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秦昱双眼微微眯起,瞳孔中折射出玩味的幽光。接着忽然抬起声音对着外头争执不休的二人,道:“让她进来。”
他今天心情很好,正需要找个人嘚瑟嘚瑟。
很快,书房的方胜文样木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发出吱呀一声。接着,伴随着丁零当啷的钗环碰撞声响,秦昱没有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秦昱!你这狗贼!我母皇的死是不是你害的!是不是你!”
这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终于将秦昱的眼睛从棋盘上转移开来。他抬起头,就看到暄阳身着一身缟素,乌发四散,面容憔悴地好似一夜苍老了十岁。
“宝贝儿,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我要心疼的。”秦昱油滑地笑,接着怡然自得地丢下棋子,双手作枕头靠在椅上,将二郎腿换了个边翘。
暄阳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掀翻他桌上的棋谱。伴随的稀里哗啦的刺耳声响,满盘的棋子都如雨点一般砸落在地上。
她双手“啪”地一声按在桌上,口中怒喝着,“你说!你说!我母亲是不是你害的!”
“宝贝儿,别这么粗鲁。”秦昱不怒反笑,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你说你弟弟和爹爹是我害的就罢了,你母亲我是真的没想到——”
“我只是想逗一逗她,没想到,怎么就这么死了呢?”烛光下,他面上是压也压不住的得意,从心底直直辐射到眼底,嘴角弯起恶质的笑容,“不过我也没料到你妹妹会那么犟啊,直接气死了你娘亲?妙极妙极,现在局势更加有趣了。”
暄阳闻言浑身一个震颤,连连退后两步,面上浮现极其恐惧的表情,“我弟弟?长庚?是你害的?!”
“哎呀,这么吃惊干嘛?”他又是斜着半边唇怪笑,阴阳怪气地说,“杀他还不容易,一个小毛孩子,天天背着你母亲跑来和我学棋,——幼稚。”
“你……你……”暄阳伸出手指着秦昱,不可置信地睁大通红的双眼,“不可能,长庚是病死的,太医都说了,秦昱!你是不是想故意说这些来气我……你……”
秦昱耸耸肩大笑起来,那双桃花眼中暗黑的气流翻涌着:“你啊你,我们陈国的白日散呢,发病起来就和得了痨症一样,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给你们大周的太医破译的。啊哈哈哈,你们都大意了吧,以为囚禁我能压制陈国,没想到啊没想到,反将自己一军。”
他的笑声又是狂妄又是得意,在这漆黑的夜里,好似鬼怪呜咽一般。
暄阳看着他阴暗扭曲的笑脸,内心顿时生出无穷的绝望。她自小在光环和呵护下长大,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孽,竟然要嫁给这样的人。
她气的浑身颤抖,忽然伸出手,从头上拔下一枚簪子,就直横横地向扑身前的人,朝他脖颈处刺去。
秦昱眸中金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右手轻松一格,就捉住了暄阳纤细的手腕。接着稍稍用力就听暄阳痛叫一声,簪子跌落在了地上。
“你想杀我?”他怪笑起来,“就凭你?”
她狠狠瞪着他,眸中都是森然的恨意,好似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接着忽然闭上眼。
秦昱眉心一跳,连忙松开她的手腕,强硬地扒开她的嘴。
只见她的口中已是鲜血淋漓,就连白嫩的小齿都痛的颤抖。不过还好,他仔细探眼查看一番,只是咬破了一层皮。
“你想死?”他轻蔑一笑,“你以为我会让你死?”
暄阳闭着眼,疼得大口大口喘气,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你不会死的,暄阳。”他说,一字一句冷而笃定,“往后我还要利用你,等我登基了,放你回大周做女皇好不好?这样,大周和陈国,就都是我的了。”
暄阳闻言猛地睁眼,强忍着疼痛哼声道:“我不会……帮你。”
“你不帮我也成啊。”他又是一笑,好似毒蛇吐着信子一般,吱吱吱吱地,“沐家同朝廷已有嫌隙,你母亲可是重文轻武极了,那些武将早就不满,只要我联系沐家,——沐钦泽振臂一呼,反了这大周江山,哈哈哈到头来还不是我的?”
“秦昱。”暄阳对着他的眼珠,冷而轻地道,“沐钦泽不会的,我倾慕之人,比你强一百倍。”
“他会保护大周的江山,将你,碎尸万段。”
“哼。”秦昱冷笑一声,将她重重地推到地上,“太子妃还是好好养着身体吧。你这身子金贵地很。别让我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明天完结了!怀孕到生子,还有包子都在番外,因为那个bug章实在 太长了所以就不放在正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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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终章(修)
中秋这天晚上, 吃过团圆饭后,覃熙照例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浑圆的月亮思念她那远在延川的夫君大人。
这几日延川的灾情越发严重,驿站都被迫罢工。他们情意绵绵的书信也往来被迫中断。覃熙的满腔惦念无处可寄, 于是只好借月思人。
此时她青丝四散在肩头, 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浓眉倒蹙,正懊恼地想着:要如何告知沐钦泽自己已经怀有身孕这件事呢?
