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看着他,坐下了。
梁京兆给了她一个橙子,说:“赔我一个。”
楚虞有点不相信这是梁京兆说得话,这样说来那昨天停电的是还真是梁叔一手策划。楚虞握住了橙子:“您至于吗。”
梁京兆说:“今儿就至于了。”
楚虞开始剥橙子,她指甲短,手也不灵活,剥的汁水四溅,果肉破裂。完了递给梁京兆,梁京兆一看便笑了,“就这点本事?”
楚虞说:“我就这点本事。”
梁京兆接了橙子,再看了一眼,眼角笑出温柔的细纹,楚虞去了厨房端粥,回来看梁京兆还在笑她那只橙子。
楚虞喝着粥,“您不稀罕就别吃。”
梁京兆说:“的确不怎么稀罕。”他把橙子还给了楚虞。
楚虞望着放在她面前的橙子有些失望,但这只橙子的确不能入眼,丑到做贼心虚,破破烂烂的躺在桌子上,又蔫又丧。梁京兆吃完了站起来,楚虞还在看那只橙子,这丑丑的橙子有些像她,多作怪。
梁京兆进书房前停了一下,低了眼,身子微微欠下去,楚虞被他吓了一下,放了勺子回望他。梁京兆伸出了手,捻着她锁骨旁的一点衣料子:“都弄身上来了。”这里溅上一点橙子汁液。
楚虞低头看,“一会换一件。”
梁京兆说:“哪里洗的掉?”梁京兆又细看了一会,忽然问:“这件什么时候买的?”
楚虞低头看着身上这件衣服,“好早了。”
梁京兆收了手,“作业写完了?”
“您有事?”
梁京兆说:“带你买两件衣服。”
楚虞当即说:“不用。”她说:“我还有新的呢。”
“那怎么不穿新的?”梁京兆说:“吃完收拾收拾,好了叫我。”
楚虞在他身后喊:“我真的不用买。”
梁京兆已经进了书房,反手关了门。
楚虞吃粥,吃的气闷,李梅来收梁京兆的碗筷,对楚虞道:“出去逛逛也好,整天坐那里学习,把人脑子都学坏了。”
楚虞说:“您说的这什么话,不学脑子才会坏呢。”
李梅笑了,“你梁叔有心陪陪你,你这孩子,不领大人的情。”
楚虞没说话,李梅还以为她话说的多余了,拿着碗退回了厨房里,而楚虞坐在餐厅里,往胃里舀粥,桌上还摆着那只丑橙子,楚虞的心又冷冷的了。
真的是她不懂事吗?
梁京兆对她不好她担心,对她太好她也是担心,她既患得、又患失,终日惶惶着。梁京兆近日来对她很好,特别好,太好了,可楚虞清楚这份好是由什么换来的,梁京兆对她越好,就越表示他对于那晚所发生的愧疚和不心安理得。这是她唯一能稍有安慰的筹码。
梁京兆和楚虞十点钟出了门,在车上时楚虞闷闷的不做声,梁京兆问她:“怎么了,这个表情?”
楚虞说:“没什么。”
梁京兆道:“你想去哪个店?”
楚虞说:“您随便吧。”
梁京兆皱眉:“随便是去哪?”
楚虞早观察着他的表情,他一皱眉,楚虞就惶恐自己被讨厌了,但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又来一句:“您都可以。”不如不说。
梁京兆眉头皱的更深,楚虞审视今早到现在她的行为,真的得意忘形了,她懊恼着,说:“万象吧。”
梁京兆打了方向盘,掉了个头。
楚虞用左手捏了捏右手的指节,半响开了口:“您知道我,自己从没有什么主见的。”
梁京兆没有看她,直视着前面,“有什么想法就直说,这有什么难的。”
楚虞没有吭声。这有什么难的?这太难了,对于梁京兆她有太多太多的想法,但每一个想法都是说不出口的秘密。
车子停进停车场里,梁京兆开门下了车,楚虞跟在他后面。周末商场里人不少,楚虞走在人群里还安了一些心,梁京兆就走在她身旁,高大的,步伐稳健的。楚虞在看衣服的时候总能有一些导购员打量着她,也打量梁京兆,眼神有些猜测和暧昧。楚虞知道为什么,作为一位父亲,梁京兆显得太过年轻,而作为某种会和年轻女孩保持亲密关系的中年人,梁京兆又显得太过英俊。
楚虞不想让梁京兆等太久,试了两件便买下来。楚虞拿着梁京兆给的卡去交款,回来时见梁京兆和一个人说着话,那人远看是很眼熟的。
走近了,便也看到另一旁刚从试衣间出来的于露茵。
张余年和梁京兆停住了谈话,张余年上下看了于露茵:“这件可以。”
于露茵对着镜子照了两下,“我觉得一般。”
张余年说:“比刚刚那件好看。”
于露茵回头,瞪他一眼:“你觉得好看你就买,反正你掏钱。”
张余年笑了笑,转对梁京兆,“你瞧瞧,我欠她什么了?”
