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自然指的兰草。
吴氏当即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讲。
蕙娘道:“自打爹被陛下封了爵位,她就越发谨小慎微了,在家里倒还好,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进宫,有些局促。”
蕙娘和瑶娘这两姐妹,都是秉性温和之人,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其实蕙娘还有一点没点明,兰草之所以会在瑶娘面前如此局促,不光是因为瑶娘是皇后,还是因为她本是王府的下人,最后却做了王妃的大嫂。
不过瑶娘比蕙娘知道的又多一些,兰草当初出现在她大哥身边并不单纯,可能苏姚两家人都不知道,但陛下知她知,兰草也知,所以对方才会局促尴尬。
她也知道兰草是个秉性善良的好姑娘,对父母孝顺,对明哥儿几个如同亲生的。可人的际遇哪里说得准,所以这心结还只有兰草自己才能解开。
“她倒是个好的,上次被我发现她偷偷去药铺里买了避子药回来吃。”蕙娘道。
这话可让瑶娘大吃一惊,之后经过蕙娘的叙述,她才知道事情得来龙去脉。
别看当初兰草当丫头的时候,吴氏还是挺喜欢她的,可成了儿媳妇,不免就想多了一层。当初朱氏不管明哥儿他们,瑶娘离开家里,几个孩子都是吴氏一手带大的,所以吴氏对明哥儿他们的感情很深。
如今儿子娶了媳妇,孙子有了后娘,后娘这种身份在民间就是让人戳脊梁骨的那一类人。但凡是后娘,在人嘴里就没几个好的,吴氏自然怕兰草身份一变,就待明哥儿几个不如以往好了。
不过吴氏是个和善的性子,也做不了那种苛责儿媳妇的婆婆。她倒也没说什么其他别的,只是言行之间不免有些刻意留意的兰草一举一动,生怕她背地里苛责了三个孩子。
基于这一切,作为一个婆婆,催着让兰草在为苏家增添香火的话,自然也是再说不出口。
而兰草也不知是发现吴氏的异常,还是她本心就是如此,明面上看着和苏玉成感情挺好,私下里却偷偷买了避子药来吃。
蕙娘是个敞亮的性子,可做不出违背良心的事,就把这事和苏玉成说了。苏玉成大发了一场脾气,自那以后兰草才再未吃那种糟践身子的药。可即是如此,兰草也一直没见怀上。
“也是娘表现得太明显,为了这事,大哥面上没说什么,心里肯定是有想法。娘,不是我说你,孰轻孰重你得分清楚。”蕙娘道。
吴氏有些委屈,当着两个女儿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便道:“我不是防着她么,你们都还年纪,见过的市面也不多。这女人给人当后娘,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必然对不是亲生的疏了一层,我不是怕委屈了明哥儿他们。”
一听这话,蕙娘无奈地看了瑶娘一眼,显然吴氏大抵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
“那娘你怎么不想想,如今大哥与她感情正好,你这么在中间隔着。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就不怕和大哥离心?”瑶娘一针见血道。
吴氏哑然失声。
这话蕙娘和她说过,可她听不进去,如今小女儿也这么说,让她不禁有些无措起来。
“玉成是我生的,难道还和亲娘离心不成?”
见吴氏这样,明摆着是钻进死胡同里了。瑶娘和蕙娘对视一眼,才又道:“娘你既然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当初何必同意大哥娶她,直接不娶不就完事了。你若真是看不中她,我就禀了陛下,让他给大哥再换一门亲事。”
“还能这样?”吴氏显然是不能理解这种只是一句话,就能给人换媳妇的事情。不过她可不是刻薄人,也做不出害人的事,忙道:“这话你说说也就算了,没得害了别人。”
瑶娘无奈道:“瞧瞧你这,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娘,你真不用担心她会对明哥儿他们不好,再不济还有我和姐姐在旁边看着,真对明哥儿他们不好,也过不了我们这一关。”
“那我就不用盯着她了?”
瑶娘点点头:“她若真是对明哥儿他们不好,我就禀了陛下换了她。”其实这件事瑶娘自己就能办,但很显然她的威严不如‘陛下’,所以才会把晋安帝祭了出来。
“那我就不再提防她了,你也别说换不换的话。人家一个清白的姑娘家,小小年纪跟着你哥,对我和你爹也孝顺,比起那朱氏不知好到哪儿去了,可不兴这么害人。”
反正吴氏说什么都有她自己的道理,瑶娘和蕙娘只能听着,幸好她似乎真的想开了,似乎‘禀了陛下’这句话,给了她无限底气。也是当初朱氏给吴氏的阴影实在太重了,吴氏在面对‘儿媳妇’时,总会忍不住想多了。
母女三人坐在一处说了很久的话,大多都是说一些家事和琐碎事。时间过去的很快,小顺子过来传话,说陛下让人摆了宴,款待姚苏两家人。
宴是摆在养心殿配殿之中,瑶娘和晋安帝一同出席,因为都是自家亲戚,倒也没有避讳什么男女大防。
在席间,晋安帝虽是话并不多,但言行之间看得出颇为重视苏姚两家人。
宴罢,姚苏两家人被人领着出了宫,这边晋安帝带着瑶娘去御花园散步消食。
正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之时,御花园里的景色很是优美。
两人并肩而行,身后不远处跟了无数宫女太监。
“怎么这么高兴?”
