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转了转眼,看着翁鸿,虽有些奇怪这只能娶的笃定语气,倒是没出声质疑。
张元诩诧异的抬起头:“可是,可是庄四,庄四姑娘竟然以私通的名头来威胁我,这样的小娘子日后若娶进府来……”
这幕僚深得二皇子器重,他也不敢对翁鸿无理。
翁鸿一摆手,不以为意:“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个女子不顾自己名声清白要与张二少爷你在一起,正是对你情深义重才会如此,这般对你深情的小娘子,日后还不是会事事以你为天?”
见张元诩脸色缓和,他又道,“张二少爷,你现在要做的便去找个由头去季府退亲,要把季府与季六的名声都弄臭了才好,这样,世人眼中,你才站得住理儿的,而不是攀龙附凤的薄情寡意之人,你说,这理儿对吗?”
张元诩想了想,上前几步,刚刚平缓的脸色又垮下来:“二殿下,学生……我与庄四……我与庄四姑娘前日在紫霞山后山相会,我怕这事儿,被七皇子在紫霞山中给撞见过……如果,如果七皇子在皇后娘娘面前一说,那我与庄四这事儿,还能成吗?”
“你怕甚么!”翁鸿声音洪亮,“只要你与庄家四姑娘打死不认是私相授受,七皇子还能舍下脸面与你死缠烂打不成?再则,你肯去后山与庄四姑娘相会,才能显出你对庄四的情比金坚,庄家乃皇后亲娘家,七皇子只会认为你是他的一家人,这事被他撞破了,不正正好的事儿?”
二皇子听着两人对话许久,觉得翁鸿说的甚是有道理,一掌拍在桌上,果决道:“一切便像鸿先生说的那样,二郎你先且回去罢,好好去庄家说说这亲事。我在你落水那事儿上,费了不少心思,你可不能前功尽弃,再则,庄四哪里都比那季六好,明摆在眼前的事儿,你是聪明人,该知道如何抉择。就算你不喜那庄四,也只是在后宅多个院子安个人而已,难道这事儿还需我教你不成?”
要人替自己办事,总要给予些甜头,二皇子当场又许诺,他若娶了庄四,投靠了玉七,便给他何种品阶官位。
张二郎临走时,翁鸿又肃穆的补上道:“张二少爷,你切记把那季府六娘子的名声弄得不堪才去退亲。”
看张元诩出了院落,玉琳急忙问翁鸿:“鸿先生,竟然还有个女人一道与玉珩被绑了,若玉珩带着她往皇上面前一跪,把这事儿往我阿爹那里一说?这可怎么是好!”后面的,他都不敢往下想了!
翁鸿道:“二爷,您不要着急,您该好好想想,这事儿对你来说只有好事!”
“好事?这怎么会是好事儿?!”二皇子怎么想都不懂,“如今多了个人证,怎么会是好事!”
他都想去季府杀人灭口了!
“之前的余下的那两个死士已经全部被南梁灭口了,南梁如今一口咬定了前日的紫霞山中的侍卫是没有疏忽值守的。若七皇子带着那季六往皇上面前一告,所有证据都已销毁的情形下,怎么都引不到二爷您身上,反而二爷呢……”
笑了笑,翁鸿继续道,“反而二爷应该往皇上面前反奏一本,七皇子与季府的季六一道被歹人带下山,还在外头孤男寡女安置了一夜,这季六名节被毁尽,又与七皇子共患难了,就该让七皇子娶了人家!”
“我还给他做媒?”二皇子声音都吊起来,“我没有送他去地府已经,已经……我竟然还去给他做媒?我疯了不成?这事儿,鸿先生,你是怎么想的!”
“二爷,这媒,您还真的做。”翁鸿笑呵呵道,“您想想,这季六出自季府三房,季府三爷似乎就是个从七品官儿,还是个只有秀才功名的,这样的助力对七皇子来讲,七皇子不贴补他老丈人都是大喜事了,哪里还有什么助力。再则,那季六在农家的庄子里待了两年,七皇子若娶了那样的村妇,日后的后宅会是如何?这事儿,您觉得呢,二爷?”
二皇子前后联系在一起想了想,想了又想,蓦然就想通了,抚掌哈哈笑道:“对对!妙啊妙极!让他娶个从七品芝麻绿豆小官的女儿总比娶一品大员的女儿强太多了!日后,他的后宅一片鸡飞狗跳也是一出大块人心的事!这媒,我还真得费尽心思促成他们俩的!定要让阿爹圣旨一道给他们指婚了才好!还不能让玉珩把她给从侧门抬进就了事!”
说着,玉琳又唤来人,备马。
“鸿先生,你且与我一道去长公主府走一趟,那楚道长说今日可以开坛做法借运了。”二皇子从书案后站起来,负手往门外走,“我姑那么信那道士,我倒是要去看看他说的这个借运到底能不能成!”
