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黎越说越起劲,仿佛看到了地上黄金一堆堆。真是不能理解这些德国人到底在想什么,有钱不会赚,又不是让他们在山上造工厂,光是发展旅游,能污染到哪里去呢?要换在中国,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小村庄,度假村分分钟拔地而起。
严森点头,“你说的这些,也有人提过。不过,各地游客一来,必然会加重环境负担,首先垃圾排污就得增加。”
秦黎道,“有利就有弊,这也没办法。”
严森道,“所以利弊两头都有人站。”
秦黎,“那你呢?你在哪一头?”
严森道,“我在你这一头。”
话说的是挺好听,就是怎么听着有点不正经?
听她埋怨,严森一本正经的道,“我是认真的。”
“那你想改变村庄的现状吗?”
严森,“以前不想,在安静中生活,已经成了习惯。”
秦黎忍不住追问,“那现在呢?”
严森,“现在只要有你,一切都好商量。”
秦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嘴这么贫。”
严森,“我还有很多优点,等着被你发现。”
秦黎啐了一口,“其他优点暂时还没发现,就是觉得你的脸皮日益增厚。”
***
第二天,秦黎带着小黑去湖边遛狗。刚把狗放了,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不速之客。
定睛一看,是简妮。
看见是简妮这个疯婆子,秦黎的好心情顿时没了影。她想避开,谁知,简妮就是冲着她来的,三两步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没想到吧,贱人,我爸是村委主席!”说这话的时候,她不知有多嘚瑟,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秦黎不想看她这副面孔,就转身换了一个方向,见状,简妮更觉得自己了不起,几步追上去走到她面前,“没有我爸的证明,你就什么也做不了。后悔吧,谁让你和我抢男人?”
那一副鼻子朝天高人一等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糟心,真没想到,国外也要拼爹。
虽然秦黎没有说话,但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的郁闷。
她不爽,简妮就爽了,变本加厉地打击她,“你不是想开农家乐吗?真是上帝开眼,偏偏叫你开不成。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你可以求我啊。你要是低声下气地求我,我还能考虑一下,要不要回去替你说两句好话,毕竟那是我爹。”
这话说得也太嚣张了,简直就是在挑衅了。
秦黎在心里呸了声,暗道,这场仗才开打,鹿死谁手还尚不能盖棺定论,就想让她认输?门也没。
不过,有一点简妮倒是成功了,成功将她好心情扼杀在摇篮里。秦黎没心情遛狗了,吹了声口哨,把跑远了的小黑叫回来,打算打道回府。
简妮见她这样了还对自己不理不睬,就火大冲着她喊,“哼,就凭你这鬼样子,还想开店当老板,做梦去吧。”
这女人嘴巴真毒。
另一边,小黑听到主人的声音,撒开腿,神气活现地跑了回来。
没想到,看到狗,简妮一下子就精分起来,狂霸拽的脸上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像是看到鬼似的使劲瞪着小黑,道,“狗,严森居然让你养狗!”
秦黎看见了她的异样,道,“原来你怕狗啊?”
这俩兄妹可真是活宝,哥哥怕虫,妹妹怕狗,智商都偏低,纸老虎一对。
看见小黑向自己跑来,简妮尖叫道,“别啊,别过来!”
秦黎趁她不注意,把一把狗零食扔进她的口袋里,小黑闻着味道,立即摇着尾巴扑向简妮。
简妮尖叫着,转身就跑,一不小心,脚底绊了一下,摔了个大跟头。
小黑见她趴在地上,还以为她是在和自己玩,把二哈的好玩心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边咬简妮衣服,一边用爪子挠她手臂。
简妮吓得眼泪鼻涕一把,可她越是叫,小黑就越是亢奋。
真是恶人自有恶犬磨。
看见她这么狼狈,秦黎那个解气,心情一下子灿烂了起来。
简妮看着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秦黎,气炸了,指着她恶狠狠地放话,“你等着瞧,我不会放过你的。”
秦黎一点也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道,“还是先问问小黑会不会放过你再说。”
简妮感觉到手上热乎乎的,低头一看,是小黑在舔她的手。她顿时尖叫了起来,没心思再和秦黎对掐,她一跳半丈高,转了身拔腿就跑。
小黑跟在后面一路狂追。
一人一狗,瞬间跑的没影了,只是林子里还隐隐传开简妮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和小黑欢快的吠叫。
秦黎一声叹息,养狗真好,防贼防盗防傻逼。
第九十章
深秋时节雨纷纷。
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后, 终于天放晴了。马上就到了冬季,牧场上的草要割下来, 捆成寿司卷, 然后储存起来。这些体力活,就归严森了。男主外, 女主内, 秦黎的任务就是在家做饭,顺便挤奶。
在这里待了大半年, 秦黎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现在她是挤的了奶, 种的了田, 接的了生, 做的了饭,无所不能一女农民呢。
日久生情,牛和人也一样, 也是有感情的。只要她一走近牛棚,它们就会主动靠过来, 和她亲热示好。
黑鹰的牛犊,秦黎给它起名叫秦生,就是秦黎接生的意思。小家伙依偎在妈妈身边, 才半个多月的功夫,已经长得很结实了,果真是健壮如牛啊!
