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这一去,朝堂又是什么的动静。这怕是要大乱呢。
皇太孙那么小,太后娘娘又野心勃勃,只这么一想,她都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这事儿你心里有数即可,别乱说。”高宁大长公主说完,拿起身侧的茶盏轻抿一口。
苏氏慌乱的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是百感交集。
圣上今晨尿血的事情,既然能透到高宁大长公主耳中,那自然,也瞒不过郑太后。
这几日,对慈宁宫走水的事情,郑太后下令彻查。宫里向来守卫严明,大曜国建国以来也从未出过这样的意外,她不得不去怀疑,是有人想暗害她。
她这些年在慈宁宫住惯 ,自然不习惯挪到别地儿去。可眼下慈宁宫要修缮,她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拎不清。斟酌再三,便住到了寿康宫。
因为慈宁宫修缮的事情,内阁那边快要吵翻天了,互相还推诿起来。为着这个,郑太后暗地里没少动怒。
什么叫做国库空虚,那之前圣上修建玄清殿,不也国库空虚吗?这不明摆着欺负她这老婆子。
他们知道讨好皇帝,可他们怕是不知道,他们这圣上,支持不了多久了。等她垂帘听政之后再来讨好她,那就迟了。
“娘娘,您说会不会是翊坤宫那位暗中下了毒手。”桂嬷嬷不得不怀疑温氏,三皇子这般落魄,淑贵妃心中怎可能没有怨气。
郑太后闻言道:“哀家早就想着修缮慈宁宫,这次,倒也如了哀家的意。至于到底是不是那温氏做的,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彻查。”
“太医院那边,你差人好生盯着,皇帝若真有个什么不好,一定得第一时间通知哀家。”
说罢,郑太后看着自己手上长长的护甲套,幽幽又道:“听说昨个儿皇太孙从书堂出来之后,蕙嫔陪着在御花园玩了半个时辰。她想讨好皇太孙,可见,是真的急了。这些日子,宫里就她一个人受宠,皇帝的身子怎么样,她该心里最有数。如此,我们不妨好好利用她一番。”
桂嬷嬷缓声道:“这蕙嫔行事向来小心谨慎,这个时候,怕是更不想让人知道和慈宁宫走近。”
郑太后倒也没动怒:“无碍,哀家也觉得这事儿还是遮掩一些的好。否则,反倒惹皇帝猜忌。”
“这么吧,瞅着时间,你暗中差人告诉陈氏,皇太孙既肯如此亲近她,那这便是她的造化。只要她能为哀家所用,等皇太孙登基之后,哀家会给她道恩旨。想来她年纪轻轻,定不想这么白白的就殉了葬。”
桂嬷嬷却是有些不解:“娘娘,若圣上真的去了,皇太孙登基,我们何须留着这许氏。这人可是野心大的很,看着不是个安分的。”
“瞧你,眼光短浅了吧。哀家垂帘听政,那自然有些事情,需要借别人的手来做,以便堵住天下这悠悠众口。”
“再说了,她是皇帝的宠妃,等皇帝一去,宫里诸位妃嫔,往庵堂的往庵堂,殉葬的殉葬,内廷到时候可不冷清了。留着许氏,能陪哀家说说话,倒也不错。”
桂嬷嬷:“娘娘的意思,那淑贵妃岂能真的轻而易举的殉葬?”
郑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便由不得她了。到时候,她没得选的。”
翊坤宫
淑贵妃这些日子辗转反侧,尤其今晨得到圣上尿血的消息,她终于确信,自己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娘娘,您是说我们往西南去?可这谈何容易?”
