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两处小土坯中,有一处修葺一新的石坟,也唯有这小坟还完好,走到坟前,只见墓前的碑上书着:刘惠娘之墓,边上写着杨子轩的名字及修葺的年月。
寒风呜呜刮过,杨子轩牵着她定定地站在墓碑前,木柔桑乖巧的立于他身侧,并未打扰到他。
一直到她冷得打了个激灵,杨子轩才被惊醒过来,看看灰蒙蒙的天色,懊恼地说道:“今日携了娘子来祭拜家母,不想一时心生感慨,到是若你受冻了。”
木柔桑轻轻地摇摇头,安慰他:“今日你我夫妻前来,便是要给婆婆敬茶。”
她伸出小手轻轻抚去碑头上的白雪,把拎着的小篮子放到墓前,转身对他笑道:“子轩,你说婆婆可喜欢我?”
杨子轩的心都快被她融化了,弯腰一边从篮子里拿出香烛纸钱,一边回应:“我娘定是高兴的,说不定还会想,啥时候能把她的乖乖小金孙带来看看。”
说到这儿他鼻子一酸,眼泪止不出的从发酸地心底涌出,他的娘自嫁入侯府后,便没有过一天衬心如意的日子,最后,还因为要护着他而枉送了性命。
“春染,茶!”木柔桑略侧身替他遮掩,到底不想叫丫头们瞧见男儿落泪,以免他脸上无光。
春染与春意等人忙从拎着的食盒里取出热茶点心,春风从后头的走了出来,取了两个锦团准备放到碑前,木柔桑伸手对她道:“且给我吧!”
她体贴的为杨子轩挡住,怕人见到他红了的眼眶。
从春风手中接过锦团摆在碑前的雪地里,杨子轩扶着她一同对着墓碑跪下,将茶和点心摆在碑前,再点了一柱香插上,两人静静地跪在那里,前面的大瓦盆里烧起了纸钱,黑灰色的屑沫随风飘起,如同一只只黑色的蝴蝶,绕着白雪覆盖的石墓翩翩起舞。
“呀!”春风不禁叫出声来,那些黑灰色的灰屑正从螺旋状在坟头上轻轻盘旋,然后再轻轻落下。
木柔桑心中叹息,乖乖地跪在墓碑前,拿起茶杯恭敬地举起,望了杨子轩一眼,见他也端起了茶杯,方才轻笑道:“婆婆,请喝茶了!”
三杯清茶,一柱香,拜祭婆母。
“婆婆请放心,往后媳妇定会好生照顾子轩,请婆婆在地下莫要担心!”恭敬地磕下三个响头。
杨子轩也跟着磕了头,先站起来,又忙挽了她起来,深情凝望她,说道:“今日在娘亲墓前立誓,今生定不负卿!”
木柔桑笑了,笑得魅靥如花,得此夫,妇复何所求?
她转头看向刘惠娘的墓碑,心里默念:忠义侯夫人,该吐的得全吐出来,该还的全得还回来!她,木柔桑决不容许任何人再设计陷害杨子轩,哪怕是他亲爹都不可以!
一对星眸幽光闪烁,目光又扫向远处的几座无名坟地,遂又道:“子轩,即然来了,咱们也去给这几位长辈上上香烧些纸钱。”
杨子轩叹了口气后,方才道:“这几位长辈,其中有几个是生了庶女,早已远嫁她方,现在怕是早已过世,哪里还有人会来打点这处坟地,另有几位是生了庶子,只是......便都如我那大伯一般。”
木柔桑吸了吸鼻子,安慰他:“难得有几位长辈与婆婆为伴,我们做小辈的便多敬着就是了。”
“娘定会高兴我娶你为妻。”他伸手牵着她小心的走在坟地里,给一个个不知名的长辈祭扫一番。
待两人忙完,已快午时了,杨子轩带着她去家庙捐了些香油钱,又去祖先牌位前上了香,这才带了她及家仆们又赶赴山下,木柔桑忍着肚饿默默地随他行去,心中猜他大抵还是难受,以至于都不愿停留片刻用过斋饭。
到了车上,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杨子轩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又把她的手塞入自己腋下取暖,问道:“可是冻坏了!”
“是饿坏了!”木柔桑红着小脸回答。
杨子轩伸手拍拍她的小肩,又叫了春意时来把车内的火盆子端到外头加了新碳,再燃得旺旺地端了进来。
这才说道:“春意,叫马夫赶往桑庄。”
春意没忍住笑出声来,木柔桑通红着小脸瞪向她,小手偷便地伸到杨子轩腰际想狠狠捏一把,呃,她转头问道:“你穿了多少层衣服?”
杨子轩心疼地拿起她的小手,放到嘴边哈了两口热气,问道:“可是捏得手酸了,来捏为夫的手背,这个没有包布!”
