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今天趁空当,出去也买了几提烟花炮仗,我也去店门口放几个,凑个热闹,图个吉利嘛。”常襄一道,一边半个人已经探出门去。
众人还在正打算捂住耳朵等着常襄一那炮仗的一鸣惊人,可等了半天,却只听到了他“哎哟”一声大叫,苏暖一惊,赶忙跑出去查看,位置上的屈笼玉却对着两个孩子道,“进去吧,小孩子该睡觉了,明天咱们再接着放烟花。”
“可是襄一哥哥没事吧?”知儿道。
屈笼玉暗暗勾起嘴角,“能有什么事啊。”
苏暖一人急急忙忙跑出店铺,跑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对岸的烟花绚烂完最后一次,天空又沉寂暗淡下来。
四周一片静谧无声,她身边也没带照明的烛火,只能一手扶着墙面,慢慢往前,喊到,“襄一?你在哪儿?你没事吧?”
无人应答。
苏暖只得壮着胆子再向前一步,拐进一条小巷,却不敢往深处走,又小心翼翼喊了声,“常襄一?”
身后似乎渐渐有一股寒意,苏暖停住,握紧双拳,突地转身就要往上一击,奈何出手到半空就被拦下。
一双有力的大手瞬间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一施力道,就被拉近那人身前,被他的硕大的披风裹住,封锁在怀里。
苏暖没有片刻挣扎,只因为这个胸膛,实在是无比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好运的女生走个夜路随便一撞都是自己老公(并不!
☆、蜜如刀剑 1
温暖气息的一阵又一阵的萦绕在苏暖的耳边,惹人心痒难耐。她一时无言,只等这人如何开口。
“月黑风高夜,姑娘独自一人出行在外,就不怕碰上什么歹人?”段景诚压低了嗓音,口中吐出的话语轻轻钻进苏暖的耳中。
苏暖一动不动,干脆把身体的重量全压他身上,佯装叹息,道,“现在不就已经遇上了吗?要杀要剐,这位好汉你自己看着办吧。”
段景诚轻笑一声,微微张嘴,一口抿住她的耳垂。她在户外还没多久,耳朵却已经冻得冰凉通红。被段景诚这么一含,一时又痒又暖和。
“馨儿是真的要让我自己看着办?”段景诚环着她腰身的臂弯微微一收,让她与自己贴得更难舍难分。
苏暖顿时一个激灵,才想起自己白天的所说所想。她可是还在生这人的气呢!
苏暖挣了几下,硬是推开这个怀抱,扬起脸,借着月光望着段景诚的眉目。
他静静的站着,眼眸和嘴角毫不掩饰地挂起笑意,等着眼前人冲他发难。
“舒王殿下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过来啦?”苏暖十分故意地放冷了语气,道。
段景诚一本正经地乖乖回答,“我的馨儿在这里奔波忙碌,很想她,就忍不住来看看。”
苏暖不领情,“看完了就请殿下移驾回去吧。殿下身上的负担不小,需得顾全大局,当心冷落了旁人,惹得别人不开心。”
段景诚上前一步,“冷落旁人?”
苏暖与他保持距离退后一步。
“我有何旁人好冷落?”段景诚再上前一大步,不准她往后退,手一伸,就揽住她的腰。
“馨儿吃醋也可爱。我爱看。”段景诚再一用力,再也不给她自由权,直接扣进怀里,低头吻上日思夜想的柔唇。
月亮会跟着人走,你到哪儿,它就到哪儿。生怕你落在漆黑的地方,看不见方向。它洒几缕银辉在静静相拥而立的两人身上。原本漆黑的小巷,渐渐挣脱了黑暗。
苏暖仿佛被打了迷魂针一般,渐渐沉沦。她一边哀叹月色误人,一边放任自己越发萎靡的精神。
这些天,她都太累太累了。既然他来了,那就让她偷个懒,依偎一会儿吧。
半晌,段景诚轻轻松手,低声道,“馨儿,外面冷。上马车,我带你走,咱们不打扰屋里的人。”
苏暖也顾不得他抱起自己,坐上不远处停靠着的古朴大马车,也不去想他要带她去哪里。她忽然变得堕落无能。
反正有他在,就无能一会好了,就一会。懒得思考,懒得动。分身乏术几月,沉沦依赖几日。
马车里一直烤着炭火,暖和舒适。苏暖躺下段景诚的大腿上,昏昏欲睡。
街道僻静宽敞。只有他们的车轴咿呀与马蹄渐渐回荡在空气中。
他们在一个客栈的后院停下。后院里只有一个小厮打着灯笼在等他们。段景诚想继续抱着她下车,苏暖尽管上眼皮与下眼皮大打架,也忍住了要自己走。
段景诚再前面牵着她的手带路,她一声不吭的跟着,打量四处环境。
“这里是我今天傍晚赶到驰州时落脚的地方,”段景诚解释道,“很静,很安全,不会有什么人。你安心休息。”
客栈房间不算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进房关门后,苏暖一时不知如何自处。分开一段日子,以前这种手足无措感又回来了。
