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御医们被陛下打成这副德行,还要坚守在岗位上。
叶青微差点绷不住脸笑出声来,她连忙退了出去,只招呼一个医官帮她去叫孟生。
那医官为难道:“孟生现在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性子变了,我不一定能叫出来。”
叶青微温柔一笑:“麻烦了,你就告诉他,崔采薇想通了就好。”
那个年轻的医官看着她的笑靥,三魂六魄都快跟着她的笑飞走了,忙道:“你放心,放心,我这就去看看。”
叶青微站在门口等许久,正低着头,踢着落花玩的时候,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她扭头望去,孟生正笑着站在门口,视线贪婪。
叶青微低声道:“我来找孟御医你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孟生道:“你的来意我都已经知晓,你随我来。”
他将她带到炼丹的院内,这院内倒是空无一人。
叶青微瞥了一眼关着王子尚的那件屋子。
他让她坐在屋外的台阶上,自己则跑去烧水了。
叶青微瞅了瞅四周,轻轻敲了敲房门。
敲了许久,里面才想起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别烦我,我死也不成亲,死也不按照那老头子说的做。”
“我谁的话也不听,我谁也不想见,有本事弄死我啊。”
叶青微轻咳一声,里面的絮叨声立刻停住。
“你是谁?”王子尚出声。
叶青微柔声道:“阿尚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真令人伤心,那我的话你也不听?我的人你也不想见?”
室内一静,接着门“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撞在上面。
“阿软——阿软——”王子尚无助又兴奋地唤着。
“不对,该不会又是老头子的把戏吧?”
叶青微没有再说话。
王子尚道:“喂,你再说一句行不行。”
“尚娘。”
王子尚猛挠门:“阿软,阿软!”
叶青微道:“嘘,小点声,我这边正隐藏身份呢。”
“哎,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能帮上什么忙吗?阿软,我好想你啊,你真没良心,一走就是四年,都不知道来看看我……阿软,你凑近些,我透过门缝看看你,好不好?”
叶青微:“闭嘴,有人来了。”
王子尚又猛挠门,就像是被主人关在小黑屋里的狗崽似的。
孟生端着一盆温水走出,放在石桌上。
“这是我调制的药水,将你手放进去,你第一个请求也就解决了。”
叶青微在心里疯狂吐槽:不就是盆温水嘛,骗谁呢,好,我就默默地看着你装逼。
叶青微作出犹犹豫豫,既担心又紧张的神情,迟疑地将手搭在盆边,就是不肯放进去。
孟生挑眉。
“你要是又在里面使坏怎么办?不行。”
孟生目光灼灼:“那该如何是好?”
叶青微伸手:“你的手。”
孟生仰头大笑,笑罢,直接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掌心。
“你……可真香真软啊。”孟生言语暧昧。
叶青微背后的门“咚”的一响。
叶青微反手握住了孟生的手,凑到自己的鼻端轻轻一嗅,她盯着他的眼睛,哑声道:“香的明明是你啊。”
孟生一愣,正要抽手却被她死死握住,两人一抽一握,她手腕上没有缠紧的一串佛珠便随之荡出。
孟生盯着那串佛珠,神情更为怪异了。
“想不到崔先生还信佛?”
叶青微摸了摸佛珠,笑道:“这是故人所赠。”
“故人?究竟是什么故人令崔先生你念念不忘啊。”
叶青微按着他的手,两人的手一同滑入温热的水盆中。
热度本就有击溃人心防线的作用,更别提她的话句句压在他的心口,声声撩动他的心窝了。
叶青微露出一个追忆的神情,嘴角含着一抹温柔,轻声道:“那是一个难得的美人,明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斗。”
孟生“哼”了一声,语气又嗔又酸:“崔先生惯来会花言巧语。”
作者有话要说:
卢况:你这个骗子!
崔澹:你这个骗子!
王子尚:你这个骗子!
孟生【某人】:你这个骗子!
