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自家少爷也从车上下来,忙上前请安。
木槿之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姑娘在家否?”
门子道:“姑娘同三姑娘去了彩衣阁。”
木槿之喜笑道:“快快打发人速去请了姑娘回来,只道有亲人来了。”
木槿之迎了自家几位亲戚进了家门,门子忙又去找人赶紧送信,怕误了主人的事。
木柔桑当时正在彩衣阁检查绣娘们的活计,这一次县令夫人定了一件极贵的“牡丹富贵花开”双面绣绣屏,是为县令亲娘的五十大寿准备的。
“姑娘,少爷回来了!”春风上了二楼来禀报。
木柔桑笑道:“算算日子,今日应该回了,好在我已叫人备好上等吃食,上次来信还抱怨府学里的吃食太差了,这次回来得给他好好补补身子。”“姑娘,听来送信的小厮道,少爷带了几位客人回来,说是自家亲人。”春风忙忙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亲人?你确定没有听错?”木柔桑诧异地问她,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春风道:“奴婢没有听说,少爷当时便是如此说的。”
木柔桑心中暗猜,难道是木家的族亲?又想起木云的品性,心中不免忐忑。
春染在一般见她犹豫不决,便劝道:“姑娘,不若先回去瞧瞧再做打算?!”
“也好!”便打发了春风先去同木凤钗说一声,自己先带了春染、春意出了彩衣阁,坐了自家的轿子直奔家去。
木柔桑回了家早有小厮在门房候着,见她回来忙先去正厅回禀,她下了轿进了二门,早已有婆子迎上来笑道:“姑娘,大喜!”
“听说是家里来亲人了,不知是哪一宗的?”木柔桑的反应有些冷淡,她心里已经认定是木家的族亲了。
婆子心中虽纳闷,却还是笑道:“这个婆子不清楚,不过听说是一位大官,那位夫人的穿戴可不是县里那些夫人可比的。”
“哦?!”这到是奇了,心中也有些兴趣,便加快了步子进了正院,早有廊下候着的小丫头见了她,忙跑进正厅回话:“咱姑娘回来了!”。
木槿之见她回来,笑道:“妹妹回来的真快,定是想早早见到咱们舅舅,舅母。”
原来是左人家的来人了,木柔桑暗松口气,正厅上位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清雅,女的温婉。
早有丫鬟拿了厚锦缎团出来,木柔桑看了看便跪了上去:“外甥女木柔桑见过舅舅,舅母。”说完便利落的嗑了三个响头。
“好,好,好。”左人佑手抚黑须大笑。
这时坐在木槿之旁边的两位公子围了过来,其中年纪较小的那位拍手道:“娘,咱家终于有个妹妹了,这回我不用再羡慕同窗们了。”
另一个大点的笑道:“好妹妹,你喜欢什么,珠花,绸缎,还是布偶,蛐蛐?你管道来,哥哥们都给你弄来。”
左夫人看了自家夫君一眼,才笑道:“都是妾身的不是,没有给两个皮小子生个好妹子,看把两人给馋得,往后怕是要把这个妹妹捧上天了。”
左人佑闻言越发高兴,到底是自家亲妹妹的骨肉,不想当年一别,却已是阴阳两隔,如今能寻到她的骨肉心中甚是欣慰。
左夫人从椅子上起来,伸手亲自把她扶了起来,细细打量一番,见她眉不描而黛,笑眼似新月,身着银蝶堇色短薄袄,下罩胡粉撒花软烟罗裙,又见她举止文雅,心生欢喜。
拉了她到身旁站着,问道:“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俩个了,你哥哥已同我们禀明一切,往后只管安心过着,凡事有你舅舅与舅母同你们做主,我看哪个敢再欺了你们去。”
左人佑一旁点头微笑:“等过我们去给你爹娘祭扫过后,你便随同我们一起去州里。”
木柔桑心中疑惑,只是微低头应下。
木槿之笑道:“妹妹,是外祖母她老人家想见你。”
“外祖母?”
“是的,外祖母她老人家就在州里官邸住着,只是因年纪太大,又因乡下道路不好走,舅舅便留了外祖母她老人家在官邸,只待这次同我们祭扫后,便携了你去州里见外祖母,也好代爹娘尽一份孝道。”
木槿之即然这样讲了,想必是早已安排周全,木柔桑方才笑问:“不知外祖母可还安好?”
