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能有多大的劲儿,憋的脸都红了,也没动弹哪儿去,只扯着小嗓门儿,叫上了天。
暖橘连忙放下参汤,出去叫奶娘,这奶娘还没进来,于小灵便被着小人儿叫醒了。
她疲惫地睁开眼睛,一睁眼便瞧见了徐泮着急的脸。
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徐泮已是回来了。只是她方才急着生产,同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啥,生完孩子,又虚脱得昏睡了过去。
她张了张嘴,徐泮也开了口。
“灵儿……”
“徐泮……”
“哇!”
一声霸道又响亮的哭喊声,将这二人的嘴里的千言万语,尽数堵了回去。
于小灵讶然,侧过头来,这才发现自己身旁,睡了个红彤彤的小东西,不由便是一愣。
“我们的儿子?”她问徐泮。
徐泮此刻只想将这母子二人抱在怀里,可惜他两只胳膊根本抬不起来,费了半天的力气,才轻轻按住了于小灵的手。
“是,是我们的儿子。”他轻声道。
于小灵愣愣地看着那扯了嗓门儿哭嚎的小娃娃,道:“怎么了?他这是?”
徐泮哪里知道,正要摇头,奶娘倒是跑了过来。
“伯爷,夫人,世子这是饿了,奴婢这就抱世子下去。”
于小灵是想亲自奶这孩子的,只是她现在也同徐泮一样,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更不要说抱着孩子喂奶了。
哭闹的小娃娃被抱了下去,屋里只剩下两个抬不起胳膊的人,二人相顾,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眼眶都红了起来……
一行人休息了一日,第三日便要下山了,小娃娃的洗三自然是不能按时办了,徐泮同于小灵说,待到满月,再热热闹闹给他办一场。
于小灵这才想起来,徐泮是偷着提前跑过来的。她坐在马车里往回去的时候,不由问他:“你也是一员大将,私自离军,恐怕也是个不小的罪名吧?”
徐泮拍拍她的膝盖:“没事的。我只是几日不露面便是了,再过个五六日,大军近了京城,我再过去便是了。”
于小灵听着,摇了摇头:“这样好吗?会不会被人发现?指不定朱丙俊便拿着你的错处,再与你使绊子。”
徐泮一听便笑了:“夫人真是多虑了,那朱丙俊,早已入了轮回了!”
于小灵瞪眼:“啊?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徐泮轻哼了一声,眼中尽是不屑,然后深深沉了一口气,将此事与于小灵说了一回。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将我失踪的消息透回了京城,险些……酿成大错!”
徐泮说到此处又握了于小灵的手:“灵儿,你怪我吧。”
“怪你作甚?是我一时迷了心智,信了那三人的话,这才犯了难。还有我那好堂姐,昨儿我才知道,她同三婶娘竟还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难怪她也急不可耐地跑来插一脚。”
她说到这个,徐泮握紧了她的手,眼睛不知看向何方,目光有些悠远,然后轻轻道:“灵儿,你好生坐月子,好生……看大戏。”
……
平成侯府,韦氏头上捂了个雪兔抹额,躺在烧了地龙的房里,还是一阵一阵头疼。
这一回,没人在她床前伺候了。
她那好儿媳妇,跑到潭柘寺上香,竟在佛光鼎盛的寺院里中了邪,还是被下人捂着嘴送回来了。下人都说夫人疯了,指着大名鼎鼎的青潭法师,说法师是妖怪,还说她那做了忠勤伯夫人的堂妹,也是妖怪。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她被拉回家里,下人来报说她疯了,韦氏还以为她装疯卖傻,跑到她院子里去看她。到了于小霏院里,韦氏一眼便看到了她那双锃亮的铜铃眼,当即便道:“装什么疯?卖什么傻?还把嘴堵上?真当自己是疯子!”
韦氏说着,便让人把于小霏嘴里那块布给解了下来。
谁知,于小霏嘴上的布一被解开,当即便朝一旁仆妇吼了起来:“狗奴才,谁让你们绑得我?!”
韦氏见她现下还如此猖狂,更是气急,指着她便道:“你演够了没有?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么?”
她说完,正好见费元快步走了过来,立即便指了他道:“看看你的好媳妇!当着我面,还做戏给我看!”
费元不过挺下人报了一嘴,也没拎清楚事实,不由烦厌地看着于小霏,斥道:“于氏,还不给娘道歉!”
于小霏怔住了,她怔怔地看着费元,又看看韦氏,再看看一院子的仆妇,突然尖声大叫:“你们都是妖怪,都是妖怪,都该死!”
☆、第四零四章 疯女人
韦氏毫不意外地被于小霏气得晕了过去,这才有了现下包着雪兔抹额,躺在床上犯头风的样子。
“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养大一个儿子,竟然娶了这么个媳妇儿,这是活活要气死我!”