眼下信是寄不成了!
看来只能等到回去的时候亲口告诉他了。
想着她就不由得垮下脸来。
其实对于她这种自小就有些情感交流障碍的人来说, 要她亲口说出这个消息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她要怎么说呢?
她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斜阳脉脉下, 女子故作羞怯地看着面前英挺的青年娇声道:“夫君, 妾身腹中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她想着浑身一个颤抖,鸡皮疙瘩瞬间麻麻而起。心叹道:不好不好, 这场面太过煽情, 颇让人觉得难以启齿!
还是换个俏皮的说法?
她脑中又闪过一个画面:斜阳脉脉下,女子俏皮地眨着眼睛,指着肚皮问:“夫君, 你来猜猜我肚子里是什么?”
她想着又觉得这种方式也不好, 若是对方不解风情地回应:“是你囤积的秋膘。”那场面岂不更是尴尬?
覃熙很烦恼, 烦恼到彻夜难眠。
然而她没有想到,自己似乎烦恼的过早了些。
……
七日后, 延川终于才来了接她的人。
然而她满心欢喜地跨出房门相迎时, 才发现前远里那个等待着人并不是沐钦泽,而是阿明。
“怎么是你啊!你们世子呢?”覃熙见此有些紧张, 一把按住阿明的肩膀。“他怎么了?为什么是你来接我?!”
她心里瞬间涌上不好的预感。
“啊!夫人!停手!停手!。”阿明疼得大叫,站在前院里差点都要跳脚起来,“世子爷……他好着呢!”
“那他为什么自己不来接我!?”
阿明看着覃熙狐疑的脸, 连忙道:“前几日水患的事就解决了……现在百姓们都好着呢!不过,不过世子爷说他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安顿完灾情最严重的旬阳之后就直接一个人骑马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只是托人带话回来说,要我来南乡接您,怕您等得急了难受。”
说着还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信递到覃熙手上。
覃熙连忙接过,三两下就撕开了信封,只见苍白的信纸上只寥寥地落拓着八个字:
卿卿勿念,安心等我。
……
陈国同延川的交界处,濂商镇。
这座边陲小镇因着气候干旱而人烟稀少,处处皆是一派落后荒芜的景象。就连天色都被沙土给翻卷成暗黄的远景。
正午的日头大得很,临街也只有一间破旧的客栈勉强能供人歇脚。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牵着马立定在了客栈下。身侧的青骓马被热气逼得鼻翼翕动,哼哧哼哧喘个不停。
他抬眸注视了客栈许久,这才随意栓了马绑在客栈前的木桩上。
接着伸手轻轻抚一抚青骓黝黑的鬃毛。便抬腿朝着客栈里头走了进去。
一楼只有一个胖胖的高鼻女人坐着,她听见有进来的脚步声,浑身绷紧,那双眼窝深邃的眸子就如鹰準一般紧盯着门的方向。
青年刚一踏入门内,便摘了斗篷,露出极其俊俏的脸庞。接着他在女子的注视下,伸出手敲了两下门框。
女子见此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操着番邦口音说道:“楼上请,贵人在二楼等你。”
闻言青年点点头,抬起皂靴便踩着咯吱作响的梯子上了二楼。边走边带起木坎间的如雾一般的迷蒙尘粒。
他的身子才将将来到楼梯的拐角处,正要更近一步踏入西侧的厢房时,冷不丁两条执着利剑的手臂横挡在他身前。
青年颔首,便看到一左一右两个全副武装的暗袍铁卫正目光冷凝地望着自己。他们的衣角处细细密密又清清楚楚地缝着暗灰色的“陈”字。
其实认真说起来,整间破烂不堪的客栈估计有几十几百个这样的铁卫。
他们都在暗暗提防着他,环视着他。乌泱泱地好似一团黑色的硕鼠。窥伺沉寂的睡猫一般。
青年想着,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逗笑。接着微微回身,随性地抽出腰间贴身的剑柄,“当啷”一声地丢到地上。
剑柄落地声好似惊雷炸响,四周的气流都因此更加诡谲而压迫起来。
此时此刻,这一件破落的客栈,暗流攒动,潮水般汹涌。
两个铁卫对视一眼,纷纷皱起眉头,似乎并不满意青年的做法。在他们伸出手似乎还想要弯腰从腿搜起时,房内却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高喝:“大胆,谁允许你们对世子无礼了?”
