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侯夫人被她堵的嘴歪眼斜,于小灵见正是时候,连忙又把紧要的事提了一遍:“顾姐姐和几位姑娘都是义薄云天之人,我姐妹二人铭感五内。我们姐妹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要把话说清楚。无论费世子是何原因坏了我姐姐的清白,可事实却已经如此。平成侯府仗势欺人,我姐妹不惧,侯夫人便要打骂我,众姐妹说说这是何道理?!”
☆、第二五五章 姑娘们
众人听于小灵这番慷慨陈词,俱都重新打量了平成侯夫人母子一遍,顾初雨趁着这个劲头,当先开口道:“这……委实太过分了!”
她挑明了态度,后面几位姑娘都跟着附和起来,大家一言我一语地,也不去指责平成侯夫人,却只就事论事,可言语之间却毫不留情。
平成侯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她胸脯上下起伏,脸上挂不住了,经不住指着她们嚷道:“你们的教养都去哪儿了?!你们的母亲都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她此言一出,终于将几位看热闹的姑娘,全都惹毛了。
说来,如今的平成侯府本就日渐没落,除了子弟不成气候以外,也是难以寻到品行样貌家世俱好的名门闺秀做妻。
平成侯夫人韦氏,样样都不占到上风。韦氏娘家的姑母,是先帝颇为宠爱的宁妃韦氏,韦家便是靠着这位风光一时的宁妃娘娘,才在京城落了脚,家中男丁领了差事,富贵起来。
可惜宁妃娘娘未曾为先皇诞下子嗣,倒是因为小产过两回,身子不大康健,先帝驾崩之前,她便已经去了。
好在韦氏及早地借着这位姑母的势,嫁到了平成侯府,做了侯夫人。
她这个侯夫人做的并不风光,现任平成侯爷无力支应门厅,韦家也只是一时之势,并无长久的富贵。再看见她本人,嫁进候府很多年后,才诞下独子,也就是如今的平成侯世子费元了。
这样的韦氏,即便是诰命在身,又如何能同顾初雨这等风光无限的名门贵女相提并论,更不用说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严厉斥责她们了。
顾初雨等人本就看不起平成候府,这会儿见韦氏训斥她们便罢了,还提及各自的母亲。
这些未出阁的小姑娘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这会儿被韦氏说的全都瞪起眼来,若是有胡子,只怕也是吹上了天去。
当即便有一个年纪小,脸上不服之色却比谁都浓的道:“夫人说我们便说了,同我们母亲何干?!照您这样说,难不成世子爷今日坏了于家大姑娘的清誉,也是您教的吗?!”
她说完,于小灵便将她识了出来。
原来这便是方才在厅里,说费元“没情没义没人要”的那位。
想来两家定还有些旁的龃龉的,不过那些于小灵可管不着,只是如今她能够借着这姑娘的手,打得韦氏和血吞牙便是了。
韦氏果然经不住到面上,当下气得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脸色黑得好似锅底,连着指着她说了几个“你”,再便是气的吐不出半个字来了。
顾初雨怕把她气晕了,此事更加没完没了,连忙朝于小灵打眼色,示意她说话。
于小灵收到暗示,连忙道:“各位姐妹都是急公好义之人,我代表我姐姐感谢诸位愿意说一句公道话。只是此事,如此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该有个了结才是!”
她说着,转了头朝平成侯夫人韦氏说道:“世子爷毁我大姐的清誉在先,夫人有意折辱我家家风在后。且不说夫人打骂我之事,只说这两桩事情,都非小事,还请夫人当着众位姑娘的面,给个交代!”
费元此时早已跑到了韦氏身前,伸手扶住了他气的几乎仰倒的母亲。他这会儿听到于出这句讨公道的话,面上有犹豫之色划过。
他刚想开口劝两句,便见韦氏一个眼风扫了过来,当即便将他的劝解之言,尽数堵了回去。
费元皱了皱眉头,只听韦氏冷笑一声,恨声说道:“一群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便想颠倒是非黑白,我必不让你们如愿!”
她两只眼睛瞪得似灯笼,灯笼里的火舌,好像略微一使力,便将眼前的景象烧了干净。
洪家姐妹早已吓得不行了,而于小霏此时,早已胆战心惊,冷汗倒流。
她不过是想略微逼一下平成侯夫人,让她顾念着面子,无可奈何地同意罢了。可她哪里想到,平成侯夫人竟是个不顾脸面的,而她的嫡亲堂妹于小灵,却偏偏故意激怒那位侯夫人。
更有兰桥县主带着一帮人,火急火燎地跑来插一脚,平成侯夫人下不来台,如今怕是想撕碎她的心都有了!
