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按住心思细问:“你可告诉她了?”
木凤钗不高兴地嘟起小嘴:“堂姐,在你眼里我就那么笨吗?”
“呃!”木柔桑一时呆住无词以对。
这时,官家的人贩子又牵了一串小萝卜头上来,介绍了一下这些人的长处,结果只有几位夫人点了几个机伶的,会伺候人的。
木柔桑小声对春染说:“你去跟旺贵叔说一下,叫他去买下左边第三个,第六个,右边第一个,第四,第五个。”
春染应答后转身去找旺贵,春意站在轿窗边问她:“姑娘,为何要这几个?”
她觉得这几个除了长得清秀点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木柔桑没好气的伸出玉指轻戳她脑门子:“你呀,刚才那人贩子可是说了,这几个是针线房里的学徒。”
于别家而言是无大用,学徒不过是懂些基本的针法,有的甚至才学了一点皮毛。
“而且,去针线房当学徒的必是心灵手巧之辈,你们看她们的眼睛就知道了。”个个都透露着质朴之气。
木凤钗似懂非懂,不明白木柔桑所说,先说要心灵手巧,这会看上去,这些人的眼睛很干净,她抬头眼巴巴的看向木柔桑,求解释!
木柔桑莞尔一笑:“我要的是能老老实实做活的绣娘,不是搅事精。”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绣坊里出现老鼠屎。
“知道了!”木凤钗暗暗记下木柔桑所教,她从来没有想到,当她有一天走进那扇门后,木柔桑所教的一切都用到了,凭借自己的手腕到也混得风生水起,到那时,她万分感激自己的这位堂姐。
很快这几人被旺贵带到了轿前:“姑娘,她们是京城一位大官家的下人,原本是在针线房做事,没想到遭了无妄之灾。”
木凤钗趴在轿窗沿看着几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们,笑道:“我家堂姐买下你们,也是看中了你们会做针线。”
略带稚气的言语安慰了那些惶恐不安的小女孩。
木柔桑仔细打量了一番道:“春染,回去后给这几个好生梳洗一番,换下来的衣服全部烧掉。”
“是,姑娘。”春染忙应下,这些小女孩长期被关在一起,身上十有八九有虱子了。
木柔桑挑人的速度很快,反正这些人是拿来当绣娘的,又不会长期住在自己家,只要认真学习就行,性子跳脱的自有恶人来磨她们。
晚上,木槿之听闻此事后笑道:“原来妹妹买这么多人,是想开个绣坊啊,正好,哥哥还在想着给你弄两个什么样的陪嫁铺子呢。”
去年的进帐不少,买两个铺子生财,总比坐吃山空好,头两日他翻了一下家中的帐薄,来了县城后这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了,一向勤俭的他肉痛了不少时辰,觉得单靠老家的那点子收入,以后怕是不够用。
“哥哥,正好咱家中有些银子,到时在县效添两个庄子,再添几个铺子,咱们的日子可就有奔头了。”
木槿之笑道:“那些银子怕是不够使,估计要加上今年的进项才行。”
木柔桑也不太在意,摆摆笑道:“慢慢来,反正咱家现在不缺吃穿,每年田里的产出,除了自家用的,还能赚上些银钱够日常用的,更何况还有果园子和泡菜一事才是大进项。”
“你也不要太辛苦,像现在就很好,没事儿多多操练那些小绣娘们。”
他原本还担心木柔桑天天闷在家里,现在见她找了事打发时间,反倒松了一口气。
“等到夏收县学也会放一个月假,到时哥哥陪你回小山村。”
“当真?”木柔桑惊喜地追问。
木槿之点头道:“原本我以为县学不会有农忙假,没想到夏收会有一个月。”
“那正好,前儿旺财叔来县里禀报田里的情况,就说了,今年,咱家的兔子又下了不少崽子,富康家的买春猪时,特意挑了一对种猪,哥,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省钱的法子呢!”
暖暖五月,温馨而又香甜的夕阳下,木柔桑挽着他的胳膊在后花园里散步,金色的阳光染红了两人的发梢,眉尖,还有那快乐的笑声。
自此木柔桑每日上午带着木凤钗在花厅处理当日的家事,下午便带了她去后花园教那些女孩子学习刺绣。
而远在京城的小桐却正愁眉苦脸地望着床上一摊子衣服:“少爷,这是去年的衣服了,您又长高了。”他正阻止杨子轩把翻出来的衣服往身上套。
杨子轩不听他的劝,非把去年的旧衣往自个儿身上套,结果可想而知,衣摆吊了小腿半上部,他低头看了看:“怎么搞的,短了这许多,难道是被人裁去了一截?”
小桐只想捂脸遁走,看杨子轩还在那里疑惑,只得道:“少爷,你又长高了。”
杨子轩一时没转过弯来:“那怎么去年冬的能穿?”