楚虞握着单子走过去,店员把袋子递给她。梁京兆道:“来。”
楚虞到梁京兆身边,对着张余年说了声:“叔叔好。”
张余年随意瞥了她一眼,于露茵是又换回来了衣服出来,将手里换下的那件衣服扔到一边,看到楚虞拿着袋子,“你买什么了?”
楚虞打开给她看,于露茵说:“这件我也有试的。”
张余年插了句嘴:“我就说这件好些。”
于露茵说:“是梁叔给你挑的?”
梁京兆被点了名,也加入进来,“这件怎么了?”
于露茵忽然掐了一把楚虞的腰,“楚虞腰细,我穿上没她好看。”
楚虞受了于露茵这么一下袭击,惊的叫了一声,于露茵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楚虞抬了头,看到梁京兆垂着眼在她腰间扫了一下,顿时脸就很热,她推开于露茵,“行了吧你。”
梁京兆看着楚虞微微笑了一下。楚虞的腰的确很细。
张余年抬手看表:“怎么,中午一起吃顿饭?”
梁京兆说:“改天吧,我带楚虞再逛逛。”
张余年也不在意,他伸了手,招于露茵过来,“那我们先走了。早上起得晚了,饭还没吃呢。”
楚虞看他们离开,梁京兆说:“还买什么吗?”
楚虞摇头:“没有了。”
梁京兆说:“那走吧。”
楚虞提着袋子跟在梁京兆身旁,没有走几步,梁京兆拿过了楚虞手里的袋子。
那天之后,楚虞有一周没有见于露茵。
在微信上楚虞问她去哪里了,于露茵延迟了许久才回复,“去录节目。”
楚虞惊讶,“你不是不接通告了?”
于露茵再回是第二天凌晨一点多:“张余年给我投了个节目,唱歌的。”
完全的答非所问,可能于露茵并不想多说什么。楚虞说:“最近发的卷子堆了一堆,我给你叠好放桌子里了。”
于露茵说:“谢谢啦。”给楚虞发了一个表情。
楚虞再见到于露茵,是在电视上。
于露茵之前演的那部天雷滚滚狗血遍洒的校园偶像剧,评价不好却热度很高,由此于露茵积累了一些知名度在,然而娱乐圈这种地方,改朝换代的太快,流量随时随刻都会有高峰,热毒一旦消减立刻就会被观众遗忘。于露茵换作歌手身份出场,配合着一周前就开始的各种宣传,也算夺人眼球。
楚虞坐在电视前看完了节目,梁京兆又是又饭局在外面。屏幕里的于露茵很上镜,也很漂亮,音色也完美,也许于露茵天生就是吃这么一碗饭的,但这条路这么难走,她本已经放弃了的,怎么又扎了进去呢?
楚虞当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年多后她坐在酒店里看夜里重播的综艺,于露茵和王昊分在一组玩一些无聊的竞技游戏来为新剧做宣传,他们同穿着宽大肥胖的布偶装,于露茵将将要摔倒,王昊伸手去抱她,两人胖胖的布偶肚子撞在了一起,手还是拉住了。
这世上总有一些关系是解释不清楚的,不论怎么糟烂,两个人也是纠缠在一起,也算是一种结局了。楚虞下了床,在挂在墙壁上的宽大的西装外套里套了一盒烟出来,再去摸另一个口袋,却是空的。楚虞再弯下腰去捡起一条裤子,把手伸进口袋里,依旧是一无所获。
梁京兆早醒来,看着楚虞这么找了一会,他把床头柜子上的打火机拿过来,塞到枕头下面去,转而闭上了眼。
楚虞没找到火,就把烟扔在了地上,电视里进入广告,又是无聊夜晚的循环。楚虞爬上了床,从梁京兆那里抽出了一大半被子,把自己包裹着睡了。梁京兆坐起来,找到电视遥控器,把聒噪的电视机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情节还是毫无进展啊!
