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轩之所以不提怀庆公主和靖安郡主是因为两人自顾不瑕。
怀庆公主自当今皇上驾崩之日起便病倒了,至今晕晕沉沉不清不醒,靖安郡主一边要哭灵一边要衣不解带的侍奉自家亲娘,却是瘦了一大圈,又因国丧不食荤无法用空间水煲些汤,木柔桑只好利用空间里的面粉做了些素点送去,却也是了胜于无。
“知道了,夫君,你......万事小心,你家娘子我,可不是纸糊的!”
杨子轩伸手轻捏她的小鼻梁,笑道:“知道了!,我家娘子上得了山下得了海!种得了菜喂得了鸡!”
“哼,有什么不好,这就会过日子!”木柔桑知他是调侃自己,不就是把东桂园那处府里,弄得能自已自足了嘛,有什么不好!
“好啦,家有贤妻万事兴,娘子如此为家操劳,为夫自当好生努力,为娘子挣来诰命封赏!”
杨子轩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他很早之前便绑上了苏瑞睿的船,木柔桑便是日日锦衣玉食却不忘根本,却也叫他松了口气,便是不成事解甲归田,也能做个富家翁。
木柔桑并不知他与木槿之早已与苏瑞睿牵在了一起,是一条草绳上的蚂蚱。
“什么诰命不诰命,你平安我便就安心了!”
杨子轩心下一软,把她轻轻搂入怀中轻拍不语。
“少爷,少奶奶,已经到了宣武门前!”马夫在外头禀报。
夏语等人早已从后头马车上下来,抱了杌子放在地上,这才请了木柔桑与杨子轩下马车。
“好了,快去祖母那儿,我也要从另一侧进去了!”
杨子轩扶着她下了马车,轻轻拍拍她的手臂。
宣武门前分两侧,中间用素布分开,东侧为尊,是朝廷命官哭灵之处,而西侧为婢是诰、勒命夫人哭灵之处。
忠义侯府有杨老太君带领,因此,众女眷便随了她的身份排到了国公夫人的灵棚之后哭灵,相对来说却是靠了前,与三品夫人的那些灵棚却是在一块,正好挨着左府的女眷们。
左老夫人与左夫人见到她过来,忙招手示意她过去。
木柔桑回头看向被她挽着的杨老太君。
“你去吧,现在还没有轮到咱们府。”杨老太君示意她过去。
木柔桑却是很不客气,得了杨老太君的允许很快便去了左老夫人那处。
“外祖母,舅母!”
“快进来喝口热汤,你外祖母还一直担心你熬不住,只是叫人炖了些补身子的清汤备着。”
左夫人见她过来,忙伸手一把抓住她急急地拉进棚子里。
木柔桑心中一阵疑惑,难道真如杨子轩所言那般,今日要不太平了?
“呼!”左夫人松了一口气,拉着她到了左老夫人坐处,这才道:“快些给姑奶奶把清汤端来,正好母亲也没有喝,叫了这小丫头陪着你喝可好?”
左老夫人熬了几晚,与杨老太君一般都是恹恹的,木柔桑忙叫了夏语把准备的素点心端了来,又分与众人食。
左老夫人吃了素点,却是精神了些,又在木柔桑的半哄半撒娇下喝下了一碗清汤。
这才拭了拭嘴角说道:“我就说咱小猴儿贴心吧,你们也吃了这点心,却是极细滑糯嫩,好久不曾吃到了合胃口的点心了。”
木柔桑心中一阵酸楚,左老夫人年纪大了,牙都掉了不少,便是想吃些酥脆的点心却咬不动了。
“外祖母,都是外孙女不好,最近却是忙晕了头,到是忘了做些给外祖母送去。”
左老夫人也是个人精,如今朝堂动荡不安,旧皇已去新皇不出,国不国,家不家,叹道:“不碍事的,唉,就怕这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待好转后,我再叫你舅母接了你去家中小住。”
木柔桑心中也是惶恐不安,这些当权的只顾自己,却不顾平民百姓的生死,无论哪个皇子最后上位,只怕照旧会要遍野死尸,血流成河。
便上位者到最后怕是还要来一番大清洗,清洗所谓的余孽。
“外祖母莫要担忧,很快就要过去了,无论怎样,一家子平平安安便无所求了。”
☆、第477章
第四百七十七章
左夫人在一旁叹道:“你说得极有理,能平平安安便是在佛祖跟前烧足了高香。”
“三少奶奶,大少奶奶打发奴婢来请了,说是快轮到咱们府哭灵了!”坠儿从外头寻了进来。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木柔桑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方才对左老夫人与左夫人道:“外祖母,舅母,还有两位表嫂,我先去哭灵了,等过了这段时日,便请了大家来府上耍。”
左老夫人怕耽搁了她的时间,忙催了她快些去。
木柔桑这才离了左府众人去了侯府的灵棚,刚到了棚里陪着杨老太君说了几句话,便听到有太监来喊,说是轮到忠义候府哭灵了。
其实说是轮到她家,不过是她家该去里面排队了,而并不是直接就可以去哭灵了。
