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音真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了这样的儿子,能说他是本性纯真吗,她按捺住心头的火气,道:“把郑氏放出来做什么,你已经认定了郑氏是你亲娘?”
朱厚照摇摇头,“我不确定,郑氏说仁和姑姑都清楚事情,可是父皇把仁和姑姑关押起来了,我……”
“所以你就认为是我们虚心,是吗?你还是不明白的你的父皇啊,他仁慈,心胸宽阔,所以你们就得寸进尺的认为他心虚吗,当年万贵妃逼死陛下的生母纪氏,陛下尚且没有对万家赶尽杀绝,更何况今日只是郑家想谋些钱财,至于仁和为什么被禁闭,我告诉你,是因为王玺郑旺之所以在宫门口大呼什么“国母郑氏”
之类的胡话,完全是因为仁和指使,陛下念及兄妹之情,并没有严处,现在你明白了吗?”
朱厚照更加的羞愧,不知说些什么。
朱佑樘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听见母子两的谈话,道:“照儿,你还小,暂时想不明白也情有可原。”
张音看了一眼,嗔怪道:“陛下你就是太过宠爱他,才让他养成这副性子,照儿,你实事求是,我对你怎么样,暂且不论,在你们三兄妹中,你父皇最宠爱,最重视的是不是你?”
“是,娘,孩儿错了。”
张音打断他,“先别叫我娘,今日听说你还叫了那郑金莲娘,我现在也快糊涂了,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骨肉。”
张音这话有些诛心,朱厚照默默的跪在了地上,不在言语。
朱佑樘不忍心她将儿子逼着这样厉害,张音道:“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耳根这样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将来还怎么继承大统,陛下接过先帝手中的烂摊子,辛辛苦苦才将大明国治理的中兴繁荣,不能败在他的手上。假作真时真亦假,照儿,这件事情还需你自己分辨,你起来吧。”
朱厚照泪流满面的站了起来,张音见他这可怜的样子,心又软了,给他擦了眼泪,道:“你父皇病了,你更要支撑起来呀,别哭了。”
朱厚照抽泣道:“娘,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吧。”
张音道:“你是我的儿子,我除了原谅你还能怎样,你那耳根软,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快早点改了吧,以后别叫爹娘为你操心了。”
朱厚照点头,突然又道:“那么父皇还是要严惩郑氏,以免日后有人再借郑氏之名闹事。”
朱佑樘想了一下,道:“王玺郑旺当斩,至于郑金莲就按原来的吧。皇后有没有意见?”
张音道:“可以,郑金莲本就处在深宫,没有宫外的那些别有心思的人,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朱佑樘道:“照儿,你先回宫休息去吧,这事就算过去了,爹娘都不会责怪你的。”
朱厚照默默的离开了,张音见他的背影,叹气道:“照儿心思单纯,又不喜读书,只爱舞蹈弄棒的。”
朱佑樘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是不可能的,汉王当年多么得成祖皇帝的喜爱,却仍然当不了太子,内阁六部也不会同意,只要他是嫡长子,不管他合不合适,朝政自由一套完整的行政班子,只要这个皇帝不是太昏庸,整个国家是乱不了的。我日后也多多教他为君之道,这个国家终究是要交到照儿手中。”他说的仿佛是在交代后事,张音慌了,忙道:“照儿那么小,你可不能一下子就放手了,陛下你还说我们还要去游历大好河山,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朱佑樘虚弱的笑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长长久久呢。”
朱佑樘休息了几日,等身体好一些了,就开始慢慢的教导朱厚照处理朝政事宜,渐渐的一些日常简单的奏折也能让朱厚照直接处理了。
这一年,太皇太后周氏的身体也渐渐不行了,周氏今年已有七十四岁,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在都已经算作高寿,周氏对朱佑樘有大恩,朱佑樘也侍奉周氏甚为孝顺,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晨昏定省。
这日,清宁宫的人来报,太皇太后不行了,请皇后、皇子去清宁宫相见。
周氏的后事,张音早就开始预备了,她取下头上的钗环,又换了素衣,然后几个孩子也换了素衣,才带着孩子们去清宁宫,却见到朱佑樘早就已经到了。
周氏道:“佑樘,老身也活不了几天了,说起来,我这辈子比钱皇后享福多了,无病无灾享福到古稀!”周氏与钱皇后争了一辈子,临到老了,仍然还记得钱氏。
钱氏得到了英宗的宠爱那有怎么样,最终的赢家仍然是她,她儿子、孙子都是皇帝,钱氏连与英宗合葬都要问过她同意才行。
朱佑樘见她有些糊涂的样子,心中拗痛,祖母最终也要离他而去吗。
只听周氏又说:“佑樘,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然祖母死不瞑目啊。”
朱佑樘悲痛道:“祖母,您请说?”
