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不动声色的跟着小姑娘跑了一通,在一座二层小楼前停下,小姑娘喘口气拉着宝钗蹬蹬蹬的跑上二楼,进了一个写着甲的屋子。
进了宽大的屋子,宝钗就见屋子里摆了十几个桌子,排列的很整齐,小姑娘把书包和一些零碎东西放好,对宝钗招招手:“宝钗你怎么还不过来坐?”
宝钗见她指着旁边的桌椅,赶紧答应一声过去坐好。
小姑娘眯眼笑着,凑到宝钗跟前:“你不知道你这几天没在老师留了多少作业,我写的手都酸了,私心底都想生一场病好躲过那些作业。”
宝钗才要说几句话,就听后边一个小姑娘叫道:“刘素兰,听说这次全运会要在咱们金陵举行,你们刘家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宝钗才知道一直拉着她进来的小姑娘叫刘素兰。
刘素兰回头:“秀贞你说真的啊,我家还没得到消息呢,我回去就让我父亲打听一下,若是真的,定要赞助一把的。”
那个叫秀贞的女孩穿着浅绿色衣裙,只衣袖和裙摆上绣了花,看起来很素净,她起身也凑了过来:“我们家也想赞助的。”
说话间,秀贞看看宝钗:“宝钗,要这次全运会真在咱金陵举行,恐怕要用到你们家的场馆呢,到时候我们可要走后台要几张票。”
宝钗听的一头雾水,虽然不明其义,可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秀贞极高兴,拉着宝钗又叽叽喳喳说了好一通话。
又听得一阵铃声响起,满屋子的小姑娘顿时肃静下来,却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推门而入,女人紧崩着一张脸,满头黑发梳的纹丝不乱,女人并没有盘头,只是把头发在脑后扎了起来,用一个网状的东西套住,又插了一支银簪子,其余饰物一概俱无。
她的衣服也很简洁,看起来很大方。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显出一种严肃、利落之极的感觉。
她走到正前方,双目有神的扫视一圈:“先把你们昨日的作业交上来,再讲析一篇诗文,一会儿有国画课老师带你们到花园作画。”
一听这个,满屋子的女学生顿时惊喜起来,一个个速度极快的交上作业,静静等着老师讲解诗文。
宝钗在小心翼翼中总算是上完了一天的课,下午时分走出校门,坐上家里的马车回去。
把书包和一些琐碎的东西交给婆子给她送回屋内,宝钗先去正房给父母请安问侯。
她进去的时候就听到薛宏正在教训薛蟠,宝钗无法,静侯一边,耳听薛宏骂道:“你但凡有你妹妹十之一二我也可安心了,你都多大岁数了,很该学着顶门立户,可还整天跟那些纨绔子弟狠玩,这会儿子索性连那等肮脏的地方都去了,你,你若再不悔改,我便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宝钗听薛宏骂狠了,气的咳嗽起来,赶紧上前给薛宏捶背,一边小声道:“爹爹莫说这等狠心的话,哥哥也有哥哥的好,再如何,哥哥对您的孝心从来不减分毫。”
薛宏咳了一声:“我岂不知道这些,只父母深爱子女,则为计长远,他再如何孝顺在外边立不起来我也放不下心。”
宝钗看了薛蟠一眼:“哥,莫再惹爹爹生气了,你便是不爱读书,也该跟着李管事等人学些经商门道,父亲年纪一天大过一天,以后这家还要靠哥哥的。”
薛蟠很不爱听这些,不过在父亲妹妹面前他也反驳不了,只得忍气吞声的道了歉,上前递了水给薛宏。
宝钗一边劝薛宏,一边想到在学校听来的关于什么全运会的事情,便对薛宏道:“爹爹,我听同学说这次全运会要在金陵举办,不知道是真是假?”
薛宏一听愣了,好半晌回神:“真的?怎我薛家没得到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同班的朱同学讲的。”宝钗不好对着父兄讲出学生名讳,只得含糊了一句。
“她啊!”薛宏似是知道这位女学生,笑道:“若是她说的便有几分可信。”
“怎的?”听到这里薛蟠也来了精神:“咱薛家都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怎的知道?”
薛宏气狠了,使劲捶了薛蟠两下:“我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咱薛家算得了什么,这朱家才真算得上是豪门世家,不管是在金陵还是在京城,人脉都是极厚的。”
见儿子和女儿都不明所以,薛宏只得仔细的解释了。
“你们可知整个大清哪个的消息最灵通?”
宝钗摇头表示不知,薛宏笑道:“傻孩子,这天下论起消息灵通来莫过当年的十三阿哥那一脉,无论社会新闻还是娱乐消息都是他家经营的,整个大清不知道布了多少的眼线探子,上至国事下至哪家婆媳不合他家都清楚的很,你那女同学的叔叔娶的便是他家的女儿,你说,她家消息怎会有假?”
