过咱们是好多年的邻居了。真要遇上什么难事，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一定帮。”
　　路阳摇摇头，“您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他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老奶奶拿路阳没办法，又不想伤他自尊心，于是转了话题，“对了，静丫头呢？最近几天好像没看见她？”
　　路阳浑身一僵，支吾道，“阿静……最近去旅游了，过两天就回来。”
　　“等她回来了，让她上我这来。我新做了菜馅的饺子，她爱吃！”老奶奶热情万分，然后有些无奈地道，“我知道菜馅不合你口味，就不硬塞给你了。”
　　“恩。”路阳轻轻应了声，低下头，“她很快就回来，我会转告她。”
　　又闲聊了几句，路阳告别老奶奶，拿着一百块钱进超市试着买瓶矿泉水。
　　这一次，神秘力量没有阻止。
　　路阳脸上露出了然之色，“看来吝啬鬼觉得别人的钱欠了可以不还，所以借钱花不要紧。”接着，他找了个离家最近、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坐着吹空调，饿了就买个套餐吃，一直呆到晚上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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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天，“花痴鬼”上线。
　　“似乎是个新鲜品种……”路阳喃喃自语。
　　突然之间，路阳莫名有种冲动，很想把贴身藏好的锦囊拿出来仔细欣赏并温柔亲吻。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因为他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阿静，我好想你。”路阳轻声呢喃，像是对着锦囊撒娇。接着，他用脸颊蹭了蹭锦囊。干完一切后他似乎觉得还不过瘾，飞快地站起身往家里走。
　　一进家门，他就把自己跟文静的合照翻找出来，宝贝似的把照片搂在怀中。然后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躺在文静房间的床上。他望着照片愣愣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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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导围观全过程，好半天才说，“看来路阳中毒已深，陷入花痴鬼的诅咒无法自拔。”他万万没想到，最没放在心上的花痴鬼居然对路阳影响最大。
　　“起初安排的是花心鬼。不过某人觉得花痴鬼更有意思，后来给改了品种。”孙星耀倒不甚在意，只是很有些无语，“要某人演爱情剧的时候，他玩的一手好阴谋诡计。要他演惊悚片了，他又给我使劲搞恋爱线。真是……”
　　周导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真实电影里，谁都没办法控制剧情走向，就算路阳也做不到。反正现在电影剧情挺好看的，这就够了。”
　　“你猜他会不会抱着照片看一天？”孙星耀很是好奇。
　　周导望天，不负责任道，“就让他沉迷好了，反正最多也就24小时效果，死不了人。他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鬼很没用。”毕竟强弱是比较出来的。路阳太强，相对就显得鬼实力很渣。
　　“那就随他去吧。”孙星耀拍板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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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一整天，路阳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只顾捧着照片在屋里发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肚子饿的叫唤，不管不顾，只当没听见。直到饿到眼前发黑、差点晕倒，他才吃点零食草草了事，然后继续盯着照片不放，活像是中了邪。