左夫人笑道:“好着呢,老夫人可精神了,还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种了一块菜地,却是高兴坏了你的几个表哥。”
指着木槿之旁的两人道:“这是你两位表哥,你大表哥已入了州学,只等三年后便去国子监上学,你的小表哥与槿之是同窗,如今已是在府学念书。”
木柔桑见两位表哥也生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相貌有八成似自家舅舅,却又比舅舅俊上三份。
“见过两位表哥。”两人又说了自己的名字,原来大的那个叫左人文,小的那个叫左人贤。
左夫人又道:“一高兴到忘了说你舅舅了,如今你舅舅在蜀州任巡盐御史,你的两位表哥借了这股子青风,可以直接入国子监,到比不得咱槿之的才学。”
左人佑赞同道:“夫人偏不依我,要我说就该叫两人自己去考,看看有几两重。”
左人贤躲在左夫人身后朝木柔桑扮鬼脸,她冲他笑笑,哪知,左人贤白取了个“贤”名,真是个人来疯,他扯着左夫人的衣袖道:“娘,娘,妹妹笑起来真好看,娘。”
☆、第195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左人佑笑骂他:“你妹妹自是好的,你们俩个可得好好疼爱你家妹妹。”
左人文嘻笑道:“爹爹你只管放心,儿子定叫学院的人都知道,咱家有位娴雅文静的妹子。”
木柔桑留了个心眼,发现左人佑并不是一位严父,对儿子们也是多有笑说,反倒是这位左夫人在儿子们面前却是极有威严。
左夫人道:“你们两个猴崽子,往后功课得努力了,小心被你们的小表弟挤下去。”
左人贤吐吐舌,挽着左夫人的胳膊笑道:“娘,儿子定会努力。”
又扭头看向木柔桑,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妹妹可识字?念过什么书?”
木柔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小心翼翼地回答:“念过女四语。”
这算是标准答案了,无论谁都挑不出错来,她心中盘算着,得找个时间把闺房里的那些才子佳人话本子收起来,可不能叫自家舅母瞧见了,要说教她没有闺教。
左夫人却是很满意:“不错,没想到槿之把妹妹照顾得如此好。”
木槿之忙道:“有一事到是忘记跟舅舅、舅母提了,我与妹妹认了刘大儒为干爹,认了他夫人为干娘,妹妹的礼仪皆是由这位干娘教导。”
左夫人看向左人佑:“他说的可是昔年名满大周的那位大儒?”
左人佑摸摸胡须道:“说来,当年与我同科,只不过人家才学好,是探花出身。”
左夫人笑而不语,心下说,若不是左人佑只是中了第六名,长相俊雅的他又怎会被自己抢到手,若中个探花什么的,只怕后宫里的那些公主们早就大打出手了。
“原来干爹与舅舅同科?”木柔桑突然觉得这世界真小,绕了一圈皆是熟人。
“正是,我那时听了槿之说后,便已休书一封,另外备了份厚礼派人送往襄州,没想到他如今已是襄州学院的山上,到也合他耿直的性子。”
左夫人道:“是呢,当年入了翰林,偏皇上非要他当三皇子的启蒙恩师,如今也算是结了果。”
一旁的木槿之见左人佑夫妇一脸疲惫,笑道:“舅舅,舅母与表哥们风尘仆仆而来,先休息一下缓口气,待养足了精神再述。”
木柔桑闻言忙叫来丫头小厮,吩咐去收拾了客房,又吩咐春景去厨房一趟,叫厨娘们烧多些热水给众人洗漱一番,又问明舅母,几人的口味后,自己亲自带了丫鬟去找旺财媳妇,商量家里的菜式。
原来那日,左人佑再次遇见木柔桑后,去州上上任安定下来,便派了人手下来打听,最早只是探得木柔桑的娘是外地逃难来的,却并不知是哪里人,更不知其姓甚,只道人唤木家娘子。
左人佑听说是逃难来的心下便起了希望,又加派了人手,细细访寻,先是查到逃难的那一年,正是他老家发洪水的那一年,当年,逃难的人太多,木家夫妇与木柔桑的娘走散了,后木柔桑的外公因痛失爱女,又加上长途跋涉最终倒下,只熬到左人佑见他最后一面。
原本左人佑是要回家守孝的,亏得他当时入了左夫人的爹,孙御史的眼,这才去国子监为他说情,后才只守了半年热孝便回国子监继续读书,最终也成就了左夫人与他的这段姻缘。
众人在县城休息了一晚,第二日直奔小山村,先去墓地祭扫又带了左人佑夫妇看了自家的果园子,满院的桃花盛开,喜得左人佑诗性大发,狼毫笔大挥,写下几首好诗。
木柔桑见了,走过去笑问:“不知舅舅可否饮酒。”
左人佑放下手中的大狼毫笔,瞄了看了一眼屋内,见自家夫人不在正院里,方才弯下腰小声道:“可有?”
木柔桑见他小心的样子,笑弯了月牙眼:“有,去岁酿的桃花酒就埋在这园子里的桃花树下,家里地窑还藏了自酿的葡萄酒。”
她指向嫩芽新发的青篱笆外的桃林,斜斜的坡地上,春雨洗过的桃枝上粉红花蕾待绽,肥硕的母鸡领着一大群小鸡崽正在树地下扒拉着草屑,寻找肥嫩的虫卵打牙祭。
左人佑被这美景迷住,后才追问道:“真的?你这孩子怎不早说?”
