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眼中露出了些许疑惑,问:“陛下有何事问臣?”
方睿脚步停了下来,转而看向沈玉,刚好看见有一片枫树叶缓缓的飘落,正要落到沈玉的头顶之上,方睿向着沈玉的头顶之上伸出手。
不明所以的沈玉在看到陛下伸出手的时候,一动不敢动,眼眸微微转了一下,不知道陛下到底要做什么。
一会之后,枫叶落在了方睿的手上,收回了手,把手中的枫叶摊开在沈玉的面前,问沈玉:“沈爱卿,你说这枫叶为什么是红色的?”
沈玉看到了陛下手中的枫叶,微微的松了一口气,随后略微的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山海经》记载黄帝杀蚩尤于黎山,弃其械,化为枫树,意思是说黄帝杀了蚩尤后,兵器上染了血,变成了枫树,枫叶自然是红色的了。”
方睿轻笑了一声,收回了手,任由手中的枫叶飘落,转而对身后的两个随从道:“你们在这候着,我与沈爱卿独自走走。”
随之随从便挺在了原地,方睿继续的往前走,沈玉跟随在一旁,心中有些忐忑,陛下问她枫叶为什么是红色的,总觉得陛下要与她说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方睿问:“沈爱卿,觉得德安怎么样?”
沈玉愣了一下,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这么问,还是回道:“公主殿下性子活泼可爱,心地也善良,非常好。”
方睿闻言,假意沉冥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这样呀……”随之又道:“德安最近在朕的面前老是提起沈爱卿,朕想,德安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若是沈爱卿你也觉得德安很好,不若让朕做个媒,就不知沈爱卿意下如何……沈爱卿?”
方睿往前走,没有注意沈玉,待沈玉没有回答的时候,才发现沈玉在自己身后的一小段距离停下了脚步 ,表情有些错愕。
“陛下,臣对公主绝无半点的遐想!”
用震惊二字已经完全形容不了沈玉现在的心情了,陛下居然有意想要把德安公主给她!?
要真的是赐婚了,她想都不敢想这后果。
方睿返了回来,看着沈玉道:“刚刚朕问你枫叶为什么是红的,其实是想说这叶子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红的,它是随着季节而变换,你对德安或许现在还没有什么感情,可感情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的,现在是没有感情,但培养了,那也就有感情了。”
沈玉连连摇头,劝道:“臣配不上公主殿下,还请陛下三思。”
方睿微微皱了皱眉,不悦的反问道:“沈爱卿如此的推脱,莫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沈玉不擅长说谎,却也没打算随便拉出一个人来充数,直言道:“臣没有心仪的姑娘,只是臣对公主殿下只有仰慕之情,没有半点其它的感情。”
方睿见沈玉如此的不愿就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便再接再厉。
板着脸:“既然沈爱卿你当真对德安没有感觉,那就不要给德安错觉了,那丫头刚刚情窦初开,朕不想让她越陷越深。”
“臣知道怎么做。”沈玉心乱如麻,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遭姑娘家的喜欢,明明她表现得已经够冷淡了,还长得比普通男人瘦弱,她们到底是看上了她那点,她一定得改。
沈玉想不明白,方睿却明白得很,沈玉看起来虽然真的比寻常男子来得瘦弱,可问题是也比寻常男子来得可靠,有责任心,还沉稳内敛,也有安全感,让别人觉得即便是什么样的难题在她的面前都可以迎刃而解。
试问一下这种难得一见的男子怎么就不招女子喜欢了?别说是女子,就是他……也挺喜欢的。
此次方睿在沈玉的面前特意的提起她与德安,就只是为了一个目的,德安这人不到黄河心不死,要在她身上下手,也要在沈玉的身上下手,现在沈玉也知道了德安对她有意,只会疏远德安。
届时德安再纠缠,也会被沈玉的冷漠打回。
方睿的这出戏,也不用第二个人配合,稍稍的说了几句话就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对此甚是满意。
忽然,方睿的耳朵动了一下,他似乎听到了德安的声音。
“皇兄把沈玉带进林子里面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不告诉我?!”
容泰:“……公主殿下,这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吧……”
“什么叫算不得是大事?!我与你说,只要是有关沈玉的事情,那都是要紧的大事!”