韦氏有个近身伺候的木嬷嬷,此时正在她身边。
木嬷嬷比韦氏年纪还大些,是韦氏奶娘的女儿,算是奶姊,向来跟韦氏最是亲近。
木嬷嬷看见韦氏哎呦呦的这个模样,不禁说她道:“夫人就是心太善了!你是婆婆,她是媳妇儿,她那样不敬不孝,便是作死了她,他们家也没话可说!”
韦氏闻言皱了皱眉头:“从前看她娘家是破门小户,我也没当回事儿,谁知她娘家一连攀了好几门好亲戚,竟是起来了!她那祖母和寡母又最是护短,我若真把她捉弄死了,他们家还不得闹得满城皆知?!”
韦氏烦得要命,哼哼了几句,越发的头疼了。
那木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她一眼,道了句,“夫人可真是。”
木嬷嬷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想了想道:“夫人见着她也是心烦,反正她现在半疯半癫的,不如把她撵到庄子上去,任她自生自灭,岂不是好?”
这话韦氏倒是听进了耳朵里面,她琢磨了一下,问道:“能行吗?不会落个虐待儿媳的名声吧?”
“哎哟,我的好夫人,她都病成那样了,送到庄子上养病还不是常事?况且您都被她气得犯了头风,还虐待什么儿媳,她虐待婆婆还差不多!”
木嬷嬷说的这两句,韦氏听了心里顺意不少,觉得正应该如此,自己确实太过心善了。
于是她张口喊了人,当即便发了话,说要把于小霏,送到京郊一个不起眼的小庄子上养病,明日便走。
韦氏发了号施令,心头越发舒服了,可是没过一会儿,派过去的丫鬟便跑回来,回话,道:“夫人,世子夫人不愿意去,说她没病,为何要养病!”
韦氏一听就瞪了眼,当下又气得胸脯起伏起来,“都指着丈夫、婆婆说是妖怪了,还不是病?!这不光是病,还是要命的疯病呢!快把她给我绑了,扔到车上送出去!别让我看见!”
韦氏吼了这一句,又觉得脑子有些发晕,躺在枕上大喘气。
那丫鬟我不知道韦氏这话当不当真,那边的世子夫人也是难产,她也不晓得怎么办了?一旁坐着的木嬷嬷见了,忽的想起了什么,又喊那丫鬟道:“且等等。”
韦氏不知她是何意,瞥了她一眼,嬷嬷给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便朝着那丫鬟说道:“去把咱们府上常来问诊的那位大夫请过来,给世子夫人好生看一看,到底有病没病,到时候还不都清清楚楚的了?”
那丫鬟应了下去了,韦氏不乐地哼了几声:“这会儿又给她请大夫做甚?平白地浪费功夫!”
“夫人方才不还说,怕落了个虐待儿媳的名声么?现在请了大夫给她看了,以她那疯样,定是得了疯病的!咱们借了大夫的口说出去,再在把她送到庄子上,也免得落人口实,不是么?回头到了庄子上,她过段时日自己病没了,也和咱们没什么干系了!”
韦氏听了深以为然,赞许地看了木嬷嬷一眼,心里不由开始盘算起来,等到她这个惹人嫌的儿媳妇没了,得赶紧再给费元寻个乖巧好生养的继室,好开枝散叶,免得耽误了传宗接代的大事。
韦氏心情舒畅了,喝了碗杏仁露,这边丫鬟便过来回禀了。
那丫鬟神色有些慌张,韦氏见了,不由心中一紧,斥责道:“你也得了疯病不成?没点规矩!”
那丫鬟赶紧跪下请罪,然后急着说道:“夫人,大夫刚给世子夫人问过诊了,说是……”
“说什么?是不是疯病?”
“不,不是疯病,说是……世子夫人有身孕了!”
韦氏听了,只觉得脑中一轰,身上一软,跌在了床榻上。
冤孽呀,怎么这个时候,她有了身孕!
平成侯府,两代单传了,于小霏这个时候有了身孕,韦氏哪里还敢再把她扔到庄子上去?
原本被仆妇拉着拽着,全没了世子夫人尊荣的于小霏,此时突然比什么时候都清醒。她望着床顶万子千孙的雕花,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费元嫌恶她怎么样?韦氏讨厌她又怎么样?她现在有身孕了,说不定便就能生个儿子,往后这平成侯府,可就是她的天下了!
看吧,老天还是向着正道的,于小灵是妖怪,她肚子里的也是妖怪,她定生不出来,定然挺着肚子一尸两命!
还有韦氏那个老妖婆,费元那个软男人,以后她谁都不用靠了,她有了儿子,可什么都有了!