段景诚熄灭几盏烛火,走到她身边为她解披风,轻轻道,“馨儿在想什么?早点息休,明早一起回去,还得带我们这一群不请自来的去拜会岳丈岳母。”
苏暖不知为何红了脸,点了点头。
沾到柔软的床榻,睡衣再度袭来。段景诚从身后抱住她,手掌在她的腰肢上轻轻摩挲。如同分别前那几晚一样,空气中跳动着令人意乱神迷的不明因子。
苏暖翻转过身,不再背对着他,脸庞贴着他的胸膛,仅隔一层衣衫,能清晰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段景诚,”苏暖自顾自开口,“我很想你。”
“噔”的一下,尽管那是再微不可寻的心跳骤停,苏暖依旧把它捕捉住了。
段景诚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回答,所能做就是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回应一个绵长的吻。
第二日段景诚醒时,苏暖还蜷缩在被窝里睡着。冬天昼短夜长,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是他以往在营地与工人们一同早起惯了。
他穿完衣服回头望着榻上人一片安宁的睡颜,想起来时长河所说的。
王妃连着几日没怎么合眼休息,三家铺子间来回跑,进账流水一少就着急想办法。闻府派人来叫过好多次,但王妃都没回去歇歇。
段景诚俯身在她额头轻啄一下,低声道,“辛苦你了。”
等苏暖睁开朦胧的双眼时,才意识到起晚了,所有人都在等着她。
她赶忙洗漱更衣,被段景诚强制着吃了几口早饭,就火急火燎地要赶回去。
城中铺子的后院里,雪儿与知儿无趣地坐在屋檐下,裹着棉衣晒冬日暖阳。
“馨儿母妃怎么还不回来呀。”雪儿问。
屈笼玉回答,“因为你们的殿下昨晚来了呀,肯定是要起晚的。”
常襄一狠狠咳嗽几声,一个白眼飞向屈某人。
屈笼玉展开折扇掩住半边脸,一双好似含了万水千山的眼眸流转出不搭调的坏笑,“本来就是嘛……小别胜新婚懂不懂。反正孩子们也听不懂。”言罢,还抿了口茶水。
知儿突然插嘴,“哦!那怪不得,皇兄皇嫂多日未见,昨晚肯定是要累坏了的。”
“噗——”屈笼玉把喝下去的茶又不由得喷了出来。
常襄一满脸惊恐地望着知儿。
知儿继续道,“昨晚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商量不完的事,要讲到很久很晚吧。师父说了,作息不规律,身子会累垮的。”
“哦——”常襄一与屈笼玉齐齐松了口气。
苏暖与段景诚驱车赶回来没花多久时间,众人汇合后,便一同又回了闻府。
三辆马车一同尘土飞扬地停在闻府门前,小厮见自家小姐“拖家带口”地回来过年了,赶忙跑进去通报。
以至于午膳时,整整一圆桌都围满了人。
闻家人都是好相处的,“客人”们更是自来熟得狠。屈笼玉与常襄一没一会儿你一句我一句就把桌面打得火热。席间知儿与雪儿甜甜的嘴巴又是给长辈拜年,又是比顺吉利成语,把闻父闻母乐得赶忙包了两个大红包。
知儿与雪儿回头望了望家长脸色,段景诚头微微一撇示意他们“别看我,看馨儿”,苏暖点了头,两个孩子才欢天喜地把红包接过。
闻启珏一直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并肩而坐的妹妹与妹夫,目光暧昧地往苏暖哪儿瞟了好几眼,苏暖自然全部无视。
闻家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欢乐闹腾过了。午膳后天空应景似的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闻母这个年纪最喜欢家里有孩子热闹,便带着知儿雪儿去后院玩了。常襄一与屈笼玉自有旁人不能感同身受的乐趣,没人管他们去哪儿鬼混。
苏暖陪闻锦泉回书房,段景诚与闻启珏一左一右在后面一路陪着。
既然是往谈事情的地方去的,四个人自然要坐下来,沏一壶茶促膝慢谈。
段景诚第一次参加岳丈家的家庭会议,平时里不畏皇权的舒王殿下生出了一丝女婿上门的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闻家。
上座与对座,一个是岳丈一个是大舅子。两人目光直直地望向段景诚,毫不掩饰。
苏暖轻轻咳一声,闻锦泉便笑道,“前些日子与你们分开,你们母亲还天天念叨,现在小辈被聚齐了,反而不念叨你们,转眼就陪两小家伙去了。你们……应该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吧?”
