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你哥哥真是好神奇啊。”赵夕辰一脸艳羡道。
一提起他哥哥,尹尚毅神采奕奕、滔滔不绝地又说了好多。
两人接着赶了两天山路,终于如尹尚毅所说,面前的道路变得愈来愈平坦了。尹尚毅也依着自己先前承诺,在集市买来了一匹大黑马、一辆两轮马车,随后又买来一个透明瓶子,装了些水,将五叶金花小心地泡在里头。
接下来的情况,便是尹尚毅在前头赶马车,赵夕辰则坐在车厢内,那个装着五叶金花的瓶子呢,就稳稳搁置在她脚边。
马车一路向前不紧不慢奔着,多数时候,赵夕辰就是隔着车窗,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发呆。那些风景或是秋风秋雨愁煞人的画面;或是秋阳当空,天水共长的壮丽景观。
那日,两个人乘坐的马车欲穿过一座大山,此山是两个县城之间的交界,中间有条官道,四周荒无人烟。
天已黄昏,两人准备马不停蹄地穿山而过。走了小半路程,天色渐渐黑了起来,天上虽有月亮,也稀稀疏疏有些星星,但终究点亮不了大地。尹尚毅用火折子点了灯笼,挂着车辙上方,勉强能照清楚几步开外的路。
拐过一道弯,前面居然奇迹般出现了一个客栈。
“呀,这儿有客栈!”赵夕辰兴奋地喊道,“毅,不如我们在这客栈弄些吃的,住上一晚,明日再赶路,可好?”
“嗯,就依你说的吧!”尹尚毅策马将车驶到近处,两个人下得马车来。
这客栈是个竹屋,用竹条搭成,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半敞开着的门上落了一层灰尘,看来生意并不太好。
“小二,帮我弄点儿草料喂马!”尹尚毅朝里头喊了一声,一乱发飞蓬、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出来,将门口立着的两人打量一番,冲尹尚毅道:“草料在那边凉棚里,都捆好的,你自个儿去拿两捆吧!”
尹尚毅也懒理小二的慵懒,自顾着弄了两捆草料丢到大黑马的面前,又打来一盆水伺候它喝。
做完这些,两个人才迈开步子进了那竹屋。竹屋里有几条汉子正玩叶子牌赌钱,两个小二接了菜单便到后边的厨房忙活去了,留下一壶茶、一碟花生米让尹尚毅和赵夕辰自便。
赵夕辰倒了两杯茶,自己一杯,尹尚毅一杯,正欲饮下解渴,却被尹尚毅拉着袖子制止了。
菜上来之后,闻着那红烧肘子的香味,赵夕辰口水流下三千尺,筷子夹了一块就要入口,尹尚毅却不动声色自袖内掏出根银针,试过了之后,这才点头允许开吃。
吃了几口之后,尹尚毅朝赵夕辰使个眼色,当即朝少油水的青菜碗里一趴,一动不动了。赵夕辰见状如法炮制。
“哈哈哈哈哈~”一阵笑声肆意响起后,只听得一人似曾相识的声音道,“给我上!”
“喏!”屋里数条汉子应罢一拥而上,也不贪图两个待宰羔羊身上的钱财,只把尹尚毅弃置一边,架起赵夕辰朝他们的马车跑去。
临了,先前做店小二的汉子还从客栈窗上扯下一块布满蜘蛛网的大红窗帘,劈头盖脸蒙在赵夕辰身上,絮絮叨叨道:“就知道跑路,不是说好直接送入洞房的么?连个盖头都不盖怎么成?”
“啰嗦个屁!洞房出来就要抛尸,还讲究那么多干吗?!”一伙计怼道。
“就算是个死人,也得尊重不是?”
“得了别废话啦,咱们还是快走吧,王爷骑的那可是千里马,待会儿超过咱们怕追不上。”说罢,几人套好马车,挑起灯笼,朝赵夕辰他们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里赵夕辰被吓得半死,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希望尹尚毅能有个对策赶来救出自己。
果然,马车将将启步,却听后头传来一声暴喝:“慢着!”
车夫调转车头,借着灯笼光看去,只见他们的头——二狗子冒名顶替的吉南王正给人挟持,一把寒光闪烁的软剑正架在他脖子上,动一动便有可能脑袋搬家。
“快放人!连马车一道给我赶过来,不然我可不客气了。”尹尚毅道。
冒牌吉南王此时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颤抖着声音道:“照他说的做!”
