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小黄一听“黄”字,立刻摇头摆尾地从门内窜出来。
“小桐,我表哥呢!”
黄莲儿与刘玉兰同年,今年已虚岁十七,再过一年若不定下亲事,便是老姑娘了,她越想心里越急,就越是往杨子轩的院子里跑得紧。
“回黄姑娘的话......”
“汪,汪汪!”
小桐好想捂脸,小黄啊,这会子你凑什么热闹!你就不怕这心狠地黄姑娘把你剥皮剔骨拿来炖汤吗?
嘴上却回应道:“咱少爷正在温习功课,他有交待不让人打扰,因正月里相互走动一直应酬好友,说是先生布置的功课还没有做完,眼看要出正月去官学了,到时先生可是要抽查的。”
黄莲儿伸头往里探了探,只看到一道绀紫绒缎门帘,却是半点都瞧不见里头的情形,也不知小桐说的是真是假。
只得笑道:“姑母这几日不曾见到表哥,心中记挂他一个人念书寒苦,又加上这几日下大雪,怕表哥念书念得忘记时辰了,特意打发我送些上等银丝碳来。”
小桐忙道:“谢谢黄姑娘!”心中正暗暗鄙视这侯夫人又打什么主意时,在他脚边的小黄听到又有人叫“黄”,很是欢快地在地上蹦跶:“汪,汪汪,汪!”
眼见得黄莲儿那凶残的小眼神狠戳小黄,小桐忙伸脚把它轻轻踢开。
扯着脸皮子笑道:“有劳黄姑娘跑一趟了。”
黄莲儿小埋怨的娇声说道:“小桐,你也是伺候我表哥的老人了,你应该唤我一声表姑娘,怎能还如此生分?”
小桐却是微垂下头不回应,他哪敢去叫这位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黄姑娘为表姑娘,用杨子轩的话说,谁知道是那个旮旯弯里冒出来乱认亲的。
黄莲儿见小桐不回她话,心下便有些恼了,想发火又思及他是杨子轩身边的红人。
一时又想起她姑母说过,如今这厮的翅膀越发硬了,少不得要面他面前讨好卖乖。
便从手上脱下一只银镯子,又看了看四周,见正堂内只有她与小桐,便笑道:“小桐,我表哥一向粗心得狠,还得多谢你时时不错眼的照顾,这算是一点小小谢礼。”
心中却是默默在滴血,这只做工精美的镯子可是她攒了两个月的月例银子才买回来的,这才没戴热呢,就要飞到旁人怀里去了。
小桐原是不想接的,后又想到侯夫人最是喜暗中下绊子,思了一回,觉得不要白不要,便也兴高采烈的收下了。
方才道:“多谢黄姑娘赏!”
“汪汪,汪!”
小黄啊,你就不要再凑热闹了,没看到人家脸都快气绿了,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木柔桑的小忠犬马上就要到她身边了,先牵出来遛遛弯!
不分开甩了,几章一起甩上来了,麻烦亲们多多顶下帖子黄莲儿冒着大雪挨着冻白跑一趟不说,不赔上自己心爱的镯子,总么想到觉得哪里不对劲。
“黄姑娘?!”
小桐又再次踢开小黄,见黄莲儿在发呆不知想什么歪心思,打了个冷颤忙喊她。
“哦,我先去姑母那边了!”
讨了个没趣不说还了个镯子,杨子轩从头到尾都没有出来过,她不信杨子轩没有听到二人在外头说话。
小桐待黄莲儿出了院子,又叫来另外的小厮守在门外,自己才进了书房献宝去了。
杨子轩打量了一番他手上的银子,冷哼两声方道:“这镯子成色不错,你好生收着,将来讨了媳妇正好拿了去哄她。”
“少爷,这镯子不用退回去?”
“你拿刀架她脖子上了?”
“没有,是黄姑娘自个儿愿意赏我的。”
他向小桐招招手:“白给的你就不要嫌弃了,拿来给小爷瞧瞧!”小桐忙屁颠屁颠的送上。
“这镯子瞧这做工精细,怕是要值个四五两银子,好生留着当媳妇本儿!”
杨子轩瞧着还行便又扔回给他,又道:“想来今日不会有人来扰清闲了,你自下去忙!”
