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女儿与君三郎去紫霞山中相住几日?没意见,皇帝都同意他自个儿儿子去,她为何要反对自家已过了纳征礼的女儿去!
王氏怕老夫人还是觉得不妥,再道:“阿娘若觉得不妥,咱们派人去请示一番穆王殿下?”
老夫人坐在榻上想了想,昨日七皇子受封,君家被封为皇商,这事儿已经是世人皆知的事儿,既然君家日后还得帮衬着七皇子,如此想来,七皇子定也不会拒绝君三郎与四娘子一同去紫霞山的事。
老夫人派了个腿脚利索的小厮跑到穆王府,得了同意的回禀后就让喜上眉梢的王氏派小厮去通知了君府。
她们倒不怕君府不答应。
达官贵人想去一趟紫霞山都要被拒在殿外,这次若不是沾了穆王的恩典,只怕君家想去紫霞山中听道法还得等上好些年呢!
君府中如今亦是颇为忙碌。
君家在京城的生意要开拓。
皇帝封了皇商后,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君子念因是一甲前三,当日便授了官职,刚入翰林院的君三少需学许多的为官之道,背诵与整理翰林院中的各类书籍。
更有十月的婚事要筹备,君家大老爷更觉这宅子太小,另寻了一处当小两口新婚宅子,宅子里头君家大爷怎么都不满意,正在修缮……
一条加一条,君府内这一月以来人人都是忙成陀螺状。
听得季府派人来说想邀君三少明日一早同季四娘子随着穆王前去紫霞山中,君子念半响都没回过神来,脑中只有嗡嗡在转着。
好半响,他瞧了瞧天色,才急忙吩咐:“快去备明日的所需的东西与马车!”
收拾东西的顾贺笑得嘴都合不拢。
自从自家三少爷与季府四娘子定亲又得了探花郎之后,也真的是许久没有见到季四娘子了!
季云流因明日可以去紫霞山中“度假”心情很是不错,早早用了晚膳与过院的四娘子相互调侃了几句便洗漱睡下。
这一夜,自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翌日天儿大亮时分,七皇子骑马亲自到了季府迎六娘子,给足季府面子。
季家大郎一大早等在大门口,见穆王过来,急忙行礼请七皇子入内。
自从六妹妹过继,七皇子与他的六妹妹定亲,他的仕途也一帆风顺起来,六妹妹确实如祖母所说的是吉星迎进门!
穆王不愧是皇家人物,一路十分有礼数的与季家大郎到了季府内院向老夫人请了安,得了季老夫人老泪纵横的惶恐谢恩。
君子念到得比七皇子还早,两人同为季府女婿,老夫人瞧着如此优秀的俩姑爷,笑得眼珠子都瞧不见。
从老夫人院中出来,七皇子与君子念边走边商讨起巴蜀商市的事,他如今刚入朝中,从今开始,才是正用银子之时,这银子真是谁都不会嫌多。
对于商业这块,君子念不算熟稔,只不过之前君家大老爷已经把所有的都写在纸上交于他,这时聊起来他也能接上话。
“南货北卖,这是商利的基础,若真想大赚,父亲说得拿几样货物垄断整个市场,这才有滚滚商利。”
七皇子活了两辈子都未做过生意,他在商事上不敢托大,听得这话“嗯”了一声,想了想巴蜀有什么是可以让他垄断的滚利的,想了半天未想出来,看来哪一日还得拜访季云流那个从巴蜀回京的嫡亲舅舅。
两人边说边走,从内院出来,到了二门处,两个小娘子也已经在了,丫鬟与婆子们正来来回回的往马车内装东西。
陈氏挽着季云流,王氏挽着季云薇,都在交代上山要注意的事儿。
因行程匆忙,能备的东西倒也不多,四人告别后,一道出了大门。
门外,有穆王府的皇家马车,还有君家准备的马车,这样一来,季府的马车似乎也不需要了。
两个小娘子的大丫鬟还同样十分有眼色,六娘子的行礼搬的全是穆王府马车,四娘子的行礼自是放君府的马车上。
陈氏与王氏没有送出二门,玉珩站在门口,与君子念说了句“等会儿咱们再谈”,而后,虚揽着季云流去了穆王府马车上。
君子念见着六娘子上了马车,微微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有样学样的虚揽着脸色绯红的四娘子上了君家所备的马车上。
京城中的规矩与江南的真是不一样,君三少心中想着,已经定亲的两人不仅可以相邀去外头游玩,还能当众虚揽护着心上人上马车!
而然,对这件事情还颇为惊讶的君三少,到了城外,就被京城中的“民风、规矩”吓得掉出眼珠来!