吉南王一群手下立时服服帖帖将马车连同马匹,还有车厢里的赵夕辰一道还了回去。尹尚毅立时丢下吉南王,跳上马车,扬鞭催马又开始上路。
两人出了大山,一路走走停停,又过了数天。
在这数天之中,他们亦遇到了一次吉南王的人马,好在对方发现他们时仅有三人,很快就给尹尚毅一把软剑摆平。
往西远去后,吉南王的喽啰们便再没出现过,不过两个人偶尔也会同大理国来的那些杀手远远遇上,然后玩儿一阵老鼠躲猫猫的危险游戏,将他们甩开。
就这样,日复一日,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此时赵夕辰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脸色也越来越差了。路上营养跟不上,又休息不好。还好每每一拿到吃食,不论胃口多差,她都会尽量让自己吃饱。
慢慢地,两人的马车进入大理国周边,这地方地势高,空气稍稍稀薄,虽来时那些地区已入冬,可这么仍然烈日炎炎,赵夕辰只是看看风景额头都会溢出小汗珠来,那么在外面赶着马车的尹尚毅就更不用提了。
“毅,热吗?”赵夕辰忍不住关切一句。
“还好,大理国更热,我都待得习惯了,只是这身体爱出汗,管也管不住。”
赵夕辰于是身子往前挪,将丝帕替给了尹尚毅。尹尚毅笑了笑,他那张被太阳晒得又黑了一点儿的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一排齐整的牙齿尤为打眼。
尹尚毅正欲接过赵夕辰递上的丝帕时,赵夕辰的头一阵晕眩,条件反射地倒在了他的肩上。
“翎儿,你怎么啦?”尹尚毅勒马停车,扶着赵夕辰休息。缓了几口气,赵夕辰总算悠悠醒转。
丝帕掉落在地上被弄脏了,赵夕辰不好意思地对尹尚毅笑笑,将丝帕收了起来。
尹尚毅依旧一脸紧张地问赵夕辰:“你没事吧?不然我们停下来找个客栈住下,明天再走。”
“为了我,你已经耽误了好多天,还是赶路吧。我没事,这段时间都习惯了在路上度过。”赵夕辰摇摇头道。
尹尚毅闻言,脸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大手一伸,在赵夕辰还没来得及惊讶时,那手已经抚上了赵夕辰的头,将赵夕辰凌乱的发丝理理整齐。
触及到赵夕辰惊诧的神色,尹尚毅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慌忙将手收了回来。
两个人一阵尴尬,最后还是尹尚毅开口道:“大概晚上就可以到大理国了,你撑一下,只要我们到了,一切都会好的。”
赵夕辰点点头,道:“我没事儿,赶快赶路吧。”
☆、033 琴声叹惋
五叶金花还被泡在瓶子里,虽然尹尚毅一直说它的生命力很旺盛,但赵夕辰还是忍不住每天打开看看,生怕这小草的生命力突然变脆弱,被泡死了。
但是事实证明,五叶金花活得很好。赵夕辰一看到它,总会给脆弱的自己增添勇气:一株小草都那么努力生存着,我一个大活人怎能颓废?
赵夕辰认为自己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找到萧重锦,澄清他们之间的误会。
可是,一会儿,想到萧重锦对自己的怀疑与指责,赵夕辰的心又开始随着马车的颠簸隐隐作痛。
两个人在镇子上一家饭馆吃饱喝足,又歇息了一阵,买了些草料将马儿喂饱,便又继续赶路。
如此一直到入夜。月色流淌,灯笼昏黄的光亮照着一条灰蒙蒙的土路,那路不断朝前方蜿蜒,似乎跑也跑不完。
望着眼前这条路,又想想自己的将来,赵夕辰心里茫茫然很没底。
赵夕辰跟着尹尚毅到得大理国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赵夕辰在车中睡得迷迷糊糊,却因马车的骤停而身体朝前一栽,立时醒了过来。
“毅,怎么了?”赵夕辰揉着似醒非醒的眼问道。
尹尚毅没有回答赵夕辰,反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恶声恶气地开了口:“天黑了,不准进城,你们等明天吧!”
前面尹尚毅仍旧没有说话,“咣啷”一声,似是什么金属掉落在地的声音,先前那恶声恶气的声音突然变得礼貌了起来:“马上开城门!”
不多时,马车又慢慢行驶起来,赵夕辰在后座问道:“毅,他们为什么肯放我们进来?”
“那些人,都是一些见钱眼开的家伙,一点儿银子就能将他们收买。”尹尚毅淡然说道。
这话是没错,但是赵夕辰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如果只是用银子贿赂他们,那人后来的语调不应该是这么礼貌的。不过,既然尹尚毅不愿意告诉她,也就作罢。
走了一会儿,马车又停了下来,尹尚毅掀开车帘对赵夕辰道:“翎儿下车吧,我们到了。”
赵夕辰点点头,由尹尚毅扶着下了车。
天色很黑,赵夕辰对眼前的景物看不太清楚,但是那几座显眼的蜿蜒长廊和不停涌着小水流的假山,却可以明显告诉她,这里绝非一般地方。
赵夕辰心里琢磨:此处排场这么大,到底是什么地方?