于小霏骑虎难下,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如愿,更不知道,倘若嫁进候府,她还有没有好日子过。
可是于小灵和顾初雨等人,却是丝毫不顾及的。按照于小灵的意思,只要结果是能把于小霏推出于家便是,至于于小霏过的如何,她可全不想理会。
毕竟于小霏,可是曾经想让她名声扫地、无处安家的人!
一群未出阁的姑娘同韦氏大眼瞪小眼,然而她们身后的树丛中,锦衣华服却联袂而至。
这一回来的,是安庆侯世子夫人和顾大夫人徐氏。
这两位夫人的到来,终于让此事,不再是小孩子家的打打闹闹这么简单了。
两位夫人一到,顾初雨便一马当先地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她并没有过多指责方才韦氏言语过激一事,当着安庆侯世子夫人的面,她自然还是懂事知礼的好姑娘,便是受了委屈,也是不说的。
她不说,安庆侯世子夫人也知道,因而这位世子夫人随即夸了她一句:“县主总是这般伶俐,多好的孩子。”
顾大夫人替女儿摆了摆手,看向韦氏的眼神,透着居高临下的怜悯,朝她说道:“夫人何故将自己气成这样?便是孩子们有些个不妥,夫人告诉我,何必自己生气?”
韦氏见她二人来了,也知自己同一群小姑娘闹起来,着实难看的紧。可她心里就是不忿,火气按压不住,越发闹得自己没了道理。只她不知道,这却正是于小灵打的主意了。
韦氏不知那些,只见这会儿徐氏递过了梯子,连忙感激地看了徐氏一眼。
这会工夫,她已是把如今的形式看了明白,这帮小丫头都同她对上了,若是再同这两位夫人也对上,她们平成侯府往后怎么在京城立足?
她心里的火呼啦灭了下去,面上露出颓然之色,摇着头叹道:“我怎会料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本是要为元哥儿定下他表妹的,这样一闹可怎生得好?!”
☆、第二五六章 白玉兰
韦氏这里口风一松,于小灵和于小霏俱都听了出来。
于小灵暗暗松了口气,果然将韦氏逼得孤立无援,略微有人向她抛出一根树枝,她都要抓住的。
而于小霏却两眼放光,紧盯着三位夫人,一错不错。
当着安亲侯世子夫人和顾大夫人的面,自然没有于家姐妹说话的份儿。
她二人也只装老实模样,又听安庆侯世子夫人说道:“说到底,还是我招待不周才出了这样的事情,合该我向夫人赔罪才是。您又何苦为难自己?”
韦氏一听安庆侯世子夫人的意思,哪里敢说怨她,连忙摇头回道:“夫人这是哪里话,我只恨……自己儿子不争气罢了!”
她话音一落,徐氏便接过话来:“小孩子家哪有不犯错的?更何况他又不是故意为之,说不定,这也是他的缘法呢!”
徐氏面上带笑,话锋一转,一桩闹僵了的事儿,立即扯到了缘法上头。
因缘际会最是玄妙,世人自然看不破,看不透。倘若此事当真是机缘,那么最好的处置方法便是:顺应机缘。
于小灵在一旁听着,徐氏看似劝慰韦氏,实则表明了她的态度。
韦氏没有怒火攻心的时候,头脑也还算清明,徐氏说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
照理来说,顺着徐氏递过来的梯子下来才是正理,可她一想到于氏女的恶心手段,心中还是窝火的难受,一时之间反倒没了话语。
徐氏同安庆侯世子夫人对了个眼色,随即安亲侯世子夫人便说道:“可不正是这个理儿?咱们元哥儿这亲事还没定下,于家姑娘又刚出了孝期,这两下正好和到了一处。于家我也知道,是诗书礼仪传家的正经人家,咱们这位于二姑娘,那可是往后的忠勤伯夫人,顾大夫人亲自替忠勤伯讨回来的!这可都是极好的姑娘。”
徐氏听了立即笑了:“可不是?我对我侄儿媳妇儿可是千分万分的满意!”
这二人说笑了两句,僵硬冰冻的气氛完全化解了开。
韦氏见状,想到方才来的时候,还被丈夫嘱咐,要同孙家顾家好生来往一番,回头好给元哥儿寻个差事做做,不至于闲在家中。
她这样一想,心中怒火虽然尚未完全消解,可在那两位夫人的目光下,她也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气了。
韦氏一咬牙说道:“到底还是两位夫人通透。我这气性也上来,胸口憋的喘不过气,什么事情都想不过来了。说到底。还是我教子无方,元哥犯下的错事,是该由他自己承担!”
一不做二不休,她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又朝着费元说道:“把你的玉佩给这位于大姑娘吧!等寻了良辰吉日,咱们便上门提亲,也算给这位姑娘一个交代了!”