小桐被问得只想挠墙了:“少爷,去年冬的大氅是木姑娘比着你的身高做的,这个长衫是去年夏天比着你的身高做的。”
杨子轩忙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快去把今年的拿来,要说,小桑桑的女红做得十分好,这些式样连京城里都不曾见过,每次穿出去都有人问是在哪儿做的,爷就不告诉他们,呵,嫉妒死他们,快去,快去,把今年的新衫给爷取来换上。”
小桐站在原地不动:“少爷,今年木姑娘没有托人捎夏衫来。”
他见杨子轩还要问,忙道:“春衫是奴才去买的成衣。”
家中是无人会关心杨子轩的衣衫够不够,侯夫人每次拔到院子里的都是布料而非成衣,杨子轩又常年不在家,他身边除了小桐这个书僮,就只有跑腿的小厮了。
可怜的小桐被逼无奈,只好学着姑娘们拿起了绣花针,也能缝补一些东西,说起来也是一把心酸泪。
杨子轩先是冷哼两声:“小桐,再忍耐两年,待爷中了举子,那位更不可能怠慢了咱们,如今爷中了秀才,你也看到父亲的态度了,若中了举子,咱们的日子会更好过。”
小桐从被杨子轩买回来后,就知道这辈子都系在他身上了,自然杨子轩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是了,小桐,你说小桑桑是不是把咱给忘记了?”杨子轩伸手轻抚自己的下巴思考,这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小桐暗地里翻翻白眼,扯了一个笑意:“少爷,自打过年后你一直就窝在书院里,除了处理酒楼和商队的事,你就没有挪过窝,奴才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自打过年后,你就再没给人家写过一封信。”
杨子轩伸手拎住他耳朵:“我说呢,难怪这半年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心里老不塌实,偏那书院的老古董先生天天翘着山羊胡追着我要写‘起讲’,一忙起来就给忘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小桐苦着脸叫道:“哎哟,轻点,少爷,奴才的耳朵已经掉了。”
杨子轩没好气的伸手拍他一下:“还在呢,我又没用什么力气,叫得那么凄惨做甚?”
小桐说道:“不是奴才不想提醒,每次刚准备说,你不是被先生叫走,要不就是在看帐本,最不济,奴才刚想起头,你就已经睡着了,奴才也是心疼少爷,又怎舍得吵醒你。”
要说,自打他听木柔桑说过,木槿之会出仕后,杨子轩就多长了个心眼儿,误认为木柔桑很崇拜出仕做官的,这下子卯足了力劲,撸起衣袖,只差没头悬梁、锥刺骨地奋起了。
杨子轩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指着小桐说道:“爷不记得,你就不会提醒啊!”
他这半年简直过得是水深火热,一边防着侯夫人耍花枪,一边还得发奋念书,还要顾着生意,没有银子开路,在这府中寸步难行,更何况他人远在学馆,若是没有耳报神,一不小心就被算计去了。
辟如门外行来的那位:“子轩哥哥,听说你今日沐休,莲儿特意炖了老母鸡汤给你补身子。”
黄莲儿是侯夫人没出五服的远房侄女,也不知侯夫人怎么想的
,杨子轩中了秀才,按理儿这做为嫡母的侯夫人也该给他相看相看,挑挑媳妇了。
偏偏那位一声不响的把这么个远房侄女接到身边,也不说明是啥意思,就由着一个黄花闺女往他房里乱蹦达。
杨子轩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朝小桐递了个眼色,忙快步穿过碧纱橱来到外间的书案前坐下,正儿八经的捧起一本书满口之、乎、者、也的念叨,一副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样。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桐偷偷瞄了自家少爷一眼,眼角狠狠地抽了几下,不熟悉杨子轩的人,还真会把他当成一个书呆子看。
这些动作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他走到东次间伸手把脸揉巴了几下,再扯了几个大大的笑脸,这才挑起帘子走出来,黄莲儿正把汤水放在正厅的八仙桌上。
见小桐走出来,俏笑道:“小桐,快来吃点心,子轩哥哥呢?”
