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秦二娘子于心不忍,她就算见过宋之画为达成目的下作手段,但这件下蛊事件之中,她在其中确实算是个受害者,这般如花年华被虫蛊所害,也实属残忍。
秦二娘子探过头在轻声问季云流:“师姑婆,道家可有道符解此蛊?”
道符确实能驱邪避凶,但道符也确实不能当万能符使用。
“连阿依都解不了,只怕我也不能。”一顿,季六从和荷包中掏出几张道符,又道,“有没有用我亦不知,你就把道符当成你的药材,配上几贴药给宋姐姐试上一试罢。”想了想,她再抽出几张道符递向玉珩,“七爷,解蛊就算有法子还是需要些时日,但若让宋姐姐看到自己腹中是何东西,那也是有法子的。”
七皇子看着季六手上的道符立即明白过来。
他让人将道符化成灰,融于水中,叫狱丞将水给宋之画灌下去。
大理寺卿的项上人头压在皇帝桌子上,死马也要当成活马医,陈德育揣着沉甸甸的人头,也顾不上六娘子荷包中为何能滔滔不绝的掏出道符来,立即让狱丞照办。
口中帕子被拿开,宋之画得到机会又是一阵大喊:“我乃景王府的人,我肚中怀的是皇家子嗣,你们怎敢如此待我……唔唔唔……”
狱丞面无表情,一手掐住表姑娘下巴,让她下意识张开了口,咕噜噜把那碗符水全数个灌了下去。
直到水确定被喝下去了,狱丞这才放开手,等在一旁。
众人的目光全数在宋姨娘身上,每人眨都不眨一下的紧紧盯着她的肚子与口。
“啊……”不一会儿,宋姨娘便开始腹痛,一阵阵的腹痛让她难忍忍受,她伏在地上直打滚,陈大人因视线收了影响,还站起来,探头出桌案注视着。
“啊,你们给我喝了什么……”宋之画不停打滚,她惨痛大叫,“你们这群人,为何人人都见不得我好过……”
她一边高喊,一边从腹中涌上一股血腥味,一口喷在地上,那从腹中涌上的血水中,爬着许多的白虫,里头还有无数虫卵,不止口中,就连下体的同时流出血液与白虫……
“啊!”宋之画被这一幕吓的整个人一弹而起,一股酸味上来,她肚中再把今日所吃的饭菜全数涌了出来。
即便是见惯刀子与血肉的大理寺众人亦被活人吐白虫的画面、在当堂吐饭菜的酸味恶心了一把。
“这便是你肚子中的东西!”陈德育一鼓作气,顾不得脏兮兮的宋姨娘,一拍堂醒木趁机开审,“宋之画,你肚中的便非皇家子嗣而是一肚子的白虫,还不速速配合本官搜查对你下蛊的人!景王适才已经派人向本官说明,本官可以将你留在大理寺直至本案结束,本案牵连甚广,你若还执迷不悟,本官可留你在大理寺牢狱几月甚至几年有余……”
陈大人言辞凿凿,宋之画咬唇握拳转眼去瞧一旁担心秦二娘子见不惯这样血腥画面的宁世子,此刻的他倾斜了身体,右手抓着秦二娘子左手,左手虚挡着她的双眼,神态温柔,正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在那样一双长年握剑的大手遮掩下,只能看见秦千落的一张双唇,那唇在宁慕画麦色皮肤相映下,越发娇艳,她嘴角微翘,娇羞一览无遗。
那人的温情实意,景王的冷酷绝情,宋之画心中绝望连喘气咽气的气力都失去,跪在地上口中再无其他言语,陈德育问什么她便回答着什么。
照宋之画的口供看来,她在景王府亦有一间小厨房,那燕窝就是厨房中的厨娘炖的,第一次食用时,她觉得有些怪味,只是她除了在季府吃过几次官燕之外,从来没有尝过血燕,以为这样的怪味是血燕的腥臭味,也没有多加注意……
把宋姨娘口中的厨娘与丫鬟全数带上来审问,厨娘见了官威,不敢隐瞒半句,招供道,她贪求景王府宋姨娘的血燕,于是当有人给她送来一盅已炖好的血燕时,没有怀疑,就把这血燕端给宋姨娘吃了。
“大人,大人……”厨娘跪地求饶,“民女用银针试过的,那燕窝是没有毒的啊……民女只是一个小小厨娘,怎样造反……”
再审问御医上官江,上官江与厨娘大同小异。
上官江在太医院已久,但一直未有建树,在皇宫中,不止后宫妃子要争宠上位,朝中大臣要力争上游,就连大医院的御医都要不甘落后才可,上官江因在太医院一直可有可无一样的存在,因而这次这个姨娘脉诊的事儿便落到了他身上。
“下官坐马车去景王府的途中,忽然途中遇到了黑衣刺客……”上官御医颤声意识清醒,声音颤颤抖抖的招供,“那刺客拿着刀子威胁下官,让下官给宋姨娘诊脉时,就说一切安好便可,该写的写,还开的药继续开,只是要说她一切安好……下官进了景王府,替宋姨娘把了脉,发觉她是喜脉,只是体虚……于是,于是下官就开了一些强身健体与安胎的药材……”
正审问着,大理寺的少卿把阿依描述、画师描绘的人像呈了上来,这一张画像让大理寺卿一看,立刻旋风般刮到了玉珩的旁边。
他再呈上画像,向七皇子郑重道:“殿下,时间紧迫,下官今晚便要禀告皇上,要求三司会审此案!”
