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轻笑道:“这回就罢了,下回可不许再这样铺张了。你这是开门做生意呢,若是都把货物送光了,瞧你卖什么?”
听了这话,玉檀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作声。其实,悠然家这些还是小头,往荣王府送的东西才是大头。每回除了郑泉单独托人捎给齐恒的,她都要重新收拾一份齐整的礼物妥妥的送到王府去。从方心素这个主母到上上下下的大小管事。每年,光给王府送的礼就不下千两银子,她那铺子一年才挣多少?
只是这礼也不是白送的,最起码,有荣王府做后盾,一般的小官小吏从不敢上门打秋风的。除了这些皮毛,每回给郑泉捎东西时,她都会备上几箱京城这边时兴的精致玩意儿给他带去。什么江南来的首饰啊、团扇啊、香囊、荷包、茶叶之类的,根据郑泉的来信说,那些在京城只算一般的物件在偏僻的广宁郡能卖出个天价来。
玉檀不知道到底能挣多少银子,但是这几年下来,郑泉只在一开始跟她要过两千两银子,后来再没要过一分钱,但是每年还是按时的把她铺子所需的皮料让人送来。虽然多是些普通货色,但是折算下来本钱也要三四千两的。除了这些,这几年,郑泉让人陆陆续续的送了大约有五六千两的银票回来。
因着这些,玉檀虽知道他又在那边纳了小,也只装作不知道罢了。离得这样远,又这么些年不见,她就是想管,也是鞭长莫及啊!有那心思想那些,不如多挣些银子在身边才是正理,两个儿子以后读书、娶妻,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对于郑泉的做派,方心素是耳闻过一些的。因此对于玉檀,她总是存了几分同情,平日里也常嘱咐下头的人多关照几分。
悠然并不知道郑泉纳小的事,玉檀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只说郑泉如今离得虽远,但是对她却好。悠然见她如今脸色红润,一副过的极好的样子,也就信了。
除了一早就炖下的老鸭煲,悠然早就让人收拾了一大桌丰盛的午膳,中午,三人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她们在这边热热闹闹的吃饭说笑,重锦宫里,越王殿下却是忍不住摔了一地的茶具。
他让人去北边榷场弄的货物,在回京途中竟然被劫了!这让他怎生不恼怒万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夺嫡五
越王摔东西的声音太大,把里间正在睡觉的十一皇子都给惊醒了,小皇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那声音之大,简直能把重锦宫的屋顶给掀飞了。
冯贵妃一看小儿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疼不已,上前几步把小儿子抱在怀里不住的哄了起来。一边哄一边对大儿子斥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动静小点,看把你弟弟吓得?”
越王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会见一向疼自己的母妃都在责备自己。他看了一眼冯贵妃怀里的小弟弟,面露不满之色,自从有了这个弟弟之后母妃对自己越来越不耐烦了。
眼见母妃只顾着在那哄着弟弟,一丝眼神也没分给自己,越王心里有一股子说不清楚的失落,当下也不在重锦宫待着了,抬脚回了皇子所。
待冯贵妃好不容易哄好了小儿子,出来时没见到大儿子的影子。听宫女说他已经走了一会了,冯贵妃只气的脑仁疼,这两个臭小子,都是前世修来的孽缘!这辈子专来克她的!
气归气,冯妃到底怕大儿子在气头上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连忙追到了皇子所,好生劝慰了越王一番。
这边,沈湉对着手下问道:“事情可都料理清楚了?没留下什么尾巴吧?”
来人忙回道:“咱们的人身手好,劫了货物之后退的很利落,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沈湉点点头,然后沉吟了一下,接着道:“这批货物不要进京了,直接运到津门那边处理掉。这次现银有多少?”
来人回道:“现银不多,只有两千多两金子,另外,在领头的身上搜出了五万两银票。”
沈湉皱皱眉头:“看来这个老六真不会做生意,那么大一个榷场,他一年下来竟然只弄了这么些银子!”
