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房子是砖泥结构,并不隔声,谢鸿文和林夏薇说话也没可以压低声音,林景城睡着了又被叫醒,瓮声瓮气的答道:“隐约听见鸿文说他这么晚来,是和他爹吵架了,然后还说了他娘的死和他爹脱不了干系。”
夏翠华倒抽一口凉气。
“谢国柱都做了啥啊?”
林景城摇摇头,“后面的就没听清了,哦,我还听到谢鸿文把存折给咱闺女了,说是他的全部积蓄了。”
夏翠华立刻把那些疑问抛到了脑后,她不是警察,知道那些旧账也没啥用:“这小子真不错,还好咱们同意相看了,等着吧,你闺女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林景城也十分满意:“那是。”
“不过你还是缺心眼,你说话做事都不带脑子的吗?他们只是订了亲,还没结婚呢。”
林景城毫不在意的一挥手:“没事,我那时候没少爬你家窗户。”
“滚。”夏翠华冷笑着:“你怎么不说被我爹抓到以后打个半死的事儿呢?”
第29章
闹钟响起第二遍时,林夏薇就起床了,梳洗结束拿了手电筒照着走出去。
天还没亮透,不打手电真心看不见。
东屋的灯也打开了,夏翠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薇薇,路上滑,带上手电,穿上大衣。”
“嗳。”
东厢的灯也亮了,林夏薇披着身后满是温情的灯光往村口走。
到路口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不知道谢鸿文要多久到。
没有手机的等待时间是无聊的,林夏薇踢了几分钟地上的石子,蹲在地上用树枝画了半天符,天空终于破晓。
先是露出鱼肚白,又从天际露出一点红,最后变成一个溏心的荷包蛋,待整个蛋黄全部露出来时,林夏薇远远的就看到了谢鸿文开着那辆辨识度十分高的吉普车从远处驶来。
林夏薇萎靡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奋了,她冲到路边兴奋的招手。
谢鸿文路过大营子村的时候下意识的朝村里看看,只因为他心里最挂念的姑娘就住在这里。
林夏薇冲出来拦车,把谢鸿文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踩了刹车,他气急败坏的跳下来正想大骂傻逼时,看到林夏薇冻得鼻头通红的小脸。
骂人的那些脏话噎进了嘴里,卡的谢鸿文不上不下的,他一个健步把林夏薇拉近怀里,“你来多久了?怎么不多穿点?”语气从责怪到心疼。
“没等多久。”
谢鸿文拥着林夏薇坐上副驾驶,再绕去另一边上了驾驶座。
“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别来送我了。”话是这么说的,嘴角的弧度却是上扬的。他把放在储物箱里的热水瓶拿出来,倒了点水放在盖子里,“快暖暖。”
车里暖气开的足,林夏薇把披在身上厚厚的军大衣拖下来搭在了椅背上,闻言接过水,随口调侃:“那我回去了啊。”
谢鸿文看着前方,一手抓住林夏薇的手,没说话,面上一本正经。
“昨晚回去还吵架没?”林夏薇昨晚在谢鸿文走后可担心了许久呢。
谢鸿文摇摇头:“没吵架,他给了我点钱,我没要,搁在屋里炕上了,没额外留给他一分钱。”谢鸿文看向林夏薇。
“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了些?”紧紧的盯着林夏薇,怕错过她脸上的一丝神色。
平心而论,要是林夏薇是谢鸿文,她绝对没有那个胸襟和谢国柱和平共处,所以她说:“不会,要是我,我也不会给他一分钱,不揍他一顿都是给他面子了。”
谢鸿文脸上露出笑容,一下一下的,最后开怀大笑。
林夏薇喝了水,转移话题,“走吧,我送你去县城搭车。”
“不用,去了你还得坐车回来,我不放心。”哪个地方的过年这几天都不太平,他在部队没少听到战友说有人被抢劫的事儿。
林夏薇觉得谢鸿文杞人忧天,“走吧走吧。”
“不行,你就陪我坐一会儿就回去,我听人说过,过年前后单身女的出行,没少被抢,更甚者还有被人劫色的。”林夏薇这样颜色正好的,更是令谢鸿文担心。
“哪有那么倒霉?”
