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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渝——并茂

时间:2017-10-06 16:43:42  作者:并茂

  
  因为一直喘不过气来,所以梁京兆托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拉过来接吻时,楚虞在间隙里吸到一点空气,梁京兆又不让她彻底缓过来,一松一紧的只让她呼吸半口,楚虞抬手一巴掌拍在梁京兆的下颌上,手臂又松软的没力气,梁京兆放开了楚虞,只会笑。
  
  楚虞喘匀这一口气,梁京兆的面庞离她很近,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眉眼,这么近的看,这样看。梁京兆的丝绸的浴袍分开了,敞着怀面对楚虞,楚虞所贴合到的梁京兆的皮肤是潮的,她再去拨了拨梁京兆的手臂,那里的汗吹了冷气,很舒服、很凉爽的感觉。
  
  梁京兆低低的在她耳边问:\"累不累?\"
  
  楚虞说:\"累。\"
  
  \"恩。\"梁京兆应了一声,说:“那就坚持一下。”说着又把楚虞捞起来,楚虞推他,当然是争不过的。梁京兆把楚虞放躺了,在她上面撑着手臂,又去从盒子里拿了一只保险套出来。他一手还撑着,一只手施展不来,便把那方正的薄片递到楚虞嘴边,“来,咬开。”
  
  “要咬你咬。”楚虞把头撇过去,梁京兆作势将手放下来,“那就不用了。”
  
  楚虞反手夺过去,拿手撕开了,等那润亮的橡胶物见了天日,两手各握塑料包装一端的楚虞拿着这东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再看梁京兆,明显是带着戏弄她的神情的。
  
  楚虞把东西甩梁京兆脸上去:“无耻!”
  
  梁京兆抓住了那东西,对着楚虞微微笑,然后抬手蒙了楚虞的眼,把楚虞翻了过去。楚虞伏在枕头上,梁京兆从后面伸手过去,玩她的肚脐,楚虞怕痒,一下子弓了腰,梁京兆本意就是如此,塞了一个软枕在楚虞的腰下。
  
  楚虞咬了咬牙,心想是她活该。
  
  真到了这一步,两个人算是放下了各自的伪装,梁京兆扔了他的道貌岸然,楚虞弃了她的委曲求全。之前那个晚上,根本不算是一次完整的过程,两个人俱是心事重重,梁京兆想着今后对楚虞的打算,当一个仪式在办,楚虞想着如何给自己增加砝码,当一个角力在拼,两厢较劲。
  
  这晚没过去一半,楚虞要忘了她是怎么哭着上了梁京兆的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的了。
  
  只要梁京兆愿意,他能说出最动听的话语,而且说得那样——用斥责的语气,让人畏怕的甜蜜。梁京兆说什么?说要对她楚虞负责。也许世上一半的女孩子都在等有个人可以对她完全负责,那个人最开始是父亲,到后来是丈夫,但一个愿望的性质如果是大众的,那这个愿望一定是多数人无法触及的。如果她和梁京兆是普通的恋人,听到负责两字,足以让楚虞飘然过去。但他们不是。
  
  第一次计划着和梁京兆上床的楚虞,有限脑筋里苦苦思索出的蹩脚谎言,一切回忆都是可耻的,羞赫的。那时惶惶不可终日的她,从没想象过梁京兆有一天真的愿意对她负责。和她父亲无关的责任,也不是心血来潮,就是郑重考虑了,一眼望过去能展开数年的。
  
  楚虞当然会哭。她躲在被子里面,闷却不热,空调开得很低,楚虞把被子抱到身前去,床单里有清洗过的香氛味很淡很淡,梁京兆在浴室里,用的浴液会和这种味道相似吗?楚虞想着,眼泪不必控制,任其流淌,她现在不需要忍受什么了,一切都随她的心。
  
  随她的心,OK,她现在聆听自己,剖开自己,看到一个小小的女孩,是她十四多岁的模样,在她爸死掉的火前,一声声的,叫得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是一声又一声的“梁叔”,那个女孩和她一样狡猾,一声“梁叔”叫得婉转又爱娇,那副十多岁的躯体里,就是一个娼妓的灵魂。
  
  她此刻想要梁京兆,不是攀援的凌霄花,不是让他斟满她的杯,也不是松柏交相盖,她只是想要梁京兆,就是要而已。一本烂账,何必再算下去,也不必再添笔。楚虞在心里把那账目烧得干干净净,她因为想和梁京兆做.爱,想知道和梁京兆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所以她躺在这里,而不是因为怕梁京兆遗弃她,或是怕梁京兆不会爱她。
  
