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夫人刚还伤心,这下子被木柔桑一说,给拐到了她最爱的吃食上,到是忘记再伤心这回子事了。
夏雨一边帮老夫人捏肩一边说道:“老夫人,姑娘做的又岂是厨娘们做的能比,不说旁的调味,但只这粥里煮着的便是一片孝心,老夫人喝下去自是觉得格外妥贴,叫旁的老夫人眼红的紧。”
这话儿对了她老人家的心思,拉着木柔桑的小手笑道:“咱家小猴儿,自是只有咱家才有,旁人家的那些姑娘们,有哪个能比得上咱家小猴儿。”
秋菊也跟着哄她:“是,老夫人说的正是这理儿,姑娘不但心灵手巧,又孝顺着呢,您今儿早上不就闹着非要穿姑娘给你做的这件团福花褙子么。”
木柔桑感觉到久违的长辈疼爱,难得笑得很轻松,说道:“外祖母又不缺外物,只不过是喜我们这些孙字辈的多多在跟前瞎闹罢了。”
老夫人听了她之言越发高兴了,这边又说了一盏茶功夫的话,前头左夫人便打发了自己的贴身丫头,翠衫来请了。
不时左府依然全家出动,一时下人们跑进跑去,呼前应后。
待得左老夫人等人都上了马车,左人佑这才带了家中的子辈男儿单骑了马护在一旁,又因左人佑是三品大员,虽是平常出行,又怎能与平常人比,自是有长随专门开道,一干普通人都得让路。
大家皆知是三品大员出游,也不敢冲撞,因此一路顺畅倒比预想的早了半柱香的时辰到了寺里。
去到了寺里,又住到了左家常住的那个院子,这些院子都是给那些捐香油钱多的富贵家准备的,自然是少不得一番攀比。
木柔桑听后曾对春染她们笑道:“这个方丈是个有才的,如此一来,那些不太愿意捐的,只怕就为了这面子二字也得要舍了那份肉。”
只有一个二进的院子,自然是女眷们都住在了后头,一众男儿都住在前头了。
而左老夫人带了木柔桑住了正屋,左夫人住了东厢房,喻秀珠居于西厢房另带了那两个庶女一起住。
二月二龙抬头,正是残雪映红梅时
第二日一早,木柔桑就被叫了起来,与众人一起去了寺前最大的场地,场地最前端有一个长六尺有余,高三尺有多的大方青铜鼎,但见上头铭文缠绕,厚重古朴。
又见得早已燃上用金粉写上祈福经文的大檀香柱,木柔桑她们一众人到场时,前头按着官阶已排了下来,最头的是锦王妃一干人,左人佑的位于东二位。
“姑娘,奴婢伺候你先脱了鞋坐上席子。”春意在一旁有些紧张地说道。
木柔桑忍不住笑道:“这点子场面就唬到你了?真个没出息!”
因这大型的祭天地都是八年一次,木柔桑来了蜀州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丈,心下到不慌,只是瞪着一双灵动眼儿四处打量很是好奇罢了。
“姑娘,不能再耽搁了。”
闻得春染提醒,这才由着丫头们扶了跪于薄草席之上,冷硬的青石硌得膝盖痛,也算是有些受苦,在一片香熏烟缭中,这一跪便是要坐一上午,听那和尚念经念得头晕脑涨,只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到了正午吉时,她方闻得那方丈好似说了什么,心下猜测大意是这报告会终于可以结束了,随即又听到众僧又敲锣打鼓奏乐。
她正心下疑惑之际,只见得锦王妃等人慢慢站起来,便见得那方丈领了众僧对着大雄宝殿行了礼,又焚烧了众女眷手抄的经书,这才算是大祭完成,接下来便是八天八夜不断席的大庆祝。
左夫人待祭拜完,忙叫人把老夫人最先抱了起来,年岁大了哪经得起如此折腾。
左老夫人一边嚷嚷着:“哎哟,到底是不中用了。”又道:“快去瞧瞧桑丫头,她身子骨才刚好些呢!”
左夫人也正担心,忙叫丫头扶了木柔桑过来,又拉着她细细看了一番,生怕她的身子刚好些,又折腾出病来,忙问:“可还安好?”
木柔桑打早上起来便焚香沐浴,半点食都不曾沾,这会子自然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笑道:“舅母放心,等会子,我怕是要多吃半碗饭了。”
“可是饿了!是我一时忙茬了,忘记告诉你,这祭拜前是不许吃东西的,只是你身子刚好些到忘了单独交待你的丫头了。”
木柔桑这才明白,难怪今儿早上沐浴后没有早膳,只闻听庙里不曾开火。
左老夫人听了说道:“咱们还是先回院子吧,这开席还要一会子,我记得咱们有带些素点心来,怕是她们小孩子家不耐饿,先回去吃上点垫垫肚子也是好的。”
喻秀珠走上来挽住木柔桑,笑道:“母亲,让媳妇子与两位妹妹一起跟着小表妹吧!”