☆、长发
于露茵一直没来上课,那歌唱节目已经播过两集,班上人都在讨论,班主任经过听到,当场开了个班会,说以后禁止在学校里谈论这些。
也不怪学校法西斯,高考一天天近了,墙上的倒计时数字牌每天都由人更换,整个班级里连课间都流淌着笔写在卷子上的刷刷细响,楚虞和于露茵有时在微信上聊两句,一件事说完能隔个三五天,渐渐的也不联系了。
李梅授了梁京兆的意,每日换着样子做饭,每夜再灌一煲补药汤,却还是让楚虞生瘦下十多斤。有天早上楚虞半眯眼打着瞌睡走出家门,梁京兆在后面,忽然伸手比了一下她的手腕,“以后多吃些。”
楚虞一个激灵从困顿中清醒,梁京兆的指腹还贴在她手腕上,人却离她很远,非常安全的距离,也不能算是亲密接触,偏就让楚虞震了一下,楚虞不太自然的,也没有敢自发抽出手来,梁京兆把手收回去拿车钥匙了,楚虞才低着头,用另一只手环住了梁京兆刚刚碰过的地方。
梁京兆一面开了车门,一面让她进去。又到了秋天,梁京兆拂下落在车上的几片落叶,才坐进车里。刚刚他那话还没完呢,他说:“刚刚你那鸡蛋怎么剩下了?”
梁京兆说的鸡蛋不是一般的煮蛋,是李梅合了虾仁海参枸杞炖的,有点腥,何况好大一盅,楚虞看时间不早了,便推开碗筷站起来要走——她根本没注意到梁京兆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楚虞回:“一天都坐着不动,吃多了还积在胃里。”
梁京兆说:“明天你吃净了试试,若撑得进了医院,我便再不说你。”
楚虞无奈,“哪有您这样说话的?”
几句话的功夫就看到了学校大门,梁京兆减下速来,“中午还不回家?”
楚虞“嗯”了一声,“我在学校吃就好了,大家都是在学校吃得。”吃完了立刻回到教室,写会题背会要点,趴桌子上眯一眯眼也就该上课了。
梁京兆将车停好,“晚上不要不去吃饭,不要吃冷面包就冷牛奶。”
楚虞一方面认为他啰嗦,一方面心虚梁京兆将她猜得这样准:她总是中午就买了面包和牛奶来,在晚自习前的空当里胡吞塞了。
楚虞下车去,关门前说了声梁叔再见。
梁京兆对她微微点头。
晚上又是李平来接她的,楚虞也没多问,梁京兆若有应酬自是分不开身,然而最近李平来的次数比上个月里多了许多,楚虞看着车窗外几辆校车挨挤着通过,发了一点呆。
楚虞回到家,喝尽了李梅的汤,坐在台灯前做模拟的套题,这套题难一些,楚虞擦着时间限制的边做完,对答案和看解析又费了好些时候,完全结束了看表竟有一点半多,楚虞也是才想到:梁京兆怎么还没有回来?
往常应酬的再晚,梁京兆也是能在一点前回来,再监督着楚虞闭了灯洗漱睡觉,今天的确是不一样了。楚虞很敏感,想到梁京兆早上多问的那一句:“今天中午还回来吗?”
楚虞中午不回家已经有一段日子,梁京兆挑在今天又问一遍,楚虞心里隐隐生了点什么。她悄然走出去,李梅的房灯熄了很久了。楚虞穿过客厅,来到玄关,梁京兆总放钥匙的那块地方是空的。
楚虞撕了一角草稿纸,缓慢小心的拧开了门,将纸条夹了进去,又轻轻将门阖上。
第二天早上楚虞独自在餐桌上吃早餐,吃了两口问李梅梁叔昨晚都没回来的么?李梅神色自然:“哪有的事,梁先生昨晚半夜回来,我给他开的门,早上不过六点就又走了,似乎有什么急事。”
楚虞“奥”了一声,吃净了蛋羹,穿上鞋提着书包,向李梅说了一声,去开门。
一张纸片随着门开,缓缓落在地上。
楚虞捡起制片,塞进口袋里,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走进了电梯。
梁京兆中午回家吃饭,问李梅楚虞今早吃了什么,李梅说:“今天吃得倒是多了些。”
梁京兆说:“也就是她是个高考生,再过几个月,她绝食都没人管她。”
李梅心说您就这样说说罢了,要真是这样,到时候急的还不是您自个?
梁京兆吃了午饭,李梅收拾着碗筷,梁京兆正要向书房中走,半路停了回头,嘱咐一句:“明天中午不必准备了。”
40/96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