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是源自血缘、源自爱情,还是源自“钥匙”的宿命。
身为开启灭世者的钥匙,一代代地与灭世者“结合”,违背伦理,诞下下一代的“钥匙”,作为过滤灭世者偏离正轨思想的保险丝,却在相原里美的母亲那里出错了。
母亲爱上了灭世者以外的角色,她被彻底污染了。
幸好,相原里美没有被污染,相原里美喜欢的还是灭世者。
可是,也不是灭世者——
她所深深爱恋的,不是那个强大无匹的机器,而是眼前,会自卑、会自厌的软弱人类。
这个软弱的灵魂,这个自定义的叛逆装置,是相原里美的英雄。
因此——
“小绘背负的,可不仅仅是琴岛世界的正义,偶尔也回头看看吧,小绘身上的负重可没有那么轻呢。”
“成为拯救这个世界的英雄——就必须成为远方世界的罪人,小绘背负得更多,看得比平常人更远,因此面对的选择也更为残酷。”
“逃避是正常的,我们的父亲一直在逃避着,在顺从本能的前一刻,又以死亡的方式逃避了——我不是父亲,也不是你,无法告诉你正确的选择。”
“但是,我相信你。”
大小姐微笑着,
“我相信着我认识的妹妹,我相信着即使在逃避也没有放弃的难波绘梨香,绝对会找出不只是正确的结局。”
“不要……再讨厌自己了。”
第94章 幕四十七
-
“——绘梨香!!!”
血雾散去,少女完好无损。
“真是困兽的嚎哭呢, 第一位。”
男人的声音悠然地响着,
“不好意思, 让你看到这一幕。”
“……你是谁?外务大臣是你借来的皮,还是养出来的新身份?”
“真是一针见血啊,少年。”
男人姿态优雅地行了个礼,
“真正的名字不足为道,你只要知道, 我是世界大人最忠诚的狗就行了。”
一方通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所以, 你是要代那个女人, 向她的女儿复仇吗?”
“怎么会呢。”
男人惊讶地说道,
“虽然我此行的目的,确实是要杀死难波绘梨香,可是对刚刚的那幕可没有丝毫意见。”
白发少年的眼神越加阴沉。
“恰恰相反, 在这件事上, 我还要感谢她呢。病毒与病毒内部损耗, 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你这家伙!!!”
“——嘘。”
男人用手指抵住唇瓣, 示意怒意高涨的一方通行去看天上。
不知何时, 血海停止了流动。
黯淡阴沉的天空上, 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往外冒着森然之气, 有一条青白色的绳状物体悬挂而下,外层闪烁着黏腻的水光。
“知道那是什么吗?”
男人眼眸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那是世界大人的一部分哦。”
“……哈?”
“你似乎很惊讶?也对, 虽然你杀过很多人,应该很清楚人体构造了,但是,身为死神的你从未见过这种带来生命的特殊构造吧。”
难以形容的不适感让一方通行没控制住,踏碎了脚底的“土地”。他下意识地看向没有被刚刚的偷袭伤到的少女,却发现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锁链锁住了一般,维持着受袭反击的姿势没有变化。
“那个东西,是脐带哦。”
男人陶醉地说着,
“在母体与未出生的胎儿间交换代谢废物与营养物质,蒙昧的胎儿贪婪地吸收着养分,吞吸着氧气,迅速成长着——通常情况是这样的。”
“你对她做了什么?!”
无法忍耐男人卖关子般的言语,一方通行额顶的青筋迸出。
“这可不是愚昧的我能想出的计划,唯有那位大人,才能拥有这么伟大的牺牲精神。”
“……琴岛世界?”
“少年,你知道溶血反应吧?”
“那种东西当然——”
一方通行的话语中断了,他凝视着那看起来肮脏不堪的人体构造,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新生儿溶血病一般不致死,如果那笨蛋能因为这种原因就死掉,你和那女人何必要等到现在?”