来人说道:“越王殿下天潢贵胄的,哪弄的什么经营之道?这些东西统不过是让外人帮着料理的,他也就是只管着收银子罢了。不是小的多嘴,他重用的那些冯家族人,一个比一个贪吝,要不是他如今势头正好,怕是连这些银子也没有。不过那些货物都是些上等皮料还有红参等物,总能卖个五六万两银子。”
沈湉沉声道:“罢了,这些就这些吧,总是聊胜于无的。这单生意虽然来钱容易,到底风险大些,那些金子留下两千两整数,下剩的给底下人分了吧。”
闻言,来人连忙躬身道:“多谢主子厚赏。”
沈湉摆摆手说:“只要你们忠心办事,总不会亏待你们的。好了,你下去吧。”来人佝偻着身子下去了。
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沈湉逛花园子的时候,看到打扫花园的粗使丫鬟,随口问了几句话罢了,再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待她走了以后,沈湉又在花园子里逛了一下,看到有两株秋海棠开的正好,便赞了一句:“今年这秋海棠开的倒好。”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过来回禀道:“沈夫人来了。”
沈湉闻言笑道:“这花园里敞亮些,把沈夫人请到前边的碧波亭里吧。”丫鬟答应着去了。
悠然跟在丫鬟身后,一路来到梁王府的后花园,此时沈湉已经在亭子里坐着了,见到她笑道:“我还想着你刚搬了家,指定事多,没想到竟有功夫过来。”
悠然见了礼,起身回道:“我就是再忙,来给娘娘请安的功夫也还是有的。瞧着娘娘如今气色不错,我便放心了。”
沈湉不置可否的笑笑:“这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各色补品了,便是身体再不舒坦,镇日里这种汤那种羹的补着,也总能补得气色红润。又能瞧出什么来?说不得这会子我心里正难受着呢。”
这话却是哄不过悠然的,她笑道:“娘娘惯会吓唬我,我要是连娘娘的喜怒都瞧不出来,也就白认识娘娘这么些年了。我瞧着娘娘今日的神色,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沈湉一向清冷,但是今日她眼底的那种喜悦却是有些遮不住。虽说做这事之前,沈湉心里也有些担忧,但是如今事情都顺利结束,她白白得了那么一大笔银钱,还顺带打压了越王的气焰,又怎会不高兴?只可惜,这种事偶尔为之倒罢了,若是做得多了,难免会有纰漏。
悠然见沈湉只是笑笑,并没有继续谈的欲望,便识趣的没有追问。正巧,她抬头瞧见了远处的那两株海棠树,忙笑道:“没想到这时节了,这两株海棠还开的这样好。海棠主贵,又是这样喜庆的红色,说不得娘娘今年就有大喜事呢!”
“海棠主贵”?沈湉如今已经是亲王妃了,再贵就是太子妃了。这话自然是说到沈湉心坎里去了,她举起茶杯笑道:“如今也就只有你们寥寥几个这样说了,许多人怕是背地里都在看我的笑话呢!”尤其是已经退出夺嫡大战的前太子妃等人,虽见了面都装作一副安慰劝解的样子,实际上内心里哪个不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和梁王两个费心筹谋了这么多年,到最后若真是便宜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怕是能呕死她自己。
悠然回道:“不过是些没有见识的小人才如此做想。那些眼光长远的,自然知道该把筹码放到谁的身上。说起来,今日我还是帮别人来做说客的。”
沈湉略有些意外,悠然以往从不掺和这些事的,她诧异的问:“谁这么大脸面,能请得动你?”
悠然缓缓说道:“倒不是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只是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我拿不准娘娘的态度,所以才亲自过来问一问。”接着便把冯夫人所求的事说了一下。
听了悠然的话之后,沈湉失笑道:“这定安伯夫妇倒是乖觉,只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冯妃到底是定安伯的亲侄女,有些事他想推脱也晚了。若是这份投诚再早一些,倒还罢了。到了这会,王爷已经恼了他家了,上次定安伯曾托人到王爷跟前求情的,被王爷把人轰了出去。我却是不好跟王爷对着干的。”
得了沈湉的准话,悠然回家之后便让人将那天冯夫人带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打包好,亲自送回了定安伯府上。
冯夫人何等聪明?一看悠然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好,当下脸色就有些灰败。悠然眼见不过短短几月光景,冯夫人鬓边就已经生了诸多白发,心里虽有几分不忍,但也只能硬着心肠道:“王妃娘娘说了,此事是王爷定的局,她也做不了主,只能在日后尽力帮伯爷府上多说几句好话罢了,旁的是不能够了。”
到底是经历过诸多风浪之人,这一小会的功夫,冯夫人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又恢复了原先优雅从容的样子。她淡笑道:“我跟拙夫原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万般皆是命。夫人肯帮忙周旋,又能及时给个准话,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若是换个不怎么地道的,只拿些模棱两可的话吊着她家,只会让她们更加无助。如今好歹心里有了底,总能想些法子出来。
传完话,悠然便要预备告辞,冯夫人忙让丫鬟把东西抬到她的马车上。见悠然还要推辞,冯夫人便道:“总不好让夫人白跑一趟的,夫人不收我这心里如何能安?再者,我还有事情要麻烦夫人呢!”
说着,又让丫鬟拿出来一个锦盒,交到悠然手里:“不管怎样,王妃娘娘到底给了我们一个准话。我们家无能为报,只有这点子身外之物孝敬给娘娘。我们夫妻两个已经这样一把年纪了,再没什么好担心的,只盼着将来有个万一,请娘娘帮着关照一下子孙后人。”
盒子轻飘飘的,估计里头就是些银票之类的东西。悠然内心其实不太想沾染这些事务,但是却被眼前这位冯夫人的果决和干脆给折服了。悠然不清楚,她为什么那么看不好自家的侄女皇妃和越王兄弟,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能果断的做出相应的安排,悠然觉得就是自己也未必有这份魄力。
不得已,悠然只好又跑了一趟梁王府。幸亏她搬家之后,离着这些王府伯府的都不算太远,若还是以前的宅子,估计光坐车都能坐吐了。
沈湉不意她去而复返,待听清楚悠然的来意,沈湉淡笑着打开锦盒。里面果真是金银票据,还有两个庄子的田契。
扫了一遍之后,沈湉轻笑道:“这位冯夫人倒是真如你说的一般果决,这里头可是整整十万两银子和南郊五千亩的上等良田,他们家还真是舍得!”