左夫人自己也累坏了,便应答了,这才招呼了众姑娘搀了老夫人准备离去。
“左夫人!”
人群中有人轻唤她。
左夫人回头一瞧,见是一位俏丽的姑娘,瞧那通身气派并不比一般富户差,只是身上的梳妆打扮却是丫头身份,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这姑娘是谁。
只见那姑娘走过来朝几人见了礼,又特意与老夫人请了安,这才笑道:“奴婢是锦王妃身边新提上来的大侍女名唤杜鹃,咱锦王妃见得左老夫人也来了,便打发了奴婢过来请众位夫人、姑娘们去院子里坐坐。”
左夫人心里拐了十八个弯儿,嘴上却签道:“我说怎不识得这位姑娘呢,原来是新提拔的能人。”
左人佑与二皇子锦王不是一条道上的,左夫人这一点心中有数,锦王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但但只请了她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老夫人更是人精,听了这大侍女的话,笑道:“原是应该叫姑娘们随行的,只是咱桑丫头身子骨不好,一直病着,今儿上午又折腾到现在,另外两个又是庶出,去了也只是脏了王妃的眼。”
锦王妃那种身份的人,万没可能请两位庶出姑娘单去做客的道理,这里头到底是什么故事,左老夫人猜不透,只得先想法子留下自家姑娘。
木柔桑是谁,那就是个小精怪,听得左老夫人说的话,便知她其意,自己的小手朝身后的春染等人示意。
春染等几个丫头立即明白,不着痕迹的向她靠了靠,那边大侍女还心中暗怨这左老夫人不识抬举,自家王妃有请已是给了她们天大的面子。
她这边还在琢磨老夫人是何意,那边厢,春染等人已慌声喊道:“夫人,老夫人,姑,姑,姑娘晕过去了!”
左老夫人闻言唬了一跳,平时不利索的腿立即就正常了,健步如飞地拖着拐杖到了木柔桑面前,见她眼睛紧闭面无血色,心中慌了神眼角余光又瞧得那大侍女想说什么。
朝伺候自己的秋菊等人递了个眼色,把那大侍女挤到了外边,几人团团围住木柔桑。
左老夫人忙问自家媳妇:“今儿出门,可有请了老大夫一并同行?”
那边杜鹃原有些不自在,把她个王妃的大丫头晾在一边,现又见得左老夫人起大夫一起,这才知道人家并不是故意的。
遂道:“左老夫人,王妃这一次上山,因锦王担心山深雪寒,便单单命了一位太医随行,不若奴婢先去回了王妃,也好叫太医瞧瞧。”
左老夫人原是不乐意的,后又想怕是这杜鹃不信,又担心她在王妃面前挑拔,只得应下,说道:“如此,要麻烦杜鹃姑娘多跑上两趟了,只是会令老身心中不安,有些事还望杜鹃姑娘多多担待。”
杜鹃听这话里有话,似是要打赏自己,心中不觉又是一喜,觉得这一趟到是没有白跑,又听得左老夫人叫来自己的贴身大丫头,说道:“秋菊,你帮我去送送这位姑娘。”
秋菊忙应了,自是少不得要悄悄塞上个鼓鼓的大荷包,杜鹃见得荷包里是个五两的银锭子,心里越发得意,琢磨着可得好好在王妃面前回话,又稍稍提起了一些事好叫秋菊心中有底。
这才辞了秋菊只管离去,秋菊见她走后方回来禀明了老夫人,此时左老夫人刚在木柔桑的房中坐下,一众女眷也都立于她身后,秋菊进来后见人太多便先没有说,只回了说是已经送了杜鹃。
不时,大夫过来瞧过,正准备开药之际,果然那边便有小丫头来禀报:“老夫人,夫人,锦王妃打发太医来了。”
左老夫人才刚喘上口气,又听大夫说木柔桑无大碍,这又闻得太医过来,少不得又要折腾一番,只是恹恹地说:“去请了进来。”
太医到是没有多说,只道:“姑娘原就沉疴缠身,今日加上过于劳累,身子便有些吃不消了,还是需好生照料静养为宜。”
☆、第248章
第二百四十八章
左老夫人接过方子,又示意下人去取了酬谢礼并送出门,这位太医出了左府的院子直奔锦王妃的院子。
进去时,锦王妃正坐在厅里喝茶,见得这太医过来,忙叫人看座,遂问道:“那位姑娘可还好?”
太医只敢小小坐了凳子三分之一处,听了问话忙又站起来回答:“禀王妃,那位姑娘确实身有旧症,原是有起色了,想是今日又累倒,便又添了些新症,奴才已开了药,多喝上几帖便无碍了。”
他不知锦王妃什么盘算,只是把自己所见所闻都禀明了。
锦王妃撩起眼皮子打量了他一番,不紧不慢的问道:“可是瞧仔细了?”