“确实,对于普通人而言,溶血反应不过是让人缺血缺氧,可魔术师的血液包含的,可不只是那些东西——尤其是世界大人这种等级的魔术师。”
男人喟叹道,
“世界大人为了消灭病毒,将自己的身体改造成一个精妙的血液□□。子宫、胎盘与脐带构成了完美而强大的魔术仪式,相斥属性的强大魔力对撞会彻底废掉自动排除装置的功能——不过有几个限制条件,只有当它完全觉醒、人格模块剥离时。”
一方通行不怒反笑:“结果,那个女人自己先死掉了,你这条狗继承了她的遗志,狂吠个不停来挑衅我,是准备好要随[世界大人]而去了?”
外务大臣丝毫没有被少年的气势所慑,他耸了耸肩,微笑道:
“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难道是向你炫耀,好给你机会来阻止我的?”
“……谁管你。”
“我可不是那些过时的反派,没有那些无聊的情绪,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想躲开一个麻烦。你的能力很强大,虽然不是不能解决,但会相当浪费时间。”
男人侧了侧身子,向一方通行展示他背后的少女。
尖锐的羽翼被看不见的力量制住,挣扎间悉悉索索地往下掉落,大量鲜血从破碎的伤口处涌出,少女漆黑的瞳眸注视着虚空,似乎感受不到与血管相连的撕裂之痛,继续挣扎着。
外务大臣欣赏着少年的表情,他看起来自信十足,犹如蛊惑浮士德的梅菲斯特:
“你仔细看看,你想保护的,真的是这个人吗?这里是她的心象世界,如果不杀死她,你的少女——她还会回来吗?”
“站在我这边吧,一方通行,我会把你想要的[难波绘梨香]带回来的。”
-
“到底去哪了?”
库丘林烦躁地挥开向他扑去的游魂。
手上的触感与之前的不同。
在大脑分析出真相前,身体先行一步后撤,避开了迷雾中冲出的铁蹄。
“是你?!”
戴着白手套、驱赶神牛的女王一收缰绳,坐在牛车上,垂眸望向表情不快的库丘林。
“库……”
“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白痴!”
嘴里这么纠正道,库丘林感到了一丝怪异。
——眼前熟悉的烦人女王,似乎与往日里不太一样。
格外的艳丽、格外的妩媚、格外的颓靡。
从内而外,散发着食腐动物喜欢的气息。
也是狂化的“狗”不喜的气息。
“不管是怎样的库,我都非常中意呢。”
梅芙轻轻笑着,库丘林的不适感因那甜腻的音色越加放大,
“可是人家现在有点累,希望库能够稍微绅士一点……”
“滚。”
“……绝情。”
梅芙甜腻的笑容一瞬间有些阴沉,不过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没关系,库不愿意过来,我就到你那边去咯。”
库丘林这次连话都懒得回,古铜肤色的脸上浮现了嫌恶又厌倦的神色,他将枪架回肩上,扭过身,继续寻找麻烦御主的气息。
“连杀死我都不愿意了吗?”
梅芙读懂了理应是敌人的敌人此种姿态的内涵,
“那么,如果我说,我知道那个女孩的位置呢?”
黑色的野狗扭过脸,他暗红的瞳眸里闪着危险至极的光芒。
女王得到了想要的视线,满足地笑了,像个吃到糖果的小女孩,玫色的唇瓣轻启,她像告白般说道:
“杀死我,就告诉你。”
第95章 幕四十八
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参与者的一人,是超能力者中的最强。
理应相当惨烈的战斗, 却比最强想象中结束得更快。
他的脸被踩住, 但不是为了羞辱式的碾压, 对方只是想让他彻底丧失战斗力而已。
“你应该庆幸,少年。如果给那个偷窃世界大人身体的恶魔更多时间,掌更多力量的她,可不是你能对付的。”
男人以钦慕的语气说着,
“世界大人的强大, 根本不是吾辈蝼蚁可以理解的。”
皮鞋离开了一方通行的脸。
一只眼睛可能坏掉了, 另外一只也被血遮住了视野。
一方通行试图抬起头, 想看看远处的少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可身体就像瘫痪了一样,完全无法移动。
“真遗憾我们无法合作,又浪费了一些时间。”
他只能听着男人的话语。
听着宛如脏器被揉捏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不过, 赶上了就好。”
“——!!!”