木柔桑朝他翻了个白眼,春意实在受不了腻歪的两人,早已逃去春染她们那辆马车了。
“去年呢!就是中了探花那会子,然后就置了这么个小庄子,挨着父亲给你的那处,中间只隔了一条一丈多宽的小水沟。”
“真的?你是不是早有预谋?”木柔桑眨眨一双水眸。
杨子轩溺爱地搂紧她,又把火盆子踢到一边点,怕熏到她,这才说道:“父亲早就说了要把那处小庄子给我们,我想着那处庄子虽小,但在近郊,来回到是很方便,便想法子把旁边的那个也买下来了,听说是先皇的先皇所赐。”
也就是说这田是老皇历了,没人会说皇帝所赐不能买卖。
“那家人肯卖?”木柔桑心中不解。
“你也不瞧瞧为夫是谁,再加上那家人已没落,守着这百来亩田地,还不如卖了换远一点,还能多置些田地,能赚多些银两。”杨子轩不不以为然,这种事满京城不知何几。
木柔桑闻言心下欢喜,遂又道:“若是离得近,平时里得了空闲到是可以来小住,就是不知母亲可会同意?”
杨子轩不屑地说:“你到时只管回她说是去父亲给的庄子,她也不会多说甚,你又不是她的什么正经媳妇,她惯是个爱面子的,想必是不会多加阻拦。”
木柔桑听了心下高兴,又与他商量起南边大白菜的事:“等归宁回来后,我便要打发了旺财叔去趟南边,那些拌料可是我独门密方,万没有叫人学去的理儿,便是只能靠我辛苦些。”
“招仕爷爷在南边,旺财叔怕是想回老家过年,你也正好衬了他的心。娘子,你可不要太累着,累在你身可是疼在为夫心!”杨子轩见无旁人在,这脸皮子也拉厚了不少。
木柔桑娇嗔他一眼后,方才笑道:“只是大白菜之事,可否不叫那府里知道?”
“嗯,她们并不知道此事,往后在府中这话儿只能留在房中商量,万莫要叫她人听去了,起了歪心免生事端,光是你那套百年檀木家具就足让她们眼热了。”
杨子轩溺爱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心中得意:这大抵便是夫唱妇随!
“我偏生就是叫她们眼热,怎地?她们若有本事,自可以寻了来打套家具,没那个本事,便只能给本少奶奶乖乖干瞪眼。”木柔桑嚣张地回应。
“你那日可是没瞧见,啧啧,我那母亲的脸色可真是好看,她屋里的盘子碟子都是新换的,早先的全被摔碎了!”
“桑庄?在哪儿?你几时添的?怎地取了这么个名儿?”
木柔桑抿嘴低头浅笑,说道:“我道你这几日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儿,原来是衬了你的心思啊!”
杨子轩低头偷偷趁机亲了她一下,若来木柔桑一阵娇笑,方才说道:“多亏了娘子啊!只可惜明年春不能携娘子回南边祭扫。”
“有心了!”她的心里满满地都是幸福!
“春天怕是你最忙的时候吧!”
杨子轩苦笑一声,说道:“哪里,翰林院一年忙到头,对了,那里的月俸都交给了母亲,到也没多少,不过是七石五斗!”
木柔桑眨巴眨巴水眸,小爪子偷偷掐了掐,七石五斗大概是13两五钱银子,好个忠义侯夫人,白得了她家一百六十两有余,扯着笑道:“三年也不过快五百两!”
瞧她肉疼得快哭了的样子,杨子轩觉得好笑,劝慰她:“却也比不上那五十亩良田值银子。”
最了解她的果然是杨子轩,这不,刚还肉疼无比,转瞬间,她又似偷足了油的小老鼠,笑得可得意了,说道:“哼,也不看是到了谁手里。”五十亩地却是足够她一年翻几番了。
她哪会听不出来,杨子轩是告诉她,虽住在了侯府,可她吃的是夫君的,穿的是夫君,住的也是夫君的,并不是忠义侯府或是侯夫人的,便是叫她把腰儿板得直直的。
☆、第366章
第三百六十六章
杨子轩笑道:“原是想早点把我手上的帐簿子交给你,为夫又不忍你忙了大半年却是连口气都没喘上,便又要忙了,只得拖到归宁后再把帐簿子给你,到时,咱家的银子可就全要归你管着咯!”
这个好啊!木柔桑笑弯了眼儿......
马车外寒风夹着雪风呼啸而过,马车内满室春意盎然,暖暖的温情阻住了外头寒气的袭入。
两人在车内腻歪却是总觉光阴易过,不过是一眨眼儿的功夫,马车已来到了桑庄,果真同杨子轩说的一样,两个大小庄子连起了也不过是百多亩地儿。
在村头有个简单的四合院,白墙、青瓦、老寒树!
守庄子的管事早早便在门口候差,春染等人先下了马车,把木柔桑惯用的物什先搬到了屋内,见屋内已生起了碳火,收拾得十分干净清爽,这才又来到马车旁,取来了木屐侍候着两位主子下了马车,忙又迎进了正厅里。
木柔桑见这院子不觉有些出神,鼻子一酸眼里升起了雾气,感动地喊道:“子轩!”