看到秦生,秦黎别提有多欣慰了, 一点也不后悔把戒指卖了换牛。
这一季度的产奶量特别好,远超计划,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只不过,近年来奶制品市场严重饱和,供大于求,所以再好的奶,也卖不出什么好价格。
收购他们奶的厂家给的价格很低,一公斤没加工处理的纯牛奶才给03欧元,折合人民币也就两块。一吨也才300欧元,他们一个季度产奶量在5-10吨左右,三个月的总收入在1500-3000左右,还要减去各种开支,像是饲料啊、疫苗啊、人工受孕、兽医定期检查之类。扣除后的净利润往往只有一半。总之,要靠养牛发家致富,这是痴人做梦。多数奶农就像严森一样,转行做别的,牧场只是副业的副业。
严森添置了一套高温消毒器具,挤出来的奶本来只能放四十八小时,经过高温消毒后能放一个星期。
秦黎把奶倒进消毒器里,正准备消毒,谁知刚按下开关,就听砰的一声,保险丝爆了。
四周立即陷入昏暗之中。
也幸好现在是下午,虽然是阴雨天,但还是有一丝光芒照进来。秦黎只能放下手头上的活,去看电闸箱,但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电路。她根本看不懂,生怕触电,也不敢乱动。
可,电闸跳掉了很麻烦,主要是她鲜奶的消毒工作做了一半。这些奶闷在容器里,放一个下午,铁定会坏掉。而且糟糕的是,装进去了也倒不出来了,真是急死人。
秦黎打电话把严森叫回来,严森一下子也修不好,就把车钥匙扔给她,让她去找邻居借一些柴油回来,自己发电先应个急。
这里的邻居住的都比较远,开过去要十分钟的路程,秦黎把车停好后,就直奔施罗德的家。
施罗德先生和他们住的最近,平时打的照面也最多,而且这个中年人比较随和,是属于好施乐善的那一类人。
秦黎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施罗德太太就抱着个奶娃出来了。
一看是秦黎,她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也没将她迎进屋,只是站在门外,冷冰冰的问,“有什么事儿?”
秦黎只想借了柴油后,赶紧回家干活,所以一时也没注意到她的态度有些不自然。
听她说完,施罗德太太没什么表情地说了一句,“没有。”
然后,就把门碰的一声关上了,还差点夹到秦黎的手。
这是什么情况?秦黎有些目瞪口呆,和施罗德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什么突然摆出脸色给她看?
秦黎不解,难道是真的是因为她要开农家乐,全村的人都把她给记恨上了?
不至于吧!
可人家不开门,她总不能硬闯,无奈之下,只能悻悻地掉头回去。刚走到院子口,就撞上了干完活回来的施罗德先生。
这是一个矮个子男人,长着一双绿色的眼睛,短小精悍。他看见秦黎,就探头出来招呼了一声,把拖拉机停好后,开门跳下来。
“秦黎小姐,你怎么来了?”
施罗德先生依然很热情,见他和往常一样,秦黎放松了戒心,把自家保险丝坏了,牛奶消毒一半的事情说了。
施罗德先生听了,二话不说,就去工具房里拿柴油罐。
秦黎很是感激,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施罗德太太把房门一拉,大步走了出来。
她一把抢过施罗德先生手上的钥匙,道,“谁说要借?”
施罗德先生一脸惊诧,问,“怎么了,亲爱的?不就是一些柴油吗?”
施罗德太太努努嘴,不怎么高兴地道,“没有就是没有。我们自己都不够用,你还做什么烂好人?”
