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感到羞耻,这种羞耻自脚趾到头皮。
楚虞迫不得已的流下泪来——即使梁京兆说过她的泪水是廉价的,但此刻哭泣也能是逃避和保护。她也在真的难过,梁京兆是真的对她毫无兴趣?还是因为她根本不值得爱,天生就是个垃圾和累赘呢?楚虞淌着泪,梁京兆的身形都已经模糊了。她想到她之前一直求索的问题: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人肯爱她?
梁京兆靠在沙发上,他知道楚虞整个脸庞淌满了泪水,但他没有抬眼看楚虞。他渐渐疲惫了眉目,待烟燃到一个地步,他略略直起了身子,前倾着去喂给桌上的烟灰缸一些烟灰。
他的手指点着烟支的腹部。楚虞鼻头红红,嘴巴微张,像一个凄惨的婴儿,也像昨晚在包厢里沉默着眼眶洇血的学弟,他们同是没有安全感和自信心,却要强到可怕的小孩。
梁京兆弾尽了烟灰,持着烟站起来,走到楚虞面前去,楚虞比她矮下两个头去,那脆弱细瘦的脖颈,和小小长着细软发丝的头颅,楚虞的一切于他都是弱小的,但却总是能使他困扰:楚虞没那么聪明,也不那么傻,她能看清一些东西,也想不明白很多东西,她不会说话,不会圆滑处事,但也不是一窍不通的金丝笼里的鸟。这么一个小东西。
梁京兆看着她,略略低了头下去,手里还燃着那根烟,“楚虞,不要这么咄咄逼人了。学着给大人点面子罢。”
楚虞偏过了头,避开梁京兆慈爱到残酷的抚慰——她并不想使自己的思绪被他平复,因为他对她的怜悯是满含轻视的,她羞耻到想要毁灭自己,而不是接受眷宠。
梁京兆抬起了身,站着吸了一口烟,烟雾吐出的时候,他也开口了:“那我就先说说我的想法。承认欲望并不可耻,你要是非要听,我便尽讲了给你。”
“从你十四岁起,我就觉得你漂亮,生的不凡。且顾念着你爸的情分养着你。你母亲来找我,要我给她钱,要我帮她出国,我给了,我帮了,回家看你卧在沙发上看电视,穿一件旧连衣裙,还是你爸在时给你买的,太短了些,露着腿,见我进了家门,立刻坐起来问我好。我当时想,你这么个小女孩,可算是全部归了我。我自你十几岁时就想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带到床上去,承认这些对我没有什么,无非是面子问题。”
梁京兆说了这么多的话。话说尽的时候,他把烟蒂扔进烟灰缸里,坐回了沙发上看着楚虞。他缓慢的,字字清晰的说完了他的不堪。
楚虞突然多了许多筹码。而这些筹码是梁京兆自他那里剜割下的。
梁京兆这样坦然,承认了自身的下作和下流,标注了自己行的背德无耻的标签。梁京兆长年端着一份长辈面孔来培育鞭策楚虞,现在梁京兆和她一起将这一切撕破开来说,甚至比楚虞更坦诚。他把从前在楚虞面前的“长辈”和“恩人”的形象都亲自推到了,将自己不堪和原始的一面袒露在楚虞面前,这一刻两人获得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平等。梁京兆再不配做楚虞的长辈,再不能用恩情要挟楚虞的服从。
楚虞绞紧了手指,衣摆被捏出了痕迹。梁京兆,的确是轻视她的!
因为轻视,他认为她是可以亵弄的;因为轻视,他接受了她的引诱,随意享用了她的身体,甚至因为兴趣了了,做到一半就推开了她。什么认真什么郑重,不过是她意淫出来的,梁京兆根本是蔑视她的。她于他不过是个脸蛋漂亮的蠢女孩。他看着她这一番愚蠢纠结和自以为是的把戏,想必是时常在心里发笑吧!
她就是这样的可笑!
在他心里,她不过是玩耍着一堆小孩子把戏。他根本不在意过。她还妄想着有人来爱她,她不仅不值得人爱,连得到别人认真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很短!很乱!宿舍有人在唱歌,有人在看倚天屠龙记!张无忌的妈妈正把张无忌生出来!啊啊啊的叫唤着!还有人在看姜潮演的洁癖总裁!看得哈哈大笑!我写不好了。大家见谅。反正楚虞是很生气了!恼羞成怒那种!
梁叔当然不会这么坏!他在下一盘不太大的棋!!但他说的也没错拉,他对楚虞的感情的确是起于欲念。
我更这么少还有脸说这么多废话,大家不要揍我。
我昨天做一个梦,和朋友一起去景点参观结果被落下了,他赶上了车我却没有。今早醒来我要求他和我道歉,他道了。我说虽然昨晚你很混蛋,但我和你玩的还挺开心的。他说开心就好啦希望你多开心一些不要发那些丧丧的微博了!!
