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医分头去请人不提。
周皇后匆匆进来,见众人皆在门口,稍微一愣,问道:“万岁伤势如何了?为何都在这里待着?谁陪在里面?”
说着话,就要推门进去。
墨平伸手拦住:“母后,父皇今日中的那一箭是有毒的,您可知道?”
“本宫怎么会知道?”周皇后下意识的先否认了,随后反应过来:“什么?有毒?让本宫进屋见万岁。”
她立刻换了一副表情,急切悲哀,伤心欲绝:“让本宫进去见万岁一面!”
看你哭,看你闹,看你上蹿下跳。
墨平抽了抽鼻子,又挤出泪来:“太医说父皇需要安静,母后休要大声喧哗。”
“太医说?”周皇后瞳孔紧缩,这才想起怎么一个太医也不见:“他们人呢?万岁危在旦夕岂能擅离职守!”
周皇后去怒视严妃、季妃和安贵人,三个人虽然知道墨平在说谎,也闹不清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可都选择性的沉默。
势单力薄!
周皇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明明胜券在握却总是受挫的感觉,她朝前一步,伸手就将墨平推倒一旁:“你们阻拦本宫见万岁,意欲何为!”
墨平没站稳,晃悠了几下,被季妃一手托住。
季妃怒了:“皇后娘娘,您也说万岁危在旦夕,您这样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又是何种意图?”
她早就觉着周皇后不对头了。
淮阳侯府被圈禁,今天大朝贺严氏没有进宫,周皇后却问也没问一句。
建元帝遇刺,后宫嫔妃全围在这里,只有周皇后竟然有精力在前面争权夺势。
这岂是一个夫妻情深的人应该有的反应?
周皇后已经一把推开了房门,径直走向建元帝的龙榻。
众人也想尾随上去,未央突然一个转身拦在门口:“各位主子,既然万岁需要安静,大家还是不要进去了。”
众人脚步顿时停住,面面相觑。
平生最恨的事情,就是别人拿自己的话打自己的脸。
严妃冷冷哼了一声:“若是这时候万岁有个万一,皇后娘娘可就躲不过去了。”
未央绷着脸装没听见。
屋里周皇后却尖叫起来:“人呢?万岁人呢?”
墨平闻言,抿着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墨安一瞪眼,立刻推开未央,带着众人进屋。
却见本该躺着昏迷的建元帝的龙榻上,空无一人。
严妃也叫起来:“天呢,刚才明明在那里躺着!”
活见鬼了!
季妃紧紧攥着帕子,余光偷偷去瞄面色平静的墨平。
这事,墨平肯定知道底细!
她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一下脚步,将墨平挡在自己身后,免得被人看到起疑心。
许是她想多了,如今屋里的人全是活见鬼的神情,安贵人更是颤抖的说道:“赶紧去请刑部的人来!”
墨安犹豫了一下,正要转身去外面喊人。
周皇