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不一会便传到了海棠的耳朵里。
“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教您别去理那些个闲事了吧。您看看,这不,还被反咬一口。”刚给送消息的小丫头递了几个银裸子,揽月就摔了帘子进屋埋怨起来。“还好,平日里我们与那些丫头交好,才赶忙递了消息进来。您看看,现在怎么办?”
海棠倒是看上去不急。似乎还在练字,稍稍吹了吹,便递给了身边的揽雪。
“给慕容府递过去,说是谢谢璃姐姐上次的胭脂。”揽雪不大会说话,但办事极为勤快,人又忠心。只应了句是便走了。看着揽雪离去,海棠脸上颇为无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竟对自己也下得了狠手,真是可惜。揽月,与人为善可没什么坏处,你看,好歹还有人给我们通风报信,是不?”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您说的都对,只是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哟。怕是老爷差的人马上得到了。”
“我急什么?明毓就一点不好,自恃过高。我给他下药?我是嫉妒他的才华,还是不满他得宠?这招棋啊,下的那么烂,我又有什么好急的。你看看那父亲派来的人,父亲要是真急,这人早该到了,怕是父亲也明白,就是苦了姨娘一片爱女之心了。”
“大小姐,老爷请你过去趟玉帘榭。”一婆子走到了门外,便不挪步了。只等着里边的动静。
“知道了,待我收拾下便过去了。大夏天儿的,外头传话的婆子也辛苦。揽云,赏几个金裸子并一碗绿豆汤。日头毒,婆子年纪大了,让婆子进来罢。”婆子得了赏赐,又听得这番话语,心头熨帖的不行。心里想着,这嫡出的就是和庶出的不一样。
海棠也未让婆子久等,稍微休息下,便去了玉帘榭。没曾想,刚一进门,这芸姨娘就发了疯的要去打海棠。奴才们拉也拉不开,没想到芸姨娘力气那么大,最后还是几个有些拳脚的婆子将她拿下,芸姨娘见打不成,便破口大骂。“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就那么狠毒,我知道我们明毓命格贵重,出生之时天降祥瑞,以后可是要当主子的人。你嫉妒是不是?你羡慕是不是?所以才特特的加害我的明毓啊!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教的出什么样的女儿。也是,乌鸦巢里哪能飞的出金凤凰了。”
海棠本身觉着芸姨娘好歹是长辈,不与其争论,本来长辈说教做晚辈的需得受着,可这话说的越来越难听了,最后殃及母亲。这下,海棠可受不了。
“姨娘,我敬您是长辈尚不与您争论,您要是斥责于我,我便忍了。可您不该侮辱我的母亲。您可记着自己的身份,即便是我长辈,你也只是个奴才,打骂也是使得的。哪轮得到你说我母亲的不是了?”
原本到了夏天,这傅陈氏的身子骨就有些不好。现在看着海棠被一个姨娘又捶又骂,自己也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作为海棠母亲都没敢跟海棠说过重话。现在看到这番情景,心里又急又气,就这么厥了过去。傅松和海棠赶紧跑到傅陈氏身边。幸好习太医还在旁边看着,及时让傅陈氏缓了气。
“芸姨娘,你真的是太过分了!谁教你可以出言不逊,侮辱我傅家主母,你是不是下一步还准备行刺我啊?”傅松扶着傅陈氏,看着这芸姨娘如此离谱,也禁不住怒火,开口指责。
似乎傅松的言语镇住了芸姨娘,芸姨娘只得支吾道,“这…这不是,那胭脂…”
“胭脂怎么了?我慕容璃的东西好与不好是你能说的吗?”慕容璃突然从门外进来。原来在海棠听到消息之后便去信慕容璃。慕容璃想着平日海棠一副和善的样子,怕他受了欺负,特特回了声母亲,赶来了傅家。
“姨妈,您没事吧?”稍微安抚了下海棠,“胭脂是我给的,要算账朝我来啊。我告诉你,海棠平日最怕麻烦,我差了人给她送胭脂,他就把另一个盒子给了傅明毓,是看也没看上一眼。当时见过我身边这个丫头的贵府奴才可是不少呢。您说?这海棠是有什么神通下的药?怕是这二小姐自己作吧。”这慕容璃身份高,说话可没那些个弯弯绕绕了,进门直接就顶了回去。
“你!你!”芸姨娘被堵的话也说不出,只得心里暗骂明毓没些个斤两就玩心计,真是没用。心里更恨傅陈氏母女。
一个乌龙一闹,这芸姨娘一房是彻底不受老爷重视了。而傅明毓这一招也算得上是彻底绝了和海棠的表面情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第八章海棠月下遇少年
“璃姐姐,这次真的谢谢你了,你这次出来怕是不容易吧。”海棠拉着慕容璃进了清灵堂。海棠本来是准备去玲珑苑探望母亲的,然习太医说,这次需好好静养,暂时不要有人打扰。便转道回了自己的院落。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可是见外了不是。我出来不困难的。你父亲和我父亲和好的消息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朝堂上还是两派罢了,这些事我们都懂,也不好谈论。再说,父亲、母亲都乐得让我出去走走,怕是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是说,你以后会去,那边。”
“是的,慕容家势力太大了,必然得送一个进去安了皇帝的心。不然你以为我那个出生是干什么用的?这传言一出来,定没人敢求娶啊。百鸟朝凤,真是可笑了。”
“璃姐姐,别怨你父亲母亲,他们也是舍不得的。话说姐姐,你也才十岁,怎么就谈起了这个,臊不臊呀。”
“你才是,没事别那么老成,你可比我小呢。再说,现在他们也不拘着我,也常告诉我我,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估计就做不了了。我也知道他们不舍得,母亲说到这事也总得掉几滴眼泪,我总不能让母亲担心吧。再说皇帝哥哥丰神俊朗,我挺喜欢的。念在他看着我长大的情份上,也不会对我差的。你呢,你们家也得送一个的,你母亲没说过吗?”