第二五九章 合乎情理
在城中时,七皇子骑在马上,身体笔直,与君子念前后而行,有时候,君子念还会并肩与七皇子说上几句话。
到了出了城外不久,坐于马上的七皇子突然叫了声停,接着,他自己施施然跳下了马,在众人的目光中,施施然走到六娘子所在的马车边上,施施然踏上马车,推开马车门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原先马车中六娘子的侍女九娘下了马车,恭敬的关好那门扇,站在了马车的旁边。
在君子念极为震惊的表情下,穆王府所出来的侍从各个却都是淡定到眉头都未拢一下。
席善迈着从容脚步,走过去,自个儿拉了七皇子的良马,然后像没有看见七皇子钻进六娘子所在的马车内一样,牵着马车到了树荫下,其他人也同没有见到这一幕一样,各自在原地小歇了片刻,各自启程继续上路。
微风吹过,吹起了站在马旁边君三少的发鬓,君子念睁着眼睛,愣住了,整个人都快要傻到这明晃晃的太阳里头了,他似乎见到了太阳从西方升起来那般的惊世骇俗。
这这这……七皇子与六娘子在马车中算是孤男寡女罢?
瞧那些穆王府下人同六娘子丫鬟的模样,这样,似乎这是合乎情理的?
这这这……京城的民风原来都开放到如此程度了?
君子念深深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瞧不懂京城中人的民风与规矩,他站在马儿旁边,瞧了一眼自己的马,瞧了一眼七皇子的马,再瞧了一眼穆王府的马车,最后定格在君府的马车上,那车中坐着的是他一个月未见的心上人……而京中似乎可以孤男寡女共处一车……
君三少紧抓着马鞭,心中七上八下,恍恍惚惚、忐忐忑忑。
正在这时,顾贺却十分眼色的去了马车内请了四娘子贴身丫鬟芃芃下马车,顾贺对芃芃笑语了几句,芃芃抿了抿嘴,站到了马车旁。
顾贺做完这些,跑来过来,看着一脸懵圈的君子念,笑道:“少爷,此刻太阳正烈,您不如效仿穆王殿下,去车中避避暑气罢。”
君子念觉得自个儿确实有点晕头转向起来:“顾贺你再说一遍?”今日的太阳真是大,天儿真的是太热了。
顾贺低声道:“少爷,出了闲话还有穆王殿下在前头顶着呢,您放心,咱们带出府来的全是心腹,这些闲话绝不会外传的。”
这是大家一起阳奉阴违、当睁眼瞎,放纵主子们不顾廉耻、不顾礼节了?
君子念头更晕了,他被扶上马车时,看着十分像太阳太猛晒晃了眼的模样,季云薇见他更是满脸关切,“君三郎,你怎么了?脸色红成如此模样,可是晒到了?快些敷敷脸……”
君子念见到心上人,这心上人满脸的担忧,满眼中全是自己,他脸色越发红、呼吸越发困难了。
……
皇家马车规格同季府的不一样,这马车里头宽敞舒适,不仅能坐,还能卧能躺。
季云流进玉珩钻进了车内,盈盈笑一下,推着瓜旁到他前面:“外头如今热了,七爷吃些瓜解解渴。”
西瓜正新鲜产出,在车中开西瓜,满车都透上了清甜的瓜香,玉珩闻着瓜香看着自个儿前头摇团扇的少女,伸手抓上她的手与她交握在一起,另一手接过那绣花团扇,替她扇风道:“你在季府这两日睡的可好?”
“好呀,”季云流一副小媳妇模样的用竹签挑起一块西瓜塞进玉珩嘴中,“知晓要跟七爷来紫霞山中受福,红巧昨夜早早催我去睡,我一夜睡至天亮,大好。”
西瓜在嘴中咬出一口的甜汁,七皇子咽了下去,仔细看了看心上人:“日后那些脏手的事儿别做了,由我在,这些事儿都交于我便好。”
季云知晓他说的是什么事儿,靠他更近一点,攀着玉珩胳膊笑着点首:“好,我亦怕祖师爷怪罪,有七爷给我撑腰,我以后混吃等死就好了。”
“混吃等死?”玉珩永远觉得跟季云流聊天十分新鲜,理解了字面意思后,他放下手中团扇,搂上季云流的腰身道,“我这两夜睡的不好,你再陪我睡一会儿,我想抱着你睡会儿。”
这人摒弃了曾经的清高自傲,这抱着你睡的话说出来那叫一个坦然不费劲,似乎就是咱们来吃饭般简单。
两人又不是没有抱着一起睡过,季云流看了看他脸色,见他确实疲惫,从暗阁中拿出小被子便急火火扑向他道:“好好好,咱们来睡觉。”
玉珩:“……”
这猴急的模样……我似乎没有说错什么,表达错了什么罢?