薛蟠惊呼一声:“原来这样,这下绝对假不了的。”
宝钗侧身扶薛宏起来:“听她问我们家要不要赞助,还说有可能要占用我们家的场馆,让我留几张票给她。”
“留,一定要留,必须得留。”薛宏一阵惊喜:“若真是占用我们家的场馆,于我们薛家可是大好事,宝钗,明日你去学校好好的和那们朱同学聊聊,让她打听一下如何赞助。”
“对了!”薛宏激动异常,一拍手:“一会儿你挑上几样首饰明天带过去。”
“爹?”宝钗心里又惊又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全运会,什么叫赞助。
可看着父亲高兴异常,就连薛蟠都笑的跟个傻子似的,只得把满心的疑惑压下。
第六章 异常
晚间,宝钗陪父母吃过晚饭回去,莺儿正把屋内薰了香,被褥也已经放好,点了蜡烛,整个屋子显的亮堂堂的。
宝钗走到书架前看到那一摞印了图画还有密密麻麻小字的纸张,满心奇怪,伸手又拿了出来,放到书桌上细细看了起来,看完一张才明白这是劳什子报纸。
看过报纸,宝钗一喜,她心道这报纸当真不错,上至国家大事下至民生无所不包,有了报纸,她很不必向别人打听这世道如何了,因此上,宝钗沉下心细细看了下去,越看,越是满心的欢喜,她发现越发的喜欢现如今的大清了。
当宝钗看到一张报纸上一个小版块上一则新闻时,露出沉思的表情。
这新闻讲的是扬州某处一个织造作坊内雇佣女工的事情,宝钗知道江南向来是人文荟萃之地,但其处百姓也最守旧礼,看到那织造作坊雇佣了宗族人家中的寡妇做活时,就已心知不好,果然,那户人家是当地的大户,得知守寡多年的媳妇出门做工,便觉丢人,族长带了族中子弟竟是把人家好好的作坊给砸了。
也因此上,那作坊主一状把那宗族族长告上衙门。
宝钗再看衙门的宣判,她原想着或许要判那作坊主的不是,结果,竟是判了那族长不是,不但让族长登报向作坊主道歉,还要赔偿作坊主的损失。
判词上写的私人财产不容侵犯,另有无论男女均有人身自由,那寡妇或要改嫁,或要出来做工养活自己旁人是没有权利来干涉的。
宝钗看的心惊,把一摞报纸翻了个遍,又找出无数个这样的事例,看过之后,浑身僵硬的坐大椅中不知该如何反应。
若是,若是前世也如现在一样,她便是嫁给了宝玉,也落不得那样的下场。
宝玉出家,等于抛妻弃子,她完全可以改嫁,而时人中有许多新派人物早已能平静接受寡妇改嫁之事,便是皇家的公主郡主也有改嫁的,更何况她了。
这么想着,宝钗心情更加复杂,又继续翻看报纸,又看出许多变化,实在困的不成了才上床安眠。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起时,宝钗对镜梳妆,看眼下一片青黑,赶紧让莺儿拿了煮好的鸡蛋来敷,半晌方才不显。
给父母请过安后,就如昨日一样坐上马车上学去了。
这日,宝钗果听从薛宏吩咐,想从朱秀贞那里问出赞助之事,可惜秀贞也不是很知道,只说回去帮忙打听一下。
便也是这日,宝钗才明白这时无论男女,只要不满十五岁均有读书的权利,只贫民家的孩子读的是公立学校,而权贵富商家的孩子读的是贵族学校,这金陵第一女校便是金陵城中最富盛名的贵族学校,其间读书的都是金陵城中官宦或富商家的女儿。
明白这些,宝钗便更精心维持自己平和大度的形象,和学中女子维持亲密关系,宝钗深知人脉的重要性,前世她在京城时一直围着贾家转悠,从来没有出门应酬过,便也没有结交到什么闺中好友,因此,便是落难时,也没有人帮扶一把。
这次,她打定了主意要经营自己的人脉,再加上宝钗性情确实温和,上世便是在贾府时,大多女孩也都喜和她顽,现如今她真心想要结交这些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子,自然也手到擒来,很快便和许多官宦或者豪富家中的女儿以姐妹相称,更是互相邀约出去顽,或去其家中作业顽耍。
这日,宝钗拿到当天的新报,先翻开社会新闻那一页去看,当看到一则消息时,惊的手足无措,差一点就跌倒在地上。
原是新皇登基,改年号为乾宁,这便也罢了,最关键的是这则新闻上透露出一个朝庭动向,朝庭于极北方的一个叫西伯利亚的地方发现石油等矿产资源,另又发现一座巨大的银矿,新皇与内阁成员商议要开发西伯利亚。
这则消息只有短短的两行字,不过却让宝钗把握到了什么。
她细想这段时间看过的新闻,朝庭如今加紧民生基础建设,偌大的西伯利亚如果要开发,朝庭财政恐怕支持不住,再想想天佑初年的一件大事,那时朝庭被各国紧逼,同时与多国开战,当时便是紧缺银两,公主下令各大商家支持,又征商家的海船作海战用,等战争结束,发的那笔战争财中也没有亏了各大商家,并且,被征用最多海船的那个大海商还得了朝庭有爵位嘉奖。
现今太平无事,也唯有这件大事可利用了。
宝钗也顾不上什么端庄持礼,快步跑向正房。
薛宏这几天已经无事了,正是静极思动想要巡查产业,才换了衣服和薛太太交待几句就待出门,不想宝钗匆匆忙忙撞将进来。
“宝钗!”薛太太脸上有了几分恼意:“你的礼仪都学到哪去了?”
