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尚书给噎了一下,他是不会让秦 王办这么蠢的事。石尚书苦心婆口地劝说:“王爷您这招实在不高明呀。你想如今这个风口浪尖,太子薨逝,别人必定认为除你再无别人。再退一步,就算太子今儿逝了,你就确定你能成为太子?说不定反而让人利用了,给一个剌杀太子的罪名,你想你还能成为东宫之主吗?”
秦 王听了,自知此事自己有些冒失,欠妥当,但他仍强横道:“如今我是看明白了,父皇明面上对我是宠爱万分,但一遇上太子的事,他就变了卦,迟迟不废了他封我为太子。他一日不死,我就难入住东宫。”
石尚书劝道:“东宫不东宫的,王爷不必太介怀。纵观历史,又有几个太子是真正能登上大位的。我们不应该只盯着太子。”
秦 王眼神闪烁,道:“外祖父的意思?应该盯着那位子?”
石尚书沾着胡须点头。
秦 王来了劲,“外祖父,您说让父皇禅位如何?这样一来,父皇可以一心求取长生不老之术。”秦 王越说越起劲,“让国师跟父皇说父皇俗事太多,不能专心修炼长生不老,须得早日放下俗务才能成正果。”
石尚书皱眉,“王爷,皇上怕是会直接下令杀了国师。”
秦 王诧异,“父皇不是一心求长生不老,为何还恋着俗世?”
石尚书心中很想骂娘,这么个外孙不亏是昌平帝的血脉,一样蠢笨。但想着以后还要靠着这个外孙,他深吸了口气道:“皇上求长生不老是为了永世享受世间极致的荣华富贵。”
秦 王傻了眼,“他永世享受了,那我怎么办?”说到这里,秦 王顿了一下,又道:“怪道外祖父说东宫不东宫的,原来在此。如果父皇活个万万年,我岂不是要当个万万年的太子?”
“王爷莫急,让皇上主动禅位不成,可没说不能让王爷监国呀。”石尚书双眼眯成一条缝,上翘的嘴角蛮是得意。
夜先生最近老是眼跳且心神不定,每次入定都不能凝神定气。他暗暗心惊,可惜他在看相和算卦上难有成就,估摸连大街上的算命都比不上。原本的星象图也被他弄成了星盘,再也起不了原来的作用。宫中年少的宫女也用的差不多了,然他计划的九百九十九个女童得下年年初陆续送往京城。可巧秦 王的提议正中他怀。
夜先生趁着昌平帝来玄门宫的机会,直言昌平帝需要闭关修行一段日子,返老还童方有进益。闻言,昌平帝立马答应,让人准备闭关修行事宜。有夜先生说合,昌平帝很快下旨命秦 王监国,然后昌平帝很快住进玄门宫辟出的一间静室,开始了他的长生不老之旅。
自此秦 王春风得意,屡屡提拔亲信之人,在朝中安置人手。当然对夜先生要求找几个小童作道童这样的小事,是立马派人去办理
是夜,同样皇城附近的府中的一处屋子里,烛光幽暗。
“哈哈哈,天助也。”年老的声音。
年轻的声音,“没想到石家的种这么蠢。权柄尚未握住就敢动朝中人手,谁不知朝中大半是杨阁老的人。这下有好戏看了,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不过也不能放松警惕,杨阁老此人心计难测,怕有后招。上次他的手段让镇南王给破了,不知道心里盘算着别的呢。”年老之人谨慎道。
永平伯别院,陈家几人也在为此事庆贺。
陈书潇哼道:“杨阁老不是支持秦 王的吗?如今就让他尝到用自己的刀割自己的肉的感觉。”
六六满脸的好奇,“莫非秦 王知道杨阁老另有打算才故意针对他?”
“不会,我们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证。”杨文远道。
陈茂闵沉吟片刻,缓缓道:“你们尚小,不知道权力的滋味。我估摸着是秦 王一系的幕僚出的主意,一来可以测杨阁老的忠心,摸摸杨阁老的实力。二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谁都想坐一坐的。”
六六抬头看着杨文远,“杨文远,你说杨阁老下一步会怎么做?”
杨文远摇头,“我猜不出来。”
陈茂闵道:“权力会让人变得疯狂,也会让变得额外谨慎。”
杨阁老的反应出乎大家所料,他不仅配合秦 王安置人手,还主动交出一些权力,并借着风寒在家休养。秦 王假意挽留,见杨阁老风寒时好时坏,故意在朝堂上叹息,“杨阁老勤勤恳恳为父皇分忧几十年,以至于一点风寒就不得不躺床休养,只得让他在家好生歇息,尔等不可扰之。”很快石尚书成了石首辅,当然前面得加一个字,代。
京城的东门是守门卫最爱的地方,因东门附近住的都富裕人家,每次打赏皆丰厚无比,一月到头靠着打赏都能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张东就是这些守门卫中的一个,他原来是京郊偏远地方的穷小子,一次入京无意中救了前城门令,前城门令为答谢,把他弄到这个城门做了个守门卫。不想这一守门就守了十来年,张东带着妻儿孩子在京中生活,爹娘在村子里由着大哥一家奉养,他则每年送些银钱回去。
这天清晨,张东下了夜值,买了一大堆吃住衣物,借了别人的木板车推回家。巷口的王大娘见着,打趣道:“东子,那里发财了?前些日子,你不是才往家里搬了几大车,这又买了好些,你家里人口又不多,用的完不?”