声音由远而近,只有听力好的他听到了,看了一眼低头心不在焉的沈玉,露出了略有所思的眼神,随即嘴角的弧度有一瞬间的勾起。
德安来得可算是时候。
“再看一会这景色就回去了吧,毕竟再往里边走就不安全了。”
再美的景色,沈玉也没有那心思去看,只应了一声“好”。
方睿听到脚步声慢慢接近的时候,视线再次停留在沈玉的发定之上,对沈玉道:“沈爱卿,你别动,你头上有小青虫。”
还在想怎么避开德安公主的沈玉闻言,脸色顿时大变。
沈玉并非是怕虫子,只是她有轻微的洁癖,像虫子这种粘糊糊的,她只觉得很脏,别说是碰了,她就是连看都不想看。
“别动,朕给你拿走。”说着方睿再次的伸出手,去抓沈玉头上那所谓的青虫。
从远处看过来,就像是方睿宠溺的摸着沈玉的头发,而沈玉也很温顺的让方睿顺发。
德安:“……”
容泰看了眼前面不远的陛下和沈大人,再看了一眼,扁着嘴,几乎欲哭的德安公主,差点脱口而出节哀顺变这四个字。
德安看不下去了,抿着嘴巴转身,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道:“我们走。”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方睿拿开了手,淡定的道:“虫子没了。”
沈玉松了一口气,对方睿道:“臣谢过陛下。”
方睿笑了笑,微微侧过目光看了眼德安离开的背影。
说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德安的。
沈玉是他在意之人,德安也是他重要的亲人,二者是没有区别的。
待了好一会之后,方睿看了眼天色,随后道:“差不多过了晨训了,我们也回去吧,听说早训之后,有将士举行了相扑,正好,沈爱卿你可以去开开眼界。”
沈玉的淡定从容在听到“相扑”二字,瞬间破功。
眼睛微微的瞪大,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困难的咽了咽口水。
“陛下,臣觉得这里的景色挺美的,想要多欣赏一下,就不陪陛下你回去了。”
沈玉的被惊吓到的表情比方才听到方睿要将公主许配给她的时候还要明显。
方睿看着沈玉,略有所思,半响才道:“也罢了,既然景色比相扑还要吸引沈爱卿,那朕也不去看了,陪沈爱卿好好的赏景。”
方睿暗道:看来,沈玉真的是察觉出不对的地方了,那他往后更要多加小心,以防被怀疑了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抓完~
☆、第42章 温温陵
直至中午, 饭点的时辰方睿和沈玉才回来,德安不知道怎么就把手帕给找出来了, 看着回来的方睿和沈玉,咬着牙, 狠狠拧着手中的手帕, 把不得把手帕给拧成碎布。
德安在看别人,却不知道旁人也在看她,军中男人都是大老爷们, 有的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趟家, 就是离金都才半天的行程,可军中戒备森严, 也不能随便回去, 就算是来个再丑的女人, 在他们的眼里都快能和貂蝉媲美了,可军营中再丑的女人都没有。
虽然没有女人, 可却偶尔会有白白净净的小兵进军营,白白净净的在军营待多了一个月之后也会变成像他们一样的糙爷们,原本军营里面还有一群白净的公子哥可养眼,可这群公子哥到现在, 个个都黑城碳了,也快和他们一样那么彪壮了,一点看头都没有了!
今日看到一个捏着小手帕,唇红齿白,白白嫩嫩, 长得比寻常姑娘家都俊的小伙子,这群大老爷们双眼都快放出绿光了。
可德安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别人的变成了一头小绵羊。
沈玉回到军营中,见那群大老爷们都穿上了衣服,心底里面悬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
午饭比较简单,青菜馒头,虽然简单,但就是管饱,将士们饭量大,要是顿顿吃肉,也没几个能吃饱的,所以只有偶尔一次才加菜。
沈玉几乎不怎么挑食,方睿则是吃过沈玉下的面之后,便觉得隔夜馊了的馒头都能下咽。
用完午饭,就要进入正题了,即便方睿主要是出宫来避风头的,但也要做做样子,让雷声大把他那群军队的蛀虫拉出来溜溜,看看这群公子哥到底□□练成了什么样。
百人走进进那武场的时候,队列整齐,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倒是有几分样子。
坐在简易的木塔上,方睿两指敲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看着已经精神气截然不同一百个世家公子哥,方睿也来了兴趣,认真的看着武场上面的演练.
演练无非就是排兵布阵。
一百个人气说多却也不多,说少的话,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例子比比皆是,不一定少的就是差的。
一百个人在武场之上,有人拿弓,有人拿长矛与盾牌,排成了锥形阵,前锋如锥,随着前进锥形阵两翼逐渐扩大,非常灵活快速的变为了雁形阵。
方睿突然露出了感兴趣的一笑,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莫过于是阵法变化自如,而这其中又有六如,分别是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方睿也想不到,短短一个月,这群不成器的子弟兵竟然能达到这个地步。
视线停留在了层层的重围中的一点,而后看着底下的队形,问坐在一旁的沈玉:“可看什么来了?”