杨嬷嬷也是神经紧绷,圣上这些年沉溺丹药,加之最近几乎日日临幸那蕙嫔,瞧着确实是憔悴了些。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到尿血的地步。
想到先帝驾崩那年,多少妃嫔被逼着殉葬,她心里就怕的很。太后娘娘视主子为眼中钉肉中刺,怕是等皇上一走,会直接逼着主子殉葬。
可往西南去,别的不说,就这内廷,就不容易出去。
多少双眼睛盯着娘娘。
还有温国公府那么多人,若娘娘出逃了,他们怕都活不成了。
“怕什么?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只要爹爹哥哥他们离开京城,其他人,也是死得其所。温家养他们这些年,如今他们派上用场了,那是他们的造化。”
淑贵妃想到了大哥平日里常请的戏班子,听闻里面有人会易容术,如此,她出宫这事儿,又有什么难的。
杨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这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走,除非三殿下真的成事,否则您再也回不来京城了。”
淑贵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若不来一招破釜沉舟,即便能留的一条命,又有何用。有太后在,等待本宫的,只有难堪和羞辱。与其这样,倒不如豁出去,拼死一搏。”
说完,她看了杨嬷嬷一眼,一字一顿道:“嬷嬷莫要慌乱,该怎么办,本宫都会交代下去的。只是苦了嬷嬷,不能陪本宫南下。”
“那代替本宫之人,得由本宫信得过的人看着,而嬷嬷,是本宫最信任的人,唯有交给嬷嬷,本宫方可安心。”
杨嬷嬷猛的抬眸,半晌,她噗通磕了一个响头,“老奴侍奉娘娘多年,莫说为娘娘做这事儿,就是直接要了老奴的命,老奴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只娘娘这些年一直由老奴贴身侍奉,娘娘一路上可得照顾好自己。”
☆、第144章 胆识
连老天爷都和自己作对, 郑涟真的委屈极了。要说这个同样有人替她忧心, 那便是傅姜氏母女了。
这自打清溪郡主嫁进门来, 傅姜氏处处受掣肘, 说来真的气的很, 那日敬茶风波之后,其实郡主并未为难她, 也没刻意给她没脸, 可这种完全把她当做透明人的做法,才让她心更加惴惴不安。
而这个时候,她最需要同盟的。不说别的,郑氏毕竟是郑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又是王爷的侧妃,这嫁进门来,日日往她这里晨昏定省, 她也不至于再继续这么灰头灰脸的了。郑家宫里可是还有位太后娘娘在,就凭着这个,府邸上下的人也该掂量掂量自个儿,到底该如何尊她, 敬她。
可傅姜氏怎么都没想到,这节骨眼儿上,宫里的太妃娘娘竟然去了。死就死了吧, 圣上还特意下旨,一年之内任何人家不得婚嫁。
这都什么事儿啊。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郑氏早点儿进门,这样, 她起码还有个盟友,共同对外。
从最初的连连叹息,到后来的不甘心,傅姜氏一把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字一顿对着女儿傅瑶道:“瑶儿,娘思前想后,你还是给郑氏再去封信。你信里告诉她,自打王爷和郡主成婚,几乎是夜夜宿在郡主屋里。依着这情景,怕过不了多久,郡主就会有了身孕。如此,她这辈子算是注定居于郡主之下了。若她还想着扳回这一局,那只能尽快进府。碍着太妃娘娘之事,虽少不得委屈她些,可孰轻孰重,她也自个儿掂量掂量。想来,她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傅姜氏出身卑贱,加之自小就随着爹爹买豆腐,身上难免多一些市井气息。她倒也不是在诓郑氏,这事儿她确实这么想的。
傅瑶却有些犹豫:“娘,那郑氏毕竟是郑国公府出来的,自恃清高的很,怎肯就这么偷偷摸摸的连婚宴都没有,就入府来。这传出去,可不让人处处戳她脊梁骨。”
“外头商户人家的小妾尚且都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到她这里,却要这么偷偷摸摸,女儿心里琢磨着,她怕是不肯的。”
傅姜氏看她一眼,冷哼一声,不屑道:“她不肯又如何?她居于侧妃之位,已经矮了郡主一筹。怕早就已经心里愤愤不平的。她早日入府,还可能依仗着姿色夺得王爷的恩宠,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若等到郡主有了身孕,她这辈子算是再无出头之日了。这点道理,她清明着呢。瑶儿,你还太小,这些日子随着娘亲往外头走动,娘可看出来了,这越是世家贵族,越是利益为上。她若这点儿都拎不清,来日,又该是何等情况,她不会不知道的。”
一席话瞬间戳到了傅瑶的心坎儿上,是啊,她所见的那些贵女,表面上清高自恃,可实际上,骨子里比谁都想成为既得利益者,比谁都想攀高枝儿。
这么想着,傅瑶点了点头,只是说起二哥夜夜宿在郡主那里这事儿,她难免心理又泛起了嘀咕。
“娘,女儿听说二哥和许氏回门那日,当天下午辗转又去了定国公府。二哥这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肯这么纵着那许氏?”