他太好了!
我从今天起开始快乐生活。希望想骂我的人发发善心,先不要骂我了。
☆、54
楚虞从沙发上跳下来,赤着脚走回了房间里,把门上了锁。梁京兆的那件西装外套让她抛到地上去,梁京兆站起来,将外套拾起,抖落了灰尘,搭在沙发扶手上。
楚虞的两只拖鞋东一只西一只躺在地板上,梁京兆弯腰捡了,放到楚虞的房间门口,并端正摆好了,才回到客厅,拿起那件西装外套穿上。
他本就是要出门的。
梁京兆关门的声音响起后两分钟,楚虞打开了门,低头看到了那一双齐整摆放拖鞋,看了有两秒钟,才抬脚穿进去。
客厅空荡荡,只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卧着一根烟蒂,空气里有一点未消散的烟草味道。
楚虞将将止住几分钟的眼泪,又淌了出来,她伏在沙发上哭,抽噎的声音愈发响亮,整个屋子都有了回声。一直到她用竭了力气,家门也没被打开过。
连李梅也没有回来,客厅的窗帘没有人理会,便一直敞开着,从骄阳变换成斜日,傍晚时整片墙壁都映满红光。这一天,楚虞什么也没有吃,先是不觉得饿的,后来整个客厅都黑了,只窗外有车辆经过时投进来一束从天花板对角划过去的灯光。
楚虞坐在客厅地板,腿麻了痛,她才站起来,去打了一个电话叫了外卖。
外卖送来,楚虞打开电视,打开客厅和餐厅所有的灯,就着一个并不怎么有趣但吵闹到烦躁的综艺吃起来。
她吃了很多,期间有两滴新涌上的眼泪堕入餐盒里,楚虞抽了一张纸擦了眼眶,团成团扔进垃圾桶,继续吃了起来。
吃完饭她收拾了桌子,把垃圾扔进厨房的处理系统里,再洗了手出来时,她脚下踏着厨房和餐厅的分界之处,一眼就将这所屋子看了个通透。
她告诉自己,这么难过的时刻,只能是最后一次。
周一早晨,梁京兆才出现在这个公寓的餐桌上。
他吃着粥,李梅给他备下三碟小菜,楚虞提着书包从卧室出来,梁京兆抬起头来:“动作这么磨蹭,今天晚了。”
楚虞没应话,她把书包放到玄关的柜子上,李梅折身给她去盛粥,楚虞拉着凳子坐下,桌上摆着面包片,她伸手拿过来吃。
梁京兆把他面前那三碟菜推出去,也不言,但明摆着是递给楚虞的。
楚虞也没视而不见,举着筷子吃了一些,李梅把粥给她端上来,楚虞放了筷子喝粥,梁京兆取了一枚白蛋,在桌上滚过一周,慢慢剥了起来。
楚虞喝粥喝到一半,梁京兆把去了皮的煮蛋剥在了碟子里,同样推给楚虞。
楚虞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同样吃了,但没有吃完。
楚虞擦着嘴站起来的时候,梁京兆还没结束,楚虞剩了一半蛋白在碟子里,梁京兆没什么特别的神情,帮她吃完了,桌子上的碟碗都干净,好似吃早餐的两人都有着好胃口和好心情似的。
学弟仍等在小区门口,楚虞与他会和,学弟侧着眼一直向马路上看,楚虞问他:“怎么了?”
学弟道:“会再遇到你叔叔吗?”
楚虞说:“我和他说过了,他不会管我的。”
学弟转正了脖子,不再向后看了,他作轻松道:“你叔叔蛮吓人的,那天在酒吧里一下子把你抓起来……”他话未说完,因为看楚虞脸色不好。他是识相的。
楚虞垂着眼看着地面,学弟穿着她送给他的新鞋,踏在盲道上。
学弟不再说话,拉起了楚虞的手。
楚虞抬头对他抿了抿嘴角,像笑又不像,反正是挺敷衍的。
于露茵几乎推了所有的通告,她没经纪人,是梁京兆底下一个娱乐公司帮她做公关的工作,楚虞和她在教室里见面的次数增多了,楚虞有天忽然想起:“你没艺考,也能考艺术院校?”
于露茵哑然失笑,“考艺术院校做什么。”她道:“左右不过想要一张耸人听闻的好文凭,学什么不一样?科班出身尚有没机会出头的。我去学个傍身的技艺,做不了明星就做其他的去。”
楚虞不信于露茵做不了明星,她现在已经很红了。并且于露茵的样子就是天生做明星的,她面对镜头从未有过畏惧期,被抓拍被偷拍也从容漂亮,媒体问什么她都对答如流,又是知时务识大体的,很轻易博得人的喜欢。
而于露茵反问她:“你想好要学什么了?”
