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斜躺在软榻上,望着她的三个男人。
子衡和振海在对弈,而陆坤在看兵书。他们都是世上一等的伟丈夫,深爱着她一人。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像春水中的小舟,悠悠打起了转,不知该去往何方了。
男人们各个专心致志,神态安详。室内弥漫着相濡以沫的气氛。
灵玉实在忍不住了,忽然出声道,“我决定了,就在今天吧。”
爱人们同时扭头,好奇地望着她。
灵玉倔强又大方地说:“今天……就是咱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就像见证了一个惊世宣言的诞生,男人们静默无声。
少顷,杜子衡起身走到她面前,饱含怜惜道,“如此仓促不好吧?咱们相处不过才五日。我不希望你后悔。”
灵玉娇俏地噘着嘴,“我不在乎。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反正不过一层膜罢了。”
说完,自己也觉得放浪,红着脸低了头。
男人们的脸上浮起要笑不笑的神情,交换了一个眼神。
陆坤邪气一笑,走上来捉住她粉嘟嘟的小脚丫子。如欣赏绝世宝物般把玩着,意有所指道,“宝贝儿,你真是为了满足我们?”
灵玉气急败坏,往他脸上踹了一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滚你丫的!”
她往榻上一躺,背对着他们生起了气。
陆坤笑了笑,一只手搭住她的肩膀,“想洞房可以,你得先承认自己熬不住了……”
灵玉沉默一会。猛地翻身坐起,把陆坤一推,骑到了他的胯上。带着君临天下的神气说,“承认也没什么!我就是熬不住了,怎么样!今儿就由你侍寝!”
她既骄傲又害羞,红艳艳的面庞上洋溢着勇敢决绝的妩媚,如一朵芳香惑人的蔷薇,在男人们面前盛放开来……
话音落下,室内静悄悄的。似乎有点冷场。
三人互望一眼后,不约而同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笑声里充满辛辣、讽刺和侮蔑,其别具一格的真相气质,像一根长针刺破了满室的旖旎。
灵玉愣住。
陆坤忽然收住笑,出手如电点住她的胸前大穴。眼神变得像冷血动物,“今儿才第五日你就合不拢腿了,真让爷失望。”
他狠狠抽了她一个大耳光。
灵玉的眼珠子差点被打出来。
浑身动弹不得,又急又怒又委屈,嘴巴不停地哆嗦着……瞬间已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陆兄赌你一个月,该有多瞧得起你啊!”连振海捧腹大笑,笑着笑着把脸一沉,阴狠地说,“下贱的东西,作为燕妮的后世,你真是一点不负她的盛名啊!”
陆坤暴戾地揪住灵玉的头发,咬着耳朵说,“不好意思,我们都是那贱货一手‘栽培’出来的,长期以来饱受她的‘淫’威,过得生不如死。如今她人死了,爷们儿的仇却没法报了,你说该怎么办?”
灵玉心碎了,泪如雨下道,“原来口口声声说爱都是假话……”
连振海笑了,“谁说过爱你了?陆兄你说过吗?”
“爷爱不起来!”陆坤狰狞得面孔变形,“爷一闻到她散发出的淫、贱气味,胃部就抽搐不已,爱一坨牛粪也比爱她强吧!”
“杜兄呢,你说过爱她?”
“我也没有啊。”杜子衡挑起灵玉的下巴,“谁给你的错觉?我至爱的妻子可是被你害死了啊!”
“不是我,那是李燕妮……不是我,”灵玉用奇怪的声音重复着,好像被逼疯了,忽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失心疯地嚎啕大哭起来。
三个男人欣赏杰作般,望着她那张哭成邋遢小孩的脸。
“成天像个贞洁烈妇般,说这个下贱那个下贱,到头来最贱的人是谁?嗯?”陆坤的眼里涌起暴虐,又抽她一个耳光。
杜子衡笑微微的,捏起她的下巴说,“有件事好教你知道,你口口声声要把别人的妻子卖进窑子。找最脏的乞丐去伺候……现在,别人要先把你卖进去了。并且,正如你希望的,也要请十几个乞丐伺候你三天三夜!怎样,是不是有一种幻灭又刺激的感觉!”
他笑得前俯后仰,泪花儿都出来了,“恭喜你——幻灭才是真实人生呐,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灵玉的这半章不是女主视角啰……虽然是配角,还是想把她这条线写完。
第59章 僧人
“谁, 谁让你们卖了我?”