叶青微:花言巧语哄骗你,得到真心我就溜,拔X无情就是我,哎嘿,就是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爱其生,恨其死,为其生,为其死
叶青微笑道:“我所言所行无不出自真心, 可总被人误解,我也很无奈。”
孟生冷笑垂眸, 一双眼睛却像是长在了她的皓腕上。
叶青微撸了撸那串总是往下滑的佛珠,白皙柔软的肌肤、红色的珠串, 当真是美不胜收。
“嘭!”门后爆出一阵巨响, 门扉猛地颤了一下, 有些摇摇欲坠的架势。
孟生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房门,笑道:“好些了吗?”
叶青微低声道:“的确不怎么瘙痒疼痛了。”
“怎么样?我已经表现出我的诚意了吧?”
叶青微轻笑:“诚意是对我下药吗?”
孟生按着她的手, 意味深长道:“我这个人贪婪, 没有耐心, 所以只能让你受些委屈了。”
叶青微道:“你说是有利可图我才来的, 别妄图用两句话就打发掉我。”
“自然不会。”
“啊啊啊!”门后的王子尚突然叫嚷起来,“我不行了,我摔断了腿, 好痛啊, 快叫御医来。”
孟生看着叶青微微笑,权当自己聋了,没听到王子尚的求救声。
“来,这里太过吵闹了,你我换个地方说话。”
孟生拉着叶青微出了门,王子尚叫得既惨烈又委屈。
“这样真没事吗?”
孟生笑容满面:“嗯?在下可什么也没听到呢。”
叶青微:“……”你们两兄弟高兴就好,而且王子尚这声音一听就是装的, 虽然不知道这辈子王子夏他为什么突然不那么恨得王子尚要死了,不过, 这股激烈的情感可千万不要转移到她的身上来。
对,叶青微已经觉察到,这位自称孟生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半路失踪的王子夏。
两人步出院子,又到了那条摆满花的回廊,王子夏的脚步猛地一顿,他犹豫片刻,伸手折断一朵花,转过身勾唇一笑。
一双眼睛撒发出饿狼似的绿光。
他捏着那朵花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的脖颈,而后要到达胸口时,叶青微抡圆了胳膊,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王子夏瞪着她,整个人懵了。
叶青微表现的比他还要慌张:“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你刚才像是被魇住了一样,我想要帮你清醒过来。”
王子夏睁大眼睛控诉她,无声地说“你这个骗子!”
叶青微心疼地抚住他肿起来的脸颊,抚摸上去的时候却觉得肌肤的感觉不对,果然是易容。
“不行,都肿起来了,我带你去冷敷一下。”
叶青微拽着王子夏又回到了小院里,只听屋子里的王子尚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正在“乒乒乓乓”地砸门。
叶青微找到水井,打了一盆凉水,把自己的帕子浸湿,覆在他肿起来的脸上。
王子夏捂着脸,视线哀怨又灼热。
叶青微摸了摸下巴,这才发现为何方才会觉得他的动作有些熟悉,那不就是她曾经对他做过的嘛。
可他突然没头没尾来这么一下是要做什么?
叶青微避开这个令两人都会觉得尴尬的话题,低声问:“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好了?”
王子夏捂着脸,冷笑:“你瞧瞧我这张脸!”
即便脸肿的像是猪头,叶青微亦然面不改色道:“一样的花容月貌。”
他眼神躲闪了一下,又自厌地将视线重新移了过来:“想要挣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还得要先考察你一下。”
叶青微点头。
王子夏笑了一下,眼中露出恶劣的神情:“那好,明天你来关雎宫,为皇后娘娘喂药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叶青微抬起头,盯着他。
王子夏皱眉:“怎么?你反悔了?”
叶青微道:“你这样真的可以?不用跟你的主人商量一下?”
王子夏轻哼一声:“我就是自己的主人。”
他中间的停顿却已然出卖了真相。
砸门声越来越大。
“好。”
王子夏道:“我送你回去。”
叶青微点头。
“喂!你们给我站住啊!”王子尚痛呼狂喊。
王子夏断然道:“不用理他。”
“你的声音!喂,你该不会是……”
两人渐渐远去,声音听不见了。
王子夏送叶青微到门口,突然道:“你真就这么缺钱?”
