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冥的使命,就是改正他们的命运,比如,尽快杀死那个乞丐,免得因为他的存在扰乱他人。
扮演男主角奉冥的,是时下挺红的一个鲜肉,叫李文鑫,比闻星还小一岁。今年两部电视剧中他扮演的男二号红得比任何人的都厉害,一是人设好演技精湛,二是他的长相是现在大众比较喜爱的:虽然是个俊俏小生,不柔不弱还带有点硬汉的刚强。
在闻星看来,男明星比女明星的待遇要好很多,这个待遇,说的是社会舆论。
李文鑫红的这么快,大多数言论都夸是他颜值高演技好。而当初闻星凭着“霓裳仙子”红的时候,网上不少人都在奋力挖她黑料,不仅是对手,许多粉丝都在质疑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才得到好角色。
这又能怎么反驳呢?女明星只能在采访中用不怎么在乎的语气说明自己是机缘巧合。说多几句在有心人看来都是欲盖弥彰,不说则会成为心虚默认。
所以,闻星真的挺羡慕李文鑫,在导演联系她出演女主角的时候,她看到备选的男主演名单中有他,略略提了几句这个人的演技不错。
贺彬导演当下和闻星谈论起来。关于男主角的演员,不仅要看他粉丝量多少,演技样貌多好,还要看他能不能有凭着这个角色红的命数,看他的前景。几个月前有一部电视剧就是这样。原本它的质量也不错,但要不是因为其中男女主演在之前一段时间凭着另外两部戏的配角红了一会儿,带动了观众点击第一集热情,那部戏绝没有大红的机会。
贺彬看李文鑫有前途,决定把人拉来和闻星搭配。他这两年因病休息没有作品,刚好几个小他一代的导演拍了不错的作品,贺彬怕成为前浪,野心勃勃要找最好最适合的演员拍一部仙侠巨作。
上午烧完香,下午就开始在景区拍摄。
筑嬅带着跟班,一个三百岁的松针小妖,前来人界寻找她的好朋友兔精。二人第一次来到繁华热闹的城市,打算好好游玩个几天,却看见半道上奉冥面色漠然,手持一把泠泠寒光长剑,指向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不、不要杀我......”小乞丐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哭爹喊娘,奉冥盯着他没有半分仁慈。
☆、潜规则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小乞丐趴在地上,打颤地往墙角缩去。
筑嬅愤愤地在手中幻化出一片桃花瓣儿,用力甩过去,凝结成冰的花瓣堪堪挡在剑尖处。
“奉冥,你的剑拿稳,你就想一下只是一块小冰,脚不用后退。”
贺彬作为总导演,十分严格,他在业内有个名号叫“辣手摧花”,即使是对着年轻漂亮的女演员,照样狗血喷头骂得一点儿不留情,更不要说是身高马壮的男演员。
“筑嬅的手不要那么用力,不要抖,手指更直一点。还有小松,虽然画面主要看女主角,但是你出现在画面里,就一定要深入其中,保持好你状态,你是个小跟班不是小少爷。老四,再教一下。”
老四是武术指导,常年待在仙侠剧组,跟着贺彬的戏也有十几部了。闻星以前也和他合作过,眼下跟着他又试了一次:“住手!你是何人,竟要伤一个无辜小儿的性命!”
与此同时,莫生默默地找准站位,思量着一会儿应该是要退到闻星后方半米还是一米为好。只有扮演小乞丐的孩子依旧跪趴在地,对着不远处撑着伞的妈妈打个笑脸。
十分钟后,导演发话:“好,实拍!”
“住手!你是何人,竟要伤一个无辜小儿的性命!”
长剑未动,奉冥一扫就看穿她的身份,蹙着眉厉声喝道:“小小妖精,散开!”
“你胡乱伤人,我岂能容得了你作乱?这小乞丐我昨日才救下,你却来置他于死地。见你一身光彩熠熠,身为得道仙人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反诛杀弱小。”
“他昨日寿命未绝,原来是你这小妖干的好事!”奉冥以快治乱,隔空把长剑一推,剑即没入小乞丐的胸口,小乞丐立马吐血身亡,倒在地上打了个冷颤就一动不动了。
他做了个收剑的动作,刚才被拿走的长剑重新被人拿回李文鑫手中。
机位从侧面对着二人,闻星:“你——”
“擅自干扰凡人命数,本就该罚。”
“为非作歹!好一个恬不知耻。我筑嬅今日就要领教领教仙人的威风!”筑嬅面带厉色,从发中取下桃木簪子,化作长剑指向奉冥。
在换不同机位拍了两次之后,导演终于满意。接下来,簪子很快人被拿走,同样的动作换上了道具剑,鼓风机把闻星衣袍吹开,三人立定不动,摄像机沿着轨道绕着转了一圈。
因为奉冥向来只做事不解释,两人打斗一番,筑嬅力弱不敌,被他定在木桩上捆了一整天,男女主角的梁子就结下了。
“拉——”十几个人齐齐用了力,李文鑫一手提剑,一手展开,在威亚的带领下飞上了七八米高才慢慢降下。
“小动作不要太多,重来一次!”
