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这就是在耍无赖,受了晋王妃的好处,却不打算办事。
认真说来,瑶娘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王妃办事。这辈子不同上辈子,那时候她处境艰难,不得不依附王妃才能保存自己,可如今既然有晋王这个大靠山,她可不想舍本逐末。
显然王妃有些自作多情了。
但这话瑶娘并不想告诉她,王妃毕竟是王妃。就算人家硬塞好处上门,她除了装傻,也做不了什么。
瑶娘走后,周妈妈道:“瞧这小妖精似乎只想受好处,却不想帮忙办事,王妃你又何必如此对她和颜悦色。”
奶娘一直不聪明,晋王妃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但这恰恰是当初她看中周妈妈的原因所在,奴才不怕蠢,就怕不忠心。
奴才聪明个顶个,那要主子干甚。
可很显然周妈妈如今越来越老糊涂了,晋王妃不止一次听见她一口一个小妖精的称呼瑶娘。搁在她面前叫叫也就罢了,若是哪日说漏了嘴,不是让她前功尽弃。
她难得打起精神与她解释道:“就冲殿下去她那儿的频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怀上了。奶娘不是一直想让我要个孩子么,若她真能生个儿子出来,我就将孩子抱过来养。”
“这事能行?她恐怕不会答应吧。”
王妃只是一笑,没有解释。
周妈妈继续叨叨:“老奴还是觉得王妃该自己生一个才是,指着别人总是不当事。”
紫烟面露无奈之色,对紫梦使了个眼色,紫梦点点头便出去了。不多时便有个小丫头走进来,说是有什么事需要周妈妈去看一看。
待周妈妈出去了,紫梦才对王妃道:“娘娘,那荣禧院那边咱们就不用——”
“人家指不定早就和殿下厮混多回了,这时候下手却是晚了些,她又不是留春馆,不用慎重待之。一个侍妾而已,真有了孩子,她也养不住。”
紫梦欲言又止。
王妃自然明白她欲言又止背后的意思,笑了笑道:“如今她当着本妃面装傻,不过是心存妄念,以为殿下能待她长长久久。殊不知男人最是薄情寡义,你看留春馆不也曾是风光无限,可如今还不是被个小小的侍妾接二连三打脸。等哪日那两处坐不住动了手,她就明白本妃对她的另眼相看有多么重要了。”
“如今咱们就等着看戏就成。”
见王妃这么说,紫梦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明悟,王妃对苏夫人格外另眼相看,除了有想要她依附上来的意思,但更多却是做给某个人看。
逼到她坐不住了,她总会自动跳出来。
“王妃英明。”
听到这话,王妃勾了勾唇。
她英明什么,不过是后宅女人都会的手段而已,忒是无趣的紧。可悲哀的是,即使明白这一切,她也不得不去做。
瑶娘总觉得晋王哪儿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儿怪。
她观察了半天,才发现是眼睛。
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昨晚没睡好,可瑶娘记得他似乎前儿就是这样,而这两日夜里他都是在她这里的,也没有没睡好。
“殿下,你是不是害眼了?”
这害眼之说,乃是当地的一种俗话,通指眼睛莫名其妙泛红,出现了病症。也有一种说法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属市井粗话一类。
瑶娘说着,就凑近了去看。
近看更红了,她忍不住就去摸他眼睛,想掰开了细看。
晋王睨着她,觉得她越来越胆大了,本想伸手将她拽下来,可她认真的样子不知怎么让他有些下不去手。
于是便由着她看。
瑶娘看后,下了判定:“殿下,你肯定是害眼了,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晋王僵着脸:“找大夫看过了,无事。”
瑶娘哦了一声,点点头。
角落里,福成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自家殿下哄人。
是不是男人都是这样,平时看起来威风八面,一碰到女人就成了绕指柔。此时的福成心里特别憋屈,不想再看下去了,遂几步上前弯着腰对晋王道:“殿下,老奴去良医所看看……”
晋王点点头,福成便退下了。
福成走后,东次间里就瑶娘和晋王两个人。
晋王半倚在罗汉床上,翻着手里的一本卷宗。
瑶娘坐在一旁,看着晋王那双兔子眼,怎么都有些坐不住:“不成,你肯定是最近有些上火,我去让她们熬些清火解热的汤来给你喝。”说着,她便忙不迭出去了,吩咐外面的丫头去办。
自打荣禧院有了小厨房,干什么可就方便多了,内务所使来的厨娘手艺特别好,瑶娘觉得自己最近嘴又馋了起来。本想着要适当减少食量,也好将减减重,可惜一直不能成行。
东次间里,罗汉床上的晋王阖上眼,抚了抚额头。
这毒比他想象中更要难缠,那熟悉的躁动越来越压不住,而与之同来的还一种他只在战场上杀红了眼,才会有的嗜血的冲动。
福成心里想什么,其实他知道,只是他下意识不愿那么做。
若让他必须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幸一个自己厌恶的女人,他这个王不做也罢。还有何颜面立于世,甚至日后去谋得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正想着,感到有个人靠近了自己。
鼻尖是熟悉的淡淡清香,晋王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
有些微凉但馥软的手指贴在他的太阳穴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按着。莫名的,那股骚动平息了不少,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松缓了下来。
晋王的呼吸渐渐归于平缓,一直到他睡沉了,瑶娘才收回手,拿了床褥子给他盖上。
良医所,刘良医专属的药方里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殿下幸了那胡侧妃就一定能多延缓时日?”
