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玉珩看仔细了,这皇后竟然就是适才所见的什么京城第一美人佟府大娘子。
谁给他配的婚?瞎的吗!还是自己这个皇帝就是瞎的,娶这么一个女人!不对,这皇帝根本就不是自己!
玉珩提起衣摆就往外走。
延福与众太监战战兢兢的跟在后头。
这次玉珩看得很仔细,与他曾所住的宫中做了认认真真的比较,发现这与他曾经所在的皇宫分毫不差,就连他身上的龙袍也是讲究至极。
世间之事真是奇妙,玉珩心事连绵起伏,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境。
原本的重活一世,他就如何都想不明白,如今却能因一世间所谓的灵物跌入幻境,瞧见自己记挂了五年之久的事情。
玉珩:“延福,现下是何年时?”
延福恭敬回答:“回皇上,现下正是昭武两年。”
玉珩:“我取帝号为昭武?”
“正是。”
他登基两年了?
玉珩清清淡淡的笑起来,眼中有一丝落寞。
半响,他想到了其他,又问:“玉琳与玉琤呢?”
延福偷偷瞥了今日这奇怪的皇帝一眼:“景王如今被关在大理寺的牢中,慧王如今在慧王府中……”
“慧王可是玉琤?”
“正是,是皇上您赐的封号。”
“他本事太子,为何变成了慧王?”
延福脸上有诧异,不过一会儿,依旧老实道:“慧王在为太子时,犯下泄漏科举试题的大错,被先皇废除了太子之位,后来皇上登基赐了慧王的称号。”
“景王又如何被关进大理寺中了?”
“景王因招道人在宫中对皇后娘娘做法……”
“好了,我知晓了。”玉珩止了延福的话,凝视眼前夕阳往前走,这虚幻之境中的皇位来得似乎都是颇为容易。
到了御书房,季正德此刻正好也赶来了,季尚书一撩衣袍正欲下跪呼喊万岁,玉珩阻道:“莫用行礼了,我只想问你,季云流如今尚在何处?”
“皇上?”季尚书明显被这个“我”字,这个“季云流”听呆懵了,他颤着声音,“皇上您,您如何知晓下臣的侄女……”
“侄女?”明明应该已经过继的,如今却还是侄女,玉珩心中“咯噔”一声,声音不自觉都颤了颤,“如今她人呢,在何处?”
“回皇上,下臣的侄女自从被张家退亲之后,就被家中送到了紫霄观中,两月前,紫霄观中传来信函,云流她、她……”
第二六二章 借一生机
“如何了?”
季尚书满脸难过不舍懊悔:“云流她得了风寒,久不见好,便就这般去了。下臣家中不久刚入殓了她的尸首。”
玉珩闻言猛然一个后退,撞到椅脚,失魂落魄的跌坐进了太师椅中。
“皇上、皇上?”
“皇上您没事罢?”
玉珩听不见身旁人的关切询问,就算明知是假的,他听得季云流已经死去的消息,还是觉得胸口疼的发慌。
“我要离开这儿,我要回去,放我回去!”
延福与季正德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大昭这位年轻的皇帝烦躁不堪的同疯子一般吼叫着。
……
季云流拿出道符时,狂风蓦然一听,果然同她所想的一样,眼前出现了幻觉,之前那么多的人,只剩下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穿着运动衫,在21世纪她所住的客厅之中。
“我去!”季六仰天长啸,“我们都未对你做什么,你就布阵,你作弊啊!”
她闭上眼,收敛了心神,连忙再抓出道符,“各安方位,备守坛庭……”
风飒飒而起,混杂着丝丝笑声。
“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前头蓦然出现了声音:
“云流,你回来了吗?”
这声音是她的师傅,她的师傅曾带着患有心脏病被父母遗弃的她回家,传授她道法,供她读书,养育她二十余年……
季云流手执道符,睁开眼。
白色中山服的半百老人正站客厅中,站在她面前,朝她微微而笑,一如以前那般和蔼和亲,“云流,饿了吗?为师煮了云吞面……”
“师傅?”
“云流……”
季云流顿了顿,然后,抬起手……一巴掌狠狠甩在那半百的老人脸上,“你是不是傻?装谁不好,装那个死老头。”
被打的半百老人睁大眼,仿佛不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他捂上脸,退了两步:“云流,你怎可打为师,你,你这样没大没小,小心为师动用祖师爷的家法!”