闻星在对面拍完了愤愤不满挣扎以及绳子突然松开差点跌倒后,今天下午就算完了。倒是演小乞丐的那个孩子,似乎睡上瘾了,他妈妈让他换了衣服擦了人造血后,递给他水解渴。小孩子咧了咧嘴,把红包塞进了裤袋里笑,他妈妈便呢喃了句什么夸赞他的话。
闻星看着这一幕,眼中发酸。在很久以前,似乎她也有过这种享受,妈妈带她去参加少儿舞蹈大赛,台上台下呵护备至。
她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星姐,我同学来了,正找我呢。”斑斑的同学来景区玩,她自然要作陪。
“嗯,我在车里等你就好,回来带点吃的。”她一大早起来还没合过眼,这下有点困,于是在车里睡下。
迷迷糊糊再次醒来时,车内见不到人影,车窗外,天都黑了,而斑斑还没回来。她皱眉,拿出手机看,没有电话或者信息提醒。打过去,得到却是无人接听。闻星只好发个信息,自己开车走了。
酒店外人不多,她只身一人倒也轻送。房卡放在斑斑包里,所以只能在前台拿了备用的。电梯上按了十八楼。到五楼的时候,门开了,门外的人睁大了眼睛。闻星随意瞥了一眼,才见到是一个今天刚在剧组认识的新人女演员,应该是叫容若,很清新可爱的艺名。
容若见着她在里面,似有局促和怯弱,不知该不该进。闻星本来站在最中间的位置,见她踌躇不前,向左让了一步示意她可以进来。
她也曾听过圈里几个大牌明星的怪癖,除了自己的助理,不喜欢和他人共同乘坐电梯。有新人不知规矩误闯,也有脾气硬的刻意不出去,最后要么封杀要么被打压,听起来像个笑话。
“星姐好。”容若十分有礼貌半鞠了躬。
闻星点了头,不多回复。按说像容若这样的女演员,剧组统一安排在五楼,这女孩虽然打扮精细,身上穿的却不是好牌子,没可能自费另住。
楼层一到,女孩要等她先出去,闻星又点了头,向左边的1803房走去。在她进房之时,悄悄回望一眼,那女孩还站在电梯门口等她进去再行动。
闻星滴了房卡,进去之后却没立刻换鞋,而是站在门内凝神静气。约有两分钟之后,隔壁传过来轻轻的敲门声,只有三下。她拧着的眉目骤然松开,胡乱把身上的挎包往沙发上一扔,无可奈何苦笑了几声。
她似乎觉得自己可笑了。
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事情了,最开始住双人房的时候,同房的女孩子还和她说起不少。说就是她自己,也做过好几次。有别人暗示后才过去的,也有自己主动上门的,无论哪样,闻星不褒不砭,就是......惋惜罢了。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你幸运,但你不能用自己的幸运嘲笑他人的不幸。说到底,就算是潜规则,也没那么多自艾自怜,选择和牺牲都是男情女愿,各予各取,她也不管隔壁在拍戏期间或选角期间发生过多少,照样睁眼闭眼就过了。
今天为什么有些许气愤和赌气呢?她突然不解了。
斑斑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说和朋友在景区被刚下戏的群演盯上,偷盗未遂,眼下正在派出所做笔录。还是刚歇了气才有时间打电话过来:“星姐,我还得安排我朋友住宿,可能晚些回去,对不起。”
☆、为人胁迫
闻星挺想说些狠话,始终落不下口。
斑斑跟她挺久,忙起来几个月不能见朋友一面,她是该善良大度一点。再说她朋友来玩的事早就请好假了,只不过今天Dudu恰巧也请病假,阿敏姐顾着同公司的几个艺人......