　　晚上七点，路阳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以便尽快恢复精神，应对最后两天的挑战。只不过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两人的合照依然被他抓在手里。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入睡。

第23章 地狱红包群6
　　第六天, “冻死鬼”上线。路阳一看见“冻死鬼”成为好友，立即把空调关了，把窗户打开。
　　暖风从窗外吹进房间，屋里的温度急剧升高，可路阳却觉得自己忽然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发冷, 手脚冻僵, 睫毛生霜。他甚至觉得自己在不断散发肉眼可见的寒气, 就像夏天从冰箱里拿出冰棍, 冰棍会冒出白气一样。
　　“这回不是精神层面上的考验？”路阳被冻的直哆嗦，嘴唇发白，但仍在努力思考。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想, 他翻找出体温计。结果一测量，显示体温35.8℃, 低于正常温度。
　　“呵, 盛夏季节觉得冷到快被冻住。”路阳一阵无语。他飞快地将空调设置成制热模式, 然后把棉被、羽绒服找出来裹在身上。
　　等到空调预热后正式启动, 他关上窗户，人坐在空调出风口。
　　热风直接吹到身上，路阳整个人感觉好多了, 头脑也变得清晰起来。
　　他自言自语地分析道，“空调制热运行的出风口的风温大概有40多度，最高能有50度。正常情况下，人不能直接对着出风口。但现在情况特殊, 虽然坐在家里，但好像处在冰库里，周围温度在零下十几度，甚至二十几度。”
　　“风口吹出来的热风温度高，但是现在浑身上下像被冰包裹住似的，完全不觉得被烫到。正对空调风口的一边，身体的寒气退散，温度回升。没有正对空调风口的一边，寒气有退散，但是不明显。”
　　“有点像从冰箱里拿出被冰冻住的牛排烧烤。靠近火的一面，冰霜飞快融化。等到化冰结束，把牛排翻面，靠火的一面继续顺利融化，不靠火的一面开始缓慢结冰。”
　　说着说着，路阳忍不住长叹一声，“这可比烤牛排难多了，得时刻注意翻面，不能烤焦。身体一边是冰川世纪，另一边是火山爆发。额头热到出汗，后背直冒寒气，冷热交替，受热一点不均匀。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跟饥饿鬼时一样，有中场休息时间。”
　　幸运的是，真的有中场休息时间。
　　一小时结束，路阳衣服全都湿透了，整个人虚脱般躺在床上，像是快死过去一样。但是，他还不能休息。
　　路阳费力地翻开棉被，脱掉羽绒服，将空调设置成制冷模式后挣扎着站起来，一口气喝下一大杯温开水。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吃下两片感冒药，预防感冒发烧。但其实，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感冒，嗑·药根本阻止不了……
　　昨天“花痴鬼”缠身，没能好好睡觉，今天凌晨开始折腾，忽冷忽热，因此等到所有事情做完后，路阳立即倒在床上。一分钟后，他睡的人事不省。
　　早上四点，遍体生寒的感觉再次袭来，路阳立即被冻醒。
　　醒来后空调改成制热模式、穿上羽绒服、盖上棉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然后路阳才有功夫揉揉眼睛，查看手机。
　　“现在四点刚过，看来冻死鬼四小时起效一次，一天要经历六次。”路阳边计算边开启烤肉模式，每隔五分钟把自己翻个面。
　　五点整，路阳像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似的，浑身都是汗。他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出门买早饭。
　　路过邻居老奶奶家的时候，路阳没有敲门还钱，而是直接把一百块钱塞到信箱里。
　　随即，他自嘲地笑了笑，“眼圈乌青，脸色泛青，嘴唇发白，这会儿我看起来倒挺像鬼的。奶奶年纪挺大了，还是别见面的好，省的把人吓着。等阿静回来，我再带阿静一起去见她。”
　　反正距离阿静回来，只剩下一天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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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天，路阳成功送走“冻死鬼”，迎来“枉死鬼”。
　　“枉死鬼？”路阳轻声呢喃了一遍鬼的名字，发现光从名字分析，研究不透这个品种。他查了查地狱红包群，看见今天的红包名称叫做“枉死鬼的怨念”，同样走的抽象路线。