皇宫不比旁地,杨老太君在出灵棚前再次提醒道:“等会子人多口杂,见到了不该看到了,又或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都给我通通烂到肚子里,若是想寻死也成,但不能连累了咱府的其她人。”
众人脸色萧然,不敢再小声议论,只是静静地跟在杨老太君身后,个个低眉顺眼,只是支起了耳朵,用眼角余光去打量四周。
木柔桑扶着杨老太君走在了最前面,苏婉儿扶着忠义侯夫人走在了第二位,接着便是杨君义、杨君辉两家的女眷,以及杨家其她旁支的女眷。
一众人随了太监穿过用素纸扎的一排又排的花圈、纸马等,方才来到了一处地儿,而这里已经有了别的几个侯府的女眷,引路的太监与杨老太君客气了几句,无非是不要冲撞了贵人之类。
木柔桑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悄悄塞给他,说道:“有劳公公了,这几日到是辛苦公公了。”
那位公公捏了捏银票的厚度,又悄悄蹭开量了一番,心中估摸着大概有十两之多,方才态度好了许多,说道:“安人,洒家瞧老太君年事已高不经累,这就唤了小太监来给老太君搬把椅子歇着,前头才轮到皇室宗亲们哭灵,怕是还要有一个多时辰方才能轮到你们府。”
“如此有劳公公了!”
木柔桑松了一口气,头一日众人并不知内情,害得杨老太君在这雪地里冻了个多时辰不说,晚上回到家后,腰酸腿疼得一晚没睡,一直哼哼叽叽个不停。
这太监得了银票,到是个办实事的,很快便搬来了一张椅子并一个火盆子,请了杨老太君坐着烤火。
因是在宫里,众人站在那处等着又不敢吱声,只是听得呜呜声不断,到处鸿哀一片,原本乌云盖顶,此时越发压得人心慌。
“不好啦,不好啦!”
“啊!”
“救命啊!”
“噗嗤!”
一道新鲜的血染上了洁白的花圈,顺着白净的素纸静静地往下流,一滴一滴不断地掉落在地上,很快沁进了雪里,不,雪白的雪地很快如同红梅怒绽,大片大片的鲜血洒下来,一个又一个人不断的倒下。
木柔桑傻傻地瞪着那不断洒了鲜血的花圈,耳边充斥着不断收割的声音,还有各种临死前的惨叫......
随着寒风不断的挤进她的耳朵里,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姑娘,一个心中一直觉得人人平等,受法律保护的穿越人士,她突然意识到,在大周朝,在皇权下,她是多么的渺小......
“孩子!”一只颤抖的老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
木柔桑头一次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不值钱,是如此的脆弱,她哆嗦着小嘴想说什么,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发不出声音来,眼神呆呆地望着那刺眼的鲜血,想叫想哭可是又出奇的清醒。
“别怕!”杨老太君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谁都不要动,不要发出声响!”杨老太君狠狠地瞪向身如筛糠的侯夫人。
一众女眷都吓坏了,此时不但是花圈上,还有隔断用的素布上,就像瀑布突然飞冲面下,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血印。
木柔桑呆呆地立在雪地里,她只觉得从脚底寒到头皮顶,脑海里来回飘荡两个字:宫变!
没错,是宫变了。
一阵铠钾的撞击声惊醒了她,随着众人向后望去,却是一小队手持长剑的禁卫军。
木柔桑不知道是谁的军队,她瞧瞧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春景,保护祖母。”
藏在衣袖里的小手上多一把尖细、锋力的绣花针,她要感谢杨绢儿,上次进宫的事给了她提醒,因此,回去后要夏语又给她准备了许多绣花针。
她的小腿在发抖,木柔桑学武以来只跟人打过架,却从来没有杀过人,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动手杀人,她的心慌得不行,此时好想杨子轩在她身边陪着,哪怕只是陪着给她壮胆也好。
“娘子!”杨子轩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朝她这边走来。
“夫君!”
木柔桑十分激动,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见到杨子轩过。
“快逃!”
她见那队禁卫越来越近,很明显是冲着她们而来。
“傻娘子!”