“......那你和朋友好好叙叙旧,明天直接过去吧。”她说。
挂了电话,群里又热闹起来。
还是《婚礼进行时》剧组的人,几分钟就刷到了九十九加。之前演她母亲的演员,说给女儿介绍了个对象,结果女儿不愿意,当着好几个人的面撂下话走了,她是又气又悔。
组里的几个上了年纪的演员纷纷安慰她,说儿女的事情不要干预太多,等到了年纪自然就能懂得父母的心酸了......闻星觉得他们能够操心的事儿真够多,前几天是孩子上学,今天是闺女相亲,每一天都能点燃新的热情。
只有她被摒弃之外。
她软绵绵趴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慢慢地滑下屏幕,导演谢雪、编导刘岸、监制李蓓、主持人顾悦......每一个都是她认识的。熟悉之极的有,简短的合作临时加的更多,可没有一个让她有倾诉的欲望。她闭了眼睛,再次睁开时,手指点在了聂景行的头像上。
简简单单的一轮明月,挂在空中。
他在做什么呢?工作?很有可能。消遣?估计得等到下辈子。吃晚饭?时间都过了吧......他在做什么?嗯,他在做一件善事,被帮助的人刚刚出门口。
点开了闻星发来的视频通话。
齐玉衫今天下午刚录制完一期《明星主持人》的综艺,就被经纪人老丁拉到了某个休闲会所。“老丁,都说多少次了,你要就在公司里找那些新来的,又年轻又肯拼!我就算了。”
老丁忙顺着气,低声说:“姑奶奶,这次不是王总和李总。”
他靠近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齐玉衫神色异常,但反抗的情绪下降了不少。
老丁继续趁热打铁:“这可是谁都求不来的,你不见闻星攀上他之后拿了多少好资源,我跟你说,人家点名找你,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闻星和......”她并没有说出名字,相反,是真的迟疑后悔,“我,我......不方便。”
“那也先见见,我跟你说,别人想见都没机会,管他什么由头,咱们探探路。”
齐玉衫的双手因为紧张握了握拳,到底是兴奋过了头,没撑几下就进了电梯。走廊里各放着台灯,服务员引路前行,按了门铃之后,很快开了门。灯光昏暗,入眼的是长长的保龄球板道,旁边有专门休闲的藤椅和沙发。
圆桌上还有五六个杯子未收,服务员进去之后很快就拿走了。显然,这里刚才进行过一场小小的会晤。
齐玉衫没见过聂景行,只让老丁打招呼拿主意。屋内的两个人,一个坐在皮沙发上仰着头睡觉,一个端着手机回信息。刚进去,睡觉的就醒了,玩手机的也看了一眼来人。
“BOSS,人来了。”苏卫这还带着懒散语气,刚从好梦中醒来。
聂景行暂且放下手机,随手指了指桌上的档案袋:“齐小姐,桌上的东西请自己看吧。”
老丁随意找了个垫子坐,签协议的人多了去了,他还在等着下文。不一会儿,却见齐玉衫脸色都变煞白了,还是因为人前得维持着形象她才没有崩溃,可眼中的恐惧、指关节的震颤一丝不落地出卖了这个粉丝心中的女神。
“聂总,我......我可以对闻星道歉的,我错了,立刻就打电话给闻星道歉。”齐玉衫紧攒着手中的纸张,两张照片颤颤地从中跌出,老丁不明所以地躬下身捡起来看。
“聂总,这是什么意思?”他问,但没有人回答。
照片是截下来的,齐玉衫扔了什么东西进到垃圾箱里,然后又走了。老丁狠狠地睨了她一眼,他并不知道她偷香水的事,且疑惑着,但看齐玉衫神色慌张必不是什么好东西,怕不是犯罪的证物吧?
他声音比上一句要软弱:“聂总,要是玉衫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那可真是误会,我们玉衫一向乖巧......”
没等老丁说完,聂景行鼻孔里哼出一丝冷气,让人收了声。
苏卫笑嘻嘻将照片和文件都收回来,齐玉衫起初还期盼着攥在手里,一想到肯定不止这一份,才苦着脸松开了手。
“齐小姐舍不得孩子?”他插嘴问。
“不,不是。”齐玉衫急冲冲说,“可是这件事太大了,弄不好我就——能不能等我考虑两天?”
她怀孕了,刚好一个月,是自己秘密联系朋友在一家私人医院查到的,但她不能要这个孩子。聂景行策划的这桩事,拿来炒作一番,对她来说,坏处有,但好处也有。
聂景行看了她一眼,说:“可以,希望齐小姐最后不要让我们失望,温科刚收购了运文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听说齐小姐签的约还有七年,弄不好,就没以后了。”
苏卫打个哈欠,笑眯眯收起了档案袋。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的。”齐玉衫新做的指甲嵌入了手心,看到聂景行重新拿回了手机回复信息,她咬了咬牙,问:“聂总是因为闻星才找上我的吗?你不知道闻星在业内的名声是......”
“你该关心的是这件事吗?”他看了齐玉衫一眼,最后落在了她的肚子上,语气慢了,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公关,让他教你如何把舆论引到适合的地步,并且,让人怜悯你。”
齐玉衫低下眼眸,照在她尚平坦的肚子上。
她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孩子,约好了医生悄悄地结束他的生命,不过作为一个母亲,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对骨肉的痛惜。
只是这个痛惜,不足以让孩子成为她星途上的软肋。
为人胁迫、替人出头做事,她不是第一次了,似乎从她偷了那瓶香水开始,总是不自觉低人一头。被勒索、抢角色、剪戏份......再到今天把自己的孩子用到了炒作陷害上,一点点,掉入了怪圈之中。
她觉得一脚踏进去之后,以后还会有更大的裂谷等着埋葬未知的恐惧,名声、婚姻、钱财......或者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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