叶青微淡淡道:“天下人谁不缺,毕竟钱可以买到一切。”
王子夏拍了拍袖子,低声道:“你好好干,我绝对会喂饱你的。”
话一说完,他也感觉有些奇怪。
王子夏抓了抓脖子,一脸疑惑。
叶青微轻笑:“多谢了,我会记你一辈子的。”
王子夏明知道她是叶青微,也知道她改名换姓可能有所图,却还是拉她入圈,不知道是不是将计就计。
疯子的想法果然难以知晓。
今日与王子夏这一场试探已经让叶青微有些疲惫,她躺在床上,小憩片刻,门口传来的重物落地声将她惊醒。
叶青微一下子跳下了床。
她猛地拉开房门,只见门前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黑布口袋。
叶青微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
好在院中无人,她翻开口袋一看,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银票,银票的票额都是一万两,这么厚的一摞堆在一起的数额简直骇人。
银票上的钱铺写的是米家钱铺,这钱是谁送来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有钱人的攻势真可怕。
叶青微捏着银票无奈道:“你们回去告诉米筠一声,老是躲躲藏藏的算什么男人?”
说罢,她也没有理会这些银票,径直回屋关门,倒在床上咬被角。
呜呜,好可惜啊,这么多钱好像要啊。
翌日,叶青微再开门,门口那袋银票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好像自己昨晚被人用钱砸的经历是一场美梦而已。
叶青微收拾好,走向关雎宫,却见宫门前无人,只有李爽蹲在关雎宫前捂脸痛哭。
叶青微心里“格楞”一下,该不会崔皇后已经不行了吧?
看来李爽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如此失态的样子,才将周围的人驱开。
叶青微想了想,还是决定冒着风险走到李爽面前,她蹲下身子,递给他一方干净的帕子。
李爽立刻抬头,就像是守护自己领地的公狮子,他冰冷地注视着她,怒道:“大胆!”
叶青微低声道:“陛下恕罪,您现在这副样子皇后娘娘看到也会心疼的。”
李爽的怒火消了大半,眼中却依旧有驱之不去的阴郁。
李爽摆了摆手,胡乱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哑声道:“阿音她没有白宠爱你,你进去看看吧。”
叶青微起身道:“陛下也要多多保重。”
李爽又挥了挥手。
一种即将堕入黑暗的阴鸷与疯狂交织在他眼中。
叶青微步入关雎宫,却感觉宫内清冷异常。
“你怎么不说话?阿令,你再多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叶青微转过屏风,一眼便望见躺在床上的崔观音,她整个人瘦脱形,像是一副挂着皮囊的骨架卧倒在锦缎软被中,脸上的皮肉松弛,一双眼睛宛若深渊黑洞,生命如一盏危灯,灯火摇摇欲灭。
王子夏则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盯着手边徐徐冒着热气的药碗发呆。
“拜见娘娘,娘娘今日感觉如何?”
崔观音眼眸一轮光,哑声道:“崔先生?”
王子夏猛地惊醒,望向叶青微。
叶青微笑容温和,靠近崔观音。
“她都病成这副样子了,你还靠这么近,是不是在自寻死路?”王子夏靠近她压低声音道。
叶青微笑了笑,放下鱼饵:“我心疼娘娘,最近我也写信通知家里想要让人联系上崔令叔叔。”
崔观音的眼睛一下子亮的惊人,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
“想办法能让崔令叔叔再见您一面也好。”
崔观音神情激动,她张嘴,又猛然记起什么,惊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不行,我这个样子不能见他,不能见他!”
她细如钩爪的手指抓破被面,一把掀开被子,将自己包裹进去,口中不住念叨:“不行,我不能见他,我要在他的记忆里永远保持最漂亮的模样。”
王子夏端详着叶青微,神色复杂,他端了一碗药递到叶青微手中,口中道:“请吧,这可是最后一碗了。”
叶青微抬起头,眸光似火光,燎的他口干舌燥。
啊,他想的果然没错,与死亡扯上关系的叶青微果然更加貌美了,他们两个合该是一路的人。
那些人温吞的情感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真正的情感就合该是——爱其生,恨其死,为其生,为其死,如一场盛大的烟花,壮丽而又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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