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傻了啊你,快过来!”赵夕辰急急把萧重锦拉到床沿上坐下,小心地拉起他的手,掏出丝帕为他擦拭。一会儿,白色丝帕被染成了红色。赵夕辰抬眼看看萧重锦,发现他脸上竟然没有任何表情。
这样子的萧重锦还真令赵夕辰有些心疼:“萧重锦,对不起,是我不够好。”
萧重锦定定地望着赵夕辰,赵夕辰也对望着他。
静默片刻,看着萧重锦那血淋淋的手指,赵夕辰只得去药匣子里找来点消□□水,小心地为萧重锦清洗了伤口,然后拿了白净的纱布为他包扎好。
经过这番经历,萧重锦看赵夕辰的眼神终于柔和了许多。赵夕辰舒了口气,又将地面打扫了一遍。
萧重锦平静地看着赵夕辰忙来忙去,蹙着眉头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忙活完一切,赵夕辰擦了擦汗水,在萧重锦身旁坐了下来。
是时,萧重锦方才冷冷地说道:“鸟翎,我去借马车吧!”
这语气异常平静,听起来却又悲凉不已。虽然刚在一起几天的时间,但赵夕辰突然又有些舍不得了。
萧重锦见赵夕辰没有反应,便起身朝外走。
赵夕辰闻言,老着脸皮笑道:“我现在不想走了,方才是逗你玩儿的。萧重锦,你傻啊,我好不容易才嫁到萧府来,若我赌气走了,又怎么有脸再回来呢?”
☆、008 秘密约定
萧重锦闻言,猛地看向赵夕辰,刚刚平复的面部表情又波澜乍起:“鸟翎,你竟敢拿我好耍么?”
赵夕辰还未来得及开口,萧重锦的表情又是一变,突然苦笑着自言自语:“好吧,尽管耍我……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我不怕,我就是不走。”赵夕辰压抑住内心的怒火道。
这话令萧重锦诧异,他抬起头,自嘲地对赵夕辰道:“你不走?留下来跟我这个又讨人厌、又脾气怪;时好时凶的人在一起,能过得开心么?”
他的声音和语气都更淡漠了。这让赵夕辰禁不住琢磨:“先前那段时间,萧重锦到底经历过什么,竟让他这个年纪就已经像历尽沧桑的老人?”
“萧重锦,在你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我同意你的说法了,我们在一起不会开心。”赵夕辰目光凝定萧重锦双眼,严肃地说。
萧重锦愤怒地瞪眼瞧赵夕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火气。赵夕辰心道:“萧重锦这种人也真是矛盾,自己说了就算,别人重复一下,他就不干了。”
“你凭什么也这么认为?难道嫁到我萧府来,你还吃了亏么?”萧重锦怒问。
赵夕辰若无其事地反问道:“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处在一块儿不会开心啊!”
萧重锦闻言又攥紧了拳头,看那气愤的样子似乎随时要挥起拳头打赵夕辰一顿。拳头微颤了一下,萧重锦还是松开了,一脸的无力。
几乎是求饶的口气,萧重锦道:“鸟翎,咱们以后别吵了,行吗?”
赵夕辰道:“萧重锦,你打起精神来听我说说。如果皇上和你爹的几句话就让你心情差上好几天,那我还真要多和你吵吵,来锻炼锻炼你的承受力了。”
萧重锦闻言,平静地别过头去叹了口气道:“贺叔可真是多嘴!”
见萧重锦脾气开始收敛,赵夕辰赶紧趁热打铁:“你怎么这么说呢,贺叔也是关心你啊,重锦,你是个聪明人,我刚才说的话你不会不懂对吧?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我也会尽力协助你维护你。”
萧重锦听了,似乎受到了一点鼓舞,木然问道:“鸟翎你是说,你会一直陪着我,是吗?”
这个问题问得赵夕辰很迟疑,犹豫片刻之后,赵夕辰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嗯嗯。”
萧重锦在赵夕辰点头说“嗯”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的眼睛盯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口中自言自语:“其实,我也想咱们两人好好地过日子。”
有那么一丝感动,赵夕辰侧过脸去,望定萧重锦一张俊逸的脸,一字一顿道:“其实我也一样!”