说着,她又笑道:“不知道宫里的贵妃娘娘若是知晓她的亲大伯一家子这样不看好她们母子,心里会如何生气呢?”
悠然一愣:“莫非娘娘要将此事告知贵妃娘娘?”
沈湉摇摇头:“我才不会这么做呢,就让咱们的贵妃娘娘还以为娘家是她的坚强后盾吧。我就只管着闷声发大财好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夺嫡六
随即,沈湉让人把盒子收了起来。她这会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因此也没有矫情。对于定安伯夫妇的识时务,她心里也是很满意的,日后有机会自会还了这个因果。
这时,外头有丫鬟拿了张拜帖过来冲沈湉回道:“启禀娘娘,静华县主刚刚派人送了帖子过来。”
“奥,拿过来瞧瞧。”沈湉有些诧异,静华县主一向和她以及他们王府都不怎么亲近啊,听说前些日子她和冯妃走的挺近的。
沈湉打开帖子看了一眼,失笑道:“我听说这位静华县主可是想让她女儿做越王妃的,怎么这会子竟然想来给我请安,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闻言,悠然猛地记起前两日陈氏去她家时说的几句话,当下提点沈湉道:“说到这位静华县主,我倒是想起一事来。娘娘许是知道,郡主曾经替方将军相中了钟家的大姑娘。”
沈湉点头应道:“这事我听说过,不是说钟家一门心思放在越王妃的位子上,没瞧上简哥儿吗?”
悠然回道:“钟大心大是真,只是这心思未必只放在了越王身上。毕竟钟家如今算不得一流世家,一家子没个实权人物,钟大姑娘想谋做郡王嫡妃也不是易事。我听说,那回,静华县主带着钟大姑娘去宫里请安出来时,在大康门附近的宫道上曾遇见过梁王殿下。并且,钟大姑娘还和殿下说了几句话,看上去相谈甚欢。”
闻言,沈湉冷笑一声:“看来这位钟大姑娘心思还真是不小。”看悠然一副担心的样子,不免笑道:“你何苦这样垮着脸?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习惯了。横竖我如今也不是靠宠爱过日子,就算是没有钟姑娘也会有刘姑娘李姑娘。将来若真是有那一日,新人只会更多,我若是因着这点子小事就烦恼不已,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说着,又轻轻叹道:“只可惜了这些如花似玉的钟姑娘,咱们家王爷看着方正,骨子里也是个喜新厌旧的,将来若真是把这钟姑娘纳了过来,也不知道能偏宠几日?”
日子很快到了十月下旬,十月十六正是徐光成亲的好日子。沈泽夫妻两个自然免不了费些心思,只是一个衙门事多,一个因着徐家没有女眷也不好去的太频繁,因此悠然又将这事交给了沈江。
沈江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他心思细腻又特意请教了老人,事事都帮徐光想在前头,只把徐光乐的够呛。
徐光家里没有女眷,送嫁妆这日,悠然又受了她的请托,亲自过去帮着招待女眷,又帮着安顿女方的嫁妆等物。
魏家给的嫁妆倒是比悠然想的要多一些,这边给的聘礼,除了茶果等物,其余贵重的金银珠宝几乎全部都陪送回来了。还多了好几套镶珠宝的金银头面,除了两套样式新颖些,其余的一看便知道是老物件,应该是魏家库房里的老东西。但是老物件做工也好,重新炸过之后依旧是金光闪闪的,好不炫目!另外,写在嫁妆单子上的还有一千六百两的压箱银子,等于是魏家那边在聘银之上添了一倍。
加上首饰家具等物,魏家大约赔送了两千多两银子的东西,以魏家如今的家底来说,不可谓是不厚重了。
经此一事,年轻守寡的魏夫人成功的刷了一回好感度。任谁也不能说她对庶女不厚道,以前那些重伤她的流言蜚语瞬间平淡了许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悠然见了这些嫁妆,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推了一把同样意外的合不拢嘴的徐光,让人把箱子都关了起来抬到厢房锁好。刚才,已经有丫鬟对着女方送来的嫁妆单子看过了,眼见东西无误,悠然便将嫁妆单子和钥匙一起交给徐光:“诺,这东西给你,你可得收好了,千万别弄没了。”
没想到徐光挠挠头,却不肯接:“嫂子,您就帮人帮到底,这两日家里清静不了,我这人一向大手大脚惯了,万一再整丢了什么的岂不麻烦?还是嫂子帮我收着,待成亲那日直接交给我媳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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