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着驴车就走,小平头跟后头。
结果走到路口的时候恰好跟有过节的小混混打了个照面,那几个人大叫着朝着他们冲过来。
张德喊道:“你拦住他们我先走。”让那傻蛋去应付,他赶着小毛驴绕道跑了。
等出了城,来来往往都是骡马牛车的,他的驴车一点都不打眼。张德就寻思把这小子藏哪里好呢?藏个三五天的,让派出所忙得没空管别的,给邱老大跑了就行。
突然他脑子里就有了去处,赶着小毛驴就跑起来。
他没想到的是,小平头为了保护自己那几块钱,打架下死手,直接把一小头目开了瓢,还一个劲地嚷嚷自己是张哥的人,这一下子那伙人就扬言要把平头和张德抓着剁他们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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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祝家关起门来商量换亲的事儿。
因为祝小安一场大闹,祝妈妈和大房生了嫌隙,她拉着脸不表态。
祝爸爸看了她一眼,虽然还听祝大伯的话,却也因为大哥对爹娘的态度有点为难。
祝爷爷让他们不换亲他们不肯听,现在祝小安说可以给祝高升换媳妇,但是不嫁给常三春而是和赵家自己换,这分明就是可行的。
如果不行,那就是常三春故意耍横欺负人。
祝大伯知道爹娘偏心大孙女,对自己抱养来的孙子不心疼,心里很是不满,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因为祝爷爷已经气得老毛病犯了正吭哧吭哧喘不上气来,祝小安还要去大街上吆喝他打亲爹,他要是继续真把亲爹气死,那他就别想抬起头来。
二弟也不能原谅他。
这时候不能起内讧。
他当然不会让祝小安如愿的,所以他要拉扯着二弟和弟妹去他家说。
祝妈妈道:“我是女人,说话不算。”
祝大伯气道:“我说弟妹,你还拿捏上了,跟大哥置气呢。”
祝妈妈转身走开,气得祝大伯又跟祝爸爸抱怨。
祝小安见状冷冷道:“就在这里说吧,我答应换亲就是答应,但我绝对不嫁给常三春,你们也看到他耍狠的样子凶死人。我死也不会嫁给他的,你们能绑我一天还能绑我一辈子?”
祝奶奶忙道:“丫头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有爷爷奶奶在我看谁敢绑你,他们要敢绑你我就一头碰死在大街上。”
祝大伯忙喊道:“我的娘啊,你别跟着添乱了,一把年纪,有的吃不用干活就行啦。”
真是老不死的,什么干不了整天白吃饭,还那么能管闲事!
他这话气得祝爷爷又一阵咳嗽。
祝小安虽然说着狠话,心里却感动又难过,前世爷爷奶奶就是为她的事儿被气死的,只不过前世她太软弱自己立不起来,被常三春一吓唬一威胁就从了。爷爷奶奶想给她撑腰都底气不足。
现在她自己立得直直的,爷爷奶奶也豁得出去,给她撑腰的底气就足足的。
她也毫不客气地回击,“你一个做大伯的都对侄女要打要卖的,你自己爹娘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祝大伯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冒烟了,冷笑一声,“你当你人参娃娃系红绳呢,还绑着你?不是我吓唬你,我让你跑你能跑哪里去?你连介绍信户口也没有,你出去要饭都没地要。”
一个大姑娘跑出去,就算饿不死,也被那些大汉子给撕巴了,她还想干什么?
他笃定祝小安根本不敢跑,这年头大闺女自己要是晌午出个远门都可能被糟蹋。
祝奶奶强硬道:“反正你们跟常家说清楚,咱不和他做亲家。”她虽然不知道孙女拿什么主意,可既然孙女要这样,那就这样。
祝大伯看他弟妹不吭声,弟弟也不那么主动说话,就知道在这里说不出什么好事儿来。
“行啦,二老好好歇息吧。安妮子是我侄女,我比亲爸还疼呢,我还能害她?原本让她嫁给常三春,也是瞅着常三春是个好青年。安妮子也不用寻死觅活的,我这就和二弟去常家说清楚。”
他又瞪了祝小安一眼,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就别寻死觅活的啦,当着全村的面也不怕丢人。我和你爸这就去跟常家说,你好好等着跟赵学军结婚吧。”
说完他拽着祝爸爸就走,出了门,祝爸爸就要往大哥家走,祝大伯却道:“去常家。”
路上就开始继续给祝爸爸洗脑。
祝爸爸不是个多能干多有主心骨的人,向来听大哥的,之前大哥不在身边被祝小安和爹娘说着有些清醒,现在离了他们被大哥一通洗脑,他原本的想法又开始动摇了。
尤其祝大伯说什么:
“和常家结亲,看看现在多有面子,出去谁不得跟你问好递烟,以前能这样?”
“常家以后帮衬着,大安还能差了?谁还敢欺负咱们?这么近,家里有活儿都要叫他来帮个忙。”
“得罪了常家,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大安说媳妇都被人家捣乱。”
“你说大哥说的对不对?”