“可还喜欢?”杨子轩牵着她又走向屋外,带她四处看看。
“嗯,喜欢!”太像她南边的老家了!屋前屋后都又种上几株梅树,再往外便是桃林,苹果林,西厢房南边也搭了个葡萄架,只是比她老家的要稍小些。
“我怕你想家。”杨子轩深情地搂住她。
木柔桑羞红了脸,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嗯,谢谢!”
“你是我娘子。”所以他才心甘情愿!
“你是我夫君!”她笑靥如花!
“咳,咳咳!”咳嗽声惊醒了这对交颈鸳鸯。
“小桐,何事?”杨子轩一对冷眸扫过。
小桐顿觉寒气袭袭,杀气腾腾!心中却是直叫苦,早知道他就晚点过来了,哪会想到自家少爷正在讨好少奶奶。
“少爷,春染她们正在寻少奶奶,说是请少奶奶示下,今儿可是想吃点什么。”
木柔桑莞尔一笑:“到是饿过头忘却时辰了,走吧,夫君,我今日专为你洗素手煮羹汤。”
“那为夫可是有福了。”杨子轩轻轻搂着她的小腰,施施然往屋里行去,全然忘记了与他相依相伴多年的小桐,还在大雪中瑟瑟发抖,见得他走远了,小桐这才咕咕嚷嚷:“娶了美娇娘就忘了我这书僮了,可怜我这些年鞍前马后,还抵不过少奶奶回眸一笑,得,咱也回头娶个美娇娘暖被窝,也能少在主子们眼前瞎晃。”
木柔桑还真是亲自下厨为杨子轩煮了一顿美食,便是那清蒸水蛋,他也觉得异常美味。
饭后,杨子轩又带她看了看这片地,此时已种上了大白菜,他牵着她指着水灵灵的大白菜道:“娘子,咱家娃的尿布钱,奶妈子钱,就指望今年的收成了!”
木柔桑的小脸一片粉红,啐了一口:“你便乐呵吧,哪有那么快,我这身子骨还没长开呢!”
“自是要听娘子的,侯府也不是生子的好地儿,娘子还小,等过几年再说,只是,咱们也该为娃娃们把这银子准备妥妥的。”
杨子轩腼着脸亲巴巴地说道。
木柔桑拿他没辙,没好气地说道:“这些大白菜不急,等到年前再上市吧,现在不过是十一中旬,且再过上二十天左右,便可叫人收了这些菜,待到年前那几日再卖吧。”
说到这儿她摸了摸小下巴:“便是要放到你的酒楼?”
杨子轩点点头,又接着道:“这庄子原就是买给你玩的,这进项便是给与你用来买花戴,可好?”
“好!”她脆生生地答应。
两人在白菜地看了看,见长势不错便又回了屋里烤火:“唉,咱要是能不回去该多好。”
她才在侯府住了两日,便心生厌烦了,主要是苏婉儿与忠义侯夫人对她十分不待见,两看两相厌。
“你若不喜,咱们便赶在城门关前回去便好,京城不比蜀州,到是要晚上些时候关城门,便是赶在宵禁前回到府中即可。”
木柔桑看了他一眼,问道:“咱不去请安了?”
“自是要去的。”杨子轩轻轻一笑。
木柔桑转了转眼珠儿,也跟着笑了,她昨晚可是一夜好眠,可有的人却不是呢!
“说得也是,严姨娘也是个可怜人儿,好好的一姑娘家便被杨子智这泡牛粪给糟蹋了。”
杨子轩摇摇头,说道:“那到也未必,说不定她心里也是如此希望,但凡贫苦人家,还是希望日子能过得好些,她虽是被抢来了,但侯府却没有亏待她娘家,便是如此,她娘家方才没有闹事,更何况逢年过节,侯府也是有打发了下人去走礼的。”
她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在这大周这种朝代女子便如那菟丝草一般,如无主心骨的依附在男人这棵大树上,她万分庆幸穿来后能当家做主,也能找到杨子轩这样见多识广的男人。
“到是没想到严姨娘心里也是愿意的,子轩,你说的也没有错,如果都饥不裹腹了,哪还有那么清贵的想法。”到是她矫情了!
“严姨娘虽没什么错,但我却瞧不起那种软绵绵地性子,偏生就只爱极了你般辣性子!”这话一出,屋里屋外的丫头们个个望天翻白眼。
小桐在外头听得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只得扯起嗓子大声说:“哎呀,好多小雀儿。”
木柔桑含娇带嗔地白了他一眼,拍手道:“咱们去罩小雀儿玩吧!我不想那般早回京里。”
杨子轩就是只小忠犬,木柔桑想玩?嗯,好!立即招来庄上的管事,又叫人拿来竹筛子端来谷,在院子中间罩小雀儿玩。
又对春染等丫头说:“去把碳盆子端来,多烧两个碳盆子,把斗篷也取来,仔细莫叫碳盆子靠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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