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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妁之言[民国]——开花不结果

时间:2017-12-05 16:13:11  作者:开花不结果
  “我说老周啊,他勾搭了个小姑娘,却又怕人家小姑娘嫌他年纪大,到现在不敢下手,可不就怂了吗?算了,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也听不懂。”萧安澜嫌弃的弹了弹衣服,转头找他媳妇儿去了。
  杨世东跟在他后头,“哎老萧,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吗?”
  周晟在洗头台上洗手,忽然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镜中的人,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干净手离开,刚步出洗手间,就听有人唤他。
  “晟哥。”
 
 
第68章 白莲
  李梦雅一身浅紫色贴身旗袍, 亭亭玉立在盆栽之后, 如一株清雅出尘的兰花。她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男子,眼中闪过几分势在必得。
  当年周家和李家定亲, 她才五岁, 周晟比她大三岁,小小的年纪, 哪知道婚约意味着什么?只知突然多了一个待自己极好的哥哥。
  周晟出国那年十八, 她十五,两家长辈觉得她年纪还小,只打算等周晟学成归来, 再办婚礼。
  周晟一去就是四年,她一个十几岁, 如花般的少女, 相貌又出众,哪里会缺少献殷勤的人?
  一个是远在世界另一头,连面都见不着, 两三个月才有一封书信的未婚夫;一个是围在身边谈诗论作,知情识趣的英俊少年,她的心往哪偏,自不必多说。
  一开始, 未必有多深的感情,可当被家中父母发现,受到强硬反对之后,忽然就有了叛逆之心, 不愿再做那个乖乖女,不愿嫁给一个当作兄长的人。
  来自外界的压迫,给了两个年轻人错觉,似乎这段感情,真的深重到值得他们付出一切的地步。
  她与人私奔了。
  离开父母的庇护,家族的资助,她才知道,若没有面包,所谓爱情是无法填饱肚子的。但那又如何?她已经踏出了那一步,难道还要回去,叫人笑话吗?
  绝不。
  后来周晟回来了,他曾给她来过信,问她过得如何。
  她自然说很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没有断了与这位前未婚夫的往来,一直断断续续给他写信。
  她知道,这个自小看着她长大的男人性情温和包容,小时候面对她的过错,就总是一笑而过,如今,她不过是犯了个大些的错误,就算所有人都不能理解,这个男人最终还是会原谅她。
  实事证明她想的没错,他确实没有怪她,甚至在她遭受家庭暴力时挺身而出,说还愿意接纳她。
  她心中有些得意,却没有马上答应。因为若在那种情况下跟他走,无形中就矮了一头,他嘴上不说,恐怕心里她的分量就少了一分,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在与周晟的关系中,她一直自觉处于支配状态,被追求被讨好的那个人,自然不能太过轻易点头。于是她拒绝了。
  可这一次,晟哥似乎真的生气了,在那之后,他不再给她写信,也不再回信,看样子是真的准备放下。
  她如何能同意?整整十九年,晟哥把她捧在掌中,有求必应,她早已习惯他的存在,以后的日子也应当如此。
  她只当他是生气使性子,因此,屈尊从省城回来,准备亲自哄哄他,却没想到,晟哥身边有了其他女人的身影。
  他陪那个女人逛街,给她买首饰,小心护着她,不让人群碰撞,这都是从前自己的待遇!
  李梦雅第一次慌了,她迫切需要挽回周晟,来安自己的心。但是周晟却不愿见她,一次次拒之门外。
  李家老太爷过寿,虽然她家也姓李,却不够受邀请的资格,她使了许多手段才让人带她进来,就是为了能见上周晟一面。
  她一次次对自己说,晟哥不过是在与她置气,只要哄一哄,落两滴泪,肯定会像从前一般消气的。
  周晟略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人,淡淡点头,“梦雅,你也来了。”
  “是,”李梦雅上前一步,抿着唇轻声道:“我以为晟哥会跟从前一样,请我一起来,却一直没等到,只好同意别人的邀请。”
  话里有几丝幽怨,不知周晟听出没有,他只说:“这样挺好,我请了表妹。”
  李梦雅紧紧盯着他,“是那天跟晟哥一起上街的姑娘么?”
  “不错,她还在等我,失陪了。”
  “晟哥!”看他要走,李梦雅忙出手拉住他的衣袖,眼中泛起水雾,“晟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周晟不愿拉拉扯扯,只得停下来,“我没有生气,那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
  “可是晟哥……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后悔当初的任性和冲动,想要回来,不知道晟哥身边,还有没有我的位置?”她看着周晟,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两串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如果是从前,周晟哪里舍得她落泪,如今却已不为所动,只叹了口气,“梦雅,我们都不是孩子了,不能再以不懂事为借口,要为自己的所为负责。”
  “不、不……”李梦雅彻底慌了,又上前一步,想要抱住周晟,但周晟侧了下身,她只抱住他的手臂,“晟哥,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从前说,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会原谅我、包容我,为什么这一次却做不到了?你在说气话对不对?你还在生气是不是?”