天空暗沉,季府女眷终于抵达京城之中。
这京城大门开得有讲究,应该亦是请紫霞观中的高人指点过的。
这古时有四兽,左青龙右白虎……代表四个镇守的方位。
如今这从西面进入的兑卦位,开了个青龙门,因前头有河流,青龙门旁挂了两面大红旗子,挡煞气。
第七六章 找女侍卫
季云流坐在马车内,通过车窗帘子的缝隙,也只能把这青龙门看了大概。
这大昭,能人异士看来倒也颇多。
天色不早,但城中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马车外头一直传来各色叫卖声。
有卖糖葫芦的,有卖白面馒头的,有卖字画的……络绎不绝。
这样的街道,季云流来了这个世界之后从未看过,此刻也有了兴趣,坐在车内,竖着耳朵,听外头的繁华喧闹。
季云妙见她一脸兴致勃勃,想再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每次说季六什么,最后好像都是被她挡回来,反而没脸面的总是自己,于是,她又生生忍下来。
到了季府大门前,众女眷被一一扶下车。
一仰头,就能看见黑檀木上金漆的“季府”两个大字。
季府这门开的也有讲究,大门开在南边官位口,前有影壁,旁边再是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挡着由外往内吹的煞气。
这门建得高一丈二尺有余,一旁侧门则是七尺高,很是工整。
这样的风水大门,怪不得在季大老爷的官运能助他一臂之力。
季云流微微看过一圈,随着一行人徐徐往前走,刚过穿过正堂到了二门,三夫人何氏迎出来:“老夫人,儿媳一早得了信儿,估摸着老夫人这个时辰要到了,就等在这儿了,还真没有算错儿。”
看见小陈氏,她又笑盈盈的又向着小陈氏还有陈氏、王氏屈膝。
其余的小娘子也向着三夫人见礼。
季七唤的是:母亲,季六唤的是:何二娘。
季云流抬眼看何氏,面有生财之相,但中年夫君亦是自有家花不自爱之人。
如此看来,她这个“亲爹”,就是个爱捏花惹草的主!
这“何二娘”三字让何氏心里颇不是滋味,动了动嘴,还没来得及在老夫人面前诉上一诉、哭上一哭,说上一句不孝的名头,就看见季老夫人脚步不停抓着季云流的手,向边上的便轿走去:“天色不早,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这些虚礼回屋再行也不迟,行了一日的路程,我累极了。”
季府府内有便轿,方便老夫人使用,如今看她带着季云流就坐进去了,三夫人更是惊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三夫人抓着帕子正左右不明白在紫霞山上发生了何事?让老夫人对季六刮目相看,手臂被季七拉了拉。
七娘子刚想对自家母亲说山上自己被“骗”后吐出来的真言,就听得轿子里的老夫人道:“三媳妇,你且随着我一道去正院,我有话问你。”
三夫人心中动了一动,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
老夫人一走,陈氏头一件事情就是询问何氏:“三弟妹,我记得六姐儿以前住的是倾云院,如今这院子都给让七姐儿给住下了,六姐儿的住处,你可是安排在哪儿了?”
“劳烦大嫂记挂着。”何氏笑道,“我早已经让人把倾云院的东厢房收拾出来了,七姐儿与六姐儿都是姐妹儿,住在一个院落也是更方便一些。”
季府是后起的朝中新秀。
本来就五进的宅子,季老夫人,大房,二房,三房,分摊下来,她们三房就那么大的地儿,她自己儿一个院落,两个哥儿各有一个院落,七姑娘一个院落,哪里还有多的院落出来。
这把倾云院的东厢房收拾出来,还是她下了好大的决心,觉得亏待了自家的女儿才做的!
陈氏拢起眉,想了想,看着自己的嬷嬷道:“我记得邀月院还未住人,朱嬷嬷,去让人把邀月院打扫出来,给六姐儿暂住着。”
此话一出,不止季七,连三夫人都瞪大了眼。
这邀月院可是只比她的正院小了一些的院落!还是后来买下隔壁的二进院落打通的,一院重建了当花园,一院修缮起来做了邀月院,现在,竟然让没娘的季六住?
她哪里有这般大的脸面!
