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气当然能和梁京兆撒,因为他现在宠她,但楚虞不能也不会把这气的缘由向梁京兆说,这是他们俩之间根的东西,楚虞长在梁京兆的荫下,却用着一只盛着别处土的花盆。有些事一提,就是把那半埋进土里的花盆瓦片又撬起来了,带出些牵牵连连,谁也觉得不好看了。
梁京兆坐李平的车,梁京兆想着一事儿:“钥匙呢?”
李平说:“都处理好了。”
梁京兆“嗯,”了一声,没再提,李平办事他放心。
早年梁京兆没安定过,一些还跟到现在,或者藕断丝连的,梁京兆那钥匙扣上串着的就是这些个纠葛,当时梁京兆那晚上把钥匙扔给李平的时候李平还愣一下,后来明白了。再怎么玩,也有个无聊的一天,觉得没意思了,就该收手了。吴素萍也知道他儿子爱玩,也没怎么担心过,梁京兆知道分寸。这些钥匙就是分寸,梁京兆没把人带回来过,就个楚虞,十几岁的时候来,一个小孩子样,谁能想到后来的事呢。
李平打着方向盘,梁京兆看了一下外面,车窗上贴的膜把外面阳光都暗了几暗,撑着伞的女人,皱眉走着的男人,汗衫的老人,不知疲累的孩子,梁京兆回过头来:“你成天跟着我,京信那边呢?”
李平先回一句:“我一会就去,”接着想,梁京兆这话听起来怎么跟赶人似的?
就听梁京兆说:“你也能成事儿了,不用我教了。”
李平道:“我哪算成事了呢。成了也是您栽培的。”完了李平问:“您这是怎么了,赶我走呢?”
梁京兆笑了,他和李平还算推心置腹的,身边也没别的能说上两句的人了。梁京兆道:“老太太生病,一年里够折腾的。这事出来,我也想了挺多。”梁京兆手搭在表带上,向后靠过去,“楚虞也回来了,有十□□了吧?还跟个小孩一样。”
李平听着。
“还小呢。”梁京兆又说了这么一句,没再说了。
其实每个人都怀疑过,吴素萍,李平,梁京菁,田月坤,都怀疑梁京兆对楚虞是怎么回事,两个人摆在那里,看着就是闹着玩的,但这几次三番过去,玩闹也带了真了。但梁京兆能把这段关系真到何种地步,只有梁京兆一个人知道。就连他自己也是怀疑过。
梁京兆不惑之年过去许久,到现在才真算是不惑了,人年纪上来一定能想明白许多事情,楚虞折腾自己,到后来连着梁京兆也一起折腾,楚虞在长大,梁京兆在变老,两个人心里都有一些东西变明晰。
下午梁京兆从公司出来,在停车场里看见于露茵跟在张余年的后面走,张余年看见梁京兆,停了打招呼,让于露茵先到车上去,于露茵给梁京兆问候了声,进了张余年那辆越野。梁京兆扫过去一眼:“怎么,病好了?”
于露茵前段时间生了场病,连推七八个通告,本就不算大红,没到能摆谱别人还不敢怎么样的地步,推了后耽搁了不少事儿,有关的员工都抱怨着,梁京兆听人说她是病到实在下不来床的程度,还找人送了点东西慰问。
张余年笑了,“差不多好了,这不今天第一天上工吗,一会还去输液呢。”他知道梁京兆是来管于露茵的闲事来了,他问其他的:“令堂现在身体怎么样?”
梁京兆说:“出院有段时间了。”他拿出车钥匙来,一个提步要走的势态,最后对张余年说了句:“别和人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张余年笑挂在嘴边没变,也没答梁京兆什么,他看着梁京兆走了,想你就比我好到哪里了?回头看到于露茵坐在副驾驶上,拿着手机却没在看,而是瞅着他这里,他迈了步子,朝于露茵走去。
梁京兆开着车去楚虞那公寓,路上堵车,他看表已经是七点半了,打电话给李梅让她们先开饭,电话一通,李梅那里还有电视声音,李梅挺疑惑的:“您和楚虞今天不是回老宅吗?”她现在已经回家了,没在公寓。
梁京兆问了楚虞什么时候走的,李梅说:“下午吧,她下楼说去走走,然后没一会回来了,说回宅子一趟,换了衣服就走了。”
梁京兆给楚虞说有时间回老宅一趟的时候,不是征求楚虞意见,是单纯通知一声。他这点完全是和吴素萍一样的,吴素萍要楚虞回来吃饭,等了几天没听梁京兆说这事,自己把人接来了,之前和梁京兆说的,也就是知会他一下。
