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凌末登基,称永兴帝,张嫣为后,居凤仪宫,戴辛芷封为淑妃,居关雎宫。
离开东宫的那天,张嫣竟有一丝不舍,所有的人离开后,她又回来在东宫一直呆到了晌午。
那夜,凌末宿在自己的寝宫紫微宫,吕侍才说关雎宫的人去了好几趟紫微宫,张嫣那时正歪在床上看书,吕侍才说的眉飞色舞,引得张嫣放了书瞧过去,“你这是在高兴什么?”
吕侍才喜滋滋地道:“皇上虽没来咱们殿,但也没去关雎宫,这就够让人高兴的了……”
张嫣默了许久,手里的书从指尖滑落,掉在一旁,她和凌末之间隔着一个平安,她想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的喜欢他了。
自凌末登基,张嫣甚少听前朝的一些事,吕侍才每每欲言又止,张嫣也只当没瞧见。
所有的一切,在张嫣有了身孕的那天起,有了微妙的变化。
“皇上……”龄官儿欲言又止地瞧了瞧张嫣,终是说道:“淑妃娘娘差人来问,今夜可要等着皇上?”
“不必了……”
“慢着。”张嫣叫住了龄官儿,对一旁的凌末道:“皇上有些日子没去关雎宫了,现在我的身子也不好伺候皇上……”
凌末眯了眯眼,张嫣隐隐瞧出那双黑眸中压着怒火,她哪里惹到他了?
“好……啊!”凌末咬着牙根说了这么一句,便气冲冲地甩了衣袖出去了,张嫣还在莫名其妙,没一会儿凌末便又似风般地折了回来。
“今夜,孤就要睡在这里。”凌末背着手立在张嫣的床边,龄官儿挥挥手,殿里伺候的人都默默退了出去,张嫣瞧了瞧,有些好笑地瞧着凌末。
“皇上这是在生什么气?”
“张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张嫣瞧凌末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觉得下一刻凌末把自己撕了都不一定,可她还是诚恳地答道:“妾身当真不知道!”
凌末气呼呼地在床边来回走了几圈,张嫣觉着这样的凌末有些好笑,却还是没有胆子再去问。
“张嫣……你只是不信我!”凌末安静下来后,突然说了一句,张嫣愣了一愣,凌末坐到床边,盯着张嫣的眼睛,接着道:“你知道我生气什么,我气你利用完了我,就把我往外面推,你不信我……喜欢你。”
当吕侍才告诉张嫣,凌末去了关雎宫的时候,张嫣还在想着凌末的话。
原来他都知道。
现在的她,需要一个孩子来堵住前朝那些人的嘴,所以她才夜夜留宿凌末,如今,她已有了身孕,便不需要那样了,每每与凌末亲近,她总能想起平安。
可是凌末说,他喜欢她。
这夜,对张嫣来说,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她能信他么?
她不敢信他。
凌末又恢复了张嫣初嫁他时的冷漠,但也知晓雨露均沾的道理,凤仪宫和关雎宫两殿都没有冷落。
张嫣因为身子原因,所以凌末留宿凤仪宫的时候,张嫣都替代了宫女的职责,亲自伺候凌末洗漱更衣,而凌末也只是冷着脸,待张嫣伺候完了,直接倒头就睡,如此一个月下来,张嫣便直接说道:“皇上,妾身的身子一日重过一日,实在不宜再伺候皇上。”
凌末瞧着张嫣,冷冷地哼了一声,后来几日果真就再也没有来过凤仪宫,而是夜夜留宿关雎宫,这在前朝又激起不小的风浪,什么传闻都有。
直到凌末发了话,这风浪才平息了。
“娘娘,您不知道,皇上在前朝直接说了先皇的旨意,日后的东宫只能出自张氏,如若不然便为不孝……”
有孕四个月的时候,张嫣的肚子已有些大了,她靠在躺椅上正看书,便听吕侍才从外面回来高兴地说着。
张嫣说不惊奇是假,自凌末登基,前朝一直逼着凌末立戴辛芷的儿子做太子,张嫣不知道凌末是怎么把这事给压下来的。
手里的书再看不进去,张嫣沉思许久,终是让吕侍才扶着去了紫微宫。
那个时候,凌末正在批阅折子,龄官儿见自己去了,一脸为难模样,张嫣心道也只有戴辛芷在里面,这龄官儿才会如此为难,只好改口问道:“皇上近些日子身子可好?”
“回娘娘的话,皇上身体安康。”
张嫣尴尬地立了一会儿,便要回去,龄官儿忙叫住,试探问道:“娘娘不进去么?”