小桐接了他扔过来的银镯子,笑道:“少爷,要不奴才先去收拾下行装?奴才定不会叫有心人发现的。”
杨子轩点头示意他下去打点,现在侯夫人盯人盯得越发紧了,杨子轩不想在成家之前与她撕破脸,以免坏了自己的好事。
他这日到真窝在书房里温习功课,与侯府那个爱吃玩遛鸟的世子一对比,这落在忠义侯眼里,也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有担当的,只恨不得他是自己的嫡子。
等到晚饭时,侯爷念着好些日子没见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了,便差了人来叫杨子轩去花厅一并吃饭。
杨子轩到时正巧侯爷也到了院子门口,两人便一起进了花厅,只是这一幕落在侯夫人眼中却是越发刺眼。
心中盘算是不是忠义侯变卦,想分了大半家产给那杨子轩,转念之间,这戒心越发重了。
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轩儿今日怎地得空过来了,不是说要在屋里温书吗?快些过来坐,叫母亲好生看看。”
杨子轩也不拘紧,忙上前请了安,此时的侯夫人心中五味杂陈,心中暗思:当年怎就没弄死这个小杂种,反到叫那个没什么用的女人给挡了祸。
嘴上却甜如蜜,慈笑道:“好孩子,这念书也着实太清苦了,瞧把你这一身肉都念没了,好容易正月才得了空闲是该好好养养。”
又吩咐一旁的贴身丫鬟亲自跑一趟厨房,为杨子轩另外每天备一盅参汤。她转头又对忠义侯笑道:“侯爷,你也别逼这孩子太紧,难得大假,总得叫孩子松泛松泛,再说这孩子一惯都是个省心的,少念几日书也没什么大碍。”
忠义侯自是乐得家中有贤妻,坐下后又饮了一口茶,方才说道:“是我打发人叫他来的,正好有时要说,家人也好久没聚聚,一起吃顿便饭了,再说了,男儿家家原就该吃些苦方才能修成正果,现在清苦些将来到是越发能有出息。”
忠义侯事忙,多数时候都不曾在家用饭,皆又年关要与同僚们走动,也是今日有要事这才留在家中。
待大家皆落定后,他看了看越发有出息的杨子轩,又看了看生得粉脸桃腮的大儿子,不觉心头火又升上来了,侯夫人一看要坏菜了,忙开口问道:“侯爷!可是有何事要说?”
忠义侯淡漠地看了一眼坐在侯夫人一旁的黄莲儿,说道:“今儿要说的是关于子智的婚事。”
他先前以为自家夫人留了黄莲儿是要给杨子智的,现下看来并不是那打算。
杨子智乃杨子轩的大哥,为侯夫人所出,是忠义侯府的世子。
只是因忠义侯早年长期在边关带兵,却是由着侯夫人带着杨子智留在京城,因她的溺爱给惯成了一个纨绔子弟,终日只知斗蛐蛐儿,寻姑娘家开心,再不就是与人浑混,拖到二十了至今连媳妇的影儿都没摸着。
想起坐在侯夫人身边,爱涂粉戴花的杨子智,他的气儿就不打一处出了,瞪了坐在侯夫人右手边的杨子智一眼,吓得他跟个鹌鹑崽子似的缩着头,生怕被自家老爹看到了。
侯夫人眼见忠义侯要发火,忙护着他道:“侯爷,你有话好好说,没得吓着孩子了,你又不知这孩子小时候被吓过,胆儿比旁人还要小三分。”
☆、第251章
第二百五十一章
杨子智三岁时便是因为朝廷变迁遭到过掠掳,以至侯夫人一直只会宠他,从不说半句重话。
忠义侯虽火大,到底还是因为侯夫人的话心软下来,嘴上却是骂道:“哼,胆儿还小?我看是比别个还要肥上三分,你问问他昨儿又做了甚好事,给侯府又添了什么颜面?”
要不是杨子智的长相与他如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只怕他还真怀疑侯夫人是否红杏探出墙了。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咱家智儿瞧上了那家的姑娘,能进得了咱侯府的门,吃穿不愁,又有小丫头伺候着,有什么不好的,总比嫁个泥腿子要强。”
忠义侯气得吹胡子瞪眼:“哼,妇人头发长见视短,在没娶媳妇前,那丫头就不要抬为姨娘了,免得人家说咱忠义侯府是个歪门楣。”
侯夫人可不怕忠义侯,她自己娘家原就是得势,又加上她父亲是太子东宫的少詹事,兄弟们也个个都有出息自是有倚仗,眼见得忠义侯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复又抬头看见杨子轩一脸平静。
侯夫人转念之间又收了火气,只得憋着气赔笑道:“好啦,侯爷,你不是说要谈智儿的婚事吗?”
杨子轩不动声色的看了桌子上众人一眼,见黄莲儿正偷偷瞧他,一双狐狸眼儿微眯,寒光稍纵即逝,只是在桌的人都忙着关心杨子智的婚事,到无人发现。
只听得一旁的忠义侯说道:“智儿已加弱冠,便已成人了,你看看这几年,有哪个正经人家上门来攀亲的,还不是这不省心的东西把名声都败光了。”
“侯爷莫要生气,智儿不过是爱玩了些,再说了有哪户富贵人家没有几个通房丫头教人事,这点子小事自是要如了他的愿,孩子不懂事,等成亲后自然会学着管事了。”
侯夫人到底还是先婉言劝说,觉得不能与自家夫君翻脸,没得便宜了后院的那起子小人们,更何况还有个小杂种在一旁虎视眈眈。
忠义侯到底没再说什么,只问道:“智儿的亲事你可有章程了?”