瑶娘看了他一眼,道:“难道高兴不好?”
晋安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瑶娘才不想告诉他,她其实在高兴他看重娘家人。他看重娘家人,就是看重她,虽然瑶娘早就知道晋安帝看重自己了,不然也不会对她这样的好,可当他做出一些看重她之举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高兴。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脸皮薄,眼皮子也浅。
晋安帝不过扭个头的功夫,就发现自己的人没了,扭头看过来,就见她站在一棵垂丝海棠下傻笑。
他双手负在身后,走了过来,也没说话。
瑶娘只感觉头上一动,再去摸,却发现不知何时发髻上多了一朵海棠花。
而晋安帝负着手又走了。
徐家二房虽是在朝中没人,但忠勇伯府有。
事情最终发展到那种地步,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他们不过是想利用人言施加一些压力,好让那苏瑶娘不能从中作梗,让陛下将徐侧妃接进宫,却万万没想到最后会闹这么大。
这件事起初忠勇伯并不知晓,是忠勇伯夫人被女儿说动,私下命几个儿媳妇做下的。还是外面闹大了,忠勇伯才知道,他大怒一场。
“无知!妄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当这事为何会传得沸沸扬扬,那是有些人一直盯着皇后位置那块儿肥肉虎视眈眈。这种时候人家都是巴不得不想搅合进浑水,你偏到好,竟然自己送上去当筏子!”
“我……”
“这事闹成这样,别看圣上嘴上不说,心里必然会迁怒。而迁怒的对象不会是徐家二房,只会是我们!你这个愚妇,上了徐家二房的当不自知,真是愚不可及!”
忠勇伯拂袖而去,扭头就拿了忠毅伯夫人掌管中馈之权,让自己弟妹先暂管。
忠勇伯夫人挨了排揎,徐哲的妻子自然也少不了。忠勇伯甚至生了让女儿和徐哲和离的心思,反正伯府的姑娘不愁嫁,没道理摊在这样一户人家身上。也是他当初短视,想着徐哲早晚有一日能接了徐国公的位置,却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还落得一身骚。
外面如何且不提,事情传到徐侧妃耳里,她是既胆战心惊又是咬牙切齿。
恨家里人办事不中用,怕自己就这么被扔在潜邸中,守一辈子的活寡。就这么熬着熬着,那苏瑶娘被封后了,封后大典那日,宫钟齐鸣之时,她坐在皓月居里都能听见动静。
徐侧妃真怕自己就这么被遗忘了,就想去和同病相怜的柳侧妃说说话。
以往她去柳侧妃的住处,怎么也能进去喝杯茶,如今可倒好柳侧妃竟然连院门都不让她进。
她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惶惶不安。就这么又过了一些日子,宫里突然来人了,带来了册封她为贵人的圣旨,并接她入宫。
同时还有柳侧妃的,柳侧妃被封为嫔。
虽然贵人的品级有些低,到底让徐侧妃真的松了一口气,可她还来不及高兴,柳侧妃突然上门了,将她屋里的东西一通乱砸,还打了她两巴掌。
第208章
徐侧妃长这么大还从没让人打过, 直接被打懵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柳侧妃的人, 宛如饿狼入羊群也似将她屋里砸得一团糟。她尖叫、斥骂,想要冲过去还手, 却被柳侧妃身边的人拦住了。
如今徐侧妃身边没几个自己的人,所以也没有人帮她,都眼睁睁在一旁看着。
“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当着宫里的公公面动手!”徐侧妃出言恐吓,一面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几个内侍身上,却发现院中那宣读圣旨的太监不知在看什么, 根本没往这边看。
“我打你又怎样?我打得就是你!”
