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崖笑了一声,“你傻呗。”
“是挺傻,”她伸出手臂抱他,在他身体压下来时,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但如果你敢背叛我第二次,我就真的敢这辈子跟你死生不再见。”
“那别想了,不会给你机会的。”
沉默之中,他含住她的嘴唇,用了一点力,咬下去,听她轻轻嘶了声,再退开。
人好像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从纯粹的爱,到掺杂世俗的权衡,再回归到纯粹的爱。
“陆青崖,”林媚微微闭上眼,感受他手掌在她身上的动作,“……知道我是怎么想通的吗?”
“嗯?”他鼻子里这么应了一声。
“我经常这么做,”她声音已经有些不稳了,“……想象以后的自己会怎么样。三十岁的我,一定会为了放弃自己唯一的亲生孩子而后悔;四十岁的我,一定不能忍受没有一份愿意投入终身的工作……然后……”
陆青崖亲在胸前,她扭动身体,轻哼一声,“……六十岁的我,一定没法原谅二十九岁那年因为瞻前顾后,错过了这辈子唯一还能为自己活一次的机会……”
突然地吃痛,是陆青崖牙齿咬下去,她伸出手掌去推他,被他一把箍住。
“我这人还有一个优点,知道吗?”陆青崖抓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必要的时候,百折不挠。你要是拒绝我,我肯定继续缠着你,缠到你六十岁,正好你后悔了,我就得逞了。”
他眼睛里有光,月光一样亮得发烫。
那时候年轻气盛,以为有些感情就像夏天一样短暂,结束了也就结束了。
直到那年执行任务,胳膊挨了一枪,血流了一路,以为自己就要跟通缉犯同归于尽的时候,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夏日永恒的午后,那棵绿叶子的树,那个混杂着汗水颤抖的拥抱,那个原来从来没忘记过的姑娘……
“再聊会儿?”他低下头,低沉的声音贴着她耳朵,“还是……”
林媚连手指尖都在发烫,“……嗯。”
被子被推到一边,上衣都脱干净,陆青崖俯下身,从嘴唇开始,打算慢一点,耐心一点,好好感受这一刻……
“我.操。”
搁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催命一样的震动起来。
林媚哈哈大笑,背过身扯被子把自己裹住,“……你先接吧,别有任务。”
陆青崖摸出手机一看,沈锐打来的。
接了,耐着性子问:“老沈,什么事?”
“关逸阳说晚上组团去看电影,问你去不去……”
陆青崖一下把电话挂了。
经过这通电话一打岔,气氛就有点不对了。
其实不是非得急在这一刻,才早上八点。陆青崖俯身在林媚脸颊上亲了一下,“……你今天几点起的?”雄化镇早上发市里最早的一班车是六点,她八点就到这儿了,想必起得很早。
“六点不到。”
陆青崖笑说:“怕我跑了?”
“怕你又要去执行任务,见面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她顿了一下,“见面说正式一些。”
“那你再睡会儿吧,中午带你出去吃饭。”陆青崖把扔在床上的短袖捞起来。
林媚点一点头,突然想起一件正事,“在兰桥村上,你救的那个小姑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
“你在市里,有没有什么门路?小姑娘很上进。”林媚把她的情况说了一遍,“……我看过她平常的作业,也找其他地方出的考题卷让她做了一下,成绩不错,耽误在镇上挺可惜的。择校费、学费和生活费这些都不成问题,我们工作室会资助她。”
陆青崖沉默片刻,若说门路,他第一能想到的就是陈一梅,她是初中的副校长,做这一点安排对她不难。
然而自然是不能通过陈一梅,欠了她人情,以后再有些事就真的很难推辞了,便说,“我帮你问问。”
他已经穿好了衣服,看一眼裹在被子里的林媚,“……那先睡会儿吧。”
“我睡,那你……”
陆青崖笑得不那么正经,目光往自己裆部那儿瞟了一眼,“我去解决一下。”