祝爸爸闷了半晌,“大哥说的对。”
祝大伯才冷笑一声,“丫头不懂事,爹娘老糊涂,咱们俩可不能。老祝家未来的希望就在咱俩身上,老祝家的责任也在咱俩身上。我是长房,你是二房,咱们要劲往一处使,别人才不敢欺负。二弟,老祝家的希望可在大安身上,你懂吧。”
祝爸爸点点头,“嗯。”
到了常家,常三春一改之前耍横的阴狠劲儿,请祝爸爸和他爹在堂屋坐,自己扑通就跪地上。
祝爸爸吓一跳,“这是干嘛?”他想起来,却被大伯按着动不了。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以后和安安结婚,就是您的儿子,我和大安就是亲兄弟,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老祝家的事儿就是我老常家的事儿。我爹妈见证,我常三春对天发誓!”
说着就给祝爸爸磕了三个头。
祝爸爸起不来,只能生受了,嘴里说着怪不好意思的话。
常老爹又让常婆子送酒来,直接就和祝爸爸喝了三杯兄弟酒,“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儿子就是你儿子,安丫头以后做我儿媳妇,在我们家里除了她娘就是她,谁也不敢说个不的。”
祝爸爸从来没受过这样高规格的敬重,被人家这样尊着,一肚子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怪不好意思,一个劲地点头点头。
在常老爹和祝爸爸喝酒的时候,常三春就和祝大伯去院子里。
常三春的声音冷冷的,没了刚才演戏的热乎劲,“初八过礼,初十摆酒,都订好了。”
“那丫头寻死觅活的,死也不肯来,绑着来是不是闹笑话,再惊动了公安……”绑着喝喜酒,村里人不但看笑话,只怕很快就传出去,不大好。
常三春哼了一声,“大伯,动动脑筋,绑着她做什么?要让她心甘情愿的来,只要她来了,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喝交杯酒。”
祝大伯领会,这意思只要骗着祝小安进常家门就行,一院子喝喜酒的看着,自然就认准她是答应了。
祝大伯掏出了烟袋,拿出卷烟纸,递给常三春,“来一支。”
常三春皱眉,“不要了。”
等祝大伯舔舔纸把旱烟卷起来,吧嗒吧嗒抽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就弥漫着一股廉价旱烟的呛人味儿。
常三春道:“大伯你当着安安的面别抽,她不喜欢。”
祝大伯差点把旱烟掉了,心说你有毛病吧,这是被死丫头勾了魂儿了?演戏也太入戏了。
他笑了笑,“知道啦。你心疼媳妇嘛,大伯懂。”
常三春又道:“咱们该做什么照常,爷爷奶奶问起来,就说是你们和赵家的过定礼。我们这边说妥了,初十大家坐一起,到时候赵家姐弟也来,咱们当着村长书记的面,三家的亲事就都妥了。”
祝大伯简直是要服了,这小子真不愧是混混,一包坏水儿。
合着这是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祝小安和她爷爷奶奶呢。
村里人知道也不会多管闲事,毕竟人家祝家爸妈答应就作数。儿女婚事都是父母包办,有几个儿女有自由恋爱的权力?
“中,就这么定了。”
祝大伯也没在常家多逗留,领着弟弟就告辞。
祝爸爸被常老爹拉着喝酒说话,说得热乎乎的,满脑子都是以后祝家跟着常家发达大安也出息,全村人都羡慕得很,说他教子有方,说祝家后继有人。
离开常家,往家走的时候,祝大伯继续给弟弟洗脑。
“三春子是肯定要娶安妮子的,他可稀罕那丫头了,这也是咱们家的福气。你想想,那么多闺女,他怎么看不上,就看上她?”
“回去就跟丫头说,就让她嫁给赵家,初八咱们和赵家合庚帖过定礼,初十那天让他们跟着到常家来陪个不是,大家说开了,这事儿就拉倒。”
祝爸爸有点不解,“怎么说?”
祝大伯气道,这个二弟也不笨,怎么有时候就这么傻。
“咱们给她唱一出狸猫换太子,初八那天让赵家来人,明说给她和赵学军合庚帖过定礼,暗里照之前约定我和赵家,你和常家,反正丫头也不会知道的。让赵学军在这里住两天,初十带着她去常家赔不是,常家摆酒,她露面就算数,谁还管她去干什么的?常三春自然有办法拿捏她。”
祝爸爸点点头。
祝大伯又道:“二弟这事关咱们老祝家前途,你可别说漏嘴。”
祝爸爸神色凛然,点点头复述了一遍,祝大伯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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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爸爸回去就和家里人说一下,“常家那里退了,初八咱们和赵家换庚帖下定礼。”
祝奶奶高兴道:“真的?看来老常家说话还是算话的。”
祝爷爷也笑道:“常三春混账,他爹还是讲点道理的,也给我几分薄面。”
祝小安却很怀疑,常三春要是这么好说话,那他就不是常三春了。
这人两面三刀,记仇又心狠手辣,她已经把他得罪狠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只怕不定想着怎么祸害她呢。
这样的原因,只怕只有一个:他酝酿什么阴谋呢。
她问道:“爸,就这样简单?”
