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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水暖(重生)——缓归矣

时间:2017-11-11 16:38:59  作者:缓归矣

  “小姑娘家叹什么气啊!”
  乍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宋嘉禾一跳,抬头一看,只见魏琼华缓步而来,她穿了一件暗紫色礼服,较之平日更添雍容。
  举手投足之间,风情无限,这种风情,宋嘉禾想自己终其一生都学不来。
  “表姑姑好。“宋嘉禾屈膝一福。
  魏琼华美目流转,轻轻看着宋嘉禾:“嫌里头无趣。”
  宋嘉禾摇头:“喝多了水,出来更衣。”
  魏琼华轻笑一声:“小姑娘家家的,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宋嘉禾脸一烫。
  林氏站在一棵海棠树后,她出来解手,错眼间正见宋嘉禾与魏琼华对面而立。
  不知魏琼华说了什么,引得宋嘉禾脸红继而发笑,笑容明媚纯粹,是在她面前甚少显露的愉悦。
  看得出来,宋嘉禾颇为喜欢魏琼华。
  突然间,林氏想起宋嘉禾满月礼那一天。
  梁太妃抱着宋嘉禾端详了好一会儿道:“这丫头的眉眼和小时候的琼华真像。”梁太妃猛地一顿,若无其事的转开话题:“来,这长命锁是姑祖母送你的,祝咱们小暖暖长命百岁,健健康康。”
  一旁的魏琼华伸手从梁太妃手里抱过宋嘉禾:“让我看看,我小时候长什么样。”看了会儿,感慨:“果然是美人胚子,长大了定然是个大美人。”
  梁太妃无奈捶了她一下:“还真不害臊!你这什么抱法,小丫头都要哭了。”
  然后她上前抱过了宋嘉禾,一抱过来,宋嘉禾就哭起来,咧嘴大哭,任她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还是奶娘出面将她安抚了下去。
  魏琼华微微侧过脸,淡笑着看向树后的林氏。
  宋嘉禾随之转头,也看见了林氏,心跳徒然加快了一拍。
  被魏琼华这么看着,林氏莫名的有些心怯,她想拔腿离开,可脚就像是生了根似的抬不起来。
  最后,林氏捏了捏手心,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缓步走向两人,停下。
  各自厮见过,空气诡异的安静下来。
  宋嘉禾内心惊疑不定,不着痕的观察魏琼华和林氏,心绪翻飞。
  “之前听说二表嫂病了,现下可好全了?”魏琼华打破沉寂。
  林氏脸色微微一僵,一种难以言说的自惭形愧从心底涌了出来,魏琼华只比她小了一岁,可两人站在一块,却像是足足小了一轮。
  肌肤丰盈红润,尤其一双眼犹如春水含情,身段玲珑有致,扑面而来的成熟风情。
  林氏垂了垂目,欲盖弥彰一般扯了扯袖子:“多谢表妹关切,好的差不多了。”
  魏琼华在她即使搽了脂粉也透出几分憔悴的面容上绕了绕,笑了一声:“如此便好,你们娘儿俩慢慢说话,我先走了。”
  语毕旋身离开,环佩叮当,娉娉袅袅,仪态万千。
  落在原地的宋嘉禾与林氏相顾无言,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林氏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最后却是道:“我去下净房,你?”
