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陈太太才回过神来,仔细看着六六的眼睛,见六六的眼睛仍滴溜溜地转。陈太太拍着胸口道:“吓死了。”
陈茂玟目露疑惑,薛氏轻声道:“牛太太发疯了,用簪子戳六六的眼睛。”
院中的下人主子并未因牛侍郎的到来而停止打架,仍然互相撕扯着。除了牛家的下和陈家的下人,还有好几家和牛家不对付或是交好的人家的下人也参杂在其中,自顾自的扯你的头发,挠你的脸。
牛侍郎面黑的滴得出水来,找处高地,喊:“都给我住手!再不住手,拖出去打死!”
犹如打当棒喝,打得兴起的人们才停了手,不是你的头发扯掉一缕,就是她的脸上被挠了道痕,再不就是谁的鞋给掉了,更有人的衣服给扯到一大块。
牛侍郎扫过看戏不怕台高的官眷们,“各位太太请回吧,今天恕招待不周。”
各位太太面有讪色,亦步亦趋地离去。
扶在朱红身上喘气的何氏,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道:“各位太太请留步,也请各位太太作个见证。我何氏无故枉死,必定是牛侍郎所为。”
牛侍郎的眼微眯起来,他似乎不记得何氏的样子了。
陈茂玟拱手道:“牛大人,请牛太太说说为甚要剌我家姑娘的眼睛。”
“三叔,别叫错人了,那是个妾,不是牛太太。”六六在后面正儿八经地道。
陈太太恨煞了牛太太,又对抛妻弃子的牛侍郎心生不满。此时,顾不得牛侍郎是陈茂玟的上官,冷声道:“牛大人,是把我们这些官眷当猴耍吗?弄个妾来招待我们,还是说我们这些下官家眷只配牛家的妾招呼?”
本就走得慢的官眷们闻言,顿住了脚步。她们奉承了好几年的上官太太原来是个妾,这让她们情以何堪。有那急智的,立时吩咐下人去请老爷过来。
牛侍郎微眯的眼中精光一闪,陈家这是要跟他对上了。牛侍郎心中一动,莫非陈茂玟知道那事?牛侍郎暗地摇头,不可能,那事,凭陈家,还没本事查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总算可以早点睡了,
明天继续努力
姑娘们,晚安
第76章
牛侍郎眼神扫过驻足的官眷们, 尤其是右侍郎夫人。他毫不怀疑刚才那场混乱中必定有这位侍郎夫人的手笔。三年前工部左侍郎丁忧,按资排辈,理应右侍郎钱大人升迁为左侍郎, 可偏让他这个外地回京述职的寒门子弟谋得此位。从他任左侍郎起,他就提防着右侍郎。几次较量下来,钱大人在他手中几次折戟沉沙才消停下来。三年过去, 他牛侍郎官风清明,为人端方, 正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时。
今儿却出了这么大个纰漏, 加之陈家人这么一挑拨,此事怕是不能善了,这些官眷誓必要他给出一个交待不可。他心念电转,眼神低垂瞧着躺在地上的牛老太太。当他抬头时, 面上已有戚容,朝周围拱手一圈, “今儿本是老母寿诞,让她老人家乐呵。不想眼下老母她却孤身躺在地上,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孝, 让她老人家受苦了。”
话音刚落, 牛侍郎眼圈微红, 掩袖遮面。
一众官眷太太们,面面相视。有人面露不忍,出言道:“大人请便, 我等告辞。”福礼后,带着丫鬟婆子离去。有一就有二,陆续有人告辞离去。
略略收拾的何氏,见此,连着冷笑几声,嘲讽道:“真是孝子贤孙啊!就是不知道当年我和你娘衣食不继时,你在哪里呢?”