林媚小声:“……我不是在么。”
“久,”陆青崖笑瞅着她,“……怕你累。”
第24章 夜色小城(01)
陆青崖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点燃一支烟, 闷头抽了半晌,等情绪冷静下来了, 往卧室去看了一眼, 林媚似乎已经睡着。
把门带上,揣上钥匙出门。
在营房门口, 陆青崖和沈锐会合,一道前铜湖市禁毒大队, 参加联合指挥会议。
支队副参谋长李钊平和政委徐海都在, 禁毒大队副队长蒯安民先通报情况。
上回陆青崖背上挨了一刀, 抓起来的贩毒小头目,挨不住毒瘾发作,总算把上面给他供货的人招了出来。蒯安民跟几个兄弟, 先去小头目所说的地方探了探情况。但显然小头目被捕一事已经打草惊蛇,那地方人去楼空, 连废纸都没给他们留下一张。
“但经过我们这些天的调查,已经基本确认了这个供货人的情况。”蒯安民往白板上贴了两张照片,“这人叫王超, 三年前就上了咱们的抓捕名单了,但他很狡猾,逃脱之后整了容,在外地混了两年, 去年又回到了铜湖市。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三天前他出境去了缅甸,应该是去提货,这几天极有可能再次出现。”
针对蒯安民介绍的情况,很快制定了联合作战计划,这些天武警和公安全天候待命,一旦王超出现,立即跟踪锁定,待其交易的时候,连同下家人赃并获。
开完会,陆青崖和沈锐、李钊平、徐海一块往外走。
徐海笑说:“抗洪抢险的表彰,总队还没下来呢,这又有任务来了。”
陆青崖笑说:“中队争取再立一功。”
“想着立功是好事儿,但也不能总想着立功。你陈老师总说我,天天鞭策你们在外面出生入死,你俩一个中队长,一个指导员,都老大不小了还是光棍一条,组织也是该关心关心你们的个人情况了。”
陆青崖笑了笑,正要说话,前面停在树荫下的一辆车,车窗落下来,一个年轻姑娘探出头,喊了一声“姐夫。”
陆青崖和沈锐一看,竟然是陈一梅的堂妹陈珂。
陈珂也看见陆青崖了,愣了一下,把车门打开,向着几人走过来。
她今天穿了一条齐膝盖的连衣裙,走路的时候,特意把步子迈得比平常快了一些,裙角飞起来,马尾也跟着轻轻晃动。
到跟前,她挨个打招呼,最后目光才定在陆青崖脸上,笑得几分腼腆,“陆队长,又见面了,伤已经好了吗?”
“好了,谢谢陈小姐关心。”
徐海在旁笑说:“你俩认识?”
陈珂声音清脆:“上回陆队长在总队医院住院,我跟着堂姐过去拜访过。”
“好,认识一下也好,是该跟咱们中队标兵学习学习。”
陈珂微笑,摸了摸鼻子,看了陆青崖一眼,对徐海说:“姐姐喊我今天去家里吃饭,说姐夫你在这边开会,让我顺道捎你一程。”
“你姐又给你做好吃的了?最近沾了你的光,我都跟着胖了。”徐海看向身旁的三个人,“大家赏脸,干脆一块儿往我家去吃顿饭?”
李钊平笑说:“我就不去了,回支队还有事儿呢,让陆青崖和沈锐他俩跟你一起去吧。
陈珂又看向陆青崖,这回笑容里的期待完全掩饰不住了。
陆青崖沉声说:“要不是今天有特殊情况,我一定得过去尝尝陈老师的手艺。”
徐海:“特殊情况?”
“徐政委,实不相瞒,今天我女朋友正好过来探望,明天就得备战执行任务,今天我怎么着也得陪陪她。”
“哦?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怎么也没跟组织打个报告?”
“刚确定没多久。”
徐海笑说:“这速度可以啊!我就说呢,咱们支队铁骨铮铮的好男儿,怎么可能没姑娘赏识。”
一旁的陈珂怔了怔,微抿着唇,把目光低下了。
“沈锐同志,那你呢?”
沈锐笑说:“我还得回去研究研究这这次行动布防安排,等下次有机会,一定过去叨扰您和陈老师。”
最后,徐海上了陈珂的车离开了。
车开走之前,陈珂转过头,又隔着车窗看到陆青崖一眼,坦荡荡的失落全在那欲言又止的目光之中。
沈锐开车,送陆青崖回铜湖花园。
“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我这个做指导员的都不知道。”
陆青崖点了一支烟,把窗户打开,手肘撑在车窗上,懒散地抽了两口,“就早上,还非得昭告天下吗?到时候报告一打你就知道了。”
沈锐看他,“林老师?”