梁京兆用了近一个小时开到梁宅去,进门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声息,客厅里也没见什么人,问佣人,说是被老太太叫到屋里去了,梁京兆上着楼梯,听到上头忽然起了骚动,一个女仆跌跌撞撞下来,脸色都白了:“梁先生,叫医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四门考试……电脑借了下舍友的……
☆、妾
吴素萍心率不稳,痉挛了一番,医生来做了紧急处理,打了安定的药剂,不一会在睡了。之前那个佣人是年轻的,以为吴素萍是心脏骤停,死生几秒间的事,便奔顾叫喊,梁京兆已经让人将她关到房间里冷静。一群人来了又去,这个屋子最终空下来,只有躺在床上安睡的吴素萍,还有梁京兆。梁京兆搓了一把脸,抬头看见角落里还有一个人,是怔着神的楚虞。
楚虞也是被吓着了,刚刚她和吴素萍说着平常的话,不过几句,吴素萍就皱了眉,不一会就喘不上起来,形状可怖。楚虞跑出去叫人,被叫的那个比她更惊惶,声声尖叫给楚虞的心里拉口子似的。她坐在一张小榻上,这小榻在书柜旁,后面一排书架,顶着天花板,望着觉得巍峨。刚才那些屋里走动的,迈着快步,却因为人多走不开,步子就剪碎了,整个屋子像覆水之下的蚁窝,个个如临大敌。好在这屋子大,还容得她闲手在一旁。
梁京兆走过来,伸了只手扶她。楚虞茫茫然抬起来眼,对上了梁京兆低着头看着她的。楚虞就是有这种眼神,五六年前烧得焦废的房子外,梁京兆向楚家母女走过去的时候,楚虞就用这种眼神看梁京兆,没有根的小鸟,也不知道要飞到哪去。梁京兆对她说:“走吧,下去吃点东西。”
楚虞跟着梁京兆走,走了几步停下来,不知怎么就想去看一看床上那个梁家最年长的女人,她躺在真丝的被单里,脸上沟壑安详,楚虞再一看,她睡得□□稳了,好像都带着笑。可怕。梁京兆的手还放在楚虞肩膀上,问她:“怎么了?”
楚虞摇头,也由此避开了梁京兆的手,梁京兆和楚虞一起下去,之前备好的晚饭已经凉了,又换了一桌来,也不算仓促,做得比李梅好。梁家是讲讲究的。
梁京兆入位前问了一句:“京菁呢?”管家答:“今天说了不回来的。要打电话通知一下吗?”
梁京兆说:“不用,等她回来了再告诉她。”
这话楚虞听着了,原来梁京菁今天是不在的,她进来时也没看见田月坤。吴素萍把一切都安排很好。
一顿饭都无声,梁京兆明显吃得不多,而楚虞向来是如鸟食,几筷子一点点饭菜,梁京兆这次没出言让她多吃些,梁京兆放了筷子,楚虞也把筷子放了。
梁京兆起身来,说,楚虞,来,你跟我去趟书房。
楚虞在一群佣人的眼里跟上了梁京兆,梁京兆把她带到楼上的书房里去。这间书房是独给梁京兆一人用的,和另一间存着图书的地方还不同,黑檀木和金丝楠主着,墙上挂了不少字画,但并不显拥挤。楚虞差不多第一次进到这个地方,进来了也不知往哪里去坐,梁京兆在那张没加软垫的硬木长椅上坐下了,楚虞就站在他面前,手垂着。
梁京兆不把楚虞交上来,说不过去。但当时和吴素萍待一处的只有她,好好的人,一直用仪器观察着,突然犯病没点诱因?一堆下人都看见了,不能没有个交代这事过去了。把楚虞叫上来,就是让他们看着,他是管了这事的。将来谁怪罪起来,他也可护着楚虞一些。
梁京兆让楚虞坐下,楚虞没动,手垂着站他面前,
梁京兆知道楚虞这样是要闹脾气,但现在实在不是个时候,刚刚那么一出事,他心里不能没有烦躁,这气不能撒到楚虞身上,他还是希望楚虞能懂点事。
楚虞态度不好,梁京兆说:“别嫌我说话不好听,你听了不要不高兴。”
楚虞抬了头,却不看梁京兆,眼落到他后面一副字画上去,梁京兆说:“她毕竟是个病人,你让着她点。”
楚虞委屈,但听了梁京兆这话她就愣了,这叫不好听的话吗?在梁京兆这里,她究竟是有多不懂事?这件事在梁京兆这里,是她楚虞冒犯了梁家的主母,还差点将人弄出什么好歹来。楚虞对梁京兆冤枉她感到不忿,但是如果梁京兆真是这样冤枉了她,却只对她说这样一句一点重量也没,还带点哄的话?
