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昭仪疯了,小皇子夭折,太后、皇上两败俱伤。这皇后之位空悬,急于卖女的人,要么押宝于太后,要么押宝于皇上。
太后娘家势大,皇上根基不稳,谁输谁赢,众人都在观望,被推到赌局上的,就是如史梦这般可怜的女子。
上一世,白果冒充史梦这一事,之所以要闹得那样大,史梦人都还没进苏州城,城里上下便人尽皆知,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蔡辉的私生女,还是未嫁之身。
赵卓与白果在客栈里度日如年等了一上午,见着王维回来,立刻围了上来。
“她怎么说?”
王维疲惫地点点头,道:“答应管这事了。”
赵卓脱力般倒在椅子上,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还好吗?”白果担心道。
听到这话,王维看了她一会,方道:“不好,怎么能好?只是我看她,还没认命。”
白果服侍王维洗去脂粉,换回男装,边忙活边道:“不认就不认吧,让史姑娘心里也有个奔头嘛。”
“若让你陪她出嫁,你愿意吗?”王维问道。
白果吃了一惊,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王维酸道:“只是觉得,比起我和王家来,你似乎更在意她。”
白果好好笑:“这醋你也吃?现在是吃醋的时候吗?”
“苦中作乐吧,一时也想不到办不了什么能拜托危机的方法,就吃吃醋放松一下。”
白果拧干毛巾,擦了擦手,沉吟道:“我还是舍不得少爷,你要不是对我那么好,我肯定就跟着史姑娘跑了。”
王维侧头道:“真的?”
白果用力点点头:“真的。”
王维故意道:“可我已经答应了史姑娘,把你送给她了。”
白果笑道:“你吓唬我呢,你和史姑娘,都不是这种人。”
王维拉过白果,搂着她道:“你这丫头,是说你太直呢,还是说你在扮猪吃老虎呢?”
白果得意地一抬下巴:“当然是大智若愚啦!”
第二日,他们启程回苏州。半个月后,皇上下旨,册封太傅蔡辉之女为皇后,待国孝期满便大婚。
王家惴惴不安地等了半年,没等到蔡家收拾自己,一个个才放下心来,该吃吃该喝喝了。
“老爷折腾这半天,足足老了十岁,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太太连嘲讽都懒得嘲讽了,“男人啊,就是不知足,好好的富家老爷当着,不好吗?”
另一边,王维也在同白果如此吐槽自己的爹。
“不敢折腾外面,就折腾家里面。又闹着要给我纳妾呢!”
“少奶奶怎么说?”白果好奇道。
“她能说什么,我看她压根就不希望我去她那。”王维不高兴道,“她和太太一样,就喜欢一个人过日子。”
白果噗嗤一声笑出来,搂着王维安慰道:“那你就来我这呗,我欢迎你啊,随时都欢迎!”
王维推开她,往床上一扑,闷声道:“你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呐!”
白果道:“还不知道是谁不争气呢。”
王维立刻翻起来,瞪着白果道:“说谁呢?”
白果不甘示弱道:“说你呢!”
“好!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争不争气!”
正屋那边,丫鬟冲少奶奶抱怨道:“您也不管管,这大白天的,姨娘也太嚣张了。”
少奶奶平静地翻了页书,吩咐丫鬟把门窗关上了。
白果还在太太屋里时,就被下了绝育的药。王家不会允许一个心思不纯的冒牌货生下王家的子嗣,也怕蔡家会把对母亲的不满迁怒到孩子身上,干脆从最开始就断了白果生育的可能。
来给白果看病的大夫,也不会对一个妾喝过绝育药这件事,有任何的疑问,多嘴同谁叽歪一声。
这一点,太太知道,老爷知道,少奶奶猜到了,只有王维和白果,不知道。又或者,白果也猜到了,她只是不说,不说,就不会难过。
想到这,少奶奶的心,难得抽痛了一下。她可怜这个女子,更可怜自己。王家什么事都不会和自己说,自己就是一个摆设,跟着心慌、跟着受罪,然后再莫名其妙地,什么事都没有了。
就和白果一样,认命地接受了王家给自己的一切,不想,不反抗,就不会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一个故事欢脱了半天,还是沉重结尾。
这里面的女人,太太、史梦、白果和少奶奶,都杀死了自己,让自己变得能融入这个社会,这个家。太太憎恨着自己绝户女的身份,她必须要嫁人才能保住自己的财产。史梦憎恨着给她生命的蔡辉,可她却还是被蔡辉找到,被送入宫中,成为蔡辉的棋子。就是有一日,她能反客为主,从棋子变成棋手,那也是牺牲了她的自由和幸福得来的。
白果和少奶奶,把自己变成深宅大院里合格的姨娘和正妻,她们不争不吵,不吃醋不算计,看起来和睦又麻木,并且苦中作乐,在这样的生活里寻找点慰藉。
写古代女人总是免不了写成这样,下一世是男主了,一个世界有多大,心就有多大,芝麻有多小,胆就有多小的人。
☆、第四世
龙飞,是大周朝的太子,站在一个进一步便可登天,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的位置。
他在襁褓中便被册立为太子,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待了五十年,好不容易熬死了皇帝爹,在龙椅上才坐了两日,就被自己的幼弟福王逼着退位让贤了。
那一晚,龙飞坐在空荡荡的太极殿里,看着一向温润如玉的福王,在他面露出狰狞的表情。在福王激动的指责中,龙飞被迫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一个早被遗忘的人。
文悦,曾任东宫侍卫长的文斌的掌上明珠,福王的一生挚爱,被龙飞仗着身份强取豪夺了去,得到了又不珍惜。最后文悦郁郁早死,福王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助龙飞平安登上皇位,然后在对方最风光无限时,把他狠狠地拉下来摔死!