“每一个被劫财劫色的人和你想的都一样。”谢鸿文把车停在路边,专心拉着林夏薇的手揉玩,他觉得他可能有点变态,觉得林夏薇的手漂亮极了,又白又嫩和川省战友回家带来的泡椒风爪一样,让他想上嘴咬一口。
林夏薇眼睛一转,“那我送你道葫芦口吧。”
葫芦口是去县城的必经之路,离大营子村也不远,走得快点二十分钟就到了。
谢鸿文把林夏薇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不行,今天有风,一会儿你就回去。”
当兵的人有时候轴的让人头疼,林夏薇自知说服不了他,也就不说话了,就是沉着脸表示不高兴。
谢鸿文想咬不敢咬,亲一口不过瘾,抓着又亲了一口,“乖啊。”
林夏薇脸色通红,活了那么多年,除了她爹她哥,还从没没有别的男人跟她说过这个字,还用哄小孩子的语气。
苏的她的死去多年的少女心都要活过来了。
“我回去了可能要去参加一个训练,去草原,到时候联系不上我你不要着急。”谢鸿文这也是才想起来。他们每年年后都要去,他忘记和林夏薇说了,原本想着到部队了打电话回来说的,哪曾想到林夏薇会来送他。
“草原哪里?有危险吗?”林夏薇道,想也知道,作为一个炮兵,出去训练肯定是大炮什么都得拉着走,去的肯定是人烟罕至的地方。
“没有,我们年年去。”实则草原深处危机四伏,各种野兽毒虫,每年他们军在训练中的伤亡人数能占到总伤亡人数的百分之二,别小看这百分之二,每一个二,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林夏薇放了心。
时间过得飞快,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在车里干坐了近半个小时了,林夏薇的手被谢鸿文揉得通红,谢鸿文摸摸鼻子,万分不舍的松了手。
看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了。
“我得走了。”
林夏薇心中涌起一抹离别的惆怅,“去吧。”
谢鸿文一脸期待的看向林夏薇,希望她像昨天晚上那样亲他。
林夏薇都无奈了,要是她真的是20岁的小姑娘,谢鸿文指着婚前亲亲抱抱?做梦去吧。
眼看时间真的不早了,林夏薇凑过去亲了他的脸,这回没好意思亲嘴。
谢鸿文不满意了,伸手捧着林夏薇的脸,嘴对嘴亲下去,也不知道怎么接吻,就一下一下的亲着。
就和敲门一样,林夏薇在他再次亲下来的时候伸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唇,谢鸿文浑身一颤,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伸出舌头描绘林夏薇的唇,林夏薇被舔的有些痒,忍不住张开嘴,谢鸿文的舌头趁机伸了进来,无师自通的勾引着她的舌头与他共舞。
两人在亲吻上都是新手,牙齿之间难免有磕碰,这样的磕磕碰碰的一点儿也影响不了两人的热情。
两人中途分开了一会儿,对视两秒,又吻在了一起,事后,林夏薇趴在谢鸿文的怀里,微微喘气,嘴唇微肿,谢鸿文更惨,嘴角被咬破了一块皮,还在流血。
林夏薇挺不好意思:“一会儿你路过药店,去买点药擦吧。”
这点小伤谢鸿文根本不在意,连痛感都没有:“不用,我送你回去。”
“我还是自己走回家吧。”
“外面下雪了,可不能让你走回去。”林夏薇往窗外一看,确实下雪了,下的是清雪,落地即化。
“早上我还看了日出呢,怎么这么一大会儿的功夫就下雪了?”
“正常,这天变得快。”
谢鸿文开车把林夏薇送到了他家门口,也没下车,直接就走了,连门都没进。
“你不是送鸿文去了吗?怎么让人家送你回来了?”夏翠华给猪喂食,小猪生了好几天了,能少少的吃一点食了。夏翠华拿来喂猪的是自家种的玉米粉,黄澄澄的,拌了煮熟碾碎的土豆泥。
想到后世极为推崇的粗粮食谱,林夏薇嘴角,“妈,我想吃玉米饼子。”
夏翠华看见自家闺女红彤彤的嘴唇,觉得糟心极了,“吃吃吃,吃啥吃,好日子不会过,你去瞅瞅,有哪个大姑娘小媳妇爱吃玉米饼子的?”
夏翠华他们是从苦日子走过来的,最难过的时候吃不饱饭,玉米面粗的连糠都不放过,日子好了就不爱吃小时候吃过的东西了。林夏薇他们这一代倒是能吃饱了,但玉米饼子也没少吃。
“就这么说定了啊,我给小翔勾的衣服还没勾好呢。”林夏薇说完就溜了。
林夏薇踢踢踏踏的回了房间,早上出去的早,屋子都没打扫,收拾了屋子,把箱子里的衣服再叠了一遍,从最底下掏出来一个陶瓷罐子,把存折用手帕包了两三层后放进去,放在最里面,用衣服压严实。
打了会儿毛衣,给林永翔的蓝色披风做好了,用白色毛线在前襟勾勒出两个小白兔,再把边锁了一下,就完成了,这个披风再外面用冷了点,在屋里用是再好不过了。
夏翠华做好了早餐,一家人吃饱了,林夏英两口子带着林永翔去了镇上。
他们两口子带的是毕业班,毕业班比初一初二要早开学,在开学之前他们还得上教育局去培训,开会,汇报。
两口子又舍不得儿子,一商量,干脆把林永翔搁在何家养几天,也好让他们一下班回来就能看见,一家三口也能多相处相处。
小猪能离开人了,林景城终于不用做留守的那个了,把林夏英一家三口送上了车,他们也从西边的那条路上山。
林夏薇的舅也爷是郑月的爹,郑月家住在林夏薇家后边的一个小村子,叫做杵子沟,翻过他家后边这座山就到了,大过年的也没有绕路去杵子沟的车,只能走路去了。
夏翠华兴致不高,一路上反复念叨:“小翔这么大没离开过我们那么久,要哭了咋整饿了咋整?要是被何家那几个小崽子欺负了咋整?”一脸担忧。
前面说几回林景城还安慰她,说得多了,林景城不耐烦了:“瞅你说的,英子和平儿是他爹娘,还能把他亏着啊?”