  但真正做到这一步,楚虞哑着嗓子,流尽汗水泪水,在最快乐中也感到庞大的辛劳。梁京兆是可以索取她的性命的。
  
  他虽给她加冠,他也要将她钉在十字架上。他虽栽培她,他也刈剪她。
  
  他虽升到她的最高处,抚惜她在日中颤动的枝叶,他也要降到她的根下,摇动她紧握住泥土的根底。
  
  如一捆稻粟,他把她束聚起来。
  
  他舂打她使她赤.裸。
  
  他筛分她使她脱壳。
  
  他磨碾她直至洁白。
  
  他揉搓她直至柔韧。
  
  然后他送她到他的圣火上去,使她成为上帝盛宴上的圣饼。
  
  梁京兆所给她的一切她都接收着,梁京兆的体温,梁京兆的眼神,梁京兆的触摸,梁京兆也从不容她躲。这样很辛苦,楚虞看着天花板上,没有吊灯被开着,昏暗的兽蛰伏在这张床以外的地方,晃在眼尾的床头灯把他们罩起来,再投到天花板上去与那只兽搏斗,有种史诗的悲壮和激昂。爱就是这么伟大的吗,是这种可以被夸得宏观的叙事吗?明明是这么原始低劣的行为,却能让人满心壮志似的,楚虞看天花板上对峙的光和影,觉得一切其实都很简单吧。
  
  “假如你在你的疑惧中,只寻求爱的和平与一类,那不如掩盖你的赤.裸,而夺过爱的筛打,而走入那没有季候的世界,在那里你将欢笑,却不是尽量的笑悦;你将哭泣,却没有流干了眼泪。
  
  爱除自身外无施与,除自身外无接受。
  
  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
  
  因为爱在爱中满足了。”
  
  楚虞看着梁京兆,她当然是爱他的,但爱完全可以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爱没有别的愿望,只要自己成全自己。楚虞当然会成全自己。梁京兆最后从她身上下来,坐起靠在床头的时候,楚虞下床去,从梁京兆的外套里给他找到了烟和火机,梁京兆推开了,拿了床头放了很久,杯壁挂着水珠的凉水。
  
  楚虞自己点了烟,梁京兆抬了一眼,说:“少抽。”
  
  楚虞说:“好久没碰了。”烟燃起来,雾散出去,梁京兆赤着上身靠在床头,宽阔的肩在锁骨的地方落着精准的阴影,他很注重保养,当然身手也不差。
  
  楚虞也是刚刚才发现,梁京兆腰间很下的地方有个圆形的疤,在电视剧里见过,是枪伤留下的。
  
  其实楚虞对梁京兆不是那么了解,她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把梁京兆圈起来,供起来,梁京兆是她世界里最重要最厉害的大人。外面是什么样子,她好像没关注过。她对梁京兆最直截的体会,往往来源于他人口眼:从前梁京兆带她一起去置办衣物,梁京兆指了一件让楚虞去试,楚虞在钻进试衣间前,从店员和其他顾客的眼神和私语里认识梁京兆,也认识他们的关系。
  
  楚虞一根烟只抽了一半,就让梁京兆拿去,按在了他喝尽的玻璃杯里。
  
  楚虞手空落落的,梁京兆问她:“洗一下?”
  
  楚虞从浴室里出来,梁京兆再去,他快一些,出来后接了楚虞手里的吹风机,给楚虞吹起头发。
  
  楚虞刚刚进浴室,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本带着的妆都溶掉一半,挂在面颊上,但也没有多丑,因为她是年轻的女孩,年轻就是很漂亮的。楚虞洗掉了皮肤上的汗脂,关掉水擦身,看到排水口那里有一点泡沫堆积着,乳白色,又有点肮脏又有点干净。
  
  梁京兆把楚虞的头发吹得半干,热热的风拂在楚虞的颊边和下颌,后颈也吹到一些。梁京兆放了吹风机,拇指在她肩颈的地方来回搓动,楚虞看到那里有个印记。梁京兆说:“明天总不会又说忘记了吧?”
  
  楚虞回身抱住梁京兆。梁京兆把她打横抱到床上,关了灯,两人在被子里睡得很礼貌,楚虞将手枕在脸下面,背对着梁京兆,梁京兆也只是在另一边安稳的躺着,就像之前的几个小时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二天早上,梁京兆起得比楚虞早,楚虞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梁京兆穿着衬衫进来。楚虞睡眼惺忪的,拉了梁京兆的手腕就要再躺回去。梁京兆拽住他,“起来吃点东西,之后再睡。”
  
  楚虞摇了摇头,忽然像个虾一样弯下去,梁京兆还以为她身体不舒坦,正要探下身去,楚虞的脸撞进他的腹部,再拖泥带水的往下蹭。
  
  梁京兆把她拉起来,“粥要凉了。”
  
  楚虞昏昏沉沉的,还像没有睡醒一样,她将脸埋进梁京兆的腰侧,伸手环抱住她的大人,说得话却是清清楚楚的:“梁叔,让我做你的妓.女。”
  
  梁京兆眉一皱,“你说什么?”
  
  楚虞说:“我昨晚招待的好不好?”
  