龙飞看着这个从小就是被自己当儿子宠爱的弟弟,心里一片麻木。
说什么是为了女人为了爱情,给自己扯什么遮羞布?老老实实说自己想当皇帝不行吗?有造反的勇气,倒没有承认的勇气了?
为了防止这个已经疯魔了的弟弟效仿吕后把自己做成人彘(这是龙飞自七岁时知道这个典故后,伴随了他一生的噩梦),龙飞趁着还能自由活动的时候,一头撞死了。
死前,许多念头划过他的脑海,龙飞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原来自己出了那么多岔子都还没被废,是福王在背后默默地替他收拾烂摊子啊!
重生后,龙飞一想到自己上辈子死前最后一个念头竟是感叹此事,就恨不得打自己俩大耳刮子。
“你有病啊!”龙飞骂着自己,“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臣有病,殿下赎罪!”一个人突然在门口处跪了下来,请罪道。
龙飞吓了一跳,他睡觉时不喜欢有人伺候,刚醒来他也留意过周围,看见没人才骂出声的。
“……进来。”
龙飞冷眼看着来人,想确认下这个承认自己有病的人,是真的有病,还是个马屁精。
来人身材修长,穿一身黑红相间的武袍,走到离床几步远的位置单膝跪下,请罪道:“扰了殿下午睡,请殿下恕罪。”
龙飞眯眼看了他会儿,突然认出他的身份,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文斌,跟了他十几年、从侍卫做到侍卫长再到老丈人,文悦死后没多久,他也郁郁而终了。
龙飞强自镇定了会,道:“你跟了我多久了?”
文斌道:“回殿下,两年了。”
哦,那么今年文斌十八,自己十七,文悦和福王龙昌都还未投胎呢。
“刚在门口做什么?”龙飞终于有兴致问罪了。
“殿下说,让臣在门口站着。”文斌犹豫道。
龙飞疑惑地看了他一会,突然想起,可能是因为自己又做了那个人彘的噩梦,不敢一个人睡,就折中了下,找个人在外间门口站着,让自己能心安些。
想到这,龙飞有些尴尬,抬手虚虚扶了下文斌:“哦,睡糊涂,忘了。起来吧,不怪你了。”
文斌道:“谢殿下。”
他扶着龙飞的手站了起来,也是虚虚扶着并未使力,却让只是意思意思伸手的龙飞吃了一惊。看着文斌自然而然的模样,龙飞心虚地想起,最早那几年,他和文斌,以及身边几个一同长大的侍卫、伴读关系都很亲密,鲜少讲究身份之别。
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他娶了妻,开始参政,就把那套规矩礼节捡了起来武装在身,将自己和所有人都隔了开来,生怕有谁说他不识大体。
想当年,他还曾带着文斌、程然他们去逛青楼呢,为着名妓香香还大打出手过。那时的他,是多么的年轻啊……
龙飞正沉浸在对往昔的追忆中,冷不丁被文斌给叫醒了。
“殿下,程公子来了。”
龙飞随口问道:“他来做什么?”
今儿又不上课,咦,今天是不上课吧?他没翘课吧?
文斌一向温和的脸上,难得露出丝揶揄的神色:“还不是为着您和他约的那件事。”
龙飞疑惑道:“什么事?”
文斌还当他真的睡迷糊了,好笑道:“醉香楼啊!”
龙飞终于彻底消化了自己已经重回少年时的事实,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道:“备车!咱们这就出发!”