“无碍的。”薛宏是极偏爱宝钗的,倒并不生气,反而劝止了薛太太,又笑问宝钗:“我儿有何要事?”
宝钗喘了几下,把手中报纸递了过去,指着那则新闻对薛宏道:“父亲,你看朝庭这动向,我想来如果我们薛家加入,比赞助劳什子全动会获利要多许多。”
薛宏一听便也不急着出门,拿过报纸细细去看,好半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抚着宝钗的头喜道:“果然我儿聪慧,便是十个男儿都是不及的。”
宝钗被薛宏夸赞的双颊通红,犹如染了胭脂一样,更显的玉雪灵透的可爱。
薛宏见女儿这番娇态,越发的爱惜,指指椅子让宝钗坐下,他沉思一会儿方道:“我儿是什么个意思,是想我薛家出钱修路,还是捐钱给朝庭,或是买一个矿产开发,为父的意思是好好运作一下或可买一个铁矿。”
宝钗歪头想了想,又摇头:“父亲,女儿的意思是尽我薛家所有修路,有余钱再买油矿。”
“这是为何?”薛宏有几分不解。
“女儿明白父亲的意思,如今朝庭正做民生和基础建设,极需要铁矿石,可宝钗想来,那西伯利亚如此宽广,其间矿藏必然是极多的,便是几十上百年恐也开发不尽,这开发出来的矿产如何运输,还不需要修路,若是我薛家可尽全力修上一条路的话,以后百年不至于再为子孙担忧,再有,女儿前些日子读报时看过一个学习格物学的才子畅想,女儿觉得很有那么回子事,其间所言如今的蒸汽机恐要被什么柴油机取代,便是以后恐也会有那用石油为动力的车子代替马车。”
宝钗一番话讲下来让薛宏更加的欣喜异常。
宝钗见薛宏明显为她的话所动,继续道:“如今这世道日新月异,我们薛家与其拾人牙慧,倒不如走在前边,做那旁人不敢做的事情,或这次事情我们薛家尽力了,朝庭为了拉旁的商家开发西伯利亚,说不得要给我们薛家些好处。”
为了让薛宏意动,宝钗极力的鼓动:“我想,或者有爹爹想了许多年的爵位。”
咚的一声,薛宏踢翻了椅子,一双眼睛肃然盯着宝钗:“我儿,这话不许乱讲。”
宝钗默然,过了许久,薛父大笑不止:“上苍待我薛家不薄,虽犬子顽劣,然小女聪慧,宏可安心无忧矣。”
第七章 远行
薛宏带着几名小厮,外加五六个膀大腰粗的护院,另是许多打点之物等站在门口嘱咐家人几句:“我此次去京城若事情顺利,或可半月内返回,你们在家要安守门户,不必担心。”
“老爷万事小心。”薛太太眼圈红红的,很是不舍。
薛宏点头,又看向宝钗:“我儿,为父此去,家中大小事物你要多费些心。”
宝钗点头,薛宏看向薛蟠时便瞪了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也少顽些,多帮你母料理家物,多学些经商之道吧。”
薛蟠胡乱点头应了:“父亲在外万事要小心些,吃的用的宁可多费些银钱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薛宏听儿子这么一句,虽则对薛蟠很不满意,然则心里也是暖乎乎的,少有的脸色和善下来:“为父省的。”
薛宏不再理会送别的家人,狠心坐上马车,宝钗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不是滋味。
“好了,别看了,回去吧。”薛太太挽了儿子女儿的手退进内院,嘱咐人把门户关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宝钗忙着上学,忙着读报,忙着学习那些新的东西。
比如跟帐房学习新的记帐方法,前世宝钗理过家业,管过荣国府,但是她深知那一套早已过时,便是作帐记帐的法子不学,恐也会被人蒙骗,于是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学习。
不但如此,她还把薛蟠拘在家中和她一起学习。
薛蟠很不乐意,坐不多时就想出去玩,宝钗无法,每天此时便垂泪哭泣,讲一些学校中女学生家中兄弟不争气而被人欺负的故事,又叫过薛家几位积年的老人,家里管事给薛蟠讲一些世道人情。
薛蟠被宝钗哭的无法,他又素来最疼宝钗不过的,听宝钗说起女学生被学校学生如何欺负,在外边如何受侮,薛蟠便会自带到宝钗身上,他想及宝钗恐也会如此作难,便是有十二分玩的心也收将起来,少不得按下性子学些经济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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