不待牛侍郎回答,何氏又指着一侧弱弱怯怯的牛太太道:“你是在跟她洞房花烛吧。上不禀祖先,下不告父母,私相授受,珠胎暗结,一对奸夫□□。”
正要离去的官家太太们听了,大惊失色。原来牛侍郎和牛太太是无媒苟合。众人的眼神在牛侍郎,牛太太和何氏之间扫来扫去。
一直神色如常的牛侍郎骤然变了脸色,喝道:“谁人在胡言乱语?”
何氏挺直背上前一步,“我。我何氏今日所言上可对天地,下可昭日月,绝无半句虚言。”
“何氏?”牛侍郎皱眉,上下打量她一番,接着冷哼一声,“不管你是谁,污蔑官员可是要做牢的。”
“停妻再娶,关押原配十三年,要活活饿死原配的狼心狗肺的东西都没有坐牢。岂能轮到我来坐牢,还有没有天理了。”十余年来的恨意如滔天洪水从何氏胸口倾泄出来,好似要淹没对面那个狗东西。满脸的恨意让何氏整张脸显得尤其狰狞,甚是骇人。
“简直一派胡言。”牛侍郎甩袖,“我原配何氏早已亡故,你又是何人?”
众人皆惊,孰真孰假?孰是孰非?
也曾鸳鸯交颈,也曾举眉齐案,也曾红袖添香,也曾两两相依……
何氏耳边听着牛侍郎口口声声称何氏早已亡故,何氏亡故。那她是谁?在这里的何氏又是谁?喉咙中腥甜上涌,一口血吐了出来。何氏使劲掐着心中,不让自己晕倒,推开朱红伸来的手。唇角一缕鲜血,何氏随手拭去,直视着牛侍郎,“那我就自证我是何氏。”
“对,对。我们有婚书,不怕。”六六叉着小肥腰对着牛侍郎发话。
牛侍郎勾唇轻蔑一笑。
“你什么意思?笑成那样。这婚书不是假的!”六六冲着牛侍郎吼。
“婚书是真的,人是假的。”牛侍郎掩下眼中的恼火,笃定道。
陈茂玟道:“小孩子说话,岂能当真。至于婚书是真是假,人是真是假,京兆府会断,再不及还有刑部,大理寺。”
牛侍郎眼底狠厉一闪而过。
右侍郎钱夫人拿着帕子拭着嘴角,掩下那一丝丝笑意,打着圆场道:“陈主事说的对,我们妇道人家,那会断这个。让京兆府的官老爷们烦恼去吧。”
何氏见机立马道:“请夫人帮忙,我怕我出不了这里的大门。”
钱夫人故作为难,“这,这……”
“不敢扰了夫人,只是请夫人派位小哥儿领着我去京兆府。我在这里关了十几年,没出过门,也不识得路,请夫人垂怜。”何氏说完,跪下不停磕头。
钱夫人看着牛侍郎,一副不敢自专的模样。
牛侍郎微眯了眼睛打量钱夫人和陈家几人,这两家什么时候串通好的?想凭后宅之事致他于死地,也把他想得太简单了。他倘若没有点手段,岂能坐牢左侍郎之位,
“她的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如果钱夫人方便携了她去吧。” 牛侍郎目光清明,一片坦荡。
钱夫人才命人扶起何氏,何氏蹲身谢过,又道:“我那一双儿女?”