傅姜氏敛了敛神,心里着实也有些窝火。依着老二如今的功高震主,怎就需要这么迁就着许氏了。
要她说啊,这许氏非但如传言中骄纵不堪,还不知所谓的很。虽说是郡主,不怎么通女戒女训,可也知道些吧。许家算是王爷的岳家,可定国公府算什么,晚一日去又怎么了,偏偏要闹出这些事儿,惹出那么多流言蜚语。
“娘,你说我们入京已经有些日子了,那郑氏到底什么意思,我们且还得等几日。这几日,女儿总琢磨着,什么时候可否把舅舅他们也接到京城来。就依着镇北王府如今在京城的显赫,到时候,姜氏一族,肯定也水涨船高。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有倚仗了。不至于做什么,都势单力薄。”
谁都没想到,傅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就是傅姜氏,也当即愣在了那里。她虽说暗地里鬼主意多一些,可这些年,大多是老爷拿主意。她也不敢肖想别的什么。所以,也只想着自己多藏些体己,到时候接济兄弟一些。她怎么都没想到,女儿想的比她长远的多,也实际的多。
是啊,若把兄弟一家接到京城来,弟弟再不用受那苦日子了,而且,假以时日,姜家也能够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只是,这事儿该怎么和老爷商量,她真的是纠结死了。老爷那性子,怎么可能松口。
傅瑶颇有些不以为然,只见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轻声道:“娘,这事儿您哪里需要告诉爹爹。我们大可以来一招先斩后奏,到时候,您一口咬定,您事前并不知情,是舅舅他们在乡下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投奔亲戚来的。”
“谁家还没几家穷亲戚呢,爹爹这心里就是再怀疑,也不可能真的就赶舅舅他们回去。您说是不?”
闻言,傅姜氏浑身一激灵,心道,是啊,其实可以这样的。如此,倒是省了麻烦了。
想通之后,她忙差傅瑶去给她舅舅写信去,顺带着,还嘱咐她寄些盘缠,别让她舅舅在路上受了委屈。
许是因为有了上一世的记忆,静观朝中动向,许姝多了几分敏锐的洞察力。
婉太妃突然去了,昱王府又被从宗室除名,昨个儿,昱王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城,只这还未来得及进宫面圣,就听闻柔安郡主悲伤过度,已经跟着婉太妃去了。
昱王妃当即就晕了过去。
这些年自己战战兢兢,忍辱负重,从未对皇位有一丝的觊觎之意。没想到,到头来,太妃娘娘被困京城一辈子不说,连女儿,也没能逃过这劫难。
昱王心里如何能不恨。
只是相比昱王的面如素缟,昱王世子爷要淡然许多,说的在准确一些,应该是气极反笑。
没等昱王道出心中的疑惑,就听昱王世子爷道:“父亲,如今我们昱王府是半分退路也没了。儿子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这仇,不能不报。这李家的江山,与我们何干,若之前,我们昱王府从未有任何的僭越之心,那么从现在开始,我要让这岌岌可危的李家江山,早一日覆灭。”
昱王毕竟是先帝的儿子,这些年,虽说心里也有不忿,却从未想过,儿子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当即一个耳光就是甩了过去。
熟料,昱王世子爷只是满目嘲讽的看着他,似笑非笑道:“父亲,若你近日还对李氏一族存恻隐之心,那这大可不必了。我们昱王府已经从宗室除名,您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依着圣上的猜忌之心,只怕我们还未回到汉中,就又有了恩旨。”
闻言,昱王眼皮跳了跳,他的脸色更不好了。