马车上,看着文斌和程然互相吐槽时,龙飞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啊!龙昌!可龙昌还没出生呢。要么先把他母妃杨美人给解决了?那龙昌会不会跑到别的嫔妃的肚子里?杨美人就不是个聪明人,龙昌的那股狠劲看样子都随了父皇。总不能把父皇解决掉吧?
他要是能做到这点,早当皇帝了,还轮得着龙昌长大来算计他?
“殿下,想美人想得入迷了?”程然搂着龙飞,笑道。
程然比他们都大,已经二十了,青楼没少逛,这次是带着他们俩开眼界去的。
“在想父皇。”
这话一出,车厢里陡然冷了几分。
程然苦笑道:“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我哪能顺利带你出来?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要说出来,说得哥哥我都软了。”
龙飞道:“真不能过夜吗?”
程然严肃道:“当然不能,开眼界开眼界,看看就行了。你要真过夜,我和小文都不得掉脑袋!”
文斌也道:“殿下,您这千金之体,祸害祸害宫里的美人就好了,外面的,就留给臣与程公子这样的凡夫俗子吧!”
龙飞就哼了一声,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老实过头了,这也不敢那也不敢,皇帝爹嫌他胆小懦弱,没事就挑他的刺找他的茬。龙飞难得任性妄为了次,吃了一回窝边草,还是一把嫩草,就激出了一个筹谋十余载恨不得把他剐了的幺弟。
反正都是个死,那他为什么不坦坦荡荡地当个坏人?至少还能痛快活几年!
他就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就是当了也坐不稳当!天下、江山、这大周朝,与他何干?反正是捡来的一辈子,他这次要肆意妄为地活!
他就是要过夜!就是要宠幸了那个名妓香香!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男主给我写成了个逗比。
☆、第四世
刚对自己许下这样的豪言壮志,一见到香香本人,龙飞就啥想法都没了。
香香还是那个香香,可龙飞,已经不是那个青葱懵懂的少年龙飞了。
作为嫔妃宫女以外、龙飞见着的第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加上名妓光环的加成,虽然只见过一此,但香香在龙飞心里占据着一小块地儿,长达二十年之久。一直到后来文悦入府,香香才被龙飞抛到了脑后,那块地儿被腾出来给了新人。
香香的美貌与才情,随着时间的发酵,在龙飞心里越来越神化、升华,最后龙飞一直怀念着的,已经不是香香本人,而是他所幻想出的神女。
然后这个神女,在再次见到香香本人的那一刻,啪叽从云朵上摔下来,死了。
更何况香香各方面都比不上文悦,这个让龙昌牵挂了一辈子的人,曾经也被龙飞好好地宠过一段时间的人。有了更美貌、更出色的新欢比着,香香一下子就被龙飞任性地踩到了泥潭里。
“不过如此。”龙飞心里想着,兴趣缺缺地听着香香弹琴。
文斌一边红着脸看着屋子对面的女人,一边还不忘本分,竖着耳朵听着附近的动静。程然摇头晃脑地敲着扇子,冷不丁瞥到龙飞的表情,悄声道:“我的爷,这你都不满意?”
“弹的一般。”
程然笑道:“弹得比她好的,没她长得好;长得比她好的,弹得没她好。而且你别本末倒置,忘了自己是冲啥来的!”
程然一直附在龙飞耳边说,他的气息喷在龙飞的耳朵、脖子处,让龙飞那半边身子都起了鸡皮疙瘩。
龙飞出神地看着程然开合的嘴,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程然风流惯了,男女不忌,见着合心意的就喜欢撩拨几下,包括龙飞这个太子殿下。龙飞刚成亲时,同程然抱怨过太子妃石氏长相平庸,性情古板,整个人就和她的姓一样,像块石头。程然闻言就自荐枕席,说要用身体抚慰抚慰太子受伤的心灵。
那时,龙飞刚参政,根基不稳,为了保住太子之位,冲着石家一群得力的大舅子小舅子们才娶了石氏。他也就敢偷着和心腹抱怨两声,哪敢真的越了雷池,让守礼的太子妃晓得了,还不把人给气死?
龙飞义正言辞拒绝了程然,程然老实了几年,被外派去了扬州后,与龙飞的联系就少了。又过了十几年,石氏没了,南方涝灾,龙飞替皇帝爹去巡视,在扬州住了几晚。
程然当时年近四十,保养得极好,身材没走样,皮肤摸着也不搁手。他不死心地又自荐枕席时,龙飞想着天高皇帝远,在程然的地盘上也不会被发现,就半推半就地应了。
26/63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