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甚好,公主不妨替本王再斟一杯。”
他主动将酒杯放到苏染跟前,苏染闻言神色一顿,但很快就笑开:“好啊,嫣儿很是愿意为殿下服务呢!”
一杯接一杯,楼湛饮了足足三杯才放手,而此刻的他,好像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苏染不动神色将酒壶收回,而此刻底下的舞蹈已经继续,她便装作没看见那边一手支颐的楼湛,看舞蹈去了。
一场宴会,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
菜凉了又上,一波接一波,跳舞的人不累,看的人反倒是累了。
身侧那个男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如果说开始的酒是被苏染灌的,那么后来绝对是他自己喝的。
而此刻,他靠坐在那里,眉眼散漫,分明已经喝得太多。
宴会结束之时,已是暮色深深。
天有些凉,喝了酒之后的身子被这冷风一吹便越发手脚冰冷起来。
一旁的楼湛起身之时踉跄了一下,苏染本能伸出手来去扶,那一头,晚一步的承九便有些尴尬的看向她:“公主,还是让小的来吧!”
苏染朝他看去,想起昔日那场不过晚了几里地的接头却改变了她的一切,目光一顿之下,便浅浅勾了勾唇:“承大人不必客气,本公主好歹也是未来的厉王妃,就当提前适应一下,烦劳承大人在前面引路。”
承九听见她的称呼愣了一下,脑袋里掠过什么时,一时没抓住。
但见楼湛此刻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状态,想着北燕公主的身份不是他能轻易辩驳的,便只好走到前面引路去了。
苏染随即看向一旁的木深木赫和木齐,示意他们也到前面去。
楼台的风很大,而此刻,那些个大臣也都散去,仿佛茫茫天地间独剩了她和楼湛!
☆、235
楼台的风很大,而此刻,那些个大臣也都散去,黑夜中,仿佛茫茫天地间独剩了她和楼湛!
她偏过头去看楼湛,此刻的他紧闭着双眼,眉头深锁,那面上虽依稀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可那鬓角的华发着实刺眼,苏染看着这样子的他,差一点就伸手抚上去了。
她强忍着自己,却忍不住眼睛发酸。
“王爷。”她轻轻唤他,可是楼湛似乎丝毫未闻,醉醺醺的他已经几乎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到她身上,可苏染竟并不觉得难受,搀扶着他的时候,心头所剩唯有苦涩。
她不知道这两年他究竟过得好不好,知不知道身侧的人早已偷梁换柱!亦或者,他从来都知道,可是找不到她!更甚者,以为她死了!
这之中的每一样,不论是哪种都是致命的打击,如果换位放到她的身上,曾知晓楼湛受过那样的折磨,那她一定会比遭遇到自己身上还要生不如死!
曾经离得那般近,却不曾认出,他,一定痛恨死自己了吧!
明明还那么年轻,可头上竟有了白发,苏染一想到这儿便越发的心中酸涩,搀扶着他的步子越发艰难。
“王爷!”行至楼台口,楼湛的身子忽然倾斜了下,苏染本能的去扶他,却被他沉重的力道带入,一起跌进墙根处。
耳朵撞到他的胸膛,嗡嗡作响,苏染急忙起身却发现楼湛已经靠坐在那里呼吸平稳,竟已经睡着了。
嗓子里哽涩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苏染就那么怔怔看着他的睡颜,从前只以为分别两年,对他的思念早已随了时间淡却,可如今如此近距离之下,她才知道原来时间,只会让思念发酵,而且越久越浓郁,直至见面的那一刻,弥足深陷,不可自拔!
她还爱他,依然爱他!
两年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以为她所思所想只剩报仇,可当看见他如此模样,她竟心痛得无法呼吸。
那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是她最最深爱的人,是第一个让她有勇气努力生活在这个异世的人!
可是现在,两人之间却不得不隔着这层皮囊,相见不识!
楼湛。
苏染在心里轻轻的唤着,手终于是忍不住伸了出去,抚摸在了男人的脸上。
依旧是曾经熟悉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凉的唇瓣,五官深邃的脸,还有……他的掌心。
苏染握着他的手,轻抚那上面的纹路,只觉得往昔一幕幕都在眼前浮过,刺痛得她险些不能呼吸!
“公主!”
忽的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苏染一惊,下一秒,便朝着眼前人怀里栽去。
“公主!”承九的声音隐约间透着不满,想上来拉她却又不知从何处拉起,眼见着苏染没反应便赶紧去吩咐了两个宫人来。
宫人将苏染扶起来的时候,苏染紧闭着双眼,双颊酡红,分明是醉倒的模样。
承九看了,眸底的那份愤怒这才淡去几分,慌忙去扶那一头的楼湛。
“王爷!”