“嗯,就她,还能有谁。”
“你俩到底是搞到一起去了。”
“说话文明点。”
“这回你算是把陈老师给得罪了。”
陆青崖吸了一口烟,不甚在意,“得罪就得罪吧,我说的是实话。”
“看见小姑娘最后那眼神了吗,你可真是作孽。”
“现在瞒着就不作孽了?我俩熟都不熟,微信加了一句话没聊过,小姑娘估计也就听了些故事,产生一点幻想,能认真到哪去,转头就好了。”
沈锐说:“陈老师什么想法,你真看不出?”
“不管她什么想法,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要是以后真卡在这件事儿上,我也只能自认倒霉。”
“嗬,要美人不要江山。”
陆青崖笑了笑。什么江山不江山,林媚都能为了他对抗全世界,他还不能堂堂正正承认两人的关系吗?
陆青崖想起一件事,“你是铜湖市本地人是吧?你认不认识什么人,能把人送进好一点的初中。”
“刚刚十分钟前,开车走的那姑娘就是我认识的人,但你已经把人给得罪了。”
“真不至于,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沈锐不置可否,“我找我妈问问,她做银行项目经理的,说不准还真认识这样的人。”
“成,你方便就帮忙问问,不方便我就直接塞钱了。”陆青崖抽了一口烟,又问,“对了,咱们探亲假是个什么规定?”
“二十到四十五天,你看情况请吧,批不批我就说不准了。你写请假报告的时候,把理由写得诚恳一点。”
陆青崖笑说:“再不陪媳妇儿,媳妇儿就要跑了,这个理由诚恳不诚恳?”
林媚上午十点就醒了,把箱子里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给林言谨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林言谨已经放暑假了,每天在家里翘首盼望林媚回家,好带他去香港迪士尼乐园。林媚在这边耽误了这么久,心里愧疚,承诺最迟后天就回去。
正聊着天,响起开门的声音。
林媚回头望一眼,陆青崖走进来,蹬下脚上鞋子,低头找拖鞋。
言谨问:“妈,谁啊?”
林媚顿了一下,“你提到的陆队长,要跟他打声招呼吗?”
陆青崖一愣,看见林媚向他招了招手。
一瞬间他竟然紧张起来。
暗骂自己没出息,小时候欺负同学被叫家长,也比现在淡定,现在要跟儿子打个招呼,倒比让他上战场还忐忑。
陆青崖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顿了顿,接过手机。
屏幕里眼镜儿一张帅惨了的小脸,冲着他笑喊:“陆队长!”
陆青崖“嗯”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林言谨同志,你好。”
言谨脸凑得很近,好像要把陆青崖的脸看个仔细一样,“陆队长,你挺帅啊。”
陆青崖笑了,“你也挺帅啊。”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提上回视频里匆匆一瞥的事。
林媚不知道为什么心口酸涩,背过身去,缓了许久,才让情绪才平静下去。
陆青崖跟言谨没有聊多久,乱七八糟的互相吹捧一阵,就把手机递还给了林媚,起身往阳台上去了。
言谨给这次短暂的会晤做了一个总结,“妈,我觉得这个OK。”
林媚笑了,“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当兵的。”
“陆队长不就是当兵的吗,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感觉特别亲切……”
心脏似被一抓。
林媚淡笑,“……那等从香港回来了,想过来看看吗?”
“教打枪吗?”
“你让他教你,他一定答应。”
言谨欢欣鼓舞地答应下来,林媚挂了电话,往阳台上走去。
陆青崖背着身,在抽烟,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他抬起手臂,做了一个很清晰的,似乎是在抹眼睛的动作。
“陆青崖。”
林媚伸出手臂,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我知道我伟大,你也不用哭吧。”
陆青崖啧了一声,换只手拿烟,侧身,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腰,“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林老师。”
林媚瞅着他笑。
陆青崖看她,“想见一见爱德蒙吗?”
林媚一愣。
“明天我要去执行任务,等这个任务结束了,我请个探亲假,带你去看看它。”
“它还……”
“在单东亭那儿,是条老狗了,活一年少一年。”
林媚心口突然梗得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眼镜儿挺喜欢你的,等回头你们见了面,再把真相告诉他吧。”
陆青崖笑了笑,把烟灰抖在阳台的花盆里,“要是他跟我打起来了,你帮谁。”
“当然帮他,十个我们也打不过你啊。”
“那说不准,毕竟我肯定不会还手。”
林媚笑说:“其实他打人挺疼的,跟我一样,是断手。”
“你是断手?我怎么不知道?,陆青崖把她的手抓起来,晃了晃,“你打我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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