  周晟使了些劲,想要将手臂抽出来,李梦雅却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叫,整个人挂在他的手臂上,“晟哥,别离开我晟哥……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梦雅,放手——”
  “……表哥?”
  周晟猛地抬起头来。
  秦芳仪立在不远处,惊讶的看着两人,当她看清周晟旁边那个女人是谁,脸色立刻就白了,嘴唇轻颤,“表哥,你们……”
  周晟用力推开李梦雅,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想要躲开的秦芳仪,语速又轻又快,“别哭别哭……不是你想的那样,相信表哥,相信我好么?”
  秦芳仪轻微挣扎着,眼中噙着泪,过了许久,才轻轻点头。
  周晟松了一口气,低声与她解释。
  李梦雅被周晟推的撞在墙上,摸着撞疼的手臂,不甘心地看向拥在一起的两人。
  明明晟哥喜欢的是她,被晟哥拥在怀中呵护的也该是她。这个女人是谁?她凭什么偷走属于她的东西?
  这个小偷、窃贼,狐狸精……
  李梦雅咬着牙,双眼慢慢红起来。
  她忽然快步靠近两人,扬起手掌打过去,“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
  周晟眼疾手快挡了一下,绕是如此,秦芳仪的脸还是被指甲刮到,很快浮起两道红痕。
  他一把推开李梦雅,抬起秦芳仪的下巴细看,确定没有破皮出血,才安下心来。
  李梦雅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周晟,不可置信道:“晟哥,你变了……你竟然为了她这样对我?!”
  周晟转过来,将秦芳仪挡在身后。他脸上,已经没有半分往常的温和。
  李梦雅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有些后怕,瑟缩了一下,等看见周晟背后小心翼翼探出头的秦芳仪,又恨恨骂道:“狐狸精!”
  “够了!”周晟沉下脸,他二十几年如一日温和斯文,谁也没见过他发怒的模样,可当他将脸上的宽和收起来,眼中呈现出冷意,却比常人暴怒更叫人害怕。
  “梦雅,看在两家几代人的交情上,我最后与你说一次,你我二人的婚约早就作罢,从此路归路,桥归桥,没有任何瓜葛,若你再冒犯芳仪,别怪我不念旧情。”
  说罢,他不再看李梦雅一眼,牵着秦芳仪的手走了。
  李梦雅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她现在知道了,之前周晟说没生她的气,是真的没生气。此刻,他也确确实实是生气了,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她冒犯他,他不生气,但她骂了那个女人,却触及他的底线。
  晟哥还是晟哥,一直没有变,当他决定将一个人放在心头的时候,真的会将那人捧到天上,给予全部的深情。而当他不爱了,又是那样的冷漠。
  她忽然觉得有些冷,但已没有人会为她披上外套,只能抱紧自己的手臂。
 
 
第69章 孩子
  夏去秋来, 九月份的一个下午, 俞宛如发动了。
  整个萧家,如煮开了的水一般沸腾起来。佣人一个个分派下去, 汽车一辆辆开出门, 请医生、通知萧老爷、去城外叫大少爷回来、给亲家老爷太太报信。
  好在萧太太算着日子是这几天,早就做好了准备, 虽忙碌, 却也有条不紊。
  萧安澜虽然离得远,回来得却快。他是自己开着车回来的,司机被赶到后座, 一路上被他的狂奔吓得满脸苍白,车刚停下, 趴在路边吐了一通。萧安澜哪里有空理他, 拔腿冲上三楼。
  医生已经来了,房门紧闭着,几位姨太太守在门外, 指挥佣人忙碌。
  看萧安澜满头大汗冲上来,就要往房间里闯,二姨太忙拦住他,“医生和太太都在里头, 大少爷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萧安澜仿若未闻,一时进不去,就冲着门内喊:“宛如,宛如!你怎么样?”
  他喊了一通, 房门开了,萧太太面色不愉的站在门内,瞪了他一眼,“喊什么?别把宛如吓到了,给我安分等着。”
  萧安澜试图冲破防线,但萧太太站着一动不动,他虽着急,也不敢用力去推他娘,只好恳求道:“娘,你快让我进去吧。”
  “进来做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是能替宛如痛,还是能替她生?”