韦氏心里如何暗恨,于小霏不知道,可她接过那触手温润的白玉佩,眼泪又一次喷薄而出。若不是紧紧绷住了嘴巴,说不定她便会大声笑了出来。
她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被卷进去又卷出来的于小灵,感受到了于小霏心底的波澜,在心底嗤笑了两声,没说什么。
于小霏终于求仁得仁了,可这个“仁”,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于小霏得偿所愿,于小灵也松快起来。
这么一桩事尘埃落定,于小霏应该很快便会嫁出去了吧。她不用在自己背后为非作歹,也不用在于家危害众人,她怎么可能不松下口气呢?
倒只是可怜了平成侯府,生生接下了于小霏这个搅事精。于小灵抬眼瞧了费元一眼,见他神色恍惚中夹着些许惊喜,不由微讶。
想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如此,她于小灵便不用泛滥同情了。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于小霏被安庆侯世子夫人安排丫鬟带下去换洗去了,于小灵欠了这许多人情,却得一一道谢。
顾家母女自然不当作一回事,稍微关照了她几句便就罢了。只是被吓得不轻的洪家姐妹,于小灵着实好生安抚了一番。
待她把这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归拢好,抬眼正看见徐泮,已是在树丛中朝她招手了。
她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说道:“怪道我今晨一来安亲侯府,便有怪异之感,没想到竟是陪人唱了场大戏!”
徐泮见他嘴上怨念着,眼睛里却透着笑意,弯了弯嘴角问道:“这戏唱的可还合你的心意?”
于小灵听着,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嗯,还算合意,就是累了点。想来这件事情能这般快刀斩乱麻,伯爷的功劳可是不小呢,小女在这儿也得向伯爷道谢了!”
于着还矮了矮身子,朝徐泮行了一礼,徐泮见她还有心思说笑,倒也陪了她。
他连忙伸出手来扶住于小灵的胳膊,顺势捏了捏她的道:“这般客气做甚,往后在下麻烦姑娘地方还多的是呢。还请姑娘届时不要嫌在下多事才是!”
“我怎么会嫌伯爷多事,我往后可是要在伯爷手下混饭吃的,还得请伯爷多多看顾呢!”于小灵顺着徐泮的手起了身,笑咪咪地说道。
“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混不混饭吃?”徐泮不乐了,着意瞥了她一眼,嫌她嘴上总是没个章法。
于小灵嘻嘻地笑,歪着脑袋打量着徐泮说道:“伯爷哪里都好,就是爱生气,一言不合,就要以头抢地的!”
徐泮被她说得禁不住笑出了声:“一言不合也是血溅五步,以头抢地不过庸夫耳……”
于小灵弯了眼睛,笑起来好似迎风绽放的白玉兰,纯净优雅,又好像山间的清流,洗涤人心。
徐泮一时又看痴了去,想到她方才同顾初雨几个打着眼神,小嘴一张一合,便把平成侯夫人气的头晕脑胀,这会儿没了事情,又混不放在心上,真真是看热闹的脾气。
徐泮大手一伸,就拉上了她的手,又一使力,便将她拉到了身前,瞧见她眨着眼望着自己,倒也不似从前一样紧张,心里反倒欢喜不少。
他拉着她细嫩的手,抬眼将她白皙的小脸,纤细的脖颈收纳眼底,俯下身来,低声在她耳畔道:“按照岳父大人的意思,婚期是该定到下半年的,可我心里急,想往前提一提,你说好不好?”
他说着,又握了握她的手。
☆、第二五七章 下马威
于小灵被徐泮浓厚的男子气息包裹其间,呼吸吐纳不由急促了几分,她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只顺着心里想的,直言道:“只要我父亲愿意便是了。”
徐泮一听,心花怒放,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好生亲近一番。他内里被这个想法搅得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按耐下来,才从怀里掏了个帕子出来。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翻开锦帕,一对和田玉雕浪花纹的白玉镯盈盈亮在了于小灵眼前,那白玉镯玉质细腻,雕工精湛,一眼望去便知是上上之品。
徐泮牵起于小灵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便将这副玉镯替她戴了上去。
“富态了些,戴着正好。”徐泮眼中尽是轻柔的笑意,低声赞道。
原来他说富态,是这个意思,于小灵恍然……
于家姐妹是独自坐着自家马车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却是由平成候府派人送回来的。
平成侯府那边,跟着一道过来的,是平成侯夫人身边的一位张嬷嬷。
张嬷嬷四十岁上下的样子,一看便是管事的大嬷嬷,嘴角微微向下,不怒自威,两只眼睛打量于小霏的时候,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没有平成侯夫人撑腰,她哪里来的勇气这样对待未来的平成侯府世子夫人。
她本也想拿眼光这样瞟于小灵,可于小灵轻哼了一声,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抿着嘴,半句没言语,定定看了那张嬷嬷几息,张嬷嬷便当即弱了气势,不敢再在于小灵面前也做张做乔,连带着对于小霏的横眉冷对也少了许多。
一行人到了木鱼胡同,当真把于家人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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