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华慕容也朝赵夕辰看了过来,赵夕辰见无处可躲,只好迈步向他们走过去。
“二娘早啊。”赵夕辰恭敬地对华慕容说了一句。
“嗯,你们聊吧,我先忙去了。”华慕容淡淡地应了声,转身离开了。
赵夕辰心道:“真是奇怪,她刚才明明和方裕有说有笑,怎么我一来就变了样?”
“少……少夫人?”方裕见赵夕辰一直在想心事,不由得伸出手一只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赵夕辰回了神,问方裕:“你什么时候跟我二娘混得这么熟?”
“她这人很热情,刚才从这儿经过,正巧看到我在扫地,就问我呆得习不习惯,有没有被欺负。她真的跟翎儿姐姐一样善良。”方裕笑眯眯地说着,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华慕容很热情?怎么我感觉不到呢?难道说华慕容会人格分裂?想到这儿,赵夕辰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方裕见了,连忙关切地问:“翎儿姐姐,冷吗?”
“不,我不冷。只是……”赵夕辰摇摇头,突然发现方裕身上的下人衣服又旧又脏,有些地方还给磨破了口子。赵夕辰连忙拉过方裕,将他推过去背对着自己,“让我看看他们给你的这件衣服。”
不看还好,这一看,赵夕辰就来气了。衣服的后背很脏不说,大大小小的口子居然密密麻麻的。吓了赵夕辰一大跳,连忙道:“方裕,这衣服不能穿。走,姐姐带你上街买一套新的。”
“没关系的翎儿姐姐,买了新衣服我也穿不着,所有下人都是穿一样的衣服,就我穿别的,怎么好意思啊。”方裕立即挣开了赵夕辰的手。
“怎么回事啊你,他们的衣服也有这么脏?这么旧?都入秋了,难道你打算穿着这件衣服熬过去?”赵夕辰说罢,不容方裕反抗,就拉住他的袖子朝外走。
“翎儿姐姐,方裕不能去啊。”方裕急得要命,努力想挣脱赵夕辰的手。
“方裕,你这是做什么?”赵夕辰反问道。
方裕沉默了好久,在赵夕辰的再三劝慰下,这才道:“方裕不能再给翎儿姐姐添麻烦,因为少爷说过,不许方裕跟翎儿姐姐亲近。”
赵夕辰想了想,记起萧重锦好像是有说过这话。但是,方裕本就很可怜,她自己也是孤单单来到这萧府,两个人同命相怜,多少总得给些照应。
琢磨了一阵,赵夕辰还是拉住了方裕的手,说道:“不怕啊方裕,我会跟重锦解释的,况且我们只是去买衣服,没什么大不了。”
听赵夕辰这么说,方裕这才点点头,跟着她一道出了门。添福看到赵夕辰拉着方裕的袖子,又忍不住在一边直瞪眼。赵夕辰也懒得理他。
大街上人流如织,好不热闹。秋风一过,吹得街边满地的落叶打转儿,过路之人踩在上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街道两旁的小摊儿摆得玲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赵夕辰侧目看看身边的方裕,也是一脸雀跃的样子。
赵夕辰见街那头有个大点的成衣铺,上头写着“赵记成衣铺”的牌匾,于是对方裕道:“走,我们就去这家‘赵记成衣铺’看看。”
说罢,赵夕辰便去拉方裕的手,但很快就被方裕挣脱了。赵夕辰见方裕脸上微微泛红,这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赵夕辰尴尬地笑了笑:“我们进去吧。”
赵夕辰同方裕两人一先一后地走进了那赵记成衣铺,一个细长眼睛、尖尖脸的女人马上跑出来接待了他们。此女想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的眼光先是落到方裕身上,见方裕这身寒酸样,眼中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神色。
赵夕辰一见到此种以貌取人的人,马上就想带着方裕离开。那老板娘这才注意到赵夕辰,一看到赵夕辰锦衣华服,她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温暖笑意。
“大小姐您好,需要些什么?”老帮娘赶紧向赵夕辰打招呼。
赵夕辰指着方裕,对老板娘道:“我这弟弟想要两套新衣裳,老板娘就看他的身材帮着拿几套试试,倘若没有合适的,现做也成。”
老板娘闻言,眼神在赵夕辰同方裕之间徘徊好一阵,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赵夕辰可没想那许多,只管给方裕挑衣裳。老板娘拿了几件男装给赵夕辰,让她给方裕比试。赵夕辰拿着几件衣裳在方裕身上一一比了比,都还满意,看方裕的样子也欢喜,就问:“老板娘,这几件衣服我们都买了,多少钱?”