玉珩垂首一瞧那画像,那上头画的正是琪王府的珰小王爷。
琪王的小王爷认识了会下蛊的阿依,让阿依对着宋姨娘下了一个蛊,让人误认为她怀了皇家子嗣……只要阿依不死,这人证物证俱在就怎么也容不得珰小王爷抵赖了!
但阿依受蛊反噬已经奄奄一息,因此陈德育才要求连夜会审!
大理寺为大昭鞠躬尽瘁要连夜办差,七皇子肯定不阻止,但时间不早,他亦受不得心上人受不眠不休之苦,当下里便让人把季云流送回去。
秦二娘子随季云流一道,走时,她给阿依与宋姨娘分别开了几贴药,送到宋之画那边时,阿依看着她冷笑着说了一句,“有命还能活下去时,就好好活着罢,你看我,我说我如今为那男人后悔了,都没命再从头来过……”
宋之画身上脏乱不堪,也没人过来帮她洗洗,她靠在墙角,看着惨白月光从厢房的窗户照进来,照在自己手上,痴痴傻傻一笑。
好像在紫霞山中,她早就被人告知了,莫要妄动……
刑部的尚书林幕被人告知大理寺说琪王与珰小王爷意在造反,已经请了两人去大理寺审问时,差点就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林尚书抓着桌子,哀嚎一声道,“这个陈狗,好好做皇上的走狗不好了,怎就这般多事!竟然说琪王要造反!这般的胡乱诬陷,他怎么不说他会飞天遁地呢!”
哀嚎的林尚书而后就真的接到了皇帝圣旨,兹事体大,关乎江山社稷,林尚书匆匆忙忙穿了官服就让人赶去大理寺。
众人在正堂等了一会儿,御史中丞周平君也赶到,同林尚书一样,他也是匆忙赶来“加班”的。
三司会审彻夜而行,可是让几人没有想到的是,玉珰入了大理寺后,直认不讳,半点也没有拖延,直接就道:“我认罪。”
小王爷站在那儿,直接把自己对表姑娘的厌恶给说了,说她这个女子水性杨花、贪慕富贵也撒泡尿照照自己就想野鸡变凤凰,他替景王不值得便想到用下蛊来整一整宋姨娘,至于什么造反,珰小王爷拍着自己胸口说:“几位大人,麻烦你们看看我,就看看本王,本王天天斗鸟斗虫都来不及,怎会有时间去造反!”
他站在那儿一一举例,什么本王侍卫就只有三个,加上小厮也就七个人,还能凭借七个人去造反?还有什么每日月钱就多少两,每日花费是多少两,所结交的狐朋狗友又是谁……
一样一样的数过来,让主审的刑部尚书与御史中丞深深觉得陈德育就是完全疯了才想出的琪王府要造反!
线索到了珰小王爷这儿也就断了,再往上查需要时日,大理寺卿就算打了鸡血,喝了一锅十全大补汤也不能再安个造反的名头给琪王府,这事儿上折子到了皇帝手中,皇帝手语一批,珰小王爷玩心过重,拿皇家子嗣戏玩,剥夺珰王爷封号,在府中反思一年不得出府,琪王教子无方,剥夺琪王封号,改成琪爵爷,在府中反思三月不得出府……
追查了一天一夜的琪王府造反案就此结案。
第三二七章 添妆秦二
对于皇帝这样的结案,大理寺卿第一个是不服气的,他的项上人头都义正言辞压上去了,这样的鸡飞狗跳的连夜折腾,他怎会相信珰小王爷只是为了戏玩而已!
七皇子对这结果亦是不信服,前一世他若遇到此事,还能信珰小王爷的这番说辞,但如今结合江夏反贼之案,还有上世留下未结的种种疑惑,穆王同陈德育的全是想到了一块儿,定不是戏玩那般简单。
只是,皇帝已经写了判词,众人不服气也好,不信服也罢,自是要遵从这个判词结果。
季云流在穆王府小住了几日便回了季府,对于这几日的提前“同居”六娘子表示很满意、很舒心,每日只要坐在床头瞧一瞧穆王在屏风后头的美男出浴,那简直比羽化升仙还要飘飘欲仙。
食色性也,此乃人性所需,六娘子半点没有觉得自己猥琐举止孟浪,每日继续坐在床头看着屏风后头尽情取乐。
七皇子对她这番举动完全没办法,逗她几句的叫她一同下温泉洗罢,这人又是脸皮极薄的不止脸上就连全身都红透了,每每看她脸皮泛红还死鸭子嘴硬,玉珩便忍不住越发的去撩拨她。
好罢,撩的多了,难免会有一两次擦枪走火,而后要忍、要憋的还是七皇子自个儿!