刘良医也被福成围在身边转烦了,不耐地挥手赶他:“起开,我正在配药,你到底烦不烦?你要是有本事让殿下去,那就尽管去,搁这儿烦我作甚!”
这话塞得福成一噎,半响才又道:“你不给我句准话,我怎么好去做事。”
此话让刘良医来了兴致,“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也不是一日两日认识福成了,认真来说两人的交情早了。还要追溯当年福成只是个小太监,而他还在宫里做太医那会儿。
至于晋王,刘良医更是侍候了十几年,太了解这位主子的脾气。
说一不二,但凡下了什么决定,就没人能动摇。
明眼可见,福成是没这个本事的。
“你管我怎么办,你给我句准话就行了。”
见福成这赖皮样,刘良医十分没好气道:“你以为老夫是神仙?金牙铁齿,断人生死?这毒以前老夫从未碰到过,所得来的一些东西都是从典籍中寻来的。准话没有,别怪老夫说你,你也别瞎费工夫,免得遭殃了自己!”
说着,他转了个话音:“你倒是可以让那苏夫人试着劝劝殿下去找胡侧妃,说不定说话比你管用多了。”
这刘良医本是调侃福成,哪知他竟当了真,“去去去,别给我出什么馊点子,我前脚这么干,殿下后脚就能活撕了我,你是没见到啊……”
他连着砸了好几下嘴,后话还是没续上。
不过不用他说,刘良医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如今这府里谁不知道苏夫人正是如日中天,若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调侃福成。
见唯一的希望似乎也不是那么靠谱,再想想暗一那边一直没消息,福成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叹着气道:“老刘啊,咱家跟你说,你最好赶紧想个法子,最近殿下的脾气是越来越怪了,朝晖堂里天天都有人挨板子,若是咱家拦着些,指不定这会儿死了多少人。”
一听这话,刘良医也是一脸牙酸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令人头疼的毒,到了后期毒性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而中毒者也会渐渐失去心智,变得癫狂。
他琢磨了一下,“我这两日在试一种药,说不定能暂缓这种情况。只是这药引子嘛……”
福成一下子蹦了起来:“你说,天上地下你尽管提,只要不是什么没听过的玩意。”
“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儿,就是有点难办……”
“老子还是第一次见你说话这么墨迹的!快点,赶紧的,京城那边的解药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到手,殿下若是出了什么事,这晋州的天都要塌了。”
刘良医当然明白其中的严重性,一咬牙道:“这药能不能起效我还不知道,但不试试谁也不清楚能行不能行。这药需要血脉相连的人血做引子,也不需要太多,一点就好,只是……”
“血脉相连有没有什么特定?”福成不愧是福成,一语中的刘良医的犹豫所在。
既然话说开了,刘良医也不再有什么难言之处,“你也知道小郡主是怎么来的,殿下当初中毒,和那胡侧妃仅一次就有了小郡主。也就是说小郡主的血里可能有……”
刘良医长篇大论和福成解释了一通药理,听得他是头昏脑胀。
“你扯这么多作甚?也就是说必须得小郡主的血来做引子?到底得多少,你得给个准话,千万莫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你们这些做太医出身的我算是明白了,说个什么话都是可能、或许的,没得让人听得耳朵疼!小郡主可是殿下唯一的子嗣,可禁不起你胡乱折腾。”
这刘良医是个怪才,精通各类偏门药理,最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药。有成了的,也有不成的,这也是福成会提前警告他的缘由所在,就怕他一时难耐忍不住犯了老毛病。
刘良医被他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去去去,你当老夫是什么?不需要太多,一点点即可。”
“那咱家去找穆嬷嬷,这事先不能给殿下知道。”福成拧眉苦思道。
“先说好,这药不一定会有效。”临到福成出门,刘良医还在三申五令地与他说。
第68章
即使不一定有效,福成也打算试试, 他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他去找穆嬷嬷, 一番交谈之后,穆嬷嬷几乎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她虽是心疼小郡主, 但也知道晋王是这府里的天,覆巢之下无完卵, 穆嬷嬷很清楚这个道理。