“毅,这是……你家吗?”赵夕辰问道。
尹尚毅答非所问:“翎儿,我带你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也累了。”
赵夕辰跟着尹尚毅穿过回廊,走过一条花园小道,终于在一座汉白玉矮墙围着的别致府邸停了下来,赵夕辰见椭圆形的大门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冬竹苑”三个大字,颇具龙飞凤舞之势。
尹尚毅上前轻敲了两下门,门被慢慢打开了,一女子提着灯笼出现在门口,灯笼的光芒在她的一身白衣上晕开,如同悄悄绽放的花蕾。
女子淡淡笑着,望向尹尚毅,点漆似的双眸流转生辉,连月亮都为之羞愧。真的。这一点也不夸张。这女子真的算是极美的了。
“主子,您总算回来了,皎月等了好久。”白衣女子笑意款款地走过来,接住尹尚毅手上的墨笠,目光扫过毅身边的赵夕辰时,也莞尔一笑。
赵夕辰心道:“她的名字叫皎月?呵呵,真的是人如其名。”
但是很奇怪,对于这个刚刚见到的女子,赵夕辰却不觉得有距离感,也许是因为她甜美的笑容带给人亲切感吧。
尹尚毅面对美人的时候,反应却很淡然,将赵夕辰推向皎月,嘱咐道:“这位姑娘复姓尉迟,单名翎,跟你差不多大吧,是我一好朋友。她初来乍到,皎月,你好好照顾她。我还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尹尚毅说完,看了赵夕辰一眼,转身离开了。
望着那个相处了这么多时日的背影一点点远去,赵夕辰突然觉得孤独起来,尹尚毅是她在此处唯一认识的人,若他不在身边,她还真的有点儿害怕。
皎月似乎看出了赵夕辰的心思,便亲昵地挽住赵夕辰的胳膊,安慰道:“姑娘别怕,我是主子的婢女,姓何,名皎月,皎月会好好照顾姑娘的。”
赵夕辰点点头,随何皎月一起进了“冬竹苑”。
原以为这儿是个小院落,想不到里面竟别有洞天。长廊、凉亭、假山,花池……这个小院子里都有。看到这些,赵夕辰更好奇尹尚毅的家世背景了。在大理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可以拥有这么个大手笔呢?
何皎月歉意地对赵夕辰说:“这大晚上的,我也不好去准备了,只有一些剩菜剩饭,希望姑娘不要介意,多少吃点儿吧。”
赵夕辰当然是不介意的,是自己麻烦人家了,有的吃已经很好了。但是,在何皎月将饭菜一一摆上桌之后,赵夕辰才发现,这所谓的剩饭剩菜,居然是十几盘山珍海味。天呐!
何皎月没有注意到赵夕辰的惊诧,自顾着将一只精致的瓷盆放到桌子上,笑道:“怠慢姑娘了,明天皎月一定为姑娘准备些好吃的。”
赵夕辰嘴角抽了一下,甚无语。有这些还算怠慢的话,那她从前吃过的好东西,又算是什么呢?
顾不得去想那么许多了,赵夕辰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经过那么长时间的颠簸,她也早就饿坏了。
赵夕辰的吃相惹得何皎月“扑哧”一笑,她意识到不好,便小声对何皎月说了一句:“让你笑话了。”
何皎月摇摇头,给赵夕辰盛了一碗汤,道:“皎月不是笑话姑娘,姑娘别多想。只是姑娘的样子看起来好坦率也好可爱,皎月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女子。姑娘慢点儿吃,不够的话皎月再去拿,我看姑娘这么瘦,是该多吃点儿哦!”
何皎月的话很贴心,赵夕辰感激地看向她,说道:“皎月,这些真的足够了,你别忙了,陪我聊一会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皎月也很想跟姑娘聊聊呢。”何皎月说着话,眼神中有些飘忽不定的东西,那种绵绵的东西,是爱意。
“皎月,你是不是……喜欢你主子?”赵夕辰八卦地问。
不过何皎月没有生气,反倒是坦然一笑:“是的。不瞒姑娘说,皎月七岁开始跟着主子,如今差不多十年了,所以日久生情。”
何皎月的坦白让赵夕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更喜欢这个坦率的女孩子了。她真的一点也不像那些嗲声嗲气的娇小姐,扭扭捏捏、惺惺作态。
见赵夕辰不说话,何皎月自嘲地笑了一下,道:“皎月令姑娘笑话了,其实皎月也知道,以皎月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喜欢主子的。”
“我才没笑话你呢。”赵夕辰赶紧握住了她的手,解释道,“皎月很讨人喜欢。我就很喜欢你这样大方的女孩儿。”
星空之下,赵夕辰和何皎月两个人坐在秋千上,孩子气地数着星星,数着数着,赵夕辰忘记数到哪里了,又会重新数过,何皎月则一直是笑望向她。
“姑娘,我看你一路奔波也够累了,还是去休息吧,不然身体吃不消哦。”何皎月笑道。
赵夕辰笑着摇了摇头:“才刚吃过东西,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去睡。”
突然,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响起,赵夕辰马上被那琴声所吸引,何皎月倒是没有惊讶的表情,似乎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琴声。
都快夜半了,谁还在那里弹琴呢?
琴音很飘渺,但却不失铿锵。赵夕辰闭着眼睛听这琴音,似乎能感觉到灵魂都被掌控住,跟着弹琴人的心情游走着,心头浮起了一种淡淡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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