“鸟翎,”萧重锦一把将赵夕辰揽入怀中,双手捧起她一张脸,眸子中闪动柔波,“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
再不多话,萧重锦双唇如雨点一般,朝赵夕辰脸上盖了过来。
……
窗外秋雨绵绵,细细密密地斜织着。
赵夕辰喜欢在下雨天撑一把油纸伞,沿着后花园曲曲折折的小径一直绕到湖边的亭子里,在那儿坐着看细雨鱼儿出。
只是今日起了秋风,油纸伞给风刮得朝湖那边笔直而去,地面又湿滑得紧,一个不小心,赵夕辰“咕咚”掉入了湖里。
在湖里扑腾一阵,无人来救。赵夕辰眼见着尉迟翎的身体被水淹没下去,她的魂又不由自主地飘了出来。
未几,赵夕辰听到一汉子“啊——”的一声惊叫,紧跟着,那人跳入湖中,把尉迟翎抱了起来,奔走呼喝着飞速朝萧府跑去。
赵夕辰跟随着尉迟翎进了屋,却没有扎入她身体。
“尉迟翎今日若是死了,萧重锦会怎样?”赵夕辰心里充满了疑惑,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同时,她也想趁此机会四处去赏赏秋色。
萧重锦回来后,听到尉迟翎落水的事情,急匆匆朝内室奔去。萧重锦好歹是个大夫,自然会采取一切急救措施来救尉迟翎。
当所有方法一一试过,萧重锦把脉发现尉迟翎依然没有任何活着的征兆。他不得不忍痛放弃。
随后,噩耗传出——尉迟翎死了!
赵夕辰在外头兜了一圈,回来之后,只见大厅上设了灵堂,除了黑压压奔丧的人众,各种白幔白绸子白花圈儿纸做的金山银山弄得满眼皆是。
尉迟翎的娘同萧重锦趴在棺材盖上,萧重锦不言不动眼睛发直,尉迟翎的娘则一把鼻涕一把泪:“翎儿啊,娘错了,娘以为你有那心疾当嫁给萧少爷,他懂医术,可以随时照应你,没想到……”
闻言,萧重锦直了直身子,侧过脸去,吃惊地瞧了一眼尉迟翎的娘。
尉迟翎的娘却不屑一顾继续往下说:“娘知道街尾那二狗子同你两情相悦,早知道就把你嫁给他好了,至少不会死得这么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萧重锦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赵夕辰来到棺材边,衣袖扇出两股阴风,灵堂中的人众顿时吓得尖叫的尖叫,逃跑的逃跑,吹喇叭的丢了喇叭,打鼓的鼓槌砸到了自己脚尖上。大伙儿乱作一团,惊慌逃窜的背影将门框都要挤爆。
她呵呵一笑,趁机撬起棺材盖溜了进去。
“砰——”的一声,棺材盖从里往外打开来。
尉迟翎的娘方才抱头逃走时给花圈绊了一跤,还未来得及离开,此时惊魂大喊:“诈尸啦!”
萧老爷子倒挺豪爽,一屁股朝太师椅上坐下去,就起不来了。
淘淘已然跑到门边,扭头见萧老爷子出了状况,咬咬牙犹豫一下,还是往外跑了。
赵夕辰身穿寿衣寿鞋,慢慢站起身来,却发现屋里除了萧老爷子,还有两个人没有跑。一个是萧重锦,一个是方裕。
已跑出门那些人有一小部分潜伏在门框边和窗下,惊恐不安又好奇地朝里张望。
萧重锦定定地望着赵夕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方裕胆子更大,慢慢走近了几步,顿了一下,冲上前伸出手,将赵夕辰从棺材中一把拉了出来。
“姐姐,你的手是热的,姐姐,你没死……”方裕欣喜地喃喃道。
萧重锦见状,一把推开方裕,来给赵夕辰把脉。
愣了一小会,萧重锦道:“鸟翎,你真的没有死,太好了!”萧重锦说着,把赵夕辰拥入了怀中。
这是一个温暖甜蜜的怀抱,赵夕辰竟然有些贪恋了。
之前在门框边窗棂下潜伏的众人又走回了一些。尉迟翎爹娘见女儿没死,也都折了回来,上演了一场老泪纵横的哭戏。
赵夕辰敷衍几番,这事儿就过去了。她在几人的帮助下换下寿衣,躺回床上休养。萧重锦和淘淘以及另一个丫鬟蕾蕾轮番服侍。
“重锦,你这些天都不去药房了吗?”赵夕辰躺在床上问。
萧重锦将她一只手握在手心,轻声道:“药房都请了伙计同大夫,这些天有贺叔去结账,我不去也罢。”
赵夕辰笑了笑:“你一走,那些姑娘们都很少来药房关照了吧?”
萧重锦淡然道:“以前只是觉得无聊,才不说穿她们,不去也好,省事。”
顿了一下,萧重锦又道:“你饿了吗?饿了我让厨子弄些鸡丝粥过来,你稍等啊!”说罢,未等赵夕辰点头,萧重锦便大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萧重锦端着一个细瓷碗进来,碗中冒着腾腾的热气。
赵夕辰咽了一口口水:“好香啊!”
萧重锦将粥碗搁置在床边几案上,扶着赵夕辰半坐在床头,准备喂她喝粥。赵夕辰将忙抢过粥碗来,里头是白米粥掺杂了些鸡肉丝,一看就味道不错。
胡乱吹了吹,赵夕辰便将一碗粥大口大口喝了个底朝天。
萧重锦接过空碗,问道:“还要喝吗?”