倒是晋王中毒这事,让穆嬷嬷惊了一下,这事之前她并不知道,也是晋王怕她年纪大了担心伤神,一直瞒着她。
而福成, 本是打算私下想把这事做了, 等成了后再告诉晋王,后来还是在穆嬷嬷的点醒之下, 才决定不瞒着。
当奴才的, 位置越高越不能欺瞒主子,否则一个不好就会引来猜忌。福成的想法从表面上来看,是为了不让晋王为难, 可谁知道晋王心中是如何想, 愿不愿意让福成和穆嬷嬷做这个主。
尤其小郡主不同他人, 是晋王唯一的子嗣,更容许不得轻忽。
福成回去后将这事跟晋王说了,晋王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同意。
去取血的时候, 晋王亲自在场,有刘良医在,小郡主几乎没受到什么痛楚。
血只取了一碗底儿,看似不多,可对于一个婴孩来说,也算是十分多了,可把穆嬷嬷给心疼的,连连叹气不已。
刘良医取了血,就闭门去制药了。晋王虽没有说什么,但刘良医十分清楚若这次失败,可就没下次了。晋王回去后,就下命解了胡侧妃的禁,虽王府里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几个明白内情的人知道这是看在小郡主这次受苦的面子上。
可在外人眼里,这胡侧妃怎么也打不死,有个子嗣傍身就是不一样,殿下不过是去看了两趟小郡主,就宁愿扫了王妃的面子,也要解禁了她。
要知道胡侧妃当初可是因那正当宠的苏夫人被禁足,这番被殿下打脸,也不知那苏夫人会被气成什么样。
一时间,等着看戏的人不少,可出乎人意料的是荣禧院那边一直很安静。
殿下照常每日都去,苏夫人一点儿要失宠的迹象都没有。
秋风拂过,落叶纷飞,连着几日天气都不怎么好。
天灰蒙蒙的,一堆堆灰色的云,低低地压在人头上,让人无端就有一种焦躁感。
燕姐儿犹豫地看着不远处那座雄伟富丽的王府,心中生怯,半响都不敢走过去。
“做什么的!”
一队胄甲分明的兵卒走过来,为首的一名将士脸色严肃,声音宛如炸雷也似,将燕姐儿吓得就是一个激灵,差点没摔倒地上
“我去、我去王府找人。”
“找人就找人,鬼鬼祟祟站在这里做什么!”
燕姐儿都快吓哭了,抖着嗓子道:“我真是找人,我嫂子的妹妹在王府里当差,我第一次来……”
那日瑶娘离去后,燕姐儿便被禁了足。姚成让李氏赶紧找个人把她嫁了,李氏心中虽不愿,到底也不敢惹怒了儿子,遂又是拖相熟的婆子又是找媒人的,不拘什么人家都可以。
好不容易找了几家,可燕姐儿抵死不干,在家里作天作地的闹。
后来姚成发了火,亲自选了户人家,并和对方定下日子,只等燕姐儿过门。
这户人家是林云县下属的一个小村子里的普通农户,男方没娶过,就是穷,穷得一家几口只靠两亩薄田赖以为生。
不过人倒是个老实的,姚成也见过。他就算再不待见燕姐儿,也不会将亲妹妹往火坑里的推。
这户人家是李氏相熟的一个婆子介绍的,男方就是家里太穷了,家里儿子又多,才会一直没娶上媳妇,也不在乎燕姐儿是不是黄花大闺女,能不能生。当然对方之所以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也有姚家不但不要聘礼,还倒贴五两银子给燕姐儿当嫁妆的原因在里头。
总而言之,总算能将燕姐儿嫁出去了,姚家上下包括李氏都松了口气。
可燕姐儿不愿意,打从那日见到晋王,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俊美的王爷。
王爷不但人长得俊,又有权势,那通身的气派在燕姐儿来看,都是她梦寐以求的。自打见了晋王,燕姐儿就犯上了相思病,她又怎么肯嫁。
她惯是个胆大的,便寻了机会偷偷地从家里跑了出来,她知道苏瑶娘在哪儿当差,只要见到苏瑶娘,她就有把握让对方答应让她进王府,只要能进王府,她就可以见着晋王殿下了。
这一路上燕姐儿吃了不少苦,也还算她机灵,打小就没少从李氏和姚成身上抠银子,这么多年也是有些积蓄的。靠着手里的这些银子,她雇了车来到晋城。一路打听来到晋王府,却是慑于王府威严一时却步,没想到竟被人误会了。
燕姐儿心里吓得不轻,幸好对方也没打算为难她,指使一个兵卒押着她去了王府后门证实。
有人陪着,燕姐儿很顺利地见到后门处守门的婆子。
“小郡主的奶娘?没有一个姓苏的。”
“怎么可能没有……”
可还不待燕姐儿说什么,她就被人提着衣领子拖走了。
却是押着她来的兵卒。
“胆子不小,竟然敢来王府招摇撞骗。”也是燕姐儿之前的行举给人的感觉鬼鬼祟祟,竟没有给她说得再具体一些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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