身体动起来了。
准确地说, 是被击飞了。
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 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飞, 一方通行抓住升天的零点几秒, 试图确认“难波绘梨香”的安危。
他没有看清, 又再度砸到地面上。
可是,已经没有确认的必要了。
-
“为什么——”
外务大臣泰然自若的声线崩坏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败犬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他的声音被强烈的闪光吞噬了。
爆炸按照计划发生。
产生的效果却与预想中不同。
(难道是那个寄宿在世界大人身体里的恶魔……?)
后悔与悲凉竞相涌上心头。
(啊……啊。)
火光灼烧着晶状体,视力早已被剥夺,可他依然不甘心地望着那里。
在那里, 少女毫发无损。
她略略仰着头,轻易地挣开了献祭的魔术仪式,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闪过了近似于「欣然」的情绪。
“确认,封印受意外爆炸影响,强行解除,自动排除装置正式开始运行。”
-
恩奇都在行走着。
看似漫无目的,神色间却透着不同寻常的凝重。
他在寻找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很清楚,只是凭借泥人的本能,认定在这里有些东西,等待他去挖掘。
他如愿找到了。
深埋于底层心象世界的最深处的,难波家族代代收集来的「世界数据库」。
自动排除装置,唯有在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收集完毕后,才能启用。
“……”
恩奇都浏览着高度压缩的信息,露出了苦笑,
“你也看到了吗?”
周围寂静无人,美丽的泥人,却像是精神分裂般自言自语着。
“我也不想亲自对那孩子出手,可是你也明白的吧?力量是有等级的,以那种形态出现的她……唯有享有同样等级力量的我们联合起来,才能阻止她。”
“娜娜并不像她表现得那般冷漠,她是爱着这个世界的。作为从者的你,与作为她朋友的我,都有义务去读懂她真正的愿望……”
恩奇都停下话头,任沉默流淌,他略略歪过头,像在侧耳倾听。
良久,他露出了释然的笑意:
“那么,合作愉快,Saber。可要抓紧了,因为来自我Master的魔力,可能快要用尽了。”
恩奇都话音未落,仿佛在呼应他的判断一般,天空突然摇晃起来,落下血块似的碎片。
-
远坂凛嗓子都喊哑了,可依然毫无作用。
姿态强横的金色王者好不容易消失了,看到希望的包围圈迫不及待地向内部迫近,可远坂凛却意识到了不对劲。
“快退下!!!”——她不停地喊着,可声音被各种爆破声压下了。
周围气压骤然降低,各色的魔术攻击轨道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偏移,她瞳孔骤缩,只感到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然后——
内部急剧压缩的高压魔术球体,蓦地向四方炸开。
远坂凛努力睁着眼睛,想看清强光背后。
魔术师、超能力者、巫师……那些眼熟的背影,那些共同战斗的背影,纷纷被吞噬了。
只剩下——
尘埃散去后,堕天使一般的人形。
-
最后之作飞快地奔跑着。
在她身边,学生、研究者们,也都在进行着同一个行为——
「逃」
为什么逃?
——不知道。
逃到哪去?
——不知道。
只知道,逃走,逃走,逃离那些因恐惧失控的能力者,逃离那些趁乱袭击的恐怖分子。
可即便逃过一个又一个危险,也无法逃离最终的审判。
通过散布全球的御坂网络,最后之作知道各个国家、阵营都开启了有史以来最强的防御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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