未尽之意,钱夫人心知肚明,笑道:“放心,那是牛家骨血,牛家自会照顾疼爱。倘若真因你之故出个好歹,岂不是坐实了牛家的罪孽。”钱夫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之人都能听见。
牛侍郎仍是一副笑眯眯样,“我的儿女,岂能让他们受委屈。”
听了这话,何氏方放心同钱夫人离去。
六六见何氏头上的黑气并未完全散去,有些着急,但也知道由钱夫人带她去京兆府告状是最合适。
六六又转头瞧了瞧牛侍郎,见他黑云罩顶。六六松了口气,牛侍郎会倒大霉的。这么重的黑气,说不定牛侍郎的命也会保不住。
陈太太一行先去了医馆看了薛氏的手,大夫说没甚大碍,他有上好的白玉膏,用一段时间,伤处自会愈合且不留疤痕。而六六手腕的淤青更不是事儿,大夫说用活血药酒擦过几天,包管什么事都没有。陈太太心下欢喜,额外赏了大夫十两银子。
回到家中,郭氏听到消息迎了出来,原来牛府今儿发生的事早传到外面,只是具体情形,郭氏倘不知晓。路上听朱红说了今儿的情形,吓得郭氏魂不伏体。回到屋里,郭氏立马抱住六六,又吩咐人拿来药膏亲自给六六涂,边擦边吹。
“你得揉揉,光涂有什么用。”陈太太道
“可六六会痛呀。”郭氏轻声道。
“我不怕痛,娘,你使劲吧。”六六拍着小胸脯,表示自己什么事也没有。
“真是傻大胆,听着你差点给人戳眼睛,我吓得魂都没了。你倒没事。”郭氏嗔道,手上轻轻地加劲。
“不是没戳到嘛。”六六往郭氏怀里拱着、
“多亏了娘和弟妹。”郭氏一只手搂着六六道,另一只带着药膏的手伸着让金钗给她擦拭。
“一家人不说二家话。”陈太太道,招手叫过六六,“在牛府,你怎么找到那偏僻的地。”
“六六闷了呗,牛家的假大小姐好讨厌,还有牛家的二小姐三小姐更可恶,还打牛姐姐。”六六自觉地把话给带偏了。
六六小大人似的叹道:“祖母,你说牛大人就不承认何姨是他原配呢?还说何姨死了?”
“哼,为了升官发财,如今这样的臭男人越来越多了。”陈太太叹世风日下。
六六靠着陈太太担忧道:“万一京兆府不能证明何姨是牛大人的原配呢?”
“那他们就是一群饭桶.”陈太太道。
“娘,事情怕是不简单。你想那个牛大人也不过是寒门出身,在京中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他在三年前竟由知府升为侍郎,连升二级,这可是少见。”郭氏一边道,一边用花露沐手,好去掉了药味。
陈太太猛地拍大腿,“难道他是有后台,还很强硬,所以今天言辞戳戳何氏不是他的原配嫡妻。”
“啊,他不会找人害死何姨吧?”六六忽道。
“他不敢。”陈茂玟从外在进来道。他并未随陈太太一同回家,而是去京兆府打探消息。
“太好了。”六六欢呼道.
陈茂玟吃了口茶,方慢慢地道,“今天钱夫人提到京兆府,我就想着这必定是有原故的。果然,京兆府令是钱夫人七拐八拐的亲戚。”
六六眼睛滴溜溜地转,“三叔,是不是何姨肯定会赢,牛大人肯定会倒大霉?”
“是呀。”陈茂玟掐了掐六六的脸。
“别动手动脚的。”陈太太挥手打开陈茂玟的手。让郭氏带六六回屋去。
陈太太肃着脸道:“今儿我们是把牛大人给得罪死了。若这事后,他毫发无伤,我们可得脱层皮了。何氏这事,你得上心,能帮上忙我们尽力帮帮。”
陈茂玟也没有刚才的轻松模样,“迟早是要和他撕破脸的。”陈茂玟又吃了口茶,“娘,还记得那二十万两银子的事吗?”