  宋嘉禾道:“我喝了几杯酒有些头晕,想在园子里吹吹风。”
  “外头风凉,别待太久。”
  宋嘉禾笑了笑:“母亲放心。”
  林氏看她一笑,笑容甜美又乖巧,可是林氏知道,这笑只是她的礼貌,对任何人她都笑的如此乖巧甜美。
  送走林氏,宋嘉禾笑容渐渐收起来。林氏和魏琼华之间气氛古怪,或者该说,林氏单方面的古怪。

  坤宁宫里,柯皇后歪在炕上闭目休养,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忽觉喉咙一腥,剧烈一咳。
  雪白的锦帕上出现一指甲盖大的血迹,柯皇后眼角微微颤抖,险些拿不住手帕。
  柯妈妈握住她的手,取走帕子,换上一方干净的帕子。盯着那块沾染了血污的锦帕,柯妈妈眼角发酸,眼底浮现水光。打四月起,皇后就开始咳血,入了五月,咳得越来越多。
  柯妈妈细声道:“世子,三爷,九爷来了。”皇帝封赏了群臣,封赏了后宫,儿子们却还未封赏,故而魏家兄弟还得循用旧称。
  柯皇后睁开眼,眼底的血丝犹如蜘蛛网,盘根错节。
  柯妈妈心头一涩,自从沾上那该死的药后,皇后身体就越来越差,可勉强还能过得去。然而自打被太后关进家庙,皇后的身体急速衰败下来。眼下这身子就像是深秋枝头的枯叶,指不定哪天就飘了下来。
  柯妈妈强忍着彷徨和悲意,在柯皇后身后放了一个靠枕,让她坐起来。
  魏闳三兄弟鱼贯而入,行礼过后,依次落座。
  宫人立时奉上香茗。
  “母后觉得哪里不舒服?”魏闳满眼的担忧和关切。
  魏阙也问道:“御医来过了吗?”
  “娘,”魏闻忙不迭改口:“母后,御医怎么说?”
  柯皇后扫过三兄弟,三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担忧,她的目光在魏阙面庞上定了定,随后才虚弱的开口:“老毛病了,刚刚吃了药丸,好多了。行了,我没什么事,前头那么忙,你们不用在这陪着我。”
  “反正我过去了也没什么意思,我在这陪着母后,大哥三哥你们先走吧。”那种场合,他在不在一个样,魏闻十分有自知之明。
  这话却是触到了柯皇后的痛脚,气愤道:“你以为你还是孩子吗,你这样的态度,你父亲焉敢委以重任,你就打算一辈子混吃等死做个闲散王爷。”
  长子近些年屡遭训斥,在丈夫那地位大不如前。
  女儿荒唐,铸下大错,被关了起来,何时出来都是未知数。
  幼子纨绔,只知享乐,毫无建功立业之心。
  到头来,最出息的反倒是她最厌恶的次子,战功卓著,屡立奇功,在丈夫跟前的地位与日俱增。
  柯皇后又急又恨,偏魏闻还说如此没志气之话,岂不是戳了她的肺管子。
  魏闻懵住了,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疾言厉色的柯皇后,他不是向来都这样的吗?
  眼见柯皇后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魏闳连忙上前抚背顺气:“母后息怒,九弟年幼不懂事,儿子会好好教导他的。”
  魏闻懵里懵懂,倒是十分知趣的已经跪下了。
  “母后息怒,九弟只是一时口误,您莫要往心里去。他在上阳为官这一阵,颇为刻苦。父皇前两日还夸九弟出去了一趟果然长大不少。”说话的是魏阙。
  跪着的魏闻脸色一红,有些激动又有些羞惭,其实在上阳这一阵,他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亏得有幕僚,不过也比在王府时稍微不那么游手好闲一点。
  柯皇后怒气稍止,忽尔滚下一滴泪:“你们父亲已南面称尊,我们魏家今非昔比,我既欢喜又担忧。华侧妃母子三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他们奸计得逞,咱们母子五人只怕死无全尸。我这一幅破烂身躯,死不足惜,可你们怎么办,每每想来,为娘我都是夜不能寐。”
  眼见柯皇后落泪,魏闻大急,膝行到床畔:“娘勿要这般杞人忧天,大哥长子嫡孙,文成武德,岂是二哥这等莽夫可撼动。况还有三哥从旁协助,二哥不足为据。我虽不才,却也愿为大哥效犬马之劳。”