柳侧妃冷笑, 一直到徐侧妃屋里的东西都被砸得一干二净, 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徐侧妃的脸涨得通红,看着这一片狼藉,娇躯止不住的颤抖。
“贵人还请快些准备,咱家还等着回宫里交差。”
徐侧妃顿时顾不得再多想了, 堆起勉强的笑,道:“公公稍候, 我这便命人收拾。”
别看那几个丫头方才不中用,收拾东西倒是一把好手, 不一会儿就都收拾好了。实际上也是徐侧妃并没有什么东西收拾,左不过就是些衣裳首饰之类的。
回到凌波轩, 柳侧妃忍着的眼泪才涌了出来。
她身边的丫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却不敢说话。直到宫里的人来催,这边才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柳侧妃似有什么心事, 柳眉深锁,直到丫头们都收拾好了,她才如梦方醒地吐出一口气。
“娘娘……”
她站了起来,撑起一抹笑:“走吧。”
宫里来接人的马车都在侧门那处候着,柳侧妃脚步缓慢,一步一步往前走着,恨不得这一条路永远不到头才好。
一个丫头急急匆匆突然从路边跑过来,端着急促的笑对她道:“幸好奴婢没迟,这是夫人给娘娘的信。”
柳侧妃将信接了过来,怔怔地看着,直到被身边人轻轻碰了一下,她才匆忙将信塞在袖子中,又往前走去。
车声粼粼,马车中的柳侧妃泪如雨下,很快打湿了她手中的信,让上面的墨变得模糊起来。
“姑娘……”青瓷担忧地喊了一声。
这是柳侧妃还在闺阁时,丫头们对她的称呼。这趟柳侧妃进宫,身边的人只能带两个人,所以她带了青瓷和青扇,这两个打小就在她身边服侍的丫头。
柳侧妃终于克制不住,一把抓住青瓷的手,倒在她怀里,嘴里喃喃:“他说他等我,他说他等我,可怎么等,怎么等……”
“姑娘……”
寝殿门外站着两排人,一排宫女,一排太监,高矮胖瘦都差不多,手里端着帕子、铜盆、水壶等物。
福成手抱着浮尘在在一旁,微微有些焦虑地来回踱步着。
已经快卯时了,可陛下还是没起,这马上就快到早朝的时间了。往常陛下都是寅时就起,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福成也不敢往里头闯,娘娘在里头,谁知道会不会撞见什么不合时宜的画面。尤其以陛下的习惯,若是起了他自会叫人。
“福总管,这水已经冷了。”一个手捧着铜盆的小太监可怜兮兮地道。也多亏他被训练得好,端着这装了水的铜盆已经快两刻钟了,胳膊连抖都没抖一下,换成别人,指定这会儿早就坚持不住。
福成挥了挥手,“还用咱家交代?快去换换,不定哪会儿里面就叫了人。”
这小太监当即也不敢耽误,捧着水盆急急奔了出去。
殿中,水青色绣百花穿蝶花样的纱帐静静地低垂着,里面却早已有了动静。
“快迟了,你还要上朝……”
瑶娘掐着被子一角低声道,生怕声音大了招来外面人听见。
晋安帝也不说话,只是用藏了力的嘴吃着她的耳垂。
浓烈的男子气息灌了满腔满鼻,是独属他一个人的味道,任凭怎么瑶娘也不会认错。那搅裹着她耳珠的唇,既霸道又贪婪,下面的动作也是狠到不能再狠,像似两人是上辈子仇人。
“真的快要迟了,陛下……”
她被像似在哭着求,殷殷切切的,他将她转了过来,瑶娘也不知怎么自己就去了上面。她用手拍了他光裸的胸膛两下,浑身的力气都在小臂上,他一把将她手抓了下来。她一个不防,狠狠的撞进他怀里,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出来。
而就在这时他发了力,泄恨地在她臀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良久,他才低喘着将她松开平放在榻上,自己坐了起来。
“你睡,朕去上朝。”
帘帐掀开又垂下,他已经出去了,外面响起一阵阵动静,瑶娘翻趴在榻上气呼呼的。
都成这样了,还怎么睡!
一直到外面又静了下来,瑶娘才坐起来将衣裳穿上。她脸皮薄,惯是怕被宫女们看去了,自己胡乱将床榻上收拢了一下,才扬声叫人。
一般晨起时入殿服侍的,都是瑶娘身边的老人。如今玉蝉当了这坤宁宫的管事姑姑,四个红都是管事宫女。听到里面的声音,玉蝉和红绸红蝶带着几个小宫女鱼贯而入。红蝶领着人备水后,让几个小宫女出去了,瑶娘才去了浴间沐浴。
每日晨起沐浴,不知何时就成了习惯。
一番弄罢,外面已经是大亮了,瑶娘仅穿着紫色的中衣裤坐在妆台前,有些懒洋洋地问道:“两位皇子都去了上书房?”
“是的,娘娘。”
现如今二宝也找到乐子了,每日都会和哥哥去上书房。不过这小家伙去可不是念书的,而是去找小伙伴们玩耍。
晋安帝登基后,上书房也并未取消,还是管着各王府的小公子们读书。新帝都发话了,几位王爷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尊着。
倒是人比以往少了些,逆王谋反失败,连累着王府上下也遭了殃,虽是在皇家祸不及妻儿,到底逆王的行举太惊世骇俗。太上皇亲自发话将逆王贬为庶人,逆王一脉自然受了殃及,被送离了京城,幽禁在原代州的代王府中。
红绸拿着玉梳给瑶娘通头,从头到尾的梳着,瑶娘的头发像最上等的绸缎,将弄乱的发丝梳顺,梳起来十分顺滑。
“娘娘,待会儿柳嫔和徐贵人会来向您请安。”
听到这话,瑶娘才想起自己总觉得忘了一件事,原来竟是这件事。
柳嫔和徐贵人昨儿被接进了宫,按制是今天需向中宫皇后请安的。
瑶娘也是昨儿才知道这事,是晋安帝亲口跟她说的。当时听到这事,瑶娘心中挺不是滋味的,不免就在言行中带了些醋味,之后晋安帝才与她讲诉来龙去脉。
原来晋安帝本是打算将二人送走,甚至柳侧妃的娘家那边已经暗示过了。谁曾想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徐家二房闹得这么一出,如今正是风头浪尖之上,两人自然不能送走了,只能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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