二人听闻浑身皆是一震,悻悻然撤开,迅速留出一条窄道。
青年并未施舍一眼,只是施施然踏入了房门。
房内窄小却别有洞天,修茸地还算精致,同外间的破败不堪形成鲜明对比。一看就是有人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特地将客栈建成这个样子,好做些不为人知的秘事。
一眼便可望见两个人,一个坐在蟠龙雕花红木桌后,一个手持巨锤利器侍奉在桌旁,凶神恶煞好似金刚厉鬼。
沐钦泽前脚刚一进入房内,桌后之人悠然站起提声笑道:“世子来了,快快请,快快请。”
说着命身侧侍奉的卞一搬了把椅子,安置在木桌的对侧。
沐钦泽倒没有直接坐下,他立定在椅前许久,对秦昱稍稍点头之后目光便停留在卞一的身上。
二人视线交错,火光暗生。
“卞一,下去。”秦昱斜了身侧之人一眼,连忙吩咐道,接着又亲自俯身坐了个请的姿势,“世子请坐请坐。”
卞一从鼻腔中挤出一声冷哼,狠狠剜了沐钦泽一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门被他“砰”地一声,用力带上。透过断裂的窗格却清晰地传来齐刷刷的兵刃交错声。听起来尖锐刺耳冷冽刮心。
秦昱面带微笑,却若无其事地拉扯着沐钦泽坐下,裂开嘴热切地说:“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这个脾气。上次输给了你,还气着呢。”
沐钦泽只是无所谓地摇首,没有回声。
红木桌案前,两个男子对峙而坐,一个通身清正之气,一个却吊儿郎当。
“世子今日愿意前来,本宫很是欣慰。”秦昱双手交错在桌案上,笑意盈盈,“想必世子也是想和本宫共谋大事,不愧是当世英雄,吾甚敬之。”
“哪里哪里。”沐钦泽含笑回应,漆黑的瞳孔放射着难以捉摸的芒影。“太子多次相邀,沐某甚感荣幸。”
秦昱大笑起来,接着执了桌案上的青釉茶壶,亲自斟了一杯,递到沐钦泽面前。
沐钦泽嗅到那茶中泛出的苦味,微微蹙眉,没有动碰。
“怎么?天干物燥,世子不渴么?”秦昱的桃花眼幽幽一转,歪唇笑问起来。
“太子亲手赐的茶,杯两值千金,沐某是不敢下口。”
“呵,今儿请你来就是同你共商大事,怎的会害你?”秦昱又是爽朗一笑,接着自己缓缓啜上一口。
沐钦泽只是笑。眉目舒展,谦雅敦然。
“信上的事,世子意下如何?”秦昱蜷起小指边用茶盖缓缓拂去杯中的浮沫,边悄声问道。
“太子字短言深,恕沐某并未大懂。”沐钦泽道,“还望太子提点提点。”
秦昱又是笑:“唉,你看看你,也是一个老狐狸!我就知道你并非是个燕雀之志之人。”
“这么说吧!”秦昱用手肘撑着脸,黑亮的眸子直视对方,“大周现在已是风雨飘摇,女帝刚薨,新帝未选。此时若你愿重拾旧部,助我一臂之力,那么这天下还不是你我二人共分?”
“共分。”沐钦泽沉眸,饶有兴致地问,“如何共分?”
秦昱再是压不住面上的喜色,伸手从桌下的抽屉中翻出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纸。接着从笔筒里随意揪了一只笔,摊在桌上。
“世子不妨看看这个。”他笑的像只狐狸,“若事成,我随意扶一人上位,你便是摄政王。到时候大周还不是你们沐家的天下?有她赵家做个幌子便是。你若签下这份结盟书,你我便是协约关系,字据皆在,我跑不了的!”
沐钦泽拾起笔低头看看那纸,上面秦昱已经先签好了姓名,盖了太子印。
“若是事败如何?”他问。
“你若助我,我们只会胜,不会败。”秦昱得意一笑,“陈国那厢我早有打点,老爷子活不长久,很快我便会继位。现在大周可用的只有十几个将军,老的老嫩得嫩,还一大半都是你父亲从前的门下生。你说这事好办不好办?”
“看来太子殿下早就紧握乾坤啊。”沐钦泽抬眸看了他一眼,打趣道。
“哪里哪里,不过是玩弄人心的把戏。”秦昱道,“是个人就有弱点不是,我不过比旁人多了份心思。”
沐钦泽又问:“从前在婚宴的时候,我中了一味□□,好像叫孔雀胆,也是你们陈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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