“不了,你好好伺候皇上。”
在听了凌末说他喜欢自己以后,张嫣的心便起了层层波澜,一直平息不静。
夜间,凌末来了凤仪宫,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宫女们伺候凌末洗漱的时候,张嫣咬了咬唇,下床走了过去。
凌末侧目瞧了她一眼,依旧不动声色地由宫女伺候着解衣。
“你们都下去吧!”张嫣叹了一声,解开凌末的衣带,为他换下了外衣。
凌末擦完脸,把面巾直接一扔,径直朝床走去,张嫣瞧了一眼那搭在脸盆边上的面巾,又是一声暗叹,跟着凌末走了过去。
凌末睡在外边,背靠着张嫣,张嫣瞧了瞧自己的肚子,又瞧瞧靠里的位置,“皇上,妾身睡哪里?”
凌末猛地翻了个身,气呼呼地瞪了张嫣一眼,转身往床里挪了挪,只是也裹走了被子。
张嫣躺下后,盯着凌末的后背,又道:“被子。”
凌末肩膀起伏了几下,终是转了身子,把被子往张嫣身上一盖,又扭过了头,张嫣把被子从脸上拔下来,心里竟有些委屈,他这是生什么气。
“我忘不了平安……”张嫣靠在凌末的后背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许久,只听一道声音沉沉说道:“我也忘不了……”凌末把张嫣从被子里搂了出来,轻轻吻去张嫣脸上的泪痕,“相信我,张嫣。”
那夜,凌末温柔至极,只是张嫣一直悬着一颗心,生怕出了什么事。
清晨醒来,凌末换了朝服,吻了吻张嫣的额头,笑道:“我问过太医的,说小心些没事,若是不放心,我让龄官儿寻了太医来给你把把脉?”
张嫣红着脸啐了他一口,“没皮没脸。”
“夫妻之间,要皮要脸的,那事就没意思了。”
张嫣直接把自己缩在了被子里,这事,她可说不过凌末。
凌末走后,张嫣又睡了会儿,起身的时候,伺候的宫婢脸兀地刷白,张嫣随着她的视线也落在了床褥上,那一片红色,让张嫣也吓的腿发起软来。
太医院的太医没一会儿便把凤仪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已深居简出的皇太后都来了,凌末下了朝,朝服没也赶了过来。
索性并无大事,只是太医院的掌事跪地陈述病情时,张嫣觉得凌末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都退下吧!”凌末挥了挥衣袖,掌事太医临走又不忘嘱咐了一句,这一次,凌末的脸干脆绿了。
皇太后也是不忘嘱咐道:“都是经过事的人了,该是知道个轻重,往后别再这般肆无忌惮的。”
“是。”
众人走后,张嫣直接抱着被子笑了起来,凌末没好气地走过去,重重坐了下去,“笑,还笑。”
张嫣紧抿着唇忍着笑,只一双眼睛里的笑是怎么都藏不住,凌末瞧了恼羞成怒地凑近了脸去逗她。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张嫣被他挠的痒,又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便叨扰着道:“皇上饶了妾身吧!”
凌末喘着气撑在张嫣身侧,额头抵着她的,没好气道:“是那老庸医说的没事,现下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不知节制……”
“还是小心些的好。”张嫣想了想,还是说道。
凌末轻叹了一声,把脸埋在张嫣的颈间半晌没有出声。
张嫣瞧了,便问:“是前朝有什么难事么?”
凌末摇摇头,坐起了身子,摸着张嫣的肚子,虽没有说话,可张嫣的心跳却滞了一拍,看来前朝又在提立东宫的事了,她看了看凌末,还是把自己心里的话给压了下去,前朝的事,她还是少插手的好。
“说起这事,我得问问你。”突然,凌末盘腿坐在床上,望着张嫣,问道。
“什么?”
“水涝的事,听闻你哥哥开仓济粮,打的还是我的名号。”
“哦,这事啊!”张嫣了然,无所谓地道:“他与我提过。”
“可天下却不记我的好,都说天启国有了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凌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嫣,张嫣强压下心里的鼓声,笑道:“是么?”
幸好,凌末也不再提这事,嚷着让宫婢们伺候他换了便服便忙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前朝的事张嫣虽知道个大概,但听了也只当听听并不上心,后宫这边,凌末凤仪宫关雎宫两头跑,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张嫣屋里植的那盆九里香枝叶掉了个大半。
“娘娘,这九里香要再换一盆么?”吕侍才瞅着那几近枯死的九里香,问道。
张嫣将书放了放,也瞅了一眼,方道:“挑一盆模样好的。”
“是。”吕侍才回了话,想了片刻,走近了身子,又道:“这事儿不让皇上知道么?”
张嫣微愣,嘴角不觉地露出一抹笑,吕侍才瞧了总觉得那笑多少有些嘲屑的意味。
“不用。”
何必告诉他已经知道的事呢!