　　“枉死的鬼，难道要我查明真相，还他清白么？”路阳皱了皱眉。他查看手机，发现这时正好00：05，也就是说领取红包后五分钟，什么怪事都没有发生。
　　“被折磨了好几天，最后一天突然风平浪静的，还挺不习惯。”路阳暗自嘀咕，格外警戒起来——他不觉得最后一天鬼会放水让他顺利过关。
　　就在这时，微信传来信息。
　　路阳翻开一看。
　　【枉死鬼：明天早上9点前去AA大学，调查我意外死亡的真相。】
　　路阳一愣，居然真是查案。想了想，他不禁发消息问，“我不是福尔摩斯，一天时间太短，估计查不出来。查不出真相就算不过关？”
　　【枉死鬼：到时候再说，看你能查出来多少。】
　　任务完成度？60%过关？
　　路阳越发觉得诡异。但身体沉重，眼皮子像是随时要合上，整个人累得不行。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关上手机开始睡觉。明天还有的忙呢！
　　当路阳熟睡后，屋子里不知从哪冒出一股黑烟，从远方飘来，随后渐渐把路阳整个人笼罩在烟雾里。
　　路阳眉头皱成川字，似乎察觉到不适。但是这回，不管怎么不适，他都没有醒过来。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原本新好友叫做“枉死鬼”，忽然之间，鬼的名字变成了“替死鬼”。
　　然后，替死鬼接连发来三条信息。
　　【替死鬼：抓走新来者的魂灵替代自己，方可超脱孽海。】
　　【替死鬼：拜托了，把身体让给我，代替我去死吧。】
　　最后一条信息，里面没有文字，只有一个阴险的笑容。看上去……真是恶意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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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外，周导忍不住摇头感叹，“剧本编剧真是厉害，竟然想到让鬼骗人。上一分钟把人哄的安心睡觉，下一分钟鬼就跑到人的身上夺舍。”
　　孙星耀望天，“改剧本的那人跟我说，最可怕的不是身处险境，而是身处险境却无处可逃，只能绝望等待。现在想想，这话有点道理。”
　　“连续折腾了六天，主角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到达了极限。这种情况下入睡，绝对是主角最放松的时刻。替死鬼想夺舍，这会儿的确是最好的机会。”周导饶有兴致地分析道，“如果被附身的对象不是路阳，我一定押注替死鬼夺舍成功。”
　　“我感受到满屏的恶意扑面而来，就差没实质化了。”孙星耀叹息道。
　　闻言，周导笑了，意味深长道，“你不是看过剧本了么？明明早就知道，编剧最大的恶意在结局。”目前这一幕，只能算是开胃菜罢了。
　　孙星耀撇开脸，扯开话题道，“观众只能看见路阳面容扭曲，似乎遭受了很大折磨。对于夺舍有多难抵抗，并没有量化的认识。影片宣传的时候，直接把六级的疼痛数据公布出来，以此作为卖点吸引观众。”电影还没结束，她已经在考虑该如何宣传了。
　　周导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听某个工作人员突然之间惨叫起来，“完蛋，我按错数字！要按的是六，结果手抖按成了九……”
　　“什么？”孙星耀又惊又怒，飞快走到那人身边仔细端详电脑屏幕。结果模板上真写的九级！
　　孙星耀感觉自己要疯。要知道，疼痛一共分为十级。
　　0为无痛；0到3为轻度疼痛；达到4就会影响睡眠；4到6为中度疼痛；达到7会无法入睡；7以上为重度疼痛；10为剧痛。
　　针尖刺手背、用力鼓掌，约1—3级。头发被拉扯、锥子刺大腿，小于等于4级。刀切到手、软组织挫伤、扭伤等，约4—7级。生产时，前期持续性的疼痛，2—3级。宫缩最厉害时，达到7—8级。一度烧伤、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症、重度血管性头痛、偏头痛，8—9级。三叉神经痛、带状疱疹引发的神经痛、晚期肿瘤压迫神经引发的癌性疼痛等，10级。
　　疼痛九级，说明路阳会在无麻醉剂的状态下，体验整整一小时“比生孩子还要痛苦是什么感受”。如果路阳选择中途放弃，那么他就被替死鬼夺舍成功，整部剧就崩了。
　　瞬间，全场懵逼。
　　手抖的那人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愧疚地低下头。
　　这一刻，孙星耀控制不住体内滔天的怒气，怒不可遏道，“这特么不是真生孩子，肚子里有块肉，演员撑不住是可以随时放弃的！一小时六级疼痛，能撑过的人都不算多，你搞出个一小时九级疼痛的设定，铁定要崩剧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