“总共十两银子,看你们买了这么多,就八两算了吧!”老板娘道。
“这么贵呀,你们这店铺的地皮儿,不都是萧老爷手中租赁来的么?”赵夕辰反问道。
“是啊,这又怎样?”老板娘有些不高兴了。
“其实呢,我就是萧……”赵夕辰正要说话,方裕连忙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她领会到其中的含义,立即改口道,“好吧,这些衣服我都要了。”说罢便从包袱里拿出八两银子递了过去。
“谢谢大小姐,大小姐慢走,下回再来啊!”老板娘说罢,笑眯着一对小眼进了店铺。
回萧府的路上,方裕在赵夕辰耳边小声道:“少夫人……方裕本不需要这么多衣服的。真是让少夫人破费了。”
赵夕辰手一挥道:“没事儿,只是你不要‘少夫人少夫人’地叫,还是叫我‘姐姐’吧!”
“我知道了,姐姐。”方裕乖巧地叫了一声。
同方裕回到萧府大门口的时候,赵夕辰第一眼便见到了添福。
“少爷在家吗?”赵夕辰问。
添福回应道:“已经回来了,他一回府就进了房,之后脸色一直不好。”
赵夕辰正要进府,添福又小声说了一句:“少夫人,少爷其实听得进您说的话。恕添福多事,望您多关心一下他吧。”
“好的,我知道了。”赵夕辰答应着,便走了进去。
方裕则带着赵夕辰给他新买的衣服,欣然回了储物室的住处。
走到门外,赵夕辰没见着萧重锦的人影,向里屋瞄了一眼,也没看到萧重锦。赵夕辰疑惑了:“添福不是说他在府里么,怎么看不到人?”
☆、007 男儿有泪
“萧重锦!”赵夕辰边向里屋走,边唤萧重锦的名字。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顷刻之间,赵夕辰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三度被抛弃时的境况,心里直打鼓。
转身的时候,赵夕辰突然看到了斜躺在床上的萧重锦,不由得吓了一跳。赵夕辰的声音不算小,萧重锦就算睡着了也一定能听到,但居然不回答,这让赵夕辰多少有些生气。
站在床边看了一会,赵夕辰发现萧重锦长长的眼睫不时在颤动,摆明了是装睡。不过一张脸妖娆至极,又是这么斜斜躺着,让人难免想入非非。
赵夕辰悄悄在床边蹲下来,坏笑着拿住自己的一撮头发,慢慢凑到萧重锦的鼻孔处,轻搔他的鼻孔。
这一招真灵,萧重锦的眉心很快就蹙了起来。只是还没有睁眼。
“好哇,看你能忍多久?”赵夕辰继续得寸进尺。
猛地,萧重锦“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了:“嘿,鸟翎,别闹了。”
赵夕辰没听他的,发梢又轻轻扫过他的耳朵。
“你有完没完?”萧重锦实在忍不住了,便气急败坏地爬了起来。这下子,他的嘴唇刚好碰到了赵夕辰的嘴。两个人囧得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萧重锦觉得尴尬,脸倏地红了,一只手不自然地抚上了自己的唇,神色有些懊恼。看那脸色,似乎觉得自己很吃亏一样。
“萧重锦,这仅仅是个意外,你赶快给我忘记,知道吗?”说这话的时候,赵夕辰自己也是紧张得不行。
要知道,门外兴许还不知有几双眼在盯着瞧这场意外呢。
听了赵夕辰这话,萧重锦气呼呼地凑过来,一把将赵夕辰推倒在床沿,又重复了数次方才的“意外”。
随后他突然恼怒起来:“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亲你?难道你的初吻要留给娘家那小子?或者那个方裕?啊?”
赵夕辰抬头看了一回天,略略回想了一下,她的初吻似乎在十数年前,已然被那个调皮捣蛋的邻居三愣子霸占了去,那家伙,不论男女,凡属有些姿色的人都会想尽办法去揩油水。
“萧重锦,你……你怎么又拿其他人做文章,尤其方裕,他不过是个孩子啊。”赵夕辰无力回应道。
萧重锦闻言,脸上划过一丝惊讶,但马上又一脸受伤的样子,两手慢慢攥成了拳头,又慢慢松开。
“够啦!”萧重锦吼道,“鸟翎,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一大早,你就带着方裕出了门,两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玩够了回来,竟还在我面前凶,你到底凭什么啊?”
“萧重锦,你少胡说了,我和方裕才不是你想的那样!”赵夕辰揉了揉眉心,一脸无奈道。
一听这话,萧重锦立即接着质问:“不是这样是怎样?你几时对我有这么好过?”
赵夕辰瞥了一肚子气,竟然找不到对象来诉苦,只得打开门,冲了出去。一抬头,赵夕辰便看到了站在回廊上将将算罢账的管家贺叔。
虽然平时赵夕辰跟贺叔的交流不多,但是这位老人家的性情很好,跟赵夕辰说话很客气,算是萧府最讲礼数的人了。所以一见到他,赵夕辰就会觉得十分亲切。
见赵夕辰那副委屈的样子,贺叔问道:“少夫人,这是怎么啦?”