灵玉披头散发,泪雨滂沱的脸露出野狗一般的凄惶。
男人们看着恐惧中的女子,各自汲取到一份复仇的快意, 甜蜜又恐怖地笑着。
“不会的,你们不会的。”灵玉的目光像在找救命稻草。
“我们当然会。”杜子衡肆意扭曲着表情,“不亲眼看到你受尽摧残,我这辈子死不能瞑目啊!”
陆坤和连振海爆发出一阵大笑。灵玉从未听过如此恐怖的笑,比鬼的哭声还可怕!
她浑身冷到了骨髓……
陆坤拍拍手掌,大声说,“都给爷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七八个叫花子模样的男人鱼贯而入。
各个衣衫褴褛, 脏得不堪入目——正是灵玉生平最恶心的那种低等人类。
这一刻, 无边恐惧如惊浪般淹没了她。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 我给你们做牛做马。”
她的骄傲碎了, 疯狂哀求着三个男人。
杜子衡提起她往地上一扔, 快意地说:“这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最厌恶叫花子,诸位可要让她知道叫花子的好……完事了辛苦一下, 帮爷送窑子里去。”
被点大穴的灵玉浑身无力, 无法动弹。如同堕进了噩梦的最底层,
叫花子们带着饿鬼般贪婪的笑, 向地上鲜美的肥肉围拢上来。
她张大嘴,却发不出叫声。整个人成了目光空洞的人偶。
对女子而言最可怕的一幕就要在她身上发生了——
她幻想中百花斑斓的世界褪去了颜色,无边的黑暗由远及近漫延而来。
生命中的光明与温暖悉尽消散,水落石出般耸起一座冰冷的墓碑——那将是她灵魂的归宿。
灵玉忽然微笑了。眼里涌现了一抹红光。那诡异的笑定格在她的脸上, 整个人宛如死在了这一瞬。
——她成了一具凄艳的尸体。
叫花子们对这“尸体”上下其手,无所忌讳!
她似乎沉在梦境深处,发出一种冰块般的声音:“……我自此入魔,生生世世为天魔女。只要灵魂不灭,必叫天下男子同受我今日之辱!你若有妻,妻将受到最低贱之人的奸|淫;你若无妻,母亲姐妹代受此罪!我以灵魂起誓……”
杜子衡三人听得此语,肝胆俱裂,如疯牛般冲上来,揪起身上只剩肚兜纱裤的女子拳打脚踢!
恐惧和仇恨如两把长刀在他们的心间翻搅着,把他们拖入了疯狂……
不知何时,门口传来了一声平静无波的声音:“放开她——”
这座人间地狱生生一滞。众人转脸看向屋外。
漫天雪花中,走来了一位年轻的僧人。灰色僧袍上落满雪,一身清寒之气。光头上新烫了戒疤,脸庞眉清目秀。
恍似一尊菩萨现世,降临了这座恐怖的地狱。
——是长贵。
他出家了……
灵玉定定地望着他。
“哎呦,和尚也要来凑热闹啊……”陆坤发出怪笑声,张开双臂表示欢迎。
长贵走进来,敛目合十,“因果可畏。诸位施主请将此女交与贫僧带走吧。”
杜子衡笑得像哭,“好个大慈大悲的和尚啊,单枪匹马上门来,想从爷爷嘴里夺肉,这是准备舍身取义,还是旧情难忘呐?”
长贵低垂眉眼,双掌合十,并不言语。
陆坤夸张地表示敬佩,“哈哈哈,舍身取义也好,旧情难忘也罢,咱们都该成全嘛。大师想把人带走可以,就勇敢地吃我们一人一刀如何?”
长贵平静凝视着他,半晌说,“我希望你不要食言。”
灵玉拼命调动内力,冲向封锁的穴位……
“绝不食言!”陆坤举起手,指天发誓。
他带着一种粉墨登场的笑容,拔出腰间的短刀,走向长贵!如迎接朋友似的伸出手臂,饱含热情地把刀子捅进了他的肚子!
——轻轻的裂帛之声。
鲜血如红花般在僧衣上盛开了。
灵玉发出了一声母兽般的尖叫,“咿啊——”
另外两个男人无奈似的走上来。第二刀在腰,第三刀在心口。
长贵跌坐下去,艰难地结起了跏趺。
地上转眼已是一片血泊。
——阿泰狂风一般冲了进来。甚至来不及放下媳妇,先把凶手和一帮乞丐踢出了院外,瞬间清了场子!