“你是不是蠢?还给我继续装?”季云流丝毫不怂,撸起袖子,抓起一旁的扫把,默念了一句咒语,把道符覆盖在扫把上,追着半百的老人就一顿吊打,“妖孽,赶紧给我现出本体,再不出本体,姐姐就毁了你张脸,美人蕉没了脸,我看你拿什么见人!”
“唉哟!救命!”
“唉哟,不要打了……”
“唉哟,痛死我了!”
刚刚出灵识的美人蕉显然没见识过21世纪终极进化版神棍,被追着绕着客厅三十圈的噼里啪啦、嘿咻唉哟之后,立刻跪在地上举双手投降:“神仙,神仙姐姐,不要打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太可怖了,外头的世道简直太可怖了,她还是乖乖待在紫霞山中修炼罢!
季云流撸着袖子、腿蹬凳子,颜值依旧是京城中的扛把子:“我的男人呢?”
“仙神姐姐,哪个哪个是你男人?”季六扫把一指,美人蕉立即啰啰嗦嗦全盘招供道,“适才与神仙姐姐你手拉手的男子亦在幻境中。”
“什么幻境?”
“他心中的执念……”美人蕉抬起脸,谄媚笑道,“神仙姐姐,人生在世,庄周梦蝴蝶,蝴蝶梦庄周,其实谁也分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不如你就与我一道在这儿永远不出来了吧……”
话落,美人蕉摇身一变,风度翩翩的七皇子出现在了季云流面前:“云流,在这里你要什么,我便会给你什么……”
“啪!”帅到日月无光的七皇子被一巴掌甩回了原型,季云流看着她,“看来修炼是提高不了智商的。”
又被揍了一顿的美人蕉表情比较惨烈,看着眼中满是嫌弃自己之意的季云流:“那神仙姐姐,你究竟是要什么?”
“我嘛,”六娘子想了想,伸手扶起美人蕉,带着阴柔的微笑,“小蕉蕉,看在你诚心诚意要赠于我东西的份上,姐姐就好心好意的随便从你身取点东西算了……姐姐就想从你身上借点生机寿命,也不需要太多的,只要七十年便够了……”
美人蕉:“……”
人心好险诈,一点都看不懂外头的世界啊!
……
君子念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朝醒来,却一张木床上。
他头一件事情就去找季云薇。
因为在他的梦中,他在上京之后不久便由于“水土不服”死在了城北的宅子里头,莫说与季云薇定亲,就连这届的春闱他都未曾参加过。
这个梦境太真实,加上明明在山腰寻花的人,忽然醒来却是在床上的场景太过诡异,导致君子念亦是迫切的去见季云薇。
出了房中,发现外头连个人影都没有。
“云薇!”君子念大喊,从正房跑到西厢,西厢里睡着的正是他带来的小厮,那模样似乎也是沉在梦境之中。
于是君三少跑出这院子,往另外的院中跑,堪堪穿过垂花门,一个人影扑过来,“念郎。”
季云薇同样刚刚从梦境一样诡异情形中醒来,梦中的她没有同君子念定亲,同她所定亲乃是一个四品官中的嫡三子,她在梦中去寻君子念,寻到城西宅子内,却得知君子念因“水土不服”早在三月前就去世了,白花花挂在门口的布刺痛了季云薇的整一双眼……
君三少与季云薇在垂花门下互诉衷肠。
观星台上,秦羽人却在开坛做法。
“师妹,你确定这小家伙,这株美人蕉是自愿要借生机给穆王殿下的?”
“当然了。”季云流看着美人蕉微微一笑,“小蕉蕉啊,你是自愿的吗?”