“我们不缺啊……”施罗德先生一根筋到底,怎么也想不明白,柴油又不是必备用品,家里没什么状况,一般不会用到。人家要急用,救急如救火,再说远亲不如近邻,相互帮忙是应该的,实在没有理由不借啊。
施罗德太太瞪了他一眼,把他的话硬生生地堵了回去,然后对秦黎皮笑肉不笑地道,“对不起,我们不方便借,所以还是请你自己想办法吧。”
人家都这么说了,秦黎总不能死皮赖脸地继续待着吧,就和施罗德先生笑笑。她转身刚走了一步,就听到施罗德太太的声音传来,“等等。”
施罗德太太从房间里拿出一副中文字画,扔在秦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道,“抱歉,我们欣赏不来你们中国的文化,这个还给你,以后也不要再和我们走动了。”
秦黎一怔,脸上不由一阵白一阵红,就像有人给了她当头一棒似的难堪。
在国内的时候,秦黎学过一点书法和国画,临摹大师的字画还能模仿到那么一点灵气。这是一副山水画,她没事时候画的,画完了后又去亚超买了画轴裱起来。本来是挂在农舍大厅里的,有一天,施罗德先生来找严森喝啤酒下象棋,看到了很是赞叹,说这字画和题词看着很有气势。他虽然看不懂,但很向往,希望秦黎有时间也给他画一副。
见他喜欢,于是,秦黎就慷慨地将这一幅得意之作送给了他。没想到今天却被人家女主人当垃圾一样的扔了出来,她心里当然不得劲。
没想到这里的农民都是这么憨直坦率,不喜欢就直接表现在脸上,连敷衍一下也不愿意,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秦黎弯下腰,默默地将画轴捡起来,拍了下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拿在手里。
施罗德先生很是尴尬,对自己老婆喊道,“你这是干什么?人家送的礼物,就算你不喜欢,你也不能扔地上。”
施罗德太太道,“对不起,我已经扔了,你想怎么样?和我离婚吗?就为了这么件小事?”
施罗德先生气的双颊通红,“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泼辣?”
施罗德太太把胸一挺,“对啊,我就是这样,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秦黎不想再多待,和施罗德先生打了个招呼后,转身就走。
“要不我送你?”
施罗德先生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婆拧着耳朵掐进屋,“送个屁,给我带孩子去。”
施罗德先生,“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不讲理。”
“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自从她来了这里,就把我们村庄搅得鸡犬不宁,我不想和她扯上关系,行吗?”
这些话真是伤自尊,任何一个有尊严的人都会不高兴,秦黎捧着画,大步跑了出去。
回到农舍的时候,严森还在那修电闸,听见脚步声就转头问,“怎么样?借到没有?”
秦黎有气无力地道,“没有。”
严森道,“那有点麻烦啊,看来我只能去镇里加油站买了……咦,你怎么了?为什么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秦黎道,“我……他们好像都不太喜欢我。”
严森问,“谁们?”
秦黎,“村里的人。”
严森逗趣地道,“我以为开会的那天你就意识到了,原来反弧线这么长啊。”
秦黎道,“那天反对我的人多数是皮特那一边的,我没把他们当正常人看待。”
严森,“那当什么?”
秦黎,“阶级仇人。”
严森噗嗤一声笑出来,“为什么?”
你看,他们是纳粹党,我是共产党,不是阶级敌人是什么?”
严森被她逗笑,揶揄道,“你对我们历史还挺了解。”
秦黎,“你也不看看我大学里学的是什么专业。”
严森明知故问,“什么专业?”
秦黎,“日耳曼文学!”
严森调侃道,“可德语还是那么烂。”
秦黎,“……”
秦黎瞪了严森一眼后,把扯远的话题又拉回来,道,“施罗德一家以前还是挺友好的,特别是施罗德先生,我还以为他们和别家不一样。”
严森安慰道,“你要别人喜欢做什么?我喜欢就行。”
秦黎哼了声,推开他走回大厅,找了个图钉,又把字画挂回原处。
***
秦黎上网刷微博,无意间看到有人在秀周黑鸭,看见那夹杂着辣椒花椒的鸭骨头,简直隔着屏幕都能被馋哭,口水掉一地。
一大清早就自虐,这到底是为哪般啊!
秦黎气闷地把手机扔一边,跑去楼下厨房,给自己下小馄饨。
昨天煮的鸡汤还有多,正好拿来调汤料,不一会儿,小馄饨就出锅了。闻着香喷喷的鸡汤,嘴里咬着饱满结实的虾肉馅,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身为吃货民族的一员,她一天的心情是跟着饮食而改变,吃的好,心情就灿烂,吃的不好,心情就恶劣。
今天是周六,不用开工,严森本还想睡个懒觉,谁知,一大早的就有人在空气里放毒引诱他。鸡汤香味扑鼻而来,哪怕用被子捂着头也没什么用,真是上天下地,无孔不入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被香味刺激了食欲,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起床。
走下楼,就瞧见秦黎在吃馄饨,一口一个,吃的那香。
作为德国人的传统,早上一顿和晚上一顿都是吃冷的,在秦黎来他家之前,他从来没有早上吃肉喝汤的习惯。但自从秦黎用饮食文化侵略之后,他就乖乖缴械投降。和什么过不去,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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