七皇子确实没有表达错误,六娘子也没有理解错,两人衣裳整齐的躺在一起,一人拥着一人的腰身,一人枕在另一人的臂弯内,在宽大马车内,缓缓睡去。
马车行驶了半日,只眯了一会儿就醒的季云流安静无声的用“我老公真他妈帅,连睡觉都酷毙了”目光如烈火一般盯着依旧闭目在睡的七皇子,而后,听到马车外的几声扣敲声,席善声音传来:“七爷,快要到紫霞山的北面山脚了。”
玉珩听得声音,睁开了双眼,对上漆黑黑的一双桃花眼。
问:你旁边睡着帅出天际的男朋友,当男朋友刚睁开眼时,头一件事你会做什么?
答:亲他!
季云流看见玉珩睁眼,丝毫没有迟疑,一探头,把自己的唇盖到玉珩嘴上,重重亲了一口:“老公,睡饱了吗?”
玉珩刚睡醒,被偷袭了一口,那一口还是只盖个唇而已,压根不叫亲吻,于是自己再探过去,“睡饱了,还未亲够。”七皇子细细吻了她一会儿,这才让两人坐起,问外头,“还有多久到紫霞山北面的山脚。”
席善:“莫约还有一刻钟。”
两人乃睡觉规矩之人,只是躺了一会儿,再规矩也会头发散乱一些,季云流帮着玉珩理着发,不解问:“七爷,你特意让他们绕到紫霞山背,可是什么事儿要做么?”
“嗯,我来瞧一瞧。”玉珩同样帮季云流理发鬓,“上次来紫霞山中便想来瞧一瞧,后来被玉琳一搅和,没去瞧成。”
“七爷是要瞧什么?”
玉珩:“我两月前,死于紫霞山的北面山脚。”
季云流的手蓦然一顿,放下手,诧异的眸子看着他:“原来是紫霞山。”
她来来回回在大昭的地图志上找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想到玉珩死在什么地方的,既然玉珩能重生一遍,也许他死的地方就会有能借他寿命的灵物!
若真的是紫霞山,那么是不是秦羽人也会知晓这个灵物到底什么!
第二六零章
玉珩诧异于季云流的诧异,亦停下了手,看她:“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季云流眼里含笑,一脸的桃花状:“七爷,咱们不如在紫霞山中寻一次宝罢,去瞧瞧到底是何物让您起死回生的。”
玉珩瞳孔猛然一缩:“你是说,我的重归一世不是天道为之的?”
“这事儿,我也不清楚。”季六侧过头,伸手掀起车帘,沉吟,“但能让七爷重活一世,定有灵物相助,灵物乃是世间千年乃至万年的奇物,修道人得之可增进道法,寻常人得之,可延年益寿。”
玉珩忽然有些茫然,他这些日子颇为忙碌,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儿,此刻忽然想了起来:他似乎从来也没有跟季云流说明白他乃是重活一世之人的!
那时在宫中,他请求季云流画道平安符于他母后,那时候季云流似乎就知晓了上一世他母后的不幸……而那时的她神情丝毫无诧异之色,似乎早就知晓的模样……
自己每一次同她讲自己前世之事时,都是那般的坦然无隐瞒,那般的信任眼前之人……
“怎么了?”正在观望车外的季云流蓦然感觉被握的更紧了,不解的转过来,看着玉珩,“七爷,您想到什么了?”
玉珩幽幽道:“牡丹花下死,我做鬼也不会悔的。”
季云流:???
……
一行人停在紫霞山北面山脚下,被君子念扶下马车的季云薇瞧着只有树木与野花的田园风光面带不解:“咱们停在这儿是要寻什么东西吗?”
君子念接过芃芃手中的伞,移到季云薇头顶,跟上她,左右瞧望道:“这儿是紫霞山北面,虽为官道却鲜少有人来此……诶,云薇,你且小心脚下。”
玉珩撑着伞,拉着季云流手,缓缓一转首,认认真真瞧了瞧四周景致。
来此不过两月而已,如今的景致却成了五年前的,五年前紫霞山北山脚与五年后的亦没有多少变化,可七皇子只觉得恍如隔世。
景依稀似旧,人已再轮回。
季云流见他伤感,似乎又入沉思,一手抱住了玉珩手臂:“七爷,莫要想其他,咱们只看今朝。”
玉珩转了首去看她,那漆黑黑的眸子中全是他,他笑了,放开手,单手拥着她:“好,只看今朝。”
君子念未听见七皇子六娘子的对话,只见光天化日之下,七皇子毫不避嫌的拥住六娘子,深深惊叹的同时转首瞧望了一眼身后的丫鬟小厮,他们,望天的在望天,观草的在观草……君三少于是一板一眼的学着七皇子,伸手揽住了脸色通红的四娘子。
一行人从山脚下边看边走,一路风光一路赏,后头坠着一群的小厮与丫鬟,远远瞧去就是少爷带着小娘子在晒阳踏青。
不远处,行来几匹马与马车,紫霞山北来人稀少,马蹄踏在官道上的声音十分醒目,马车上的人瞧见了停在官道上的马车,瞧见穆王府标志,停下整个马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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