张东一面推着车一面讪讪笑道;“我爹娘托人捎信来想孙子孙女了,让我媳妇领着孩子们回去看看。”
走出老远,张东还听到王大娘的声音,“死妮子,娘说了,不要找家是乡下的。你看东子,虽说能掐不少钱,可那钱那够一家子的人打秋风的。也亏的东子媳妇性子好,换个别人,不闹得东子满脑袋的包。”
张东听了苦笑不得,他爹娘并不常像他们要东西,只是这回委屈他爹娘了,用了他爹娘的名头。张东一面想一面推着板车进了家门,东子媳妇见他推着一车的东西,脸顿时变得苍白无血色。张东马上放下板车,扶着媳妇,低声道:“媳妇,孩子们还在睡觉呢,别吓着他们。”
东子媳妇正了正身子,随手擦了擦眼角,“你去歇会,我来收拾。”
“诶。”张东嘴里应着,手上却跟着媳妇一起把车上的东西搬进屋子里。
东子媳妇边收拾东西,边道:“眼下未必会有事,我看我还是先不用回乡好了。”
张东放下手中的东西,搂着媳妇,“媳妇,你先带着孩子回乡,等事了了,我立马回去接你们,一刻也不耽搁。”
东子媳妇捂了嘴,肩膀抖动。
张东轻声道:“媳妇放心,我定会全须全尾去接你。”
东子媳妇不住地点头,隔日张东送媳妇和孩子回乡里。
在城门口,张东遇上了守门卫中有名的老好人。些人身材矮小,守着西城门。西城门的达官贵人多,守门之人见谁都得行礼,唯唯若若。而老好人就是其中之一,不仅对进出的权贵点头哈腰,对同僚也是多有弓着腰,坏事向来是他顶在前面,好事从来没他的份。日子久了,倒忘了老好人的真名,皆呼其为老好人。
老好人也是送家中媳妇和儿子回乡看望老人,一听张东也是如此,大有相见甚晚之感。一路上和张东啰啰嗦嗦,又见张家行李颇多,还帮着推了一下木板车。到分别时,老好人还约上两人回京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说错了,是周三晚上完结
第151章
就在大家以为杨阁老装装病可以让秦 王等低头, 不想秦 王和石尚书来了个釜底抽薪,石尚书走马上任成了代首辅,随即杨阁老病重的消息传了出来,皆因杨府下人偷偷摸摸地请了好几个京中有名的大夫,这些大夫一出杨府都说杨阁老只是小病小病,好生休养即可。然隔日又有大夫被请进了杨府,连着几日杨府里的大夫是来往不断, 可有人上门探望,杨府里的人都说杨阁老没啥大病。来人是心知肚明,杨阁老怕是病得历害了。很快, 杨阁老病重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
听到这消息时,六六甚是诧异,“杨阁老不是老狐狸吗?这还没开始和秦 王斗呢?杨阁老就败下阵来,给气病重了?”
陈书潇对着杨文远道:“你准备一下, 赶紧回杨府侍候杨阁老吧, 别落个不孝的名声。”
杨文远冷冷道:“府中下人一直都说祖父是小病, 歇息几日就好。”
“欲盖弥彰?”六六挑眉道,“如今京中谁不知道杨阁老失了首辅之位给气得旧疾复发?”
杨文远拧了眉头不说话, 他总觉得杨阁老不像这么轻易就给气病的样子。
“或许是虚虚实实, 让人猜不透。”陈书潇又道。
珍珠掀帘进来,禀道:“小姐, 上次来过的阿花来了,脸色不太好。”
六六回头对陈书潇和杨文远道了一声,“我出去看看。”
六六进了偏厅, 双腿立时给阿花抱住,只听阿花道:“求陈小姐救救我家妞妞,救救妞妞……”
闻言,六六急了,扶着阿花忙问:“你家妞妞在哪?生病了?”
阿花睁着一双泪眼望着六六,“妞妞让太监给抱走了,说妞妞八字好,让国师看中了。”
六六浑身一僵,脑中立马出现曾经的梦景,一片黑雾中,妞妞坐在百来个女童之中,慢慢地,六六好似看见自己进入黑雾中,眼前一层又层的黑雾。
珍珠扶起阿花,转头见六六呆立在原地,脸色惨白。珍珠急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好一会儿,六六才回神,扯了嘴角道:“没事。阿花,你先歇歇。”
说完,六六转身往外急走,先慢慢地小跑,到后面是提着裙子飞跑进了书房。六六喘着气冲陈书潇和杨文远道:“哥哥……杨文远,国师派人抓了阿花的闺女。”
“我曾梦见过阿花的小闺女和成百个女童,还有黑雾……”
陈书潇和杨文远是听过六六说过此梦,瞬时明了。
杨文远尚沉得住气,“你可问清了?只是抓了她家的闺女?”