见状,昱王世子爷噗嗤一笑,又道:“父亲,我不知您之前投入镇北王麾下,有多少是因为权宜之计,又有多少是不得已为之。可我现在告诉您,这李家的江山,迟早会断送的。儿子也不怕实话告诉您,早在儿子和世子妃大婚之前,儿子已经向镇北王府递上了投名状。”
让昱王世子爷意外的是,昱王并未又一记耳光甩过来。
许久,只见昱王抬头看了看这昏暗的天空,沉声道:“我老了,日后这府邸上上下下,也该交到你手中了。你说的对,是我狠不下心。可这世间,所以,也不适合坐那个位子。”
说着,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又道:“可镇北王就真的是我们昱王府的出路?他狼子野心,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怕已经到了他手中。可我们昱王府,虽说被从宗室除名,哪怕是日后改姓,那也不可否认,我是先帝的儿子,而你,身上终究留着李氏家族的血脉。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但凡帝王,没有一个人不疑心。到时候,你觉得我们昱王府,真的能全身而退?”
昱王世子爷怔怔的站在那里,半晌,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没有半点波澜道:“方才,儿子还是没和您说实话。既然父亲愿意把昱王府的一切都交给儿子,那儿子也不瞒着父亲。其实我们昱王府这投名状,给的并不是镇北王……”
话还未说完,昱王不可置信的突地看向他。
在他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下,昱王世子爷沉声道:“父亲猜的不错,清溪郡主不是寻常女子,儿子从未见过京城哪个贵女,思维如此缜密,如此有胆识。你我都知道,大长公主殿下之前是有意把清溪郡主留在定国公府的,只是晚了一步。可儿子却听闻,在旨意还未下达前,高宁大长公主殿下其实问过郡主的意思。所以,镇北王和郡主这桩婚事,两人其实各有所求。”
☆、第145章 大儒
自打那日尿血之后, 成元帝愈发魔怔了, 往日里一日才用一次丹药, 近来, 竟是要进三次以上。
许蕙顿时急了。可每日圣上往她宫里来, 她还得小心翼翼的承宠,就如此刻, 她乖乖的偎依在成元帝怀里, 可心里却是怕极了,圣上若是去了,她膝下又没个子嗣傍身,加上这些日子她在后宫出尽风头,怕是那淑贵妃,会强迫她去殉了圣上。
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的。许蕙紧紧攥着身上的锦被, 第一次这么无助,这么看不到未来。
好在成元帝用过丹药之后,气色好了许多,再经这么一帆**, 更是神清气爽,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见她满脸红晕,要说这后宫佳丽三千, 成元帝什么姿色的美人没见过,可相比淑贵妃的高贵端庄,成元帝还是觉得眼前这人儿, 更得他的心意。大抵男人都是有保护欲的,尤其是面对眼前这么一个娇滴滴的人儿,这许氏在许府的处境,当年许阁老和那孟氏的过往,成元帝多少也听过一些。因为没有退路,蕙嫔所有的恩宠皆倚仗他。这不由得让成元帝想起了自己当年还未登基之前,因为出生卑贱,在诸位皇子面前,也是这般,战战兢兢。既然蕙嫔把他当做浮木,他又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担惊受怕。
这突如其来的怜惜,成元帝也有些说不明,道不清,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好在蕙嫔乖巧懂事,并没什么野心,自打入宫,安分守己,并未因为自己的恩宠就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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