美人蕉用还不能幻化的树叶遮着花芯,满株花都透着生无可恋的神情:“嗯嗯嗯,我,我是自愿的……我愿意借神仙姐姐的男人七十年寿命。”
呜呜呜,被“借”了寿命,自己还得再修炼七十年……呜呜呜,好心疼……
秦羽人无奈一笑,手上却不停,一把挥开前头的一排道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季云流跟着他,同样挥开手上道符:“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两人一道,踏七星步,手执道符口念咒语。
穆王躺在两人前头的竹榻上,闭目依旧沉浸在幻境之中,还未出来。
第二六三章 万人之上
这个梦中,玉珩已经待了三日,在这里人人都唤他为皇上,这里人人都敬他尊他,这里他名正言顺的坐着万人之上的帝位,受群臣的朝拜。
但,在这儿没有季云流,没有那轻轻软软唤自己为七爷,没有那伶俐多变通透善解他意的季云流。
痴痴念了这么多年的皇位,一身权势,七皇子竟连点点的喜悦之情都没有。
清晨的风吹起观月台柱旁的纱帐,延福看着年轻的皇帝不顾皇家体面,扑靠在朱红石柱上,不仅上前开口:“皇上,该早朝了……”
从观月台上往下望,不远处御花园内满园的百花红绿相间、争相开放,抬眼再看前头的皇城外,屋舍俨然、道路整齐。
整个京城,似乎都在脚底下。
“延福,”玉珩望着前头淡声开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儿,是不是全是朕的?”
延福跪地道:“回皇上,皇上乃万圣之君,这皇城内外无论什么,自然全是皇下的。”
“万圣之君,那曾是遥不可及的玫宝……”玉珩咀嚼着这话,手指颤抖的不能张开,他坚强了数日的不急不躁、不慌不恐在这一刻全数塌陷了。
玉珩以手靠壁,身体沿着石柱滑下去,捧上头,终是无声的啜泣起来,“没有季云流,我要这个王圣之君做什么?”
楼台百尺、江山万里,若无季云流同他一道去共赏,这些东西,是谁的又有何关系……
所有跪地的宫人全都诧异的看着蹲在红柱旁的大昭皇帝,抱着头,泫然泣下,哭得跟三岁的儿童一样肝肠寸断。
“你都已经是皇帝了还哭什么?在这儿我能让你百岁无忧,这儿多好,留恋外头作甚么呢?”
有声音传来,玉珩抬起头,眼光朦胧间,前头不知何时起了雾,雾气腾腾飘荡,眼前一片模糊,竟是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你是何人?”他猛然站起,这些日子他伤了心神,食不下咽,气力不足的他轻晃了一下身体,只好以手撑柱,“赶紧放本王出这鬼地方!”
那声音嘻嘻又道:“你不是王爷啦,你是皇帝呀,你忘记了?”
玉珩忍无可忍:“混账东西,身为灵物竟然弄虚作假,天道必定不会饶恕你!”
“我才没有弄虚作假!”那声音道,“你本来就该过如此生活,你口中的季云流本就该死在紫宵观,那什么的季云薇与君子念过的也是本该的生活,只是不知道为何,替你们过原本的生活,你们却都不喜欢而已……”
玉珩目光惶惶的注视着前头团团白雾,不禁退后一步。
本该过如此生活?
“你们都说人生本就是黄粱一梦,这儿有你梦寐以求的皇位,你想季云流又如何?只不过是伤心几日而已,日子就算难一些也总会熬过去的……”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你就算出去了,到时成了外头的皇帝,立了季云流为皇后,那么其他的后宫佳丽呢?到时那么多美人,你会一心一意待那季云流多久?十年,二十年?还不如现下起就不要再想起她啦。”
玉珩愣愣站在观月台上,倏然再后退了几步:“莫要再胡言乱语!”他倘若在这里一世都出不去,他倘若就这般把季云流给忘却了,那……该怎么办?
她在木桶中的含药倾身而喂,她在西祠巷子中翩然如蝶般的做法,她在榻上媚眼如丝的与自己拥吻……如此种种,会全数被时光消耗殆尽,随风而散?
玉珩颤着身子姗姗而抖,恍然之间,他又坐在了太和殿的龙椅之上。
底下文武百官,穿戴整体,跪地正对他三跪九叩: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三跪九叩乃最正式的叩首大礼,七品的以上的官员全数到了殿前,动作整齐,声音响彻天际,万万人之上……便就是如此了。
玉珩一身龙袍,头戴龙冠,脚蹬千层底的龙靴,真正的万万人之上。
而然,他却从金漆的紫檀木龙椅上一站而起,在底下文武百官面前,伸手拽下头上龙冠,甩在地上,一脚踩上去,崩飞了龙冠上头硕大的东海珍珠。
他面容静如水,双目辉辉灼灼,盯着着底下的文武百官,一字一字大声令喝道:“妖孽!你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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