  梁京兆停了很久,才说:“楚虞,你这没心肝的。”
  
  楚虞没说话,没心肝就没心肝吧。她当然不会和梁京兆回本市去,梁京兆在本市有他的家,他可以另给楚虞一个,但梁京兆最终的栖身之所不会是她的身体。她只是个没有依靠没有能力没有作为的小孩,梁京兆喜欢她依靠她,也愿意让她永远依靠,但梁京兆会去依靠谁呢?她不是那个人。
  
  粥在外面的桌子上早凉透了,梁京兆说:“你不回去,在H市,我不会让你有书读。”
  
  楚虞说:“不读也可以,您知道的,我一向不在乎这个,找个地方打工也可以过一辈子。”
  
  “你拿什么生活?”梁京兆说:“你的打算听起来容易,但你打工,挣一年,也买不到你现在用惯了的任何一项东西。”
  
  楚虞说:“王红英也会给我打钱。”这一年,她用得不多,积攒了一笔数目。
  
  “她倒是好心。”
  
  “她不过是为她自己。”她的母亲,不过是为了让她自己过得更轻松一点,更心安理得的享受她自己的生活。
  
  梁京兆说:“好。”过了一会,又说了一个“好”字,他分开楚虞抱着他的手,一掌把她掴到床上去,楚虞摔进柔软的被子中,半分不甘也无,就那么安安静静的。
  
  梁京兆把他刚系上的袖扣解了,扔在地上,那对银色椭圆的小东西各自分头滚开,一个撞在床头柜脚,一个钻进床下了。梁京兆把袖子挽上去,低头对着楚虞命令:“趴过身去。”他不想看到楚虞那张顺从的,娼妓的脸。
  
  楚虞不发一言,默然的按照梁京兆的话换了姿势,她陷在床榻里,把身上那件浴袍解了一半下来,一对蝴蝶骨在晨光下,年轻的皮肤几乎发着光。她听到背后梁京兆解开皮带的声音,铁质碰撞。梁京兆把腰带折了握在手里,举起来,狠狠落在了楚虞那双安静垂在床沿的脚边,连着腰带一同打了出去,楚虞浑身一震,等心悸过去才转头,只看到梁京兆一个背影。
  
  “梁叔!”楚虞略有慌乱。
  
  梁京兆没回她的话,走到衣柜前,又拾了一对袖扣握在手里。楚虞再叫了他一声,梁京兆抬起头来,眼神很冷。
  
  楚虞拥着被子,回身跪在床沿,对着梁京兆的方向探过去,“梁叔,你不要生气。”
  
  梁京兆说:“是我忘了,你一直是这个样子。”
  
  楚虞向后坐在自己的脚踝上,脸上的神情不是抱歉,也不是难过,她说:“梁叔,我喜欢你的。”
  
  梁京兆一面盯着她,一面戴袖扣。楚虞说:“您不要不再来找我。”
  
  她说了这话,梁京兆没给她回应,她便赤脚下了床去,把梁京兆扔在床上的皮带捡起来,到梁京兆的身边,握着腰带的一端,又像早上刚起床时那个姿势抱住了梁京兆。梁京兆没动她,她慢慢的把腰带穿进去。经常使用的位置有痕迹,楚虞把腰带扣好了,抬头邀功似的看着梁京兆。
  
  梁京兆说:“和谁学的这一套。”
  
  楚虞说:“我会做的更好。”
  
  梁京兆推开她,拿了衣挂上一件外套,推门出去了。
  
  楚虞站在玄关的地方,站了有一会,回去换了衣服,打车回了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面的诗是纪伯伦《先知》里的《爱》篇,冰心译的。也算是投机取巧少写一些。嘿嘿。

☆、着火

  贴吧上楚虞没用发帖人的身份发什么确凿的东西,完全是抛砖引玉,再换其他号在下面留言。到后来,另一些东西就不用她费心了。账号是在网上买的,在网吧登录,没什么痕迹留下。
  
  但这世上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就像梁京兆知道楚虞是怎么实行打击报复的,楚虞也能用一些手段搞到社联会长和部长做龌龊事的证据。社联会长同时也是他们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几次把奖助学金和评优评先的机会转给别人。其实这是大多数人都在做的事情,被欺压的不过是没能力没眼力劲的普通学生,他们当然不具备话语权,所以这些事情能一直做下去。楚虞找到这些人,给他们机会发泄下生平失意。
  
  一些聊天记录,还有一些三人成虎。真虎假虎也没有分别。组织部长也没什么新鲜的料,一些活动经费账目上的出入,从前没人在意过,或是在意了也没什么效果,现在被放到明面上,所有无所事事的青年人都跑来评论两句,热度就足够了。再之后,他们私生活的那点糟烂,也被人半真半假的扬出来了。
  
  谁说大学是象牙塔,大概是个微缩的社会,一些拳脚稚嫩的年轻人,已经在磨刀霍霍吐着黑水了。少部分人因为无知,日子得以平常平庸。
  
  谁也没想到楚虞身上去,到最后整个楼歪掉,成了校园八卦的集中扒皮地。楚虞再也没去社团,期末考试又临近,事件中心人物早自顾不暇了。帖子也没存在几天,让会长找人删了个干净。
  
  楚虞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想到有些人会受到牵连,有无辜的也有不无辜的,反而是更甚的冤债。不是她没想到,是她不去想,她做事不计后果,她只考虑到她受的不公,她自己的事应当优于其他人,她自己的情绪比别人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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