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里,我只知道这么多,也不晓得对你有用没用。”林姝喘了口气:“我先回去了,万一母亲醒了就不好了。”
林嫣点点头,让绿罗送她出去,自个儿在屋里里来回踱步。
想了一会,她问暗香:“在杏花胡同蹲守的可有回音?跟着大伯母的护卫,回来了没有?”
暗香摇头。
许是自己心里太急了,林嫣安慰自己。
昨个儿曹氏才查到消息,赵氏不见得就立刻去见沈卿卿的。
见了后,赵氏会什么反应呢?
内宅女人的弯弯绕,林嫣实在是一窍不通,所以才会让赵氏和杨氏自己撕扯。
要不,等等赵氏那边的消息,再动林乐同?
林嫣一旦捋清思路,便再也不拿这当个心思,该吃吃该喝喝,抽空气气林礼,倒也过得惬意。
不同于三房的自然舒坦,府里总有些不可明说的微妙气氛。
赵氏从曹氏嘴里知道了当年被扔出去的女婴,从沧州来到了京里。
被丢弃的女儿,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赵氏心情复杂,捏着曹氏给的地址,在杏花胡同徘徊了好几天。
她不敢去相认。
大嫂说,她的女儿被人收养在馆子里,入了籍做了那种生意。
赵氏捏皱了手里的地址,心就像被一把弯刀,一刀一刀的划出深深的伤口,鲜血淋淋。
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姑娘,竟然因为杨氏这个贱人的狼子野心,成了最低贱的所在。
敛秋大概知道了事情经过,也是匪夷所思。
她瞧着赵氏的脸青青白白、面目狰狞,陪着在杏花胡同走了好几圈。
赵氏望着第二个门户,始终不敢上前去。
正准备转身,院子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修长、面容憔悴的妇人来。
赵氏猛的转身,瞪大了眼睛瞧着那出来的少妇,贪婪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敛秋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浑身筛糠似的乱颤。
若是之前还不确信,可是看见眼前这位妇人,那就再确切不过了。
同赵氏长的太像了。
赵氏直直盯着沈卿卿,朝前迈了两步,突然又停下来。
想离开,又转不动身。
敛秋忍下震惊扶住了赵氏,朝旁边挪了挪,给沈卿卿让出一条道来。
沈卿卿目不斜视,心里却冷冷发笑。
她倒想有个国公府里的夫人做母亲,可惜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有父有母有祖宗,七岁被卖入花楼,十三岁接客,十四岁名震沧州。
一步一步,全是她的尊严和血泪。
154拼演技
走过赵氏身边时,赵氏突然伸手扯住了沈卿卿的袖子。
沈卿卿一皱眉头,目光不善的看向赵氏:“这位太太,何事?”
赵氏嘴唇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见沈卿卿要发火,敛秋忙道:“我家夫人走累了,想借奶奶您家歇个脚。”
沈卿卿故作冷漠的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讥笑:“奶奶?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可不敢称什么奶奶。”
她朝周围扫了几眼,又道:“那么多人家,干嘛就盯上我?”
似乎有些警惕。
敛秋瞅了眼激动的热泪盈眶,却始终说不出话的赵氏,心底叹了口气。
她堆着笑说:“我们家夫人也是从外地来的,本是来寻亲的,谁知道家里没人。”
敛秋指了指旁边那一户:“门都给封了,我们车夫只好先去定客栈。可是我家夫人实在渴的不行,能否借贵地歇个脚?银钱上定不会亏待您的。”
沈卿卿低头犹豫了一下,最后有些为难的说:“家里简陋,若是不嫌弃,就进来吧。”
这次不等敛秋开口,赵氏忙答:“不嫌弃,不嫌弃。”
进了沈卿卿的屋子,四处一大打量空荡荡的屋子,赵氏又滚下泪来。
敛秋忙解释:“夫人这是思念亲人,谁想到却扑了个空呢?”
沈卿卿道:“旁边那一户,似乎是人家的外室。前几天人家家里的主母找上门,似乎接府里去了。你们跟她有亲戚?”
语气里有些不屑。
敛秋一愣,突然想起二老爷的外室似乎也是住在杏花胡同的,谁知道这么巧。
她脸一红,看向赵氏。
赵氏拿帕子擦眼泪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接口道:“那家姓什么?”
沈卿卿笑了:“姓万。”
赵氏松了口气:“莫非是咱们的地址搞错了?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少时离家出走。前断时间家里收到他的信说是在京里发了财,我按着地址过来的。”
沈卿卿暗暗一笑,果然林七姑娘没有说错,赵氏是个好面子虚荣的女人,心却不狠。
这样的女人,哪里容的下家丑外扬?