  魏阙应景而跪,沉声道:“儿虽无能,愿辅大哥前行。”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柯皇后似欣慰落泪,抬手将三子招到炕前,将他们手掌合握在一起:“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你们兄弟三人勠力同心,为娘便是死也无憾了。”
  兄弟三人忙不迭劝柯皇后勿要说丧气话。
  诉过衷肠,柯皇后催促三兄弟回前头。
  三人拜别,随即起身离开。
  “你说老三会真心实意的辅佐阿闳吗?”柯皇后幽幽一问。
  柯妈妈手心一颤,温声劝慰:“这些年来,三爷对您孝顺,对世子友悌,娘娘也是看在眼里的。娘娘勿要多思多虑,太医说了,您得放宽心调养。”
  放宽心,她怎么放得宽,大师说了的,魏阙生而克她。魏阙越好,她就越倒霉,可是应验了。


第111章
  “大哥,母后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出了清宁宫,魏闻迫不及待的追问魏闳。
  母亲的好似油尽灯枯一般,令魏闻心惊肉跳。明明他去上阳那会儿,母亲虽然有些体弱,但精神还不错。可他不过是离开三个多月而已,母亲竟然衰败至此。
  魏闳沉默了一瞬,发现不只魏闻看着他,魏阙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神情颇为紧张。
  “太医说了母后身体极弱,千万不要让她老人家大悲大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魏闳拍了拍魏闻的肩膀:“小九,你日后懂事些,知道吗?”
  魏闻一怔,喃喃:“我走前好好的,我才离开多久,母后身体怎么就差成这样了。”
  魏阙脸色僵了僵,短短三个月里,他遭父亲训斥,吕姨娘的儿子变成了女儿,母亲本就郁结于心,更雪上加霜的是,吕嬷嬷事泄,引得父亲和祖母雷霆震怒,被关进家庙,在里头的待遇也说不上好。
  一桩接着一桩的打击纷纷而至,任是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更何况母亲身体原就有些弱。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魏阙道,“九弟莫要太过担心,你若愁眉不展,反倒令母亲不得开怀。”
  魏闳附和了两声:“母后最疼你,你以后多去陪陪她,她见了你就高兴,有利于养病。你也老大不小了,收收玩心,见你出长进,母后更高兴。”
  魏闻干巴巴一笑,悻悻然摸了摸鼻子。
  魏闳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不想片刻后,一宫人快步追上来,行礼后道:“三爷,皇后娘娘请您回去一趟。”
  “母后找三哥干嘛?”魏闻纳闷,他们不是刚离开。
  那宫人摇头:“奴婢也不知。”
  魏闳便对魏阙道:“三弟快去。”
  魏阙朝他抬手一拱,旋身返回。
  望着他的背影,魏闻自言自语:“母后找三哥到底干嘛?”
  魏闳眼神微微一闪:“总是有要事,我们先走吧。”
  魏闻摸了摸脑袋,放下此事,随着魏闳离开。
  且说随着宫人回走的魏阙,行至半路,就觉身体里涌现炙热烧灼之感,这感觉来势汹汹,瞬息之间涌遍全身,随之而来的还有筋骨酸软的无力感觉。
  饶是魏阙也不禁踉跄了一下。
  “三爷?”宫人大退几步,目光闪烁的看着摇摇欲坠的魏阙。
  魏阙赤红着双眼,怒目而视。
  宫人骇了一跳,脸上又浮现抑制不住的欢喜,见魏阙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双手一击,便有四个侍卫打扮之人从暗处出现,奔向魏阙。
  打头之人抓住魏阙的肩膀,正想招呼其他人赶紧抬上魏阙离开,不想眼前一花,脖颈一凉,彷佛听见了谷底山风呼啸的声音。
  他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魏阙击退另外三人,掠墙头而逃。
  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死了!