他低低唤了一声,眼见楼湛没反应便急忙架起他,与此同时看向闻声赶来的木赫三人,“看好你们家公主!”
☆、236 从今往后厉王府的女主人只能是我!
木赫三人面色微变,却一时没明白发生什么,直至承九将楼湛先扶下去,三人这才看向一旁醉醺醺的苏染,眼神扫过一旁的宫人,到底是忌讳着外人在没敢多问。
苏染却恰在此时清醒了几分一般,挣脱开两名宫人的搀扶,朝着木赫手臂靠去,口中喃喃念叨:“咦……王爷呢?不是说好的一块儿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挥着手,木赫见状急忙扶住她:“公主,厉王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说罢,朝着木深木齐使了个眼色,三人这才连忙围了上来,将苏染往楼下扶。
走过昆阳殿进入高高围墙筑成的通道,苏染醉熏的步子一下恢复正常。
她松开木赫,独自朝前走去。
三人在身后面面相觑,但碍于这是在宫里,便没有发作,默不作声跟上。
一直到出了宫门,上了回去的马车,才听见苏染清醒的声音传了过来:“回去之后,你们便收拾东西吧,至于那份证明,我自会让人送到你们手里。”
三人听得这话,纷纷往马车内看去,却见车帘紧闭,根本看不到里头的人。
木赫在前面驾车,闻言与木深木齐对视了一眼,方才应道:“好,那就此去一别,后会无期!”
回到驿馆,木赫等人就将一切陪嫁的东西都交入苏染手中,根据之前的约定,从今往后他们离开殷厉,带走周嫣,这殷厉国便再与他们无关了。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知晓。”苏染拍了拍掌,窗户外便忽然跃入一道小小的身影,十二岁的米乐身量还不高,却生得精致好看。
“她是我路上收的妹妹,也是我的贴身婢女,希望你们那边,不要漏了。”
木赫朝着米乐深看了一眼:“那米老头呢?你不打算带上?”
“爷爷有自己的事情!”米乐答着话的时候已经走上前挽住了苏染的手臂,“姐姐身边有我一人便足够!”
木赫这才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我们记下了。”
苏染这才一笑:“那有劳三位了,夜色晚了,你们也该收拾东西了,就此别过。”
三人走后,米乐立刻扑上苏染的床,翘着脚回过头来看那边准备洗漱的苏染道:“姐姐,那从今往后,我是不是就不必再走窗户了?”
“对呀。”苏染轻笑,“从今往后,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我,如影随形!”
米乐一听这话就笑了,同时又想到什么,往怀里摸去:“对了,爷爷说,他有事情要办,离开几日,给了这个,说是日后姐姐找不到他的时候就去这里找他!”
苏染闻言,接过她手里的羊皮纸一看,居然只有三个字。
“千药坊?听着好像是一家药房医馆。”
米乐点了点头:“医馆才正常啊,爷爷本来就懂医,给人看看病什么的,正好!”
苏染笑了笑,将纸条收下:“行了,我们休息吧,明日还得给木赫他们送行,另外,要去王府了,就会有一场大仗要打,很多东西都需要准备!”
米乐闻言,顿时点了点头,将头深深埋入床上的锦被之中,赞叹道:“姐姐这睡觉的窝都这么绵软,日后我可有的福气享了!”
说罢,便火速的脱了外衣,钻入被子内。
苏染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失笑。
三日时间,不过眨眼功夫,大婚的前一日便有太后派来的嬷嬷亲自给她洗漱做妆容,看苏染一身喜服立在铜镜之下,那嬷嬷连连称赞:“果然不愧是北燕公主,这容貌气度,非一般人可比!喜服上身,可谓是天仙下凡!”
苏染笑了笑,看了米乐一眼,眼见着米乐将袖中的钱袋塞入嬷嬷手里,苏染这才道:“这还不是靠了嬷嬷一双巧手,日后都是一家人了,许多地方,只怕还得仰仗嬷嬷照顾。”
原本那银钱,嬷嬷拿得有些受之有愧,一听这话,顿时就笑了起来,将银钱塞入袖中,朝苏染一拜:“公主殿下客气了,日后您就是厉王妃,是整个殷厉国仅次于皇后的最尊贵的女人,奴婢还得仰仗厉王妃呢!”
“这个好说。”苏染勾唇一笑,忽然就道,“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嫣儿此次来殷厉,除了这个半途收下的妹妹外,并无教习之人,不知,日后可有幸听从嬷嬷教诲?”
那嬷嬷一怔:“公主的意思是?”
苏染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面容,勾起眼角笑得风情妩媚:“我的意思,就是向太后娘娘讨要嬷嬷这个老人,不知嬷嬷可愿意日后跟随我!”