“哎——”赵夕辰长叹一口气,“这萧少爷一言一行真是好生气人,我准备回娘家去。”
实际上,赵夕辰也就是想出去游荡一圈,解闷而已。
贺叔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少夫人,千万别离开重锦少爷啊,我求您啦!”
“贺叔,我只是想暂时离开几日而已。”赵夕辰云淡风轻道。
“少夫人,我知道是重锦不对,但是他是有原因的。萧府因着祖上有人在宫里做官,同皇上扯了些交情。今天上午,听说皇上来这儿微服私访了,重锦奉老爷的命令送了一盒上等的灵芝到别馆,谁知皇上正在生妃子的气,因此把气洒在了重锦身上,为这事,老爷也骂了重锦不中用,得罪皇上……因为这个,重锦才心情不好的。”
“原来如此。”赵夕辰点了点头,“被皇上责备,又被自己的亲爹骂,重锦心里一定非常难过,他因为这个发脾气,翎儿自然可以原谅他。”
贺叔闻言笑了:“少夫人进门虽然还为时不长,但我看得出,重锦少爷比以前开心多了,真的。”
“他这样子还算开心?贺叔,您老就别开这种玩笑啦。”赵夕辰幽幽地叹了口气。
“少夫人,重锦这孩子怪可怜的,以前小时候呢,他在府里每天都沉默寡言,总喜欢望着天空发呆。后来做了大夫,说药铺人多热闹,可以打发寂寞,便成天待在那药铺不回来。自从你来了以后呀,他就变得开心多了,人也精神了,说话也滔滔不绝。他虽然脾气有点儿怪,但心还是好的。所以少夫人,贺叔我求求你,好好陪着重锦过日子吧!”
“好吧贺叔,我答应便是。”赵夕辰说着,转身走进了花园。
站在花园里,赵夕辰回想着贺叔说的那些话,沉思良久,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再度转回到了萧重锦的房间。
可是,赵夕辰前脚刚踏入房间,身旁便响起“啪啦”一声,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如惊雷炸响,不消说,一定是屋子里的古董花瓶被重锦摔碎了。
赵夕辰深吸一口气,慢慢越过那些瓷器碎片走了过去。里屋已然一片狼藉。赵夕辰心里禁不住不忍了,这个萧重锦,真是暴殄天物,摔东西还专找好的贵重的。
等了好一阵,萧重锦似乎摔瓷器摔得累了,后来干脆躺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夕辰小心地走到他面前,装作不在意地说道:“萧重锦,我要回娘家了!”
闻听此言,萧重锦睁开眼的同时,身体也在微微颤抖,虽然动作很小,但还是被赵夕辰注意到了。
不过很快地,萧重锦就恢复了先前的冷硬神色,直直地坐起身子道:“你想走就走吧,走得远远的,最好不要再回来。”
“是吗?那好呀!”赵夕辰应道。
“我不想再和你啰嗦了,你快消失!”萧重锦恼怒地一指门口。
赵夕辰见萧重锦没有台阶可下不会收手,就搬出什么理由来做挡箭牌:“哦,对了,添福今天随老爷出去收租了,没有马车,我回不去呀!”
“你……你这懒惰的女人,就没有腿么?哼!”萧重锦盘腿一坐,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赵夕辰突然心生了些戏弄萧重锦的兴致,遂道:“你让我走回去?路上给人瞧见了,肯定会嘲笑萧府忒小气,作为淮安首富,竟然让媳妇儿步行回扬州,你说对吧?要不,你去帮我借辆马车吧?”
“居然对本少爷发号施令?做梦!”萧重锦不屑一顾。
赵夕辰道:“我对这儿不熟嘛,如果你不肯帮我借马车,就说明你舍不得我走,如果是这样,你就明说了嘛。”
听了这话,萧重锦的眉心蹙了起来,脸也涨红了,不知道是羞成这样,还是气成这样。不过在赵夕辰看来,这样子倒还挺有趣。
“你胡说什么呀?”萧重锦气恼地拍了一把床铺,猛地下地站了起来,“你不用激我,我现在就去!”
说罢,萧重锦弯腰去拿鞋,准备往外走。可一不留神,他的手竟然摸到了一块碎瓷片,手一下子被划破一个大口子,血水正顺着指尖往下流。
这个萧重锦还真是拗得很,都已经这样了,却还是死要面子不肯吭一声,傻傻地站着,也不挪动一下。
“我说萧重锦,你这是……”赵夕辰还没说完,却见萧重锦眼角居然滑下了泪滴,“吧嗒吧嗒”的泪水滴在手臂上,和血水融在了一起,顺势朝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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