☆、第十八章
生产那天,张嫣当真是疼的死去活来的,都说二胎比一胎要轻松多,可张嫣却觉得那话尽是骗人的,稳婆在一旁急的焦头烂额,可张嫣这边却没有一点顺产的迹象。
从晌午一直疼到子夜,张嫣实在受不住,她紧拽住吕侍才的衣袖,惨白了一张脸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喘息道:“让母亲进宫。”
“张嫣……”
张嫣好似听到了凌末的声音,可她已经没有劲儿了,眼皮也沉的厉害,只想闭上眼好好的睡一会儿,忽然一股钻心的疼从手指传来,意识也稍稍清晰了些,只听一道声音,喝道:“若是皇后有什么差池,孤诛你九族。”
“娘娘,娘娘再用些力……”
一阵嘈杂,下身那股熟悉的疼再次袭来,手掌被谁紧紧地握着有些生疼,当听到那天籁般的哭声时,张嫣彻底没了力气,在昏死前,她真真地听见了凌末惊慌的声音。
再次醒来时,是张家夫人在身边的,张嫣浑身软绵绵的,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张家夫人见她醒来,忙轻声道:“是个小皇子,放心!”
张嫣轻舒了一口气,这才转了视线,床前立着的吕侍才此时红着一双眼睛,嘴巴都是颤的。
“皇上前脚刚走……”吕侍才呜咽着说道,张嫣却有些想笑,谁想知道凌末在哪儿了。
张家夫人被留在宫中照顾小皇子,住在凤仪宫的偏殿,张嫣刚用了晚膳,凌末便来了。
“我刚看了孩子,像你。”凌末坐在床沿,一双黑眸中尽是红丝,可眼神却温柔至极。
张嫣轻笑了笑,没有答话,凌末犹豫了一下,又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嘴角的笑微僵,半晌才道:“由那些人起罢!”
凌末嘴巴张了张,终是点了头。
又是静了许久,只听屋内红烛燃着的呲呲声。
“皇上,你能进屋,我很高兴。”
这是真话,太医院的那些药,生产当日的稳婆,凌末该是知道其中缘由的,他的放之任之,张嫣的心里是有些难过的,甚至是有些恨凌末的,至少在生产的那天,张嫣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对凌末的恨,可当凌末握着自己的手的那刻,张嫣竟有些想哭,凌末还是来了。
“张嫣……”
凌末的吻让张嫣有些窒息,当他的唇离开的那刻,张嫣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鲜的空气,凌末该是喜欢自己的罢!
可喜欢了又怎样?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她一直都知道不会是她,也不会是他们的孩子,所以,他看着太医院给自己的药方动了手脚,看着凤仪宫的那株九里香换了一盆又一盆,一切的一切他都知晓,可他却装作了不知道。
孩子被起名为晔,张嫣听了,觉得还好,在凌晔百日的那天,凌末依着昭和帝的遗旨在前朝册封他为东宫的太子。
这件事该是没有悬念的,可戴辛芷却有些失落。
凌晔出生后,太后也从奉国寺搬回了宫中小住了几日,戴辛芷知晓了,面上更是落寞,张嫣心里虽然明白,但也不好说什么,难不成把她的儿子立为太子么?她可不愿意。
福祸相依的道理,张嫣一直都知道,日子过的太顺,尤其是在宫中,日子过的顺了,总让人觉得不踏实,可张嫣没想到这件事来的这么突然。
“娘娘快想想法子才是啊!”吕侍才在一旁干着急,张嫣虽面上平静,可心终究是乱了,她记起前些日子,凌末问的话。
“你家总共就那几口人,为什么守着那么大的宅子,空那么多院子?”
张嫣侧目瞅着他,也不知他怎么突然好奇起来家里的宅子了,“那宅子是我祖父留下的,祖母临终前嘱咐了父亲,一定要守好了那宅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了。”
此时此刻,张嫣才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关注些前朝的事,竟然连父亲被人污蔑私藏兵器有忤逆之心都不知道。
“听说民间都在议论这事,都传着您担心皇上改立二皇子为太子,便让母家在府上私藏了兵器,好……哎呀!娘娘,您倒是说句话啊!”
“父亲现在何处?”
吕侍才见张嫣终于开口,面上微喜,忙回道:“老爷被禁足在府中,现下没有皇上的旨意,没人敢去搜府。”
张嫣皱了皱眉,这几日她没有见过凌末,看来他心里是已经有了主意了。
果然,没几日凌末的旨意便下来了,当戴辛许领兵从张府搜出一箱箱的兵器时,张嫣被下旨禁足凤仪宫,没有凌末的旨意,谁都不能探视。
当夜,凌晔一直哭闹个不停,吕侍才也似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在门外踱着步子。
“娘娘,不好了……”
凤仪宫的宫女从外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吕侍才也跟在她身后进了殿,张嫣好不容易安抚了凌晔,现下被他们这般吵闹,眉头不禁蹙了蹙,“怎么了?”
“戴大人领了兵朝咱们殿来了……听闻……”
张嫣心跳一滞,下意识地问,“皇上呢?”
那宫女吞吞吐吐地道:“戴大人的兵把紫微宫也给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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