以前他们都看不起她,以后呢?
于小霏突然笑得畅快极了。
下面的丫鬟婆子听了这笑声,都觉得毛骨悚然,他们以后就要跟着这个疯子了吗?以后她有儿子傍身了,还有谁能管得了她?
下面的人感到一阵一阵的绝望,而更觉得绝望的,自然是韦氏。
老天爷真是不公,让她摊上这么个儿媳妇也就罢了,偏偏她有了由头下了决心要收拾这疯女人的时候,这疯女人又有了身孕!
韦氏是一晚上都没吃饭,这会儿躺在床上,头像是被人一下一下地敲一样,疼得头皮发麻,心里郁闷极了。
费元过来看她,她连见都没见,便让人把他撵走了,若不是他好死不活地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儿,她还用得受这等罪?
韦氏烦的要命,看着手边的茶也凉了,正烦躁地喊了丫鬟要来训一顿,可话还没嚷出口,门外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听这声音,正是自己的丈夫平成侯。
韦氏也不耐烦去迎接他,只翻过身来,假装睡觉,谁知他进了门几步便径直走到韦氏床前,也不管他韦氏是真睡还是假睡,手上一甩,便将一张纸甩在了韦氏身上,瞪眼怒道:“睡什么睡!大祸临头了!”
☆、第四零五章 庶充嫡
韦氏被平成侯这么凑在耳朵边喊了一句,当即吓得便是一个哆嗦。
“妾身犯着头风了,侯爷这是作甚!”
韦氏也是烦恼,翻身嚷了这么一句,转眼看见平成侯一脸急慌,而她身上躺一张纸,连忙拿起来看了两眼,两眼看完,脸唰地一下白了。
“这……这……这……”
她说起话来哆嗦个不停,眼睛又往那信上瞧了一遍,越看越是要哭了出来。
“忠勤伯这是什么意思?他夫人难产同咱们有什么关系?!”韦氏惊讶地问出这么一句,忽然自己便顿住了。
然后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平成侯,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那疯女人回来,便不停地说她堂妹忠勤伯夫人是个妖怪!难不成,忠勤伯夫人当时便是在潭柘寺山上,正要生产?!”
“那还用问?肯定是呀!”
平成侯低吼了这么一句,又跺着脚,气道:“现在好了,你看看忠勤伯怎么说的?!这是要将咱们的事捅出去啊!”
他一说这个,韦氏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了。
那白纸黑字上,写着四个字最为扎眼——以庶充嫡。
韦氏煞白的脸冷汗频出,眼睛里尽是惊慌。
她嫁给平成侯好多年,都没能为平成侯诞下一儿半女,后来挨不下去了,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可那么多的妾室,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平成侯府没有儿子,尤其是没有嫡子了,往后侯爷百年爵位落到谁身上,可就同他们这一支没有干系了!
韦氏每每想到这个地方,就觉得老来没了指望,心里发寒。
可是纵使一府的姬妾都使劲浑身解数,也没一个能怀上身孕。韦氏她们自然少不得怀疑平成侯,是不是有问题。
平成侯哪里不知道家中妻妾的心思?越是这样,他越不想呆在家中。
某日,他出去吃酒,看到一个西域来的歌姬身材十分曼妙,再一问,竟是个刚来的歌姬,不仅如此,还是个雏儿。不知怎地,平成侯便鬼使神差地花了大价钱,将这歌姬买了下来,养在外头。
谁知没过两个月,那歌姬竟有了身孕。
平成侯简直欣喜若狂,这一下子,他有了子嗣不说,更是破了他那银样蜡枪头的传闻。
平成侯一下觉得自己威风得不行,回去便告诉了韦氏,刚想耀武扬威一番,可巧这个时候,有几个本家的叔伯上京来了。
他们可不知道平成侯外头的姬妾有了身孕,只说是平成侯这个年纪了,膝下还没有个一儿半女,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少不得他们老家伙替他帮忙。
那叔伯们自然不是空手来的,个个都领了自家的孙辈,一共五六个男孩子,说让他认一个当嗣子。
说的好听是嗣子,实际上等平成侯夫妇老了,这平成侯府可就真的传给了旁人,平成侯夫妇二人怎么能愿意?
那几个叔伯们还不停地劝,说是即便是姬妾有了身孕,生下来也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到时候请封世子,朝廷给不给封可就不好说了,倒不如把嗣子过继到夫人名下,早早请封了,岂不更放心?
平成侯夫妇一听,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冒了出来。
与其把人家的儿子,过到侯夫人名下,那么把姬妾的庶子,直接记成夫人的嫡子,岂不更加爽快合意?!
自那开始,韦氏便装起了有身孕的样子,他夫妻二人也只盼着那歌姬能生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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