周氏道:“老身崩后,佑樘你须用嫡后的规格来操办老身的后事,老身要系帝谥及祔太庙,与英宗皇帝合葬。”
朱佑樘犹豫了半天没有回答,周氏的手紧紧的抓着朱佑樘,眼睛眼圆鼓鼓的瞪着朱佑樘。
张音连忙上前,笑道:“太皇太后对陛下有再造之恩,这些事情都不劳您操心,陛下必定给您办的妥妥的,您放心。”说完她又给朱佑樘使了眼色。
朱佑樘反应过来,道:“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会按您的意思来的,您就安心吧!”
周氏这才缓缓的合上了双眼。
☆、太子成婚
弘治十七年三月,周太皇太后崩,朱佑樘悲痛不已,亲自拟定了谥号“孝肃贞顺康懿光烈辅天承圣睿皇后”,大学士刘健、谢迁、李东阳上议,太皇太后生前不是嫡后,建议别祀于奉慈殿,不祔庙,去掉帝谥,仍称太皇太后。
朱佑樘把奏折拿给张音看,脸色铁青,“看来最终朕要让太皇太后失望了。”
张音心中好笑,这个朝臣确实是古板,不过朱佑樘确实也没办法强迫,不然,明日就有大臣去撞大殿的柱子,宁死也不从的,不如索性,各退一步,她建议:“周太皇太后去掉帝谥,别祀于奉慈殿,不祔庙,称皇后,与英宗合葬裕陵,各退一步,这样可以吗?”
朱佑樘有些发愁,“朕也这样提了,但那帮文臣还是不愿意。”
“陛下看重杨廷和大人,让杨大人去跟他们说,只要太皇太后的事情成了,母妃的也可以与先帝合葬,享受皇后的供奉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朱佑樘一番暗示下去,也不知道杨廷和和刘健等人是如何谈的,事情很快定下来,太皇太后最终谥号为孝肃贞顺康懿光烈辅天承圣皇后,于奉慈殿,与英宗合葬。
本来以为事情就此尘埃落地,没想到太皇太后下葬的时候,才发现钱皇后陵墓的隧道被堵塞,朱佑樘本想挖开隧道,钦天监阴阳司看过后,表示挖开隧道会破坏裕陵风水,于是作罢。
张音得知此事后,也是很无语,钱皇后贤惠温良,未免太过软弱,一味的依靠英宗,又没个儿子,不会替自己考虑,落得如此悲惨,连与丈夫合葬也不能。
太皇太后的丧礼过后,朱佑樘又病了一场,直到冬天的时候才好一些。他每常处理政事必定把朱厚照带到身边,朱厚照成长很快。加之有大学士刘健、谢迁等人辅政,朱佑樘渐渐的事情交给朱厚照独自处理,他则专心养病。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弘治十八年,朱厚照已经十四岁了,身高已经超过张音,张音欣喜于儿子的成长。
朱佑樘与她商量,想提前给儿子选太子妃,张音有些哭笑不得,朱厚照放在现在那还是读初中的年纪,“太早了吧,照儿才十四周岁呀!”
朱佑樘摇头,道:“我的身体也不知道能挨到什么时候,照儿成婚后,我也能稍稍放心了,再说一整套选妃程序走下来,要成婚也是明年了,那时候照儿也都十五岁了,不算晚了,他性格跳脱,成家后有个人劝导,也好稳定下来。”
张音明白他一片慈父之心,只得答应道:“那好吧,我这就安排下去,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调养身体。”
朱佑樘见她担忧的目光,转移话题,问道:“你不是派人在广东内寻医术高明的大夫吗,有消息了吗?”