  巡视的侍卫忽见墙头掠过黑影,大惊失色,提脚想追,却发现拍马都不及。不由鸣锣,传讯四方。
  “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坐在凉亭里躲清闲的宋嘉禾问青书。
  青书凝神一听,只听见远处绮罗殿捏隐隐约约的鼓乐声,她摇了摇头:“奴婢听着只有大殿里的奏乐。”
  宋嘉禾笑了笑:“可能是我听岔了,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咱们回去吧。”
  她站了起来,低头理了理裙摆,忽尔听见青书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叫。
  还没来得及抬头,腰间一紧,人就落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里,手脚被轻而易举的制住。
  悚然一惊宋嘉禾要叫。
  “暖暖,是我,别怕。”魏阙紧紧抱着宋嘉禾,声音沙哑低沉,彷佛竭力忍耐着什么,灼热的呼吸喷在宋嘉禾白皙的肩颈上,那一片白嫩看的魏阙两眼发直,喘息声加剧。
  也不知她穿的是什么料子,又滑又凉,使得备受折磨的魏阙舒服不少,可这一阵舒适转瞬即逝,另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更加汹涌,令他虫钻蚁噬般的难受起来。这药的凶歹超他想象,魏阙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那么脆弱。
  宋嘉禾悚然一惊,定睛一看,只见他英俊的面容发红发赤,额角沁着细汗,触及他灼热的目光,宋嘉禾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三表哥,你怎么会?”
  魏阙这模样让她想起了木兰行宫里遇上的季恪简。
  花瓣一样的红唇开开合合,落在魏阙眼里犹如无声的邀请,他眸光晦暗复杂,忍不住低下头。
  宋嘉禾大惊,唰的扭过头。
  滚烫的唇角划过她幼嫩的脸颊,温凉细腻的触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终究抵不过凶猛的欲望,魏阙张嘴含住她的耳垂咬噬吮吸。他紧紧抱着她,力道逐渐加大,恨不能将她嵌进自己骨肉的模样。
  宋嘉禾如遭雷击,又惊又恐还有说不出羞耻,她想躲,奈何受制于人,便是脑袋都被他的大掌按着,眼泪就这么滚了下来:“三表哥,三表哥。”
  魏阙浑身一僵,抬起了头,望着她泪光盈盈的脸蛋,眼底是无尽的懊恼和怜惜,深吸一口气:“对不起,回头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魏阙深她一眼,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压着汹涌欲火:“我先走一步,稍后向你解释。”
  语毕,人已经消失在错眼间。
  宋嘉禾怔怔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心口砰砰直跳,谁给他下的药?他要怎么办?他没事吧?
  凉凉的夜风吹得宋嘉禾忍不住一个哆嗦,她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层细汗,黏答答的难受。
  宋嘉禾掐了掐手心,让自己稳下心神,不断安慰自己,三表哥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宋嘉禾走到晕倒在地的青书面上,掐着她的人中将她弄醒。
  幽幽转醒的青书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忽尔她猛地拉住宋嘉禾:“姑娘,姑娘你没事吧?”留意到宋嘉禾衣裳发皱,青书脸色大变。
  宋嘉禾:“我没事,什么都别问,回头细说。”三言两语安抚下青书。
  主仆二人若无其事的回到殿内,殿内歌舞升平,热闹如初。
  宋嘉禾却是无心欣赏,三表哥现在如何了?她动了动脖子,觉得那儿似乎还残留着那种异样的灼热。
  宋嘉禾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烫,肯定是喝酒喝多了的缘故。
  魏阙颇为狼狈,他被人找到时正飘在湖里,救上来时已经气绝。
  闻讯而来的皇帝惊怒交加,勒令御医一定要将人救回来,否则让他们殉葬。
  几位御医如丧考妣,穷尽手段,总算是将人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只是魏阙还十分虚弱,吐出腹中积水之后,又晕了过去。
  儿子活过来了,皇帝如释重负,但见历来生龙活虎,威风凛凛的魏阙惨白着脸躺在床上,差点就一命呜呼,想想就一阵后怕。
  慈父之心顿时涌上心头,皇帝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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