“少爷正在读书读得入迷呢!”小桐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着大老虎皮。
黄莲儿想进去看看偏小桐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有心开口又怕人家说闲话,在正厅里还好些,这要是进了书房,孤男寡女实在于名声有碍。
“小桐,要不你去叫子轩哥哥出来喝碗汤,正好休息休息,你看,我为了煲汤把手都烫红了。”
小桐根本不看她的手,心里正掰扯木家的桃子大概还要多久才能熟,他也好借此桃遁一下,总比天天面对这个粘呼精要好。
“呃,黄姑娘,那你快些回去上药吧,这姑娘家家烫伤手留了疤可不得了。”
黄莲儿还想留下,没想到小桐会就着梯子往上爬,心中不免纠结,可是手上确实被烫红了一块,这要是留下疤痕将来可是难嫁出去了。
“那你记得给子轩哥哥喝。”黄莲儿最终还是退却了,这个好男人没了还可以找下个,这手上要是留了疤痕,只怕她家爹娘饶不了她。
小桐把脑袋点得啄米似的:“好,好,奴才一定给咱少爷喝。”
连忙把她推出门,又目送她出了月亮门刚喘一口气,身后就被人拍了一下。
“少爷?!”小桐着实吓了一跳。
杨子轩朝外张望了一下没有见到多余的,不该出现在他院子里的人影,压低嗓门问:“走了?”
小桐伸出衣袖擦了一把冷汗:“可算走了,少爷,你再拿奴才当挡箭牌怕是不管用了。”
杨子轩诡异地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放心,等到桃子快熟时,放你去南边,记得给爷多弄几件夏衫回来。”
小桐闻言可是乐开花了,终于不用面对那位动不动就发嗔的黄姑娘了,又细想,不对,怎么就他一个人去:“少爷,你不去?”
杨子轩的眼神顿时冷若冰霜:“你觉得爷现在适合去吗?那位可是看得紧呢,谁知道刚才那位是真黄姑娘还是绿姑娘,究竟来做什么的,你我心中还不知道?!”
小桐伸手摸摸自己的胳膊,这五月的天说变就变,一下子就冷嗖嗖地。
“那少爷您?”
杨子轩把掉到胸前的发带往后一甩,神秘地笑道:“爷自然要坐镇京城了,不然,她还不得瞧出里面的猫腻,我只说你回老家去寻亲了,熬过这两年便好说了。”
小桐想想也是:“那秋天呢?”
杨子轩横了他一眼:“我说小桐,这夏天还没到了,你就盼着秋天了,爷想那么远可是很费脑子的。”
小桐很狗腿的捧起八仙桌上的汤盏:“少爷,要不你喝了补补?”
杨子轩瞪了他一眼:“你敢喝?”那位的心可黑着,一不小心便着了道。
小桐很委屈地说道:“又要便宜咱院子里的小黄了,好歹也花了不少时辰熬出来的,爷,小黄都胖得走不动了,光会趴在那里喘气儿。”
小黄是一条白色小京巴,是在黄莲儿来了后,杨子轩才特意买回来的,他这纯粹是为了恶心侯夫人,听说小黄的名字传开的第一天,侯夫人当天晚上就不舒服,连饭都没吃早早就睡了,杨子轩听后十分圆满,那天晚上多吃了两大碗米饭,结果消化不良,闹到半夜才睡。
桃子见到人间暖情笑红了脸时,木柔桑接到了来自京城的信件,寄信人是一个姓安的,信封字迹也很陌生,收件人自然是木槿之,不过他拆开后才知道是杨子轩写来的信。
木槿之拿了信匆忙看了一遍,便到后花园里找到了木柔桑。
她正与凤钗坐在亭子里绣着一个大件的东西。
“妹妹,杨大哥来信了。”他朝花园里的木柔桑扬扬手中的书信。
木柔桑面带讶色,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开口问道:“怎么半年了才来信?”半年没有锦书传来,说她不担忧是假的。
“你看看就知道了,他困在京里出不来。”木槿之把手中的信递给她。
木柔桑展信阅读后多了一份忧愁:“也不知杨子轩在京城过得怎样?他信上也只是说不方便来蜀州。”
至于信后面花了三分之二的时间暗示木柔桑,去年给他做的衣裳太短了这一事,直接被她一眼扫过去。
木槿之心中很感激杨子轩,教会了他许多为人处事之道,这是先生与木柔桑都无法给予的:“那也是不得已,除非他这一辈子不考取功名,等他中了举子便好了。”
中了举子就算没有考上只要稍微活动一下,就可以混个县令当,更何况杨子轩与他还有一份功名记在圣上那里,等到府学念完可以免考直接进入国子监读书。
木柔桑这才想起这事,折好手中的信放入信封内笑语:“哥哥到时也不必急慌慌的赴京赶考了。”
木槿之还要在这边念六、七年书才能进国子监。
“那也要等哥哥考上举子后的事,对了,李伢侩那边有眉目了,说是县里有户人家有可能要离开县城去别处,准备把自己家里的铺子和田庄一起卖掉。”他想起另一件喜事来,自家妹妹对田地要求太多,着实为难人家了。
木柔桑看看信专封上的日期笑道:“几时的事?小桐怕是过几日就要带着商队过来了。”
“没那么快,那户人家也只是先找李伢侩问了问行情,听说还要等到他家儿子给了回信才能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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