木柔桑十分无语:“是外甥女疏忽了,竟不知舅舅喜欢小饮。”
“对,对,对,是喜欢小饮,快些取了出来给我尝尝。”他肚子里的酒虫听到有酒喝,早就闹翻了天。
“好,我这就叫招仕爷爷给舅舅起酒。”
“记得带个酒碗过来。”
“是,外甥女这就打发人去取。”
“!”他叫住木柔桑。
“舅舅可还有旁的事吩咐?”
左人佑干笑道:“别叫你舅母知道了。”再次叮咛。
其实他不说,木柔桑也是猜到了,她眼珠儿一转,笑道:“小山村的村口有个打谷场,那里草垛子极多,春日有许多人喜在那边晒太阳。”
左人佑闻言大悦,忙催促她:“快去,快去,记得拿个大点的碗。”
木柔桑应了抿笑离去,没想到这个文雅的舅舅是个好酒之人。
因左人佑也是请了假才来的,从小山村到州里,即便是快马也有五六日光景,便只留宿了一晚,第二日带着两个儿子并木槿之一起先行。
反倒是左夫人先留了下来陪着木柔桑一起处理琐事,又指点了她管家的不当之处,待一切事物安排妥当,另打发人去同木意杨说一声,着人把木凤钗送为木意杨的家中,这才收拾了行李,与左夫人一起直奔蜀州州府。
一路上的每日作息都有定时,这样方才不至于露宿野外,不过是五六日的光景便已到了州府的地界。
三月十五那日,下午,金芒洒满了整个蜀州府,高大巍峨的青石城墙下,衬得来往的老百姓十分渺小,这时城东的正门缓缓行来几辆马车,看那车上悬挂的马灯,上书一个左字,便知是巡盐御史左大人家的马车。
守城门的兵差哪赶拦车,忙推开了拦路的木栅栏任其进入。
木柔桑正好奇的看着这一幕,心道:特权真是个好东西,难怪那许多人沉迷其中。
又间拱形的青石城墙上用黑墨隶书“蜀州”二字,便知是到了蜀州城。
挨着她坐的左夫人,指着高大的城垛子道:“这城墙厚有十八尺,高有二十四尺,一般的投石器都难砸裂这些青石墙,而这些石石墙上的那些小孔,却是藏着无数的弓箭手。”
木柔桑惊得一张小嘴大张,这么彪悍的工程,在没有机器的古代,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她不由得想起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长城又总会哭倒呢?难道那年代也存在豆腐渣工程?
“可是惊到了?!”
左夫人溺爱的摸摸她的小脑袋,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便宜外甥女,在了解她于年幼便与哥哥两人相依为命时,心中多了一份怜爱,再看到她把一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时,心里越发的对乖巧、懂事的木柔桑生出喜爱之情。
木柔桑摇摇头又点点头:“这城墙好高好壮观。”
左夫人见她可爱的模样,一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傻孩子,待往后有机会入了京城,见到京城的城墙,你便不会如此说了,这城墙算是一般高了。”
因木柔桑在县城是没有城墙的,路经帐房府时又没有入内,更是无缘见到那矮城墙,这还是她第一次实实在在的见到古代城墙。
“桑儿,进了城东,沿着这条道往前走,经过一座大桥,到下个路口再往右便是我们住的那条街了,因那条街上住的都是朝廷命官,所以叫帽儿街。”
马车进了城速度便慢了下来,两旁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时路边传来一阵铜锣声,还有耍猴的?!
“舅母,快看,那猴子好可爱!”
她眨眨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伸手指给左夫人看,一只穿着黄衫,腰系虎皮裙,头戴野鸡毛紫金冠,手扛一竹杆制的金箍棒,光着脚丫正在一条麻绳上走来走去。
左夫人跟着乐呵:“哟,还真是碰上耍猴的,翠衫要马夫先停一下,咱们看看这猴儿。”
她见木柔桑喜欢,便令马车停在道正中间,也不管是否堵了别人的道,两人一大一小坐在马车里,透过纱窗又瞧了一会儿,见看耍猴的人越来越多,已渐渐挡住两人的视线。
左夫人这才道:“可喜欢?”
木柔桑点点头,刚才那小猴子太萌了,粉嫩的心型猴脸上,大大的乌黑眼珠子骨碌骨碌直打转,小小的手脚紧紧地抓住强绳,有人递个点心给它,那猴子便给个大大的笑脸,不知谁使坏,给了它几颗酸梅,酸得它一边眯眼跳脚,一边吐口水。
左夫人对自己的丫鬟道:“翠鹦,你去跟外面的家丁说一声,叫那耍猴的明日去府上,咱家姑娘对那小猴儿喜欢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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