陈书潇叫来小厮,让他急忙回京打听情况。
待天将黑时,小厮回来禀报。原来前些日子,国师传话要一些小童当道童,秦 王就按国师给的生辰八字带了些女童回去。
“奇怪,女童也可以当道童?”六六道,“别要女童的血吧?”
陈书潇猛地拍了炕桌,“灭绝人性。”
“找人去宫中探一探。”杨文远道,“得麻烦六六出面了。”
“好,我马上去找武安侯世子。”六六边说边往外面走。
“不是。如今找武安侯世子没用。”杨文远拦着六六,“你得找吴元胜,兵部尚书吴家。”
六六踌躇,“自我爹给封了永平伯,他就没有跟我家来往。先前谢他派人保护我,送了些礼物回京,他原样退了回来。”
“那是因为他家要保持中立,而你家是因为太子封永平伯。”杨文远道。
六六咬唇,“我去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吃个闭门羹。”
陈书潇起身,“妹妹,我陪你去。”
“就算你们赶得急,进了城,难道能这样直接上吴家去?”杨文远道,“如今这情形,吴家是不会介入任何一方的。”
六六瞪眼,“你有法子快说。”
“吴家在这附近也有别院,找个妥当人送信去吴家别院,让他们赶紧回到京中吴家。如果他们有意必会前来。”杨文远说完,已摆好字墨,把笔递给六六,“提提你的梦景,但并说太详细。”
一时写好信,派了人送去吴家别院。
陈茂闵回来时,也告知了些事。几人随便吃了几口饭就在书房等着消息,中间珍珠道,阿花和她当家的都安排在客院住了下来。
眼看子时快到,仍未见吴家的影子。陈茂闵叹了口气,吩咐大家歇息去。
不想孔方进来道:“老爷,有人求见,说是跟小姐有约。”
“快请。”陈茂闵忙道。
孔方领了人进来,自退出去守在门外。
“吴哥哥?”六六试探地唤了道。
吴元胜露出口白牙,“六六不记得胜哥哥了?”
六六鼻子里哼道:“是你不愿意理我呢。”
吴元胜笑笑,随后敛了神色,朝陈茂闵拱手道:“夤夜前来,有一事求证。国师的还老返童之术人皆见之,皇上深有体会,称其为仙道。陈姑娘却说是邪道,何故?”
六六急急忙忙把梦景叙述了一回。
吴元胜脸上浮些嘲笑,“凭陈姑娘荒唐的梦就断定国师是妖道,吸人阴气,喝人血?”
“吴元胜!”六六大怒,“我白认识你了。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为了正义为别人出头的吴元胜。”
吴元胜冷笑道:“我今夜来可不是听这些有的没的。”他看向陈茂闵,“难道你就凭你女儿的一个梦就随意怀疑别人?”
陈茂闵默然,片刻后拱手道:“吴公子,小女无知,扰了吴公子,勿怪。”
杨文远道:“抛开梦景不谈。国师派人抓个奶娃娃不知是哪门的道理?”
吴元胜道:“国师的用意,我等怎么猜得到。”
“好个忠君的吴家,那怕皇上要你们杀死稚子,你们也会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剑吧。”杨文远凉凉道。
吴元胜反唇相讥,“如何敢与杨公子比肩,气晕祖父独自别居。”
陈茂闵伸手道:“吴公子,我送你。”
“你不信,你回去查查是不是有宫女莫名失踪了。”六六兀自在吴元胜身后叫道。
吴元胜脚步微顿,在黑夜中没人注意到。
六六坐在椅子撕着帕子 ,“这不是我认识的吴元胜。”
陈书潇道:“他心中怕是有所怀疑,若真是不信,今夜完全不需来此一遭。”
六六睁大了眼睛看着陈书潇。
陈书潇看了杨文远一眼,“阿远说到奶娃娃时,吴公子的眼神有缩了一下。恐怕京中是知晓国师要收些道童,但是必定没有人说过其中有奶娃娃。”
杨文远点头,“吴元胜如此是御前卫士,宫中情形有异,他怕是早有觉察。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没有去察下去。”
杨文远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吴元胜回到府中,去见了他父亲吴尚书。
“爹,这次秦王按国师的吩咐抓了个奶娃娃。”吴元胜道。
吴尚书眼中惊异一闪而过,冷然道:“你打听过后宫之事?”
“没。”吴元胜鼓气勇气道,“爹,你别管我是如何知道此事。难道我们真的要看着无辜的婴孩丢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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