杨子轩走过来想拉住她的小手,却被木柔桑用巧力挣脱开,这才发现她两手上都抓着一把绣花针。
“别怕,有为夫在。”
木柔桑心中的害怕被他轻轻弹去,随即安下心来,杨老太君等人还没来得及问明情况,便见那队禁卫已过来。
“见过杨老太君,侯夫人,承德郎,杨安人,杨孺人。”
禁卫中一个领头的走了出来,朝杨老太君行了一礼。
“你们是?老身自认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今日也是诚心来为先帝哭灵,你们这是何故?”
杨老太君到底见多识广,并不因接连不断的杀喊声而吓坏了。
那个禁卫头领笑道:“老太君莫慌,属下是忠义侯派来的,老太君大可放心,老人家可唤我刘校尉!”
“刘校尉,出了何事?怎地在宣武门前便如此行事。”杨老太君年老成精。
刘校尉咧嘴笑道:“是咱侯爷带人围困住了皇宫,定叫其他三位藩王有来无回,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登基指日可待。”
木柔桑心中一“咯噔”,她悄悄朝杨子轩望去,而他却是只轻轻暗中捏捏她的小手,示意她暂时不要问。
只听刘校尉又说道:“如今外头正乱着,还请老太君暂时留在此处,待侯爷萧清反贼平定宫乱后,再由属下护送老太君等人出宫。”
木柔桑转头悄悄问杨子轩:“我哥呢?”
杨子轩还没回答,那位刘校尉却已笑着接过话头,答道:“照威将军是先帝新封的,更何况是怀庆公主的女婿,自是无碍。”
杨子轩见她侧头望过来,点头道:“是的,我过来之前,槿之已和我见过,他先护着怀庆公主、靖安郡主等人避在一旁,左府那处你也不必担心,你两位表哥也不是吃素长大的,自是能护得了女眷们。”
只是他没有说,这一次京里的老牌贵族怕是要消失几个了。
众人一直站在原地吹着冷风,木柔桑便是身体再好也是被吹得晕晕的,好在杨子轩在此处陪着,众女眷也心安不少,都只是默默地在那里等着。
“小叔子,你大哥呢?”苏婉儿很是羡慕木柔桑,半晌后才想起她家的那死鬼来。
“呃!”杨子轩先是怔,后才回道:“大嫂不知?大哥并没有进宫!”
“啊?”苏婉儿先是一惊,怎地那死鬼就没有死在内乱中,后又转念一想,怕是还在府中钻女人的肚皮,真是恨得银牙咬碎。
刘校尉伸出手一扬,示意众人不要再说话,此时宫内正乱着,各方人马都有,他怕说话声会引起其他人马的注意。
一直到傍晚时分,兵器的撞击声,惨叫声,杀喊声才渐渐远去......
刘校尉不知用何手法联系到了他这方的人马,这才回头对杨老太君说:“老太君,侯爷令人传话,说是要属下护送众人回府,如今皇宫里的内乱已平定,只是大街上正是乱的时候,还请老太君莫要为难属下。”
杨老太君没想到忠义侯竟然是主谋,不过想想杨绢儿进宫的事,便知他是铁了心思要把杨府再现先辈辉煌。
“唉,有劳刘校尉了。”
木柔桑与其她人经此一事,早已倦怠不已,巴不得快些离开这祸乱之地。
一众人便在刘校尉的护送下离去,木柔桑悄悄回头看向宣武门广场,此时,到处横尸直挺,血流成河,早先整洁、干净的挽联与花圈,此时早已被慌乱中的众人推倒在地,沾满了鲜血,被人狠狠地践踏得不成行......
宣武门广场上响起了真正的哀嚎,是有官家在这乱中遭了杀身之祸,失去他这把大伞,家中的女眷便只有发卖青楼、或送入綄衣局......
杨子轩并没有骑马,而是钻进了木柔桑的马车里。
她苍白着小脸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其实那熏人的血腥味早已叫她的胃闹腾得利害,只觉似翻江倒海般凶猛,她一直强忍着不敢有丝毫松动。
☆、第478章
第四百七十八章
此时在马车里一开口,便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下吐了出来,好在她身手敏捷,快速地把头探出车窗外,哪里还顾得上贵族该有的教养,只吐得个天昏地暗。
原来是街上到处也是死人,鲜红的血把洁白的雪染得红艳艳......
杨子轩赶紧倒了热茶给她漱口,又拿手轻抚她的背,给她顺气儿,说道:“这是玫瑰花茶,你吃些好冲冲胃里的味儿。”
木柔桑拿帕子擦拭干净嘴角,窝回他怀里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也是到了宣武门祭奠处后才发现不对,后来父亲带人围宫才知道逼宫了,我不想你有事。”杨子轩很是担心她。
“先前听刘校尉说,父亲带兵捉住了三位藩王?”
318/358 首页 上一页 316 317 318 319 320 3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