三夫人诧异了半会儿,收敛了神情,笑道:“大嫂,六姐儿也是我女儿,您待她好我心里也高兴不得了,但是她若住得那么远,我做娘的顾及不到她,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是很忧心的。”
“弟妹,你这话儿说的可真是……”王氏捂着帕子笑起来,“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可是觉得太新鲜了,但凡你有一丝的记挂着六姐儿,她也不会在庄子上住了两年呢!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们季府的脸可全都丢尽了。真是……”
何氏面上青一片红一片,揪着帕子道:“二嫂,六姐儿那时候的水痘来势汹汹,我这才没办法……”
站在二门处,当着外人面窝里横是大忌,陈氏见两人不管不顾,喝了一声:“好了!”扫过何氏、王氏一眼,她挽着小陈氏向着众人道,“在这里站着也不是个事儿,我们还是一道进去先给老夫人请个安罢。”
众人皆应了一声,往上院走。
小陈氏本来欲走,大陈氏在马车上左右劝说,才劝了她留下住上一宿,这季六的事情,既然是她儿子听到的,她也该前前后后亲口告诉一声老夫人,于是让人送了信儿回宁伯府,说在季府的逸翠院住下了。
玉珩一队人马也已抵达皇宫,谢三与他们早已在城门口分开。
才跨进自己的临华宫的书房,七皇子就吩咐宁石:“你去找个人,每日都给我盯着礼部侍郎长孙张元诩,他做过什么事儿全都记录在案,记录的那些事儿不用给我过目,理出能让季家退亲的事儿,一一送去季府就好。”
宁石心中诧异一下,垂首应了声,而后禀告:“七爷,今日张元诩进了景王府。”
玉珩轮回一世,再蠢也该想到是二皇子促成的庄四落水张二郎相救的事情,听得宁石的禀告,淡淡“嗯”了一声,“继续盯着景王府和张元诩,还有,前日我交代的女侍卫,现在就开始去物色。”
这个,宁石心中已经有人选,请示道:“侍卫里头正好就有一个,名九娘,如今十八岁,五岁开始习武,腿脚功夫不错,若是寻常人,她一打十不成问题。”
皇子一出生,禁卫军中的侍卫便会由皇帝亲自挑选出他们族中的子弟跟随皇子,以保他们性命安全,席善与宁石便是其中的两个。
第七七章 有点难度
玉珩想到上一世松宁县牺牲的人里头是有个女子身影,点首:“带来于我瞧瞧。”
宁石再应一声,吩咐了宫人打水让七皇子沐浴,就退了出去。
第一件事儿,他得去问问席善,之前在谢家的庄子上,七爷遇了何事?让他心情与性情都大变了!
玉珩先是打了套拳活动了筋骨,接着沐浴更衣,这才去书房看这几日他离开后,宫中发生的一些事儿。
坐在桌案后,抬目见到墙角一花瓶的玉兰,他抬眸又唤人进来,让下人把这盆的玉兰换成了桃花。
人面桃花相映红。
看着那艳红的桃花,七皇子满意而笑,手指摩挲着细白方帕,翻阅纸上记录的消息。
不一会儿,宁石带着身穿青布衣的一女子敲门进入书房。
玉珩坐在桌案后面看女子单膝跪在地上:“抬起头来。”
女子抬起头,眼中虽平静,到底自视自己是下人身份,不敢直视当今七皇子。
玉珩看着她的眼帘,蓦然想到第一次季云流见自己的情形。
她的目光见自己从不躲避,那明亮的眸子中每次都蕴藏着许多不同的情愫。
这世间灼灼三千繁华,真就独独只有一个她季云流了。
玉七把目光移到她的手脚上,见她手脚都比寻常女子粗壮一些,却又不似村野山妇模样,模样也是周正,当个寻常丫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点首,朝宁石道:“你且带她让碧朱教导几日规矩,再让她去季府的六姑娘身边伺候着,只需记住一点,敬季六得同敬我一般。”
宁石适才已经从席善添油加醋的口中知道“七皇子与季六娘子手拉手从谢府厢房出来”的事儿,听得这话,眉都没有动一下,带着九娘下去了。
张元诩从景王府后门出来时,脚步还是不稳的,小厮顾贺连忙扶住他,把他扶上马车。
坐在马车里,张元诩捧着热茶,心中跟吃了一斤冰块一样,冰冰凉凉。
连喝下几口,再想到二皇子对自己日后的承诺,张元诩这才慢慢从心底暖起来。
娶庄四,那就娶庄四罢,像二皇子说的,只是一件院子安个人的事儿。
张元诩看着杯中绿澄澄的茶水,口中叹气:“我如此出尘的人物,注定是要让一家女儿为我伤心难过的,上天要我成就大业,必须牺牲小我。云流对不住,我终究只能负了你了,你日后进了道观,我会托道观中的道人好好善待你的。”
说完,扬起车帘子,朝着外头顾贺道:“去二里胡同。”
顾贺应了一声,驾着马车去了。
这个二里胡同全是一些朝中官员养外室的地儿,张元诩坐在马车内掀着帘子在一间青石瓦院外等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他想要等的人。
他轻笑一声,朝着顾贺道:“你去把季三老爷请过来,往我这车里坐一坐,说我有话儿要对他说。”
……
季府正房的上房内,季老夫人恶狠狠朝着三夫人伸手指:“你呀你,你是不是想气死了我这把老骨头才好,之前把六丫头送到庄子上去也罢了,你竟然、竟然连她的月钱都克扣了?你一个当母亲的,至于计较着一个女儿的几两银子?季家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一个没见识的商妇,你到底知不知,这事儿若是被御史参上去,后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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