“有眉目了?”当初这二十万两银子差点逼得陈家家破,陈太太对罪魁祸首是恨得牙痒痒。只是不知晓得是何人,要不,陈太太早打上门去。
“有些蛛丝马迹,不敢笃定跟牛侍郎有牵扯,但他绝对允许了此事。”陈茂玟这几年来,在部里一直不出头,脏活累活都愿意干。连个新人也能支使他,别人都以为他好欺负,他才探到这点消息。
陈太太骂:“王八羔子。他老娘今儿做的事,就看得出来这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陈太太骂了阵出口恶气,再三嘱咐陈茂玟对此事上心。
在陈家笃定何氏会赢时,京兆府传来的消息却是很不妙。何氏竟然不能自证自己是何氏,牛侍郎的原配嫡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早了,嘿嘿
早睡早起,身体好,漂亮
第77章
陈家众人知道这消息时,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六六和陈茂闵,因为六六告诉陈茂闵她为什么会去到牛府的那个小院。
六六和陈茂闵避开众人,在茂闵的外书房,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陈茂闵轻咳几声,“六六,是不是看错了?”
“爹, 那么大那么厚的黑云,我怎么会看错呢。”六六小手比划了一下, “牛侍郎头上的黑气都成了黑云了。”
“那这是怎么会事?”陈茂玟自言自语。
六六歪着小脑袋想了会儿,突然拍手道:“我知道原故了。爹, 我一靠近,何姨头上的黑气才变淡了的。会不会因为我离得远了,何姨头上的黑气又变回去了?”
陈茂闵悚然一惊,难道六六有改人生死的能力?
陈茂闵忙问:“之前可遇到这样的事?”
六六拎着两条小眉毛想了想, “好像有过,就是那次我被拐了。那群拐子, 我看他们头上原是灰白气,后来变成黑气了。”
说完,六六眨着眼睫毛看着陈茂闵。
陈茂闵倒吸了口冷气, 那群拐子除了几个打杂的小啰啰, 其余之人全被斩首了。他的女儿不仅是位财神爷, 还是个阎王爷。
陈茂闵心中想着,不禁问道:“六六,是不是你心里想着谁倒霉或是谁去死, 那些人就会倒霉或死去?”
六六黑黑的眼珠子向上一翻,“爹爹,你觉得我是阎王呢,想让谁死,谁就去死?”
“哎,爹,你是个大人了,怎么可以有小孩子才有的想法呢?”六六叹息,语重心肠地对陈茂闵道,小手还拍拍了陈茂闵的胳膊。
陈茂闵怔住了,原来六六并未意识到她能改变别人的生死命运。
“要是我是阎王,我早让牛侍郎死翘翘了。”六六嘀咕嘀咕。
“你在说甚?”陈茂闵回过神来,没有听清六六的嘀咕。
六六伸了伸舌头,摆手,“没甚,我甚也没说。”
“何姨明明就是何姨,是牛侍郎的原配嫡妻呀。为什么说她不是呢?”六六觉得这事很奇怪。
陈茂闵叹道:“牛侍郎在京兆府说,如今的何氏是青楼女子冒充他的原配何氏。他年轻时曾结识过一青楼女子,此女子长得和他的原配何氏有些想象。不想那女子有了身孕找上门来,而牛侍郎那里在外游历。这青楼女子就把牛侍郎的原配给活活气死了,自己冒充了何氏。”
六六一双圆眼睁得如十五的圆月,问:“他母亲牛老太太不是在吗?怎么会由儿媳由一个青楼女子气死而不作声?”
“按牛侍郎的说法是当初这个青楼女子有了身孕,而他又不在家,他母亲有些糊涂,想着牛家子嗣就同意了这个青楼女子暂且冒充何氏。不料这个青楼女子竟然想一心一意做何氏,牛老太太发觉了,偷偷托人带信给牛侍郎,让他在外成亲,免得让这青楼女子讹上。”陈茂闵道,“这一番话下来,所有的事情都讲得通了。正因为这青楼女子的行为,让牛侍郎和牛老太太寒了心,才对她所出的一双儿女视若无见,由着牛太太欺负。倘不是听你们说过事情经过,我都会相信牛侍郎的话。”
“这个该死的牛侍郎,骗子,大骗子。”六六气得直跺脚。
“那没别的法子了吗?”六六眼巴巴地看着陈茂闵,“何姨和牛姐姐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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