“这倒是没有,不过照这种说法,怕是明毓了。估计明毓对这件事还得上杆子去呢。我的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灵清。以前还好好的,最近越来越拎不清。”
“自古嫡庶有别说的就是这样,这有品阶的达官贵人家里,可比你家这种严重多了。一般家里打击庶女的为大多数,像你这般还优待的,真算得上少见了。你啊,还是长点心吧。别那么天真想什么嫡庶一家人了。”
“真希望自己以后的后代没这种烦恼。”
“我看那,思春的不是我,是你才对吧,这点年纪就想着这档子事了。一世一双人啊,有志向。”慕容璃向来言行不羁,这般大胆的言论也只有她敢说的出来了。羞得海棠说不出话来,径直去挠慕容璃的痒痒。
“话说回来,你这身边的丫头好像换了?”
听到这话,慕容璃目露鄙夷。“说到这个,我就一肚子气呢。那云锦虽不是个安分的,好歹也是做过我丫鬟的,我母亲想给她配个人家,好打发了去。结果倒好,竟起了那不该起的心思,依着我接近了我父亲,说到这个我就觉得犯恶心。我母亲可不比你母亲那么心慈手软,直接叫人打了四十大板,下了狠手的,你知道了?”
唏嘘了一阵,虽说这人不值得同情,却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再加上傅府从来不打仆妇。因此海棠也是第一次听的这等事。天色也不早了,慕容璃便回了府。海棠因得今天的事太多,乏意上涌。便到床头准备合上窗子。却见门前松树上有一道黑影再晃。
“谁?”海棠心里一惊。
“额……别误会,我只是不小心被挂在树上下不来了,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清澈的少年音传来。声音清澈,倒不像是个坏的。海棠毕竟是学过舞的,身子十分轻盈。一下子就翻过了窗,海棠都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正在做这么大胆的事情。翻窗之后,竟然还准备爬树。估摸着是被刚刚慕容璃的言论影响了。
“你可别上来了,女孩子家家的可危险了,我也是被别人坑上来的。千万别上来啊。”
这少年倒也有趣,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让别人当心。
“可是你怎么下来呀?”海棠看着少爷晃得厉害,有些担心。海棠突然转了身,翻了回去,拿了前些日子母亲赏的稀罕物件,说是海对面的什么垫子。又厚又软,海棠喜欢得紧。正想到可以用这个,便回房拿了。
“好了,你把你挂在树上的衣头给撕了,下来便是。”
“这么高,又没个着力的地方。没事吧?”