“云……长贵!”他蹲下来,迅速点穴,止血。
长贵面无人色。耷着沉重的眼皮,如一个睡眼惺忪的孩子望着他。
阿泰的面色比夜叉还难看。嘶着嗓子骂道,“你小子都出家了,还要痴到什么时候!没本事就别揽这破事!你为何非要白白来送命?”
“没……白……送。”他用气流声说。
目中光芒开始淡去。
锦娘疯狂灌溉灵气,却赶不上他死亡的速度。
灵玉终于冲开穴道,扑上来往她脚下一跪,凄厉叫道,“灵泉,你快取灵泉——”
锦娘惨然望着她。也不顾上自己了,咬了咬牙,将一抹意识向“红痣”连了过去……
阿泰惊恐地看着妻子。“锦娘不必了,他已经没救了。”
灵玉疯癫道,“可以救,灵泉一定可以!你快点!”
锦娘的脸肉眼可见地褪了血色,连嘴唇也白了。
看似一瞬间的功夫,她却好像在地狱底层过了几万年。
当她手里现出灵泉水时,她的眼神已经枯萎得难以形容——整个人好像死了一样。
阿泰望着她,脑子里一阵空白。
直到徒弟奔进来,他才“腾”地站起来,心惊肉跳扶住了妻子。
这时的他哪里还记得长贵?
灵玉一把夺过了碗,端到长贵嘴边。
僧人断续地说,“不必了。如此……是最好……的结局。”
还清孽债,了此孽身,下辈子从头再来。
灵玉如同疯婆子,把泉水浇在了他的伤口上。
伤口如她所期望的,神奇愈合了……
这具皮囊却无可挽回地丧失了活力——里面驻扎的灵魂已经毫无留恋地走了。
灵玉肝肠寸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脑子里又哪根筋搭错,忽然凄绝向僧人的遗体亲吻过去。
秦漠见状,怒火中烧,一脚把这自以为是的女人踹得远远的,“他是佛门中人,你胆敢玷污!”
灵玉哭得要断气,“他是为了救我,他临死都爱着我……他是爱我的。他为我牺牲了性命,长贵——”
这道在危难时刻降临的爱情之光,比七彩云霞还灿烂,既挽救了她的贞操,也照亮了她的灵魂。
——哪怕他个头不高,哪怕他是个和尚,她都不打算在意了。
早在他挺身而出的时候,她已经决定接受他了。然而,斯人却已长逝……
灵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阿泰抱住冰凉的妻子,对秦漠说:“你把他的尸身送回庙里去。别被这疯婆子亵渎了!”
“是。”秦漠立刻夺过长贵的尸身,掠出了门外。
灵玉如被夺走至宝,大叫一声追了出去。
她是如此奋不顾身——只穿着红肚兜、红纱裤,如一株烈火红莲般冲入了大雪中。
*
阿泰铁青着脸,向家中掠去。
没救下长贵,还把妻子搭了进去。此刻的心情可谓糟糕透顶。
决定过去救人时,他曾犹豫要不要把她留家里,却又怕敌人调虎离山,才带了同去——没想到,终究还是出事了。
他亲吻着她冰凉的脸,哑声问道,“锦娘,你感觉如何?”
她没有回应。
“锦娘……”阿泰努力用平常的语气说话,“说话好吗?”
“疼……”她趴在他的肩上,用破碎的声音说。
“哪里疼?”
“疼……”她的目光不聚焦,开始了无意识的呓语,“蚂蚁吃我。”
“哪里疼?”他急得五脏六腑烧起来,“脑子里疼吗?”
锦娘目光涣散着。
似乎堕入了不可超拔的炼狱,身子轻轻抽搐着。僵硬以不均匀的形态在她体内漫开。她的一条腿成了石块,一条腿却是棉花。
阿泰奔到后屋,拉开卧房的障门,解开她的袄裙。然后探入灵力,细细查看妻子的身体。
并无丝毫异常。
那么,“疼痛”一定是来自于记忆。花里封存的全是“疼”的记忆。
——像被蚂蚁吃掉的感觉。也有可能是……真的被蚂蚁吃掉。
他无从判断。
他望着她雪白的脸,雪白的唇,一阵阵心如刀割。无计可施,只能钻进被窝里紧贴着她。源源不断把温暖传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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