祝爸爸心虚,面上不悦道:“你还想折腾什么,简单还不好?现在遂你意。你可好好听话嫁给赵家,别到时候又说自己不愿意嫁。对了,赵家初八过来,到时候一堆儿换庚帖过定礼一起。”
真这样简单就可以摆脱常三春?
祝小安不敢相信。
虽然给她和赵家定亲也很让人膈应,可赵家跟常家不一样,她现在治不了常三春,要对付赵学军还是有点办法的。
赵学军就是个被女人惯坏的妈宝男,喜欢赌钱,拈花惹草,平时笑嘻嘻的,输钱就就打老婆。其实他不是单纯打老婆,他是见到谁打谁,连他姐姐妹妹都不放过。
而且实际他老婆不是他打死的,而是他娘。
这种男人外强中干,一点都不难对付,比起常三春来,一百个他也不够看的。
将敌人由铁杵变成针,要折断就容易多了。
更何况,她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他,只不过是拉他入局对付常三春而已。
她道:“好啊,你放心,我听话得很。”
这时候祝爸爸才道:“赵学军在这里住几天,初十咱们一起去常家赔补个不是。”
祝小安一下子警觉起来,怎么还有常家的事儿?
“我不去,我跟他没关系,赔不是关我什么事儿?”要去你们自己去。
祝爸爸气道:“怎么没关系,之前差点定亲,现在因为你不乐意黄了,人家常家能乐意?你都和赵家定亲了,带着女婿上门赔不是也应该的。”
祝小安脑子里立刻出现一幕她和赵学军一进去,常三春一脚踹翻赵学军,把她拖进屋里去的画面,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休想!
祝爸爸就对爹娘道:“看你们把她惯的,那到时候她不去,爹娘去吧。”
祝爷爷哼道:“我去就我去。”
祝小安现在只求和常三春不沾边就行,“要是这样的话不如让赵家初十过来,干什么还分开,多麻烦。”
她最怕初十常三春有什么幺蛾子。
祝爸爸气道:“定好的事儿,哪里就改来改去。”
祝爷爷哼道:“谁家结婚不都是商量来商量去,哪里说一声就订好了的。初十就初十,去跟大房说吧。”
祝爸爸比大哥要听话一些,见爹这样说,也只好去和祝大伯说。
祝大伯哪里乐意,气得直蹦高,最后没办法还得去问问常三春。
常三春表示那就初十办,反正她逃不出他手掌心去。
祝大伯又感慨常三春还是很好说话的,回来亲自到祝家说一声,“初十你和赵学军办事,喝了交杯酒就去常家赔不是,估计七月十月的就结婚,你没话说吧。”
祝小安见他们答应初十,观察她爸爸没破绽,看来没撒谎。
在她的印象里,她爸是从不撒谎的,多不好听的话也能直接说,不屑于撒谎。
“行。”她平静地答应了。
祝大伯讥讽道:“真是犯贱,嫁给常三春,他让你继续读书,你嫁给赵家,可没那么好的事儿。”
祝小安冷冷道:“我乐意。”
如果必须要嫁人,她宁愿选择一个好对付的。
更何况,她也不会和赵学军定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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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这一场,她自然不想呆在家里干活,跟着爷爷奶奶去住几天,爱谁干谁干,反正她不干!
祝萍萍看姐姐去奶奶家躲懒了,心里老大不乐意,也跟着去。
祝小安对她道:“你回去盯着咱爸和祝有财,要是有什么消息过来跟我讲。我要是被逼着嫁给常三春,你可就没机会。”
祝萍萍抿着嘴,点点头走了。
第二天她就来说八卦,“姐,你没听说吗?昨晚上南公路有人打架呢,一个来拉砖的被砍了,现在还有血呢。”
祝小安对这些不上心,淡淡道:“常三春被人砍了才好呢。”
祝萍萍噘嘴,“姐姐,你胡说什么呢,三春哥只有砍人的,怎么会被人砍。”
祝小安冷笑。
祝萍萍又道:“那人为了逃命,驴车都不要了呢,他……”
祝小安不耐烦道:“不要说废话,你盯着祝有财和咱爸就行。”
初七祝萍萍又来汇报,祝有财一早就去油壶头村赵家。初八她又来报告,说已经把赵学军和她的庚帖合过,等初十过来直接下定礼摆酒,还说大伯已经查了日子,把结婚日期定在七月。
合庚帖其实就是把男女的生辰八字写在一起,然后占卜问祖宗合不合适,不过是一个过场而已,反正也没祖宗能说不合适的。
查日子就是根据庚帖的女方生日,查适合结婚的日子。祝小安属龙,查大利月是四月、十月,说男方等不及,就查小利月,那就是正月和七月,反正为了早成亲,也不管鬼月不鬼月,避开月中几天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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