不理她自己去泡温泉罢,这人又坐在屏风后头,目光时时刻刻黏在他身上,能看得口水哗啦啦、滔滔不绝的流出来。
穆王跟不上六娘子脱跳思维,也不能在大婚之前不管不顾就与她生米煮了熟饭,只好统统都随她去。
这几日中难过的事情自然也有,六娘子每次照镜子,从镜中看自己倒霉透顶,顶着一副我有血光之灾的大脑门,总是要唉声叹息一番。
看来躲在穆王府也只能暂解燃眉之急,还是要斋戒沐浴闭关才能避天劫啊。
玉珩得知季云流因多次做不正当之法要受天谴,心中焦虑比季六这个当事人还要急上几分,他顾不得什么君子以厚德载物、礼贤下士,避开季云流,直接拿着佩剑指着九娘,眼中布满血丝,厉声吩咐她道:“日后六娘子若再使上一次有违天机的道法,你若不能阻止便提头来见!”
七皇子不止把季六身旁的人全数以权势碾压着警告了一遍,还连夜修书一封让人策马狂奔到紫霞山中请教秦羽人。
奈何秦羽人因江夏祈雨之事同样在闭关,根本无法回答。
季云流见他如此惴惴不安,捧着无精打采的美人蕉跟他说教:“七爷,你莫要担心,只要我布个阵法以美人蕉为阵眼,与她一道闭关几月,不仅能避了天劫,还能增进道法灵力,真的没事的……”一顿,六娘子为加强说服力再温言道,“我读的书多,我不会骗你的,你真的放心。”
院中淡淡幽幽的桂花想渗透进来,七皇子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桃花眼,似乎被那句“我读的书多”深深折服了,果然把这颗担惊受怕、焦烤着的心稍稍放了下去。
他张开手抱住她:“云流,你若要离开,回白云外的天空中,你需得把我的一颗心完完整整还回来再走……”
七皇子抱着人在情不自禁、失魂落魄的口吐情话,美人蕉在穆王胸口“手脚”麻利的蹭美男豆腐,六娘子手微微下垂,而后手一松,脚一踹,把美人蕉踹出了两人一丈范围……
做电灯泡是最可耻的行为!
在穆王府最后一日,季六细细交代了玉七一些道法事宜,玉珩担心她受天谴,她亦担心玉珩被争权夺位的奸恶之徒所害,两人你交代我来我告诫你……没玩没了直到季云流熬不住夜窝在玉珩怀中沉沉睡去这才作罢。
第二日回了季府,再睡了一觉便迎来秦二娘子的添妆之日。
如今朝中格局变动,苏内阁大人被皇帝革职,景王府丑闻满天飞,琪王被面壁思过在家……会见风使舵者哪个不知晓宁世子在皇帝面前的正当红。
秦府女儿宝贝,宁伯府炽手可热,添妆的那些妇人简直要踩破秦府的大门。
季云流在众人面前也没有扯出一排排的道符做添妆礼,只添了一副红宝石面头就作罢。
添妆之日同小娘子间的聚会没差多少,秋日凉风习习桂花飘香的树影下,众人喝着香茗吃着糕点笑闹了一会儿便聊起了京中一些的八卦事儿。
说的最多的自然是景王府宋姨娘的事情。
当日宋姨娘怀子嗣的事情因她高调,到京中银楼买衣裳买首饰都好,来回要对每个人念上数十遍,弄的京城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在大理寺被问审闹出一肚子的白虫也是无人不知,各个小娘子掩嘴笑的同时还要在聊完的结尾呸上一口:怡红楼出来的下作婊子。
宋姨娘自结案后被送回景王府,景王嫌人恶心,让门房堵着侧门,如何都不让宋之画进府,后来还是太子派人拿着纳妾文书过来,故意恶心着景王,才放人进了王府。
星辉院照旧让宋姨娘住着,只是院中的一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院中冷冷清清连丫鬟都不再有了。
众小娘子讲完宋姨娘的事儿,又讲起了苏府的苏三娘子。
苏三娘子因上次勾引太子未遂,苏家又因三爷苏海城所累,近日异常低调,不过一些大事儿还是透了出来。
一小娘子为讨好秦二娘子与季云流,拿着帕子笑说:“二娘子、六娘子,你们可知晓苏家的三娘子已经定下亲事了么?”
“是么?”秦二娘子坐在花架下喝着花茶,不在意的开口,“不知苏三娘子定的是哪家?”
“可是外地的人呢!”那小娘子只怕平日里也十分瞧不过苏三娘子,这会儿见她嫁到外地,用帕子捂着嘴,脸上的嘲讽之意怎么都隐藏不住,“据说是杭州马知府家的四少爷,那四少爷还是只是个秀才功名,今年春闱落榜了,说是三年后要卷土重来呢!”
这话一出,坐一旁的众小娘子、少妇们全数跟着捂帕子而笑,当日你仗着有个太子妃的嫡姐,每每聚会总是如此清高,如今也有嫁到外地秀才的这日呀!
“还有一事儿,”那小娘子接着神神秘秘道,“你们知晓么?佟家的大娘子亲事也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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