何家有三个孩子,何桂平是最小的那个,上面两个哥哥,自小就被宠着长大,两人的孩子和林永翔的年纪也相差挺大,玩不到一起有可能,要论欺负那还真不会。
夏翠华还是不放心,林夏薇道:“妈,那你还不如考虑我说的话呢,去县里做个小生意,还能照顾小翔。”
要是换今天以前夏翠华肯定是想也不想的就3不同意,可今天就不一样了,她心底忍不住思索了起来。
第30章
天上飘着的清雪早就已经停了,早上的太阳早就不见了踪影,天有些黑乎乎的。
靠西面的山上有一片松树林,松树依然如同夏天时青翠,在冬天里看来格外养眼,林夏薇他们的到来,惊动了树上的松鼠,松鼠抱着自己大大的尾巴忙不迭的逃走,就怕走慢了会进林夏薇他们的肚子里。
翻过山,再踩着裸露在山上的石头下了山,杵子沟就到了。
杵子沟是一个小山沟,整个村子因村口的一座圆柱形的石头而得名,石头很高,大概有二十多米,曾听人讲过,上面长满了韭菜和蘑菇,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杵子沟大概只有十四户人家,姓郑的人家占了三分之一,一路走来,林景城不断的和人的打招呼,因为杵子沟人少,家家户户的关系都不错,和林景城也是老相识了,见林夏英没来谁都要问一句。
林景城不停的解释。
到了郑月家,郑月从厨房出来倒水,见到他们来,觉得脸上挂不住,虎着脸进了屋。
林景城和夏翠华也没像以前一样对她摆出笑脸,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郑家宝从正房出来了,踢踢踏踏的来开院子门,路过还在汪汪叫的大土狗时还踢了狗一脚,狗翻了个身滚到了一边。
“大外甥可来了,我等了你半天了,寻思着早该到了,结果左等又等不见来。”说完朝家里吼道:“她娘,好好炒几个菜,我要和大外甥喝酒。”
夏翠华和林夏薇两个人被郑家保华华丽丽的无视了,眼里就当是没她们这个人似的,把北方大男子主义发挥到了极致。
林夏薇小的时候和她奶奶到郑家,都没被允许上桌吃饭!
进了郑家的屋子,和林家的明亮不同,郑家的屋子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黑暗,墙上的大白也不知道几年没刮了,有些黄。地板也不是水泥地,而是夯得结结实实得黄土。
郑家的房子分为前屋后屋,前屋东边是郑家保的的房间,炕是靠着窗台的前炕,郑家的老大郑刚结婚十多年了,现在在他家的老大都读初一了,老二才上三年级。
二儿子郑铁要养老,因此这间屋子就给了郑铁,郑铁的儿子上三年级,叫郑星星,是个熊得连熊都怕的熊孩子。
郑月没少抱怨她被整的事儿,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是老来女,谁让她是没结婚的小姑娘呢,谁让她不受宠呢?
林夏薇他们这次来,给郑家保夫妻带了两箱豆奶,这年头的豆奶和后世勾兑过的不一样,味道十分香醇。
林景城被郑家保拉上了炕喝起了白酒,夏翠华把带来的红包分给两人的小孩子。
红包给完了,夏翠华带林夏薇去厨房帮忙,她舅姥是个唯唯诺诺的女人,却和丈夫一样,把女人看低在尘埃里。
郑月是他家唯一没出嫁的姑娘,每天早上三四点就起来干活,家里的一日三餐都是她包,空闲了还得帮着哥嫂看孩子。
郑月没少和她娘诉过委屈,她娘反倒过来劝她认命。如果郑月和林家没闹掰,她到是可以去林家躲躲,可现在,没有哪个林家人欢迎她,包括林永翔。
此时的郑月在厨房烧火煮土豆,土豆是挖坏的那种,买不出去人又吃不了,就煮了碾成土豆泥给猪吃。
林夏薇她舅奶在做饭,馒头是蒸好的玉米白面两掺馒头,菜是自家杀了腌成咸肉的肉,林夏薇她舅姥和大多数人一样,是不愿意在吃食上面下太大功夫的人,做的菜不是炒就是炖,味道好不好不在意,熟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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