楚虞早准备过,在她跟着梁京兆上楼梯的时候,梁京兆会怎样训她,她都做了准备,刚刚她是想怼过去一句:“让,什么叫让?”但她的眼从字画上回来,看到梁京兆的样子,把话都咽下去,说了声,“我知道了。”
梁京兆坐在硬木椅子上,微微弯了背脊,是一副较为疲惫的样子,他看到小孩明显是还憋着口气的,招了招手,让楚虞坐下来和他近些。楚虞突然在心里问,梁京兆,你怎么能这样?而且这么看梁京兆,他真是显了点年纪,梁京兆平时在外面是不会这样用这样的姿势坐着,也不会露出疲累的神情,让她一直以为,梁京兆是不会被什么影响的。
她见到的梁京兆永远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大家长形象,把所有事都安排很好,把所有人都照顾妥当,她也在他照顾的范围里。梁京兆怎么能在她面前这样呢?楚虞一向心冷惯了,突然觉得愧疚,这种愧疚不是因为吴素萍,而是因为她让梁京兆为难了。
楚虞折了一条腿蹲下去,伸手环抱住了梁京兆的膝盖,轻轻枕在上面,“对不起啊。”
梁京兆看着膝上趴卧着的这个小小的女孩,摸了她的头发,揉着她的鬓角,给她将散下来的头发别上去,露出平滑白皙的一点额头和脸颊。
楚虞由半蹲转成半跪,裙下露出一截膝盖,正抵着木质的地板,像两只白玉碗倒扣似的,梁京兆还在梳理她的头发,在她上方说:“让不了就躲着点,今天我不知道你被接来了,下次直接给我打电话。”
多巧的措辞,梁京兆让着她的情绪,说话这样中听。楚虞收紧了手臂,像要贴着梁京生长似的。
梁京兆的手掠过楚虞的脖颈,发丝间突出脊骨,从上一路下去,像小山的脊似的,一块块凸出来,孱弱又棱角的。楚虞似乎又瘦了些,也许还是他自私了,“不该让你回来的。”
梁京兆叫了人,让楚虞先回家去。
楚虞是自己走出梁宅的,许多佣人暗地冷眼看她,司机在门口等着,楚虞上了车,接到梁京兆的短信:“这几天我先不回去了。还有十几天开学,出去玩几天,去哪里逛一逛,有什么安排找孙。”孙是他的秘书之一。
楚虞暗灭了屏幕,梁宅开出去还有一片平整开阔的绿化地,有树有草,夜色里俱是黑灰的影子,灯只打亮临近的几株,像是浇了金水,在夜风里淋漓的款摆。梁京兆将话说得好听,对她这样和善,这条短信发来,她多像做错了便被冷落用以警告的室外之妻。是豪门戏码,做楚虞对梁京兆说她选择做妓.女,其实梁京兆在把她作妾养。
张余年那天把于露茵送回了金源,于露茵远看见金源的牌子脸就冷了,张余年侧过去,斜看于露茵一眼,于露茵自知掩盖不住,就把脸别开了。
张余年让于露茵开门,于露茵说没拿钥匙,张余年说弯下身看了看锁,在栅栏上折了一根铁丝回来,几捅捅开了,然后把门一踹,他让于露茵先进门,然后把门关上,让于露茵当着他的面掏包,要有金源的钥匙,这事就没完。
张余年出身苦,什么活计勾当都干过,开个锁是小事。他插着手靠在鞋柜上,等着于露茵把钥匙找出来。
于露茵把包摘下来,斜跨包,抬着手臂从腰间往上举,顺带举上去的还有她的衣服下摆,于露茵把自己扒光了站在玄关,说,你直接来吧,别把我弄死就行。
张余年笑了,“上次没长教训?”
于露茵说:“我也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其他本事了,挺好奇的。”其实心里挺怕的。
“行。”张余年让于露茵到客厅去,扶着餐桌站着,他心里想:新鲜。上次那样分开了,一般女人不会再有胆来惹她,于露茵这样,就是新鲜。
于露茵扒着桌子边,等着张余年糟蹋,嘴也没闲着,低着声念叨:“你以为我是那种贤妻良母?你要把我娶进门,你多找一个女的我就多划一张脸,多在外面弄一栋房子我就多卖你份股权,你尽管在外面胡搞,看看脱下的裤子还有没有机会再穿起来。”
张余年扶着她的肩,开始是忍着,后来笑得直不起身了。
于露茵莫名其妙,往后扭头,张余年按住她,亲她,舌头舔得很深。
亲完了抓着于露茵的头发往后扯,于露茵的下巴扬着,唇膏溢出了嘴唇,狂乱又清纯的,就是这股子劲儿让张余年一直没放下。张余年说:“你心里挺明白啊,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是不是?”
于露茵看着张余年,又恨又有别的情绪,“我哪敢这么想,不过烂命一条!”
张余年的拇指刮于露茵的下巴,他手上各处都长了茧,磨得于露茵的皮肤隐痛。近处看张余年脸上那道疤更清晰了,细细一条线下来,比旁边的皮肤白上一些,“晚了,”张余年说:“晚了,你不识抬举。”
于露茵心里骂,去他吗的晚,再给我十次机会,我都这么选。
第二天晚上张余年叫于露茵去陪饭局,于露茵听了,即刻就说话,张余年挂了电话。行,咱们还是明码标价着来吧。
于露茵到了地方,由人领着进了包厢,座差不多坐满了,张余年在中间,说:来迟了,该罚。
于露茵放了外套,没含糊,举起酒杯套话一串一串,仰头干了三杯,把气氛直接带起来,张余年抬了手,她就立刻坐到他身边去,在座几个早听于露茵是张余年长包着的,却少见过,此时用眼瞥着,于露茵给张余年长脸,精心侍奉这一桌人,把每人哄得满面红光,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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