沈玉看着拿军令旗的士兵,道:“指挥的人,是温陵。”
方睿的嘴角勾了勾,表情似乎没有任何的意外:“首商温家,传人个个都是经商的奇人,就像是天生就是做商人的材料,精于审时度势和计算,若温陵真的是温家的人,他能为指挥号令的人,也不足为奇。”
“沈爱卿,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救了温陵之后,他赠送给你我的那两枚玉雕?”
沈玉细想了一下,回道:“记得,只是陛下你突然问起这玉雕是何意?”
方睿敲着桌面的两指,戛然而止,转回头看向沈玉:“那玉雕,是温家底下天下银号的玉号。”
“天下银号的玉号?!”沈玉颇为惊讶,当时还是少年的温陵说只要是有困难都可以拿着他赠送的玉雕到天下银号寻求帮助,前提是不能提起他的名号,当时沈玉只是顺手救人,并没有想过得到什么回抱,对于少年所说的,也没有太在意。
目光转回到武场上面,落在温陵的身上:“天下银号的玉号各有不同,很难仿照,且只认玉号,不认人。”也就是说玉号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时候是谁带着玉号去天下银号。
“臣听说过,这玉号并非一定是存有银钱在天下银号,玉号不仅是可存银钱,也可存人。”
“这大概就是持有玉号的特别之处,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存。”首商温家之所以称为首商,因为是天下第一商,天下商人无不为温家马首是瞻,其财富足富可敌国,别说是江湖中人要忌惮温家,就是朝廷也非常的忌惮。
温陵若真是首商温家的人,要是能为己用的话,那就有足够强硬的后盾,他要斗的不仅仅是太后,更有王氏一族,与王氏一族对抗,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且再过不久,东疆会发生内部叛乱,继而对大启虎视眈眈,要解决这些问题,没有足够的财力作为支撑,是决然不可能进行得那么顺利的。
演习大致到了下午才完毕,方睿让人把温陵叫到了自己的帐篷中,帐篷中只留有沈玉。
方睿上坐,沈玉站在一旁,当温陵进来的时候,温陵做出了参拜皇帝的礼。
“草民温陵见过陛下。”温陵自称温陵,而非再是昨日的顾子陵。
“平身。”方睿也猜到了温陵知道了他的身份,可还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朕是皇上的?”
温陵微微低头:“据草民所知,沈大人为三品官员,沈大人在陛下的面前带着敬意,可官位比沈大人高的官员之中,并没有姓方的,且……方是国姓,容大总管是陛下身边的人,在四年前容大总管就随着陛下你救了草民,草民不想知道陛下你就是皇上也难。”
方睿轻笑了两声,道:“朕竟然不知不觉的露出了这么多的破绽。”
“草民昨日自称子陵,欺瞒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方睿看了眼沈玉,沈玉会意,便问道:“你名为温陵,却自称顾子陵入军营,到底是何用意?”
温陵默了半会,随后才如实道:“草民……原是温家私生子。”
闻言,方睿和沈玉互相对视了一眼,温家的私生子,这还真的是他们意想不到的。
“草民的母亲也是温家人,只不过是偏旁系的姑娘,与直系长房的二公子情投意合,温家人极力反对,两人最后就决定私奔,私奔后的第二年便有了草民,温家人不得已才勉强的接纳了草民和草民的母亲,只是……“
温陵顿了下,还是继续道:”只是这大家族中明争暗斗的不少,为争夺家产,无所不用,父亲在世的时候还有所依靠,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也郁郁寡欢,不久也去了,草民在温家便如履薄冰,更有数次差点丧命,不得已逃出温家,被追杀那一次就是逃出温家的时候。”
“那这和你改名换姓入军营又有什么联系?”皇家中就是亲情都可以算计,寻常世家,也好不到那里去,对于这中家族间的利益争斗,方睿没有丝毫的意外。
温陵眼神微微一暗,回道:“为了躲避追杀,同时也在韬光养晦,既然他们逼得我无路可退,那我便迎面而上。”
方睿闻言,抬起手拍了两下,赞赏道:“不错的觉悟,与其被逼进了死胡同,那还不如在逼进进死胡同的时候就开始反击。”
放下了手,方睿勾着嘴角道:“若是朕出手帮你,你觉得胜算又会增加多少?”
闻言温陵眼中露出了些许的惊讶,道:“草民怎敢劳烦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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