哪怕是亲生女儿,沦落在外入了风尘,一时可能有些心疼,但是过后怕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正好,趁着现在的关口,诈些银子是正事。
如此一想,沈卿卿面上就热络许多:“那肯定是弄错了,我家隔壁住的是女的,不是男的。”
她抬手给赵氏到了杯茶奉上:“夫人莫嫌弃,小门小户没什么好茶。”
赵氏将茶端在手里,并不饮用,只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卿卿看。
越看越觉着像。
沈卿卿摸了下脸问:“莫不是我脸上有花?夫人看什么?”
赵氏舍不得收回目光,问:“你…成亲了?”
算起来还没及笄呢,这么早成亲,看着都老了好几岁。
沈卿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她比赵氏真正的女儿大了几岁,可不敢露馅,急忙诉起苦来转移对方的视线:
“家里穷,过不下去。娘将我卖给夫家换了袋粮食。”
沈卿卿清楚赵氏估计知道她在沧州的事儿,林嫣也说了此事怕瞒不住,只能在其它地方做手脚。
半真半假的谎话,才同意让人信。
她红着脸说了上面一句,露出不愿意回忆过去的神情。
赵氏心下了然,知道孩子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定是不愿意再去想。
这孩子…过的苦。
她拿着帕子压住眼角,朝着内室窥视了一眼,刚才好像见里面有人动了一下。
沈卿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换了个黯然神伤的表情,也扯着衣袖一角擦拭眼泪:
“父母将我卖了便卖了,好歹夫君争气。谁知道好日子没过两年夫君得了急病,将家里的银子花干了,这才保住一条命。”
“亏了有个好心的亲戚收留,说需要一个人给他看着京中的房子。”
“又听说京里好大夫多,我们两个便卖了家中所有,搬来了这里。”
“谁知道京里什么都贵,大夫是好,就是银子花的跟流水一样。”
沈卿卿说着说着自己都被感动了,真的挤出几滴泪来。
她本就颜色上好,这会脸上挂着泪珠,再配上她拿捏正好的表情,让赵氏忍不住陪着肝肠寸断,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痛哭一场。
沈卿卿见赵氏情绪被自己控制住了,心里不禁得意,但是面色依旧泣涕如雨:
“说起来不怕夫人笑话,每日里我家除了给夫君吃药,便没有多余的铜板了。”
“今个儿还是给前街赵婶子家洗了两天衣服,换了些铜板。”沈卿卿一指刚出门挎的篮子:“正准备出去买袋粮食去呢。”
赵氏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就拉住了沈卿卿,将她的手翻来覆去摸了又摸,心疼的又滚下了泪。
这孩子受了什么苦,手粗糙的不像话。
她想起府中林娴锦衣玉食,还这看不惯那不满意,心头之恨一涌而出。
“孩子,听你一说,我这心里着实难过。”赵氏哽咽着一伸手。
敛秋迅速递过去一块碎银。
赵氏接过后,往沈卿卿手里一塞:“我的行李都在车上,这些银子你先拿着,过几天我再给你送。”
沈卿卿忙推了回去:“夫人这是做什么?原本是我失态,不该拿家里那些糟心事打扰夫人的。”
就给这么点,真当她是要饭的吗?
说完怕赵氏不信,沈卿卿顺手从脖子里掏出快金锁来:“瞧,我有这么大一块金子呢。”
赵氏眼睛一眯,怎么看那金锁的手艺怎么面熟。
还有那个婴儿裹兜。
她心里沉甸甸的,手伸向了金锁:“可否能让我瞧一眼这个金锁?”
沈卿卿不当回事,一把扯下来递给她,并说道:“让夫人笑话,这块金锁曾经被我那父母拿去当过,后来是夫君有钱了又赎回来的。”
赵氏突然问了一句:“你父母那么穷,怎么给你打的起金锁?”
糟了,刚顾着说自己惨,忘了前后矛盾了。
沈卿卿面色一凝,似乎很不愿意提及:“我父母家原本过的艰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遭了难,越过越穷,好像老天爷不愿意我们家过好似的。”
“这金锁小时候就跟着我,后来实在揭不开锅才被爹娘拿去当了。”
沈卿卿面带不舍得凝望着金锁:“终究代表着小时候那段开心的日子,我舍不下它。就算如今挨饿,也舍不得当出去。”
赵氏面色渐渐沉了下去,一点一点摩挲着金锁上的纹路,反过来看到那个小小的赵字,瞳孔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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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导致抱养了她女儿的人家越过越不好?
定是那杨氏查到了什么,背后使了手段,直到她的女儿进了花楼,这才消停。
最毒妇人心,以前她错看杨氏了。
赵氏正咬牙切齿的想着,冷不丁面前伸出一双手将那金锁拿了回去。
沈卿卿重新将金锁挂在脖子里,不好意思的说道:“总感觉带着这金锁,心里就暖的不行。刚摘下来,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这不正是母女连心?
赵氏热眶满盈,重新抓住沈卿卿的手:“孩子,你受苦了。”
沈卿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夫人这话怎么说?总归着这日子过的久了,也不觉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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