“放心,没事的。”少年听了海棠的保证,竟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倒吓得海棠差点没叫出来。
“你没事吧。”少年身材欣长,由于夜黑,也并未看清楚容貌。但并不妨碍海棠对这个少年的关心。
“今日是我唐突了,今日之恩,来日必报,就此别过。”少年做出一副江湖侠士的举动,噌的一下就翻了出去。惹得海棠在原地愣了会,竟笑了出来。
这件事海棠很快就抛在了脑后,一夜好眠。
然不久,傅陈氏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原来还能管家协理事物。到了初秋竟然就下不来床了。傅松求医问药,不见效果。海棠整日守在母亲床头,就盼着母亲身体能好点。为了不让母亲担忧,还帮着管家云云。傅陈氏看着女儿日渐消瘦,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也盼着自己能早些好起来。有了这个想法,身子倒是一天天的好起来了。大家伙儿的心倒也能放下来。
然好景不长,本能起身的傅陈氏在用了早点之后,竟又昏了过去。
这下可吓坏了一众奴才。
“你们这些奴才,我母亲昏在地上竟是没人管了不成,平时母亲纵着你们,这眼里是不是没主子了?”秦嬷嬷快去找习太医。揽月揽雪,快把母亲扶到床上顺顺气。
待习太医把了脉,看这神色不好。
“太医,我母亲怎么了?有无大碍。”这习太医也不言语,只摇了摇头。海棠刷的一下白了脸色,眼泪不受控制地就掉了下来。看这母亲有转醒的趋势,立马擦了就靠到母亲床前。
“母亲,您醒啦,真是的,家里事情都处理的好好地,您哪里需要这么急。以后可不许起身起那么急了,犯晕了吧,您那,所注意些自个儿身子。您要是……可教我怎么办?”说到最后,隐隐带了些哭腔。
“海棠,你别说了,我自己的身子我难道不清楚吗?你就放心。”
“这话说得,怎得像我生病了。”母女两个扯东扯西,就是不谈病情。仿佛这件事就没存在过。等到傅松回来,就召了太医问方子。太医说,有一方子可以救夫人。但有一味药十分难寻,能不能找到全凭运气了
傅府便开了告示,重金悬赏百方。而这柳府就正好收了一株百方。听到了这则消息,柳家太太急巴巴地跑到了傅府给了这株药。正当管家去清点银子要给柳家太太。只听得,“这静姝是我的闺中密友,他现今需要草药治病,别说是一株百方,哪怕是一百株,我都给你弄来,你这里非要跟我清算,岂不是逼着我断了和静姝多年的情分?”
得了这株百方,阖府都高兴不已。除了这芸姨娘,自打傅家太太病重,芸姨娘便没了人看管,一天到晚跑出来作妖。这芸姨娘见了百方,甩了头便走了。回了房里捯饬着。终于找到了一个黑色的盒子,而这里面装的便是佛戾。
这芸姨娘本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大夫,又因家中只她一个独女。便教了芸姨娘医术,也这是傅明毓为什么能拿着赤露花作妖的原因。而百方芸姨娘自然也有听闻,而百方和佛戾十分相似,然百方是疗伤圣品,而佛戾就是一味毒药。芸姨娘一生最恨傅陈氏。便想出了这样个法子。
救命仙丹反催命,美人一梦回天宫。
第九章傅府事件频频起
当这傅陈氏喝下了药,便立马一口血吐了出来。惊得众人又是烧水,又是喊人。这太医连忙把了脉。“不对不对,这药引不是百方,而是佛戾。现在夫人怕是无力回天了。”
“怎么回事?当时百方送过来时,你们还检查过是百方没错,怎么现在又错了?”傅松便是个男人也无法忍受失去爱妻之痛。哀极自怒。
“还请问贵府煎药过程中可有人经手过这百方?这佛戾与百方颇为相似,要是有人换了,这丫头们怕也是看不出来的。”
“说啊!平日里一个个能说会道,现在怎么都哑巴了吗?”海棠进门便听到了这消息,心中一恸。马上就红了眼眶,再看见那些丫头们互相推搡没人说话时,一改了平日的好脾气,直接上前训斥。
这时,一丫头上前来。“回老爷,小姐,奴婢在送草药的路上忽然身子不适,然后云秀姐姐就帮我送了草药。除了我们这些人外,唯一碰得到草药的只有她了。”
“芸姨娘!”傅松咬着牙说出了这三个字。而海棠心中也恨极了芸姨娘。没想到她竟在这种时候插了一把刀子。
“老爷,小姐,夫人醒了!”傅陈氏满面红润,看上去颜色极好。大家都知是回光返照之相。这时,在军队里训练的两位哥哥明辉,明韫也赶了回来。太医见傅松摆手,便退了出去。
“明辉,明韫,真的好久没见着了。你们高了,瘦了,也黑了。军队里苦是苦,但希望你们能好好历练。家里还有海棠等着你们护着。我们傅家也要靠你们撑着,母亲深恨自己福分浅,竟误了你们求娶的好时节,是母亲的罪过。记得,一切以和为贵。这个家无论如何都散不了。”傅陈氏言辞切切,两个铮铮汉子也落下泪来,直喊着母亲。傅陈氏眼泪也掉了下来,转头看到了海棠。
“海棠,你也别怨这恨那,人生苦短,要用来看看那些开心的,时间用在恨上多不值当。一切皆是命数,顺心而走。多多听你父亲的话,只可惜,听不到你弹《醉渔唱晚》了,渔晚,我的鱼丸。母亲只希望你能和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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