“下官万不敢哄了王妃。”
“唉,原本本王妃得知她去过三弟妹家的花园子,又听得旁人传闻,说她家画了许多幅三弟妹家的花园的画卷,心中对她便生出了好奇心,不曾想今年到还没机会见着她,难得有了这次的盛会,便又病着了。”
“王妃是贵体,想那姑娘定是没有这福份的。”
太医只是顺须溜马地回应。
锦王妃也再说什么,又命人另备了谢礼与他。
太医出门后,原本伺候在旁的杜鹃端了茶奉上,笑道:“王妃且安心,想那木姑娘原的确是病了,奴婢有打听到说是十五赏灯那晚被吓倒了,一直病到了现在才有所好转。”
锦王妃盯着她奉茶的手出神,半晌后,方才幽幽道:“还是年轻好啊,瞧你这手儿比青葱还嫩,比白玉还细滑。”
杜鹃吓得心下直打寒颤,忙跪下道:“奴婢原就是王妃娘家过来的,定是一直要陪在王妃身边的。”
锦王妃任有她跪了半天才接过茶喝了,兰花玉指轻抬:“起来吧,地下太凉了。”
杜鹃忙谢了恩,垂首立于一旁,耳边只听到锦王妃软柔似春风般的声音:“左巡盐御史家没有嫡出的姑娘,这庶出的上不了台面,唯有这嫡亲外甥女,听说在左府极是受庞。”
“回王妃话,木姑娘的娘便是左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左大人的嫡亲姐姐,听说原在乡下时,两兄妹也是能混得风生水起,后得左大人派人寻了回来,养在老夫人跟前已有五年有余了。”
杜鹃忙把自己打听到的告诉了锦王妃。
想了下又偷瞧了瞧锦王妃的脸色,见她一脸平静到是瞧不出她心底想法,又道:“依奴婢瞧着,那位木姑娘是个聪慧的,听说两兄妹没有回左府前,木姑娘自六岁便开始掌家,把家中一干下人收拾得服服贴贴。”
她的话终于引起了锦王妃的兴趣,问道:“这个都是明面上的,你可有打听出来,她家是如何发迹的?”
“恕奴婢愚钝,这个没有打听出来,只听说是靠在春天卖青菜发了财。”
锦王妃原就是世家出身,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会懂这些世道经济,笑道:“看来也是她与她哥哥勤快所致,只不过,你到是说对了一点,那位姑娘也是个玲珑人物,只不过......唉!”
杜鹃虽是新提上来的大侍女,心思却也机灵,不过是稍稍在心中理了理,便问道:“王妃,莫非”
“唉,咱王爷不知打哪儿听说,三弟对这个木姑娘极看重,便想纳了回家中来,只是听你这么一说,那姑娘怕也是个心大的。”
锦王妃自己的后院关满了各色美人,偏锦王爷得知这事儿后,便叫她开口找左夫人提亲,心中实在是堵得慌。
杜鹃见自家王妃有些不愿,便又接着道:“今儿奴婢瞧着那光景,木姑娘在左府怕是比外边传的还要受宠,听说左夫人每每都带在身边好生调教,又听说她身边的教养姑姑是宫里头出来的。”
“当真?”
锦王妃心中一惊,但凡女子的丈夫欲纳妾,这些做妻子的便要先掂掂对方的分量,若是个省心的便纳了,若不是个省心的便要看各自手段了。
“往年到没看到她带了教养姑姑走动,那孩子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原瞧着就是个不简单的,现下添个宫里出来的,这越发了得了。”
能活着从宫里走出来的姑姑,可不是只有两把刷子那般简单,锦王妃虽不惧却也心中添了不少烦恼。
却不知木柔桑心思更多,她虽猜不到锦王妃的用意,却也知道今日单独请这一家去,首先一个,便是把左人佑推到了火架子上。
便使了小手段装晕,她听得太医与那大夫出了门,又闻得春染小声叫她,这才悄悄睁开一只眼,另一只还闭着呢,准备随时装晕。
左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到她的床前,见她比早先气色要好些了,这性子也不像在家中那般沉闷,笑道:“哈哈,你们瞧,我家小猴儿回来了呢,多谢佛祖保佑啊,这下可是要大安了。”
左夫人与喻秀珠也过来看她,笑问:“桑丫头,可有想吃的,难为你能想到这招儿,到是狠帮了舅母一把。”
木柔桑见得屋里只有自家几人,也不客气地说道:“我瞧着那个叫杜鹃的姑娘来意不善,又听得外祖母说我身子骨不妥当,便索性装了病,也正好借机不叫舅母为难。”
“舅母这一次可得要好好谢谢你,亏你机灵一眼翻说倒便倒了。”
她见一旁的喻秀珠有些不明白,便说道:“说来这事儿也是老黄历了,当年你舅舅得了这差事,在旁人眼里又怎逃得过一个‘肥’字,锦王妃这些年没少拉笼咱们,只不过你舅舅在上任前可是有言在先,咱家不得与地方上各官及锦王爷走得太近。”
喻秀珠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旁人都道她家公公简在帝心,原来这事上便与旁人处理又有不同。
“媳妇儿明白了,往后再待人接物也要警觉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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