楚虞摇头,说:“没有。”
于露茵翻开一本练习册,“还是先复习吧,考完有那么长的时间定志愿呢。”
晚自习后,学弟就等在高三这一层的楼梯口,趴着栏杆看天井,楚虞走过去,学弟挂在栏杆上回头,看到楚虞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伸手过来,蹭了蹭楚虞的左面脸颊:“学太用功了吧。”
“是什么?”楚虞也跟着伸手,学弟握着她的手指摸到那处沾了水笔电子的皮肤:“墨水。”
楚虞翻包拿镜子,半天也没擦个明白,楼梯处已经松散了,教室灯还亮着,是一些要多留校学习的人。
学弟说:“好了,回家拿温水擦擦。”
楚虞看表,“走吧。”
两人慢慢走下楼梯,又出了校门,校园已经略显空荡了。高三已经是放课最晚的,人数也不多,闹嗡嗡在一个时间里拥挤着出去,就不剩什么人了。学弟帮她拿着水杯,“晚上你吃饭了?”
“吃了,”楚虞随口答。学弟说:“撒谎。”他拧开水杯,里面残余一点香甜味道:“你泡牛奶了。”
楚虞失笑:“食堂人太多了,又热。”
学弟道:“我给你带?”
楚虞抢过来水杯:“行了啊,显你孝心了。”
正走到校门口,还是学弟先看到的:“那是你叔叔的车?”
楚虞抬头,跟着停了脚步。只花费了一秒钟,循着老地方看过去,那里停着梁京兆的迈巴赫。
学弟有些无措:“要不我先走吧,你叔叔不是不太喜欢我?”
楚虞停了一会,转头对他道:“好吧,你先走,回家和你打电话。”
学弟右转走了,楚虞穿过马路,到了车前,她打开后座的门,梁京兆从副驾驶侧了侧眼。楚虞是不知道梁京兆坐副驾驶的,她单纯只是想避开梁京兆。
李平开着车,对楚虞道:“好久没见了。”
楚虞和李平问了句好,李平道:“快高考了吧。”
楚虞说:“还有十七天。”
李平道:“啊,真是快啊。可不能掉以轻心啊。最后一段时间了。”
楚虞应下,李平将方向盘打过一周,问梁京兆:“您还去那儿吗?”
楚虞只看得到梁京兆一个后脑的轮廓,他说:“不了,回家。”
李平将他们送到楼下,楚虞先下了车,车里开了灯,梁京兆在车内和李平又说了什么,才拿着两份文件下来。楚虞已经按了密码打开了单元门,此时正撑着门边站着等着,梁京兆走上台阶,抬手撑住了门,对楚虞道:“走吧。”
楚虞放了手,向电梯走去,一会门关上的声响响起,楼道的灯多亮了一盏。
在电梯里梁京兆看了眼楚虞,忽然道:“脸怎么了?”
楚虞对着电梯里的反光金属,在白炽灯下比较明显,她薄而白的皮肤上有一处红,上面一块黑点。楚虞用指腹蹭了蹭,“墨水沾上去了。”
梁京兆没说话。电梯门开,楚虞的钥匙在比较好拿的地方,梁京兆站在她身后,等着她打开了门。
这天临睡前,楚虞看到梁京兆书房的灯还亮着,楚虞敲了两下进去,梁京兆从案上抬起头来,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问楚虞:“有事?”
楚虞没进书房里,就扶着门说:“梁叔,你可以像之前那样吗?”
“之前什么样?”梁京兆的手还握着一支钢笔。
楚虞说:“您没必要再和我这么相处了,我过得不好,您不方便。”
梁京兆停了一会,才回她,且是个问句:“你这样想?”
楚虞说:“是。”
梁京兆说:“好,我知道了。”他说:“不早了,你睡吧。”
楚虞说:“我是要去睡了,看您书房灯亮着,想着和您说一句,您也早点睡。”
梁京兆挥挥手,“好。你去吧。”
楚虞关上了门。
第二天楚虞一个人在桌上吃的饭,吃完了就背上书包出门,学弟依旧在老地方等她,两人去了学校。中午时李平给楚虞打了电话,问晚上用不用他或他派人来接。
楚虞说:“这么短的路,不用麻烦了。”
李平说这有什么麻烦,又说之前的司机有一个不干了,要有事用车打其他司机的电话就行。
楚虞说谢谢李叔叔,我知道了。
李平挂了电话,从公寓里梁京兆的书房里出来,抱着两个叠到一起的纸箱子,李梅给他开了门,他说了声谢谢,脚踏出门去又回来,对李梅交代一句:“别和楚虞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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