侯夫人也一时犯难,自家儿子什么德性她会不知,要不怎地这么些年了没找到一门好亲事,她又是个爱掐尖儿的,一心不想被往年的手帕交们瞧扁了,偏生那清白人家的都不愿与她结亲,每每提起这事儿,那头便会把话叉开。
“不若这样吧,每年春太子妃都要举办宴会,旨在为京里的姑娘,少爷们多一处玩耍的地方,妾身今年便带了智儿一同去相看相看。”
忠义侯冷哼一声:“你这些年还没相看够?当初若是给他定下韩翰林家的千金,他日后就是再不长进,也有大舅子们的帮衬。”
侯夫人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妾身那时哪里会知那韩家会出庶吉士,韩翰林原本就是寒门出身,哪里比得上我们这些功勋世族,瞧着他家小子也不像读书的模样。”
她私心认为,自家的儿子是什么身份?定是要配个公侯家的姑娘或是皇室宗亲家的方才当值。
“哼,要不是你瞧不上,现在咱俩都能抱孙子了。”
他伸手又指指一旁不吭声的杨子轩道:“再说了,子轩比他还小两岁呢,如今已是监生,只待秋闱殿试金榜提名了,你看看子智,若不是嫡出,他便是一白丁。”
杨子轩真是躺着中枪,一对狐狸眼儿笑成了月牙儿,忙劝道:“父亲,母亲,你们莫要生气,哥哥原本就是世子根本不需再去与一般人争功利,只待父亲将来上奏便能继承这侯位,自是不需要像儿子这般辛苦念书,儿子这般努力也不过是为了将来兄弟之间能相互扶持。”
至于是不是真这么样,大概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忠义侯听了到是十分满意,少不得又要夸奖几句,近两年侯爷越发满意杨子轩了,比起不省心的嫡长子,这个庶子真是太省心了,处事进退很有章程。
侯夫人脸色微变,一个正经侯府世子哪需一个小小庶出监生来照看,她眼儿一转,伸手悄悄捏了坐她旁边的黄莲儿一把。
黄莲转头茫然地看向她:“姑母?”
见得侯夫人朝她递眼色,忙伸手夹了一个狮子头放到侯夫人碗中。
遂笑道:“姑母,今儿的狮子头做得很是入味儿,您快些尝尝。”
“还是我家莲儿最乖了,绢儿!”她又朝自己的女儿喊道。
杨绢儿正准备吃饭,听得自家亲娘叫,便转头看向她:“娘!什么事啊?”
“绢儿,你向与你莲姐姐交好,往后也要多学学她乖巧,你呀,要是有她一半懂事,为娘便安心了,将来也不知咱莲儿会许个什么好人家,我只恨不得你日日都在我跟前,我也好能多看顾一番,也算是对得起我那早逝的姐姐。”
侯夫人的话看似无意,实则提醒忠义侯,他家还有个姑娘的亲事没有定。
杨子轩在一旁端坐眼皮子都不朝这边撩一下,笑道:“母亲,难怪外头都称您一声‘贤惠’,原来母亲早已打算留给大哥了。”
又转身朝杨子智道:“弟弟在这里恭喜大哥了,正好,前儿听下人说,大哥相中了一只打海外运来的紫金刚,弟弟明儿便去寻了来赠与大哥当贺礼,可好?”
杨子智原还有些嫌弃黄莲儿性子不够火辣,复又见她现下一张小脸苍白,到似那雨打过的梨花,别有一番滋味,忙笑道:“不客气,我还正为此事发愁呢!”
眼见的两人兄友弟恭,忠义侯心中大感安慰。
他并没有接侯夫人的话,却认为,黄莲儿不过是侯夫人旁支远房穷族亲,是一点根基与价值都无的姑娘,他家的儿子们都要娶个心性、品德皆上的姑娘方行,叫自家小儿子娶这么个姑娘不值当。
忠义侯又见杨子轩如此讲便知其无意,而杨子智那边已经应开口应承了,于是,他也只是接过话说道:“即如此,待你娶了媳妇后,再另行摆上几桌收入房中,莲儿到底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你又说时常离不得她,我看留在子智处也使得。”
他到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原就正常,只要不扯了新媳妇的脸子便成。
接着又道:“绢儿再过两年便要相亲了,该换个教养姑姑好生教导一番。”
这是他对杨绢的礼仪规矩不满了,以前还不知,这两年长留京城,又见过一些有割袍之情的友人家女儿,越发觉得自家女儿规矩欠调教。
侯夫人正好也觉得杨绢儿年纪渐长,是该请个正经的教养姑姑回来好生教导一番,忙应下此事,只说待寻了机会便去请了来。
忠义侯见得自家夫人事事顺着他,心中也平缓了不少,遂又问道:“你可有接到太子妃春宴的帖子?”他不欲在黄莲儿的事上纠缠,便问起了另一件事。
侯夫人不明他是何意,便道:“太子妃早就放话了,说是只待春暖花时便派发帖子,而且,听说这一次全京城但凡有名望,不拘家底,只要家中有待嫁女都会接到这一次的邀请。”
她越想越开心,这样一来必能为杨子智谋得一门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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