  “可是……”萧安澜不死心,利用身高从门缝里看去,但是有屏风挡着,看不到什么。
  忽然,里头传来一声俞宛如的低呼。
  “宛如!”萧安澜急了。
  萧太太心头也急,见他还捣乱,气地推了一把,看儿子满脸惊慌失措,又有些无奈,耐下心来,安抚道:“女人家生孩子,疼是难免的。宛如都忍着,就为了省些力气,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不是分她的心吗?娘知道你着急,可着急也没用,放心吧,娘在里面替你守着宛如,你在外头等着就好。对了,叫厨房煮些宛如爱吃的来,省得她半途没了力气,快去。”
  萧安澜心神不宁,一步三回头的下楼去了。
  不多久,萧老爷跟俞太太、俞老爷同时赶到,安雅安慧也放学了,一大家子都守在三楼走廊上。
  萧安澜一颗心都系在屋内,自方才亲自端了碗面上来,就一动不动立在门口,早没了平日的周全。
  还是几位姨太太叫小辈们下楼吃饭、回房休息,又命佣人搬了座椅放在门外,给萧老爷和亲家老爷太太,再让厨房煮了点心上来,叫大家垫垫肚子。
  这一等,就从半下午等到后半夜。
  墙壁隔音很好,房内没有一点声响传出,叫外头的人心中没底。
  萧安澜耐不住,敲了几次门,被萧太太训斥一顿之后,虽不敲了,脚下却如长了根一样,僵立在门外。
  眼看过了午夜,楼下的大钟敲了十二下,才听房门吱呀一声,萧太太身边的一个老妈子走出来,笑容满面道:“恭喜老爷、大少爷,亲家老爷太太,大少奶奶生了位小姐,足有六斤八两呢。”
  萧安澜愣在那儿没动,也不知听到没有。
  俞太太忙问:“宛如怎么样?”
  那老妈子赶紧道:“哎哟看我,都高兴糊涂了,母女平安,母女平安呐!”
  俞太太撑着的一口气松下,往后一步,靠在俞老爷身上,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萧老爷脸上的喜色也藏不住,到底记着这是儿媳妇的产房,他不好冒然入内,只得拍了萧安澜一把,没好气道:“还不进去看看你媳妇孩子!”
  萧安澜这才被打醒,愣愣地抬脚往房内走。他站了许久没动,身上都麻了,两条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动作僵得什么似的。
  房内味道不好,数人忙忙碌碌,他一概没注意,只呆呆看着床上。
  萧太太刚给小宝宝穿好衣服,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抬眼就见他傻大个似的呆立着。她现在心情愉悦,没了下午的焦燥,不由好笑道:“之前是谁急嚷嚷要闯进来?现在进来了,怎么反倒不知道说话,不知道动了?”
  萧安澜就跟牵线木偶一样,刚才萧老爷说一句,他走几步,现在萧太太说一句,他又走几步,好歹走到床前。
  俞宛如精神还好,一直低头看着自己身边孩子,现在才分出点神,看了萧安澜一眼。
  萧安澜回视她,又看看面前只有他两个巴掌大小,红嘟嘟的小团团,张了张嘴,声音沙哑之极,“宝贝儿,辛苦你了。”
  俞宛如眼中水光闪了闪。
  萧太太便笑道:“别只会嘴上说说,宛如这么辛苦生了孩子,以后要是叫我知道你欺负她,我第一个不饶你。行了,有什么私房话,之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说,现在去叫你岳父岳母还有你爹进来,给他们看看宛如和孩子。”
  夜已经深了,众人煎熬了大半天,现在得了喜讯,看过大人孩子,都有些撑不住。
  萧太太命人收拾好客房,请俞老爷和俞太太留下过夜。两人正好也不放心女儿与新添的小外孙,便没推脱。
  大伙儿散去,萧家请来的奶娘睡在外间,只有萧安澜还守在床边。
  新生的孩子还在呼呼大睡,俞宛如小心摸了摸她细嫩的脸颊,抬头对萧安澜道:“安澜,你也去睡吧。”
  怕他没个轻重,压到俞宛如和孩子,萧太太叫他睡到隔壁去。
  “我不困。”萧安澜摇摇头,伸出手去,也想要摸摸孩子,却怕粗手粗脚弄疼了她,只虚虚地在她身体上方临摹两下。
  孩子自出生就一直在睡,眼睛没张开,五官也红彤彤的一团,看不出到底像谁,也根本说不上漂亮。但只要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孩子,两人便觉得怎么看怎么喜爱,怎么看也看不够。
  俞宛如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的困了,只是为了看孩子,才强撑到现在。
  萧安澜心疼道:“媳妇儿,你快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你跟小宝。”
  俞宛如点点头,又看了看孩子,才依依不舍地合上眼。
  见她很快睡熟了,萧安澜伸出手掌,怜惜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跟脸颊,又伸出另只手的一根指头,像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似的,飞快碰了下孩子的嫩脸蛋,马上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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