苏暖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一旁的段景诚替她道,“父亲,我们自然有打算的。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闻锦泉点点头,“我想也是。我们人虽然离那龌龊地方远了,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总觉着还有什么,没到头。”
闻启珏正色,“周家如今一手遮天,朝廷总要再闹腾一次才会安定。”
四人谈起正事,不免都面色凝重起来。这时门却被敲响,进来的是闻夫人身边的婆子。在闻府死心塌地做事久了,与一家人无异。
她笑着进来道,“老爷,姑爷,夫人说小殿下想骑马,唤老奴来叫诸位。夫人说这大过年的,别把自己关屋子里想烦心事儿,催着你们快点去。”
“夫人说的是,过年嘛。”闻锦泉笑着站起来。
“热热闹闹乐呵一通才是。”
外面的雪没有要停的征兆,但总不大,也足够孩童在雪地里打闹玩耍。
常襄一与屈笼玉出门是寻马场去了。找了家满意的,便回来要带知儿去兑现承诺。
驰州本来就是骏马之乡,知儿这次兴冲冲过来,也是对此念念不忘。一听说能够在雪地里扬鞭飞驰,立刻一层三尺高。
众人陪着知儿与雪儿一同来到马场,这一来,就是闻家一整家子。
闻锦泉虽年近半百,但英姿仍在,虽是文官出身,但在暗潮里挣涌数年,年轻时没少与人出游打猎。御马自然不在话下。
闻锦泉翻身上马,爽朗道,“好些年没尝过这种滋味了。人一坐上马,视野高了,总错觉自己能像以前年轻那会儿疯。”
闻夫人道,“你当心!”
闻启珏也翻身上马,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母亲,我也是爹□□出来的,您就放心。今天我们爷俩就来比划比划。”
那边常襄一与屈笼玉两人全副武装,身上两匹好大骏马踏雪而来,身后的景知与雪儿也是如此。
两个孩子身形虽小,此次却也骑了成年的大马匹。
闻夫人担心道,“两个孩子能行吗?”
苏暖目光落在那方,道,“早晚要骑上高大的骏马,现在不妨先适应着。就算摔了也没事,总要有第一次的,也是他们自己选的。”
段景诚与她并肩而立,目光同样是落在远处那几人身上,他沉声道,“就当检查课业了。他们在师父门下学了许久,能端得出的不能只是纸上谈兵。”
苏暖转头看他,“你想好了?”
段景诚点点头,“嗯。也是景知自己想好了。他们与别的孩子不一样。已经经历过低人一等的滋味,早慧,路若不是他们自己选,我强求也无用。”
苏暖勾起唇角,“教子有方。”
段景诚亦回头笑望她,“嗯,先练习着以后用。”
苏暖不回,又转头望向前面。偌大的马场上,六匹骏马已经先后驰骋开来。空中的雪纷纷扬扬落下,却丝毫不减地下人的兴致。雪花伴随着阵阵驾马声妖异起舞。
苏暖起身去屋里沏茶水,段景诚与闻母寒暄道,“今年兔年,恰好是母亲本命年,小婿还未曾恭贺。”
闻夫人一愣,“我本命年?我不属兔的。”
段景诚也是一愣,“馨儿之前提起过,兴许是弄错了。”
苏暖正好提了一壶刚炮好的驱寒姜茶过来。闻母抬眸望了望女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一整片宽广的赛马场,渐渐被白雪铺成一条硕大的银毯。上面御马飞驰的几人一个个如离弦的箭,你追我赶,笑语不息。
“碰”一声,段景奕将茶水猛地往地上一砸,吓得书离禁声,不敢言语。
“好!好好好!段景诚真是好能耐!这般落魄的境地,他到还有本事拖家带口的享乐!?花前月下,雪中赛马,呵!凭什么!凭什么他段景诚现在一无所有了还能过得比我快活!”段景奕双眼发红,咆哮起来,书离并不敢去接主子的话茬,只能继续默默杵在一边。
段景奕忽然走向他,一把提起他的衣领,狠狠问道,“他段景诚眼下最看重什么!告诉我!说!”
书离强按下心中的起落,强装镇定道,“舒王眼下最珍重的,应当是舒王妃……”
段景奕握着他衣领的手慢慢松开,自言自语道,“哦,是吗,闻素馨,是闻素馨是吗……”顿了顿,吃力的深呼吸一口,又喃喃道,“这也好办,闻素馨……闻家……哈哈哈哈哈哈……”
书离望着独自对着窗外大笑不止的段景奕,后背一阵冷汗。从前他被踩在脚下愤愤不平时,尚且有目标要搬倒段景诚,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可心性却不知何时已经大变……对那人的恨意变本加厉。
“殿下,大夫来了。”门外有人通报到。
段景奕骤然间停止了令人闻之悚然的笑声,眼中闪过一道恨意与厌恶,但口气却好了许多,“快请进来吧。”
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提着诊箱推门而入,他畏手畏脚地走到段景奕身边,五体投地地下拜问安。
段景奕掩藏了眼中的狠利,温声到, “先生快起。”
待那郎中颤颤颠颠地站起来后,段景奕才切入正题道,“先生是民间远近闻名的妙手仁医,尤其是在补阳方面,我此番请先生来的用意,应该不必言明。”
那郎中咽了口唾沫,暗暗打量着段景奕。看他从头到尾的穿着打扮都彰显贵气与身份,再想想自己被“请”来时,就连坐马车都要蒙着眼睛,大概是能猜出眼前此人是何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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