嬷嬷再次一怔,下一秒便跪倒在地:“承蒙公主殿下看得起,老奴自愿全心全意服侍公主,可是太后娘娘那边……”
“太后娘娘那里,你只管放心,我早前便同她提过此事,她也应下了,将你指给了我。”说着,苏染朝一旁米乐再次示意,米乐便拿出一份竟由内务府下发的名单来。
“嬷嬷请看,这是太后娘娘应允赐给我家王妃的人。”
嬷嬷一看上面当头一个就是自己的名字,顿时激动叩拜:“从今往后,单凭厉王妃吩咐!”
苏染笑了笑,亲自上前扶了她:“我初入殷厉国,没个知心的人,嬷嬷若愿真心待我,我自不会亏待了嬷嬷。”
那嬷嬷听得此言,似乎颇为激动,苏染这才没再说什么。
厉王府的迎亲队伍来了,米乐与嬷嬷二人一左一右搀扶了她往外走,而嬷嬷的声音此刻也徐徐从耳边传来:“王妃,您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厉王府内虽然嫔妾不多,只有一位侧妃,但这位侧妃却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她昔年最得厉王宠爱,如今又为厉王殿下产下一子,荣宠更甚当年,所以王妃入府后,第一个防备的就该是这位侧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苏染笑了笑,视线定定向前,眸底的光从开始的风情万种到后来的幽深晦暗。
她笑着开口,声音如风抚耳:“嬷嬷放心,这位侧妃的事件我也曾有所耳闻,不过从今往后,厉王府的女主人只可能是我!”
☆、237 大婚
嬷嬷怔了一下,但因为隔着盖头,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她心里一个恍惚,还未想明白什么,正巧前方有人过来,送来了一会儿要用的红绸。
思路一大段,她也就忽略了刚刚那么一个插曲,笑道,“公主小心脚下。”话音落,她又看向一旁的宫人,“快,让门口的喜乐奏起来,新娘子要出门了!”
宫人应了一声,快跑了出去,只听得“噼啪”震天的鞭炮响,然后在苏染出门的一刻,锣鼓唢呐全部震天响了起来,烟花一层一层的冲向空中炸开,四周是围观百姓的各种欢呼声。
“公主,抓好了!”嬷嬷将红绸递到她手里,同时声音飘远,“请新郎抓住这端。”
苏染的视线跟着手中红绸的力道抬头看去,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可看着手中红绸的另一端摇晃着,莫名就心跳动了起来,仿佛这场婚礼真真切切的属于自己,无关乎身份,无关乎政治,而是对方正是她想嫁的人!
其实要说到她与楼湛的夫妻关系,并不属实,昔日的她不曾经历过与他的拜堂成亲,醒来便已经是他纳入府门的妾室,所以这一回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成为他的妻子,与她而言,也算是对昔日的一种补偿了。
她私心里也想着把这场婚礼当成自己的婚礼,所以,怎么可能没有期待!
“压轿,请新娘上轿!”
嬷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回过神来的时候,苏染已经看见了前方的轿门。
眼前红影一闪,是男子的衣摆在眼底扫过,苏染顺着那衣摆的方向看去,很轻易就瞧见了那一双绣着龙腾的烈火长靴。
是他吧?
是他在压轿之后替她掀了轿帘?
“姐姐,快上轿!”
米乐欢喜的声音近在咫尺,苏染思绪一顿,视线从那一身火红喜服之人的手臂掠过,这才唇角一勾,迈步上去。
“好了,启程!”
嬷嬷一声大喊,“砰”的一声,锣鼓声又敲打了起来,惊天动地。
苏染坐在轿子里感受着轿子被人抬起,忍不住挑开窗帘,掀开半截盖头朝外看去,正见了那一身同样烈红喜服的男人上马,从背后看,只见得他一身喜服,包裹着挺拔的身姿,高头大马上的身影凛然出众,叫人一时又要移不开目光了!
“姐姐,你在偷看什么?哦!在偷看新郎对不对?嬷嬷可说了,在新郎掀盖头之前,姐姐都不可以主动掀开盖头哦!”
窗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小脑袋,正是米乐吐着小舌取笑的一张脸。
苏染一顿,视线朝轿子里一扫,正好瞧见前方的果盘里放了一盘枣子,顿时取了一颗来往米乐嘴里一塞:“吃你的去吧!”
她放下帘子,窗外立刻传来米乐拔高的声音:“哇,好甜啊!”
苏染忍不住笑叹了一声,当视线在那一盘红枣上停顿之后,忽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既然昔日错过,那这一次,就当是他们的成亲之礼吧,有何不可?
这么想着,苏染也抓过一个红枣啃了起来,别说,早上到现在一直在焚香沐浴更衣打扮,复杂的程序导致她现在还没吃东西,肚子早就已经饿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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