赵夕辰摸了把肚子,似乎还没有吃饱,便道:“再来一碗也行。”
萧重锦欲转身,却顿住问:“那,要不要放些葱花呢?”
赵夕辰也不多想,便道:“放吧,多放点儿。”
萧重锦颔了首,拿着方才那空碗走了。
尉迟翎的爹娘来到床榻前,跟赵夕辰辞行。赵夕辰毕恭毕敬说了些关切和安慰的话,总算把尉迟翎的爹娘高高兴兴又安心地打发走了。
不久,萧重锦又端了另一碗带葱花的鸡丝粥来了,眼睛一瞬一瞬地瞧着赵夕辰把粥喝完之后,萧重锦不动声色道:“你不是尉迟翎!你是谁?”
“我……”赵夕辰不知该如何解释,若说自己是鬼魂吧,吓着人可不好,斟酌半天,赵夕辰道,“尉迟姑娘大婚那日便走了,我是个冒牌货,只是长得同她相像而已。”
见萧重锦不语,赵夕辰又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重锦列了四条理由:“第一,回门那日那小哥喝醉酒来找你,你表现过于冷漠,但据说,尉迟翎同他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第二,扬州同淮安相隔不远,你却说要上街体验本地风情;第三,尉迟翎有心疾,先前他爹娘隐而未报,但你这些天来表现得太过正常,无一丝有心疾的症状;这第四嘛,方才我去厨房的路上,正巧遇上了尉迟翎的爹娘,他爹娘说尉迟翎不吃葱花,可你呢?全吃光了。”
“呃……那便如何?”赵夕辰轻轻一笑,将空粥碗搁置一边。
“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罢,反正从大婚之日起,你一直在扮演尉迟翎这个角色,那就继续吧。”
赵夕辰又笑了笑。
“我呢,反正也不吃亏,虽然不知道你有何目的,但你若是走了,我爹还得再让我娶亲,女人啊,一个比一个麻烦,我也是头疼。”萧重锦望定赵夕辰,又道,“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我俩也算是混熟了,留着你,好歹比重新娶一个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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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沉重过往
赵夕辰几乎又要被感动了:“难得你这么有见地!”
“嗯,”萧重锦慎重点头,“总之你不愿说的事情,我也不问,今后我还是继续叫你鸟翎吧。”
“嘿嘿。”
“只是,你今后还是要学会游泳,我有时间就教你吧,不然的话,今后万一又掉湖里,那可怎么办呢?”
“……”
连接几日,除了用饭搓澡上茅房,其余时间,萧重锦都是死守在床榻边度过。赵夕辰也是没有想到,萧重锦此人还有点儿真感情。
实际上,赵夕辰的身体早已恢复了。
两日后,便是中秋节。
这天天气晴好,萧老爷命下人们在后花园的湖边摆了几桌晚宴,主仆数十人一道享用,座次还可随自己挑选。
赵夕辰也同萧重锦一道来到后花园。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五光十色香气扑鼻,弄得人口水流下三千尺。
方裕坐在赵夕辰左手边,时不时给她夹菜。萧重锦每每一咳嗽,方裕就紧张地望他两眼。有萧老爷在场,萧重锦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众人用罢晚宴,正继续赏月吃月饼果品之时,园子里不知打哪冒出一众酸溜溜的文人,说是萧老爷子的故友。
一众文人抱着几坛子酒,在湖边的亭子里喝酒吟诗,满口的风月佳人悲秋寂寥,自饮自酌自得其乐。
萧老爷子不爱喝酒,是以坐在另一张不近不远的桌子上,摆了棋盘点了盏琉璃灯,四处找人下棋来做掩饰。
府中人都心知萧老爷子棋艺比自己强太多,不想自找无味,萧老爷子找来找去,无人同他下棋,只好把方裕找了去。
这方裕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连接下了四、五盘,次次都杀得萧老爷子出不得气。
萧老爷子之前同其他人下棋,一般都是赢多输少,此番连连输给一个下人,难免在众故友面前失了些颜面。
方裕也是个聪明人,后来瞧出了萧老爷子的囧处,就暗自让了他几把,让他多少挂住了一张老脸。
一边下棋,萧老爷子一边问方裕:“你棋艺如此精进,谁教你的?”
似乎寻思了一下,方裕道:“回老爷,方裕先前在其他人家做了一段时间下人,主人十分酷爱下棋,方裕无事便站在一旁观看,久而久之就会了一点。”
“这还只算是会一点么?”萧老爷子打了个哈哈,又问,“你先前那家主人住在何处?姓甚名谁?”
方裕一面下子,一面道:“住在……住在同里,姓王,名字不太记得了。”
“哦?”萧老爷子抬头望了一眼方裕,“你来这儿也不算久,怎的就忘了原主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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