张音有些发愁,“在广东一带不错的大夫,专治疑难杂张,当地人人称颂,派人去请了,但是那大夫出海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朱佑樘面色突然凝重起来,郑重的说:“张贴皇榜,全国各地寻找良医太过劳民伤财,你看,那么多的大夫被送上京,其是却并没有什么本事,已经一两年了,我也累了,算了吧,阿音。”
张音心中一酸,眼泪涌上来,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道:“好,听你的,那就不找了。”话虽如此,她还是偷偷派人日日守在广州码头,就等着那位大夫回广州。
次日,朱佑樘遣百名宦官入南北直隶遴选太子妃,海选五千名少女进京,之后的初选、细选、精选、宫选等都不需张音等操心,自有专人负责,直至选出最后的五十名秀女。
张音翻看着萧敬送来的秀女名册,其中记载众秀女的籍贯、家世、品行,还附有秀女的小像。
明朝选妃多从平民百姓中选,秀女的家世普通,性格也大多是温柔娴静、贤良淑德、秉性柔嘉之类,再看看秀女小像,出了发型不同,也看不出妍媸。
萧敬垂首,道:“陛下、皇后娘娘,秀女们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朱佑樘希望给儿子挑个好媳妇,因而对这件事情兴致勃勃,道:“让她们进来把。”
“等下,”张音阻止道,“刘瑾,你去慈庆宫把太子请过来。”
刘瑾领命而去,张音解释道:“这是照儿的终身大事,总要选个他喜欢的。”
朱佑樘点点头,感叹道:“是要照儿满意才行,时间过得真快,上次选太子妃都是廿年前的事情了,我中意你,万妃从中作梗,幸得太皇太后的协助,你我才能顺顺利利的结为夫妻,做一对恩爱夫妻。”
朱厚照很快就过来了,他还是少年心性,对于选妃的事情并不太放在心上,反而对于骑马射箭更喜欢,他给父母行过礼后,道:“选太子妃的事情父皇母后做主就行了。”
张音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才道:“皇后是以后要陪你一辈子的人,肯定要选个你喜欢的才好。”
朱厚照嘟嚷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张音无奈的和朱佑樘对视一眼,朱佑樘只得道:“等会秀女会进来,你看着满意,就把御赐之物交给她就行了,就选三名吧,太子妃一名,选侍两名,太子妃赐玉如意,选侍赐鲜花。行了,让秀女们都进来把。”
五十名秀女排成五排进来大殿,她们都身穿统一的粉色的宫装,只有发型与首饰略微不同。
张音把玉如意递给儿子,轻轻推了他一下,“下去仔细看看,也可以问她们问题,你觉得哪个好,就把玉如意给哪个。”
朱厚照拿着玉如意走到大厅中央,这些女子在他眼里渐渐清晰起来,作为十四五岁的少年,他兴趣广泛,精力旺盛,每天都有各种新奇的事情做,他暂时还处在与女孩子没什么兴趣的年纪,仔细观察这些女子,好像长的都差不多,都是适中的身姿,鹅蛋脸,白皮肤,没有环肥燕瘦之分,仿佛都是一个模具印刻出来的,索然无味。
他百无聊赖的看着,随口问身边的一名秀女:“在家可有读过什么书?”
那秀女第一次面见皇帝,有些害怕,低声答道:“回殿下,妾只读过《女四书》,认得几个字,平日在家以针黹为业。”
朱厚照觉得无趣,又去看别的秀女,只见第三排中间有个秀女不知怎么的在笑,眼睛弯弯的,于是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笑什么?”
那秀女大大方方的施礼,然后道:“妾名叫夏□□,今日有幸得见天颜,妾觉得高兴,陛下宽宏仁慈,治理国家,井井有条,妾的父亲仰慕陛下,可惜他是个百户,见不了陛下,妾就记住陛下的样子,回去说给父亲听。”
她的样子可爱,不吭不卑,性格也大方,朱厚照心生好感,于是问道:“读过什么书,在家常做什么呢?”
夏□□答道:“妾读过《论语》,平时也就读书、骑马,妾还喜欢击鞠,连妾的大哥都比不上妾呢!”
不知不觉,朱厚照就与她多说了几句话,他又看了其他几名秀女,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最后朱厚照将玉如意交给了夏□□,剩下的两支鲜花,交给了姓王与姓李的两名秀女。
选妃结束后,夏□□已是钦定的太子妃,宫中御赐夏家京中大宅一座,又赐了聘礼无数,夏□□回家待嫁,而王、李两位选侍则直接留在宫中。
张音并没有直接给朱厚照送过去,她把秀女留在储秀宫,吩咐了教养嬷嬷教导宫中规矩,待朱厚照正式结婚后,再把她们两人送过去。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婚礼的程序一步步走完,直到亲迎那天,朱厚照贵亲自去夏家亲迎太子妃的,亲娘子迎接回来之后,现在坤宁宫拜过天地,然后把新人送去了慈庆宫。
次日,太子夫妇过来请安,张音看着十五岁的新娘子叫她:“母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才三十五岁,居然就有了儿媳妇,大概过一两年也该抱孙子了,她还真生不出做祖母的那种感觉啊。
朱佑樘咳嗽一声惊醒了她,她接过夏氏手中的茶,又把手上的玉镯子,撸下来戴到夏氏手上,道:“这是本宫成婚的时候,太皇太后赠与的,现在本宫赐给你,望你和太子和和睦睦。”那句早生贵子她真的说不出。
朱佑樘也简单的交代了他们几句话,便让人领着去太庙拜见祖宗了。
夏氏的性格温柔,朱秀荣倒是喜欢和她玩,姑嫂两个感情反而比她跟太子之间的感情更好。
朱厚照成婚后,却常常居住在文华殿,张音很担心他们夫妻的相处情况,朱佑樘道:“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你也不要干涉太多,夏氏是他自己选的,而且照儿现在正该把精力放在读书和前朝,我之前还担心他过早沉迷于女色,这下也可以放心了,他们都成婚三个月了,那两名选侍给送到东宫去吧。”
张音派人把两名选侍送到东宫后,听人来报,夏氏与那王氏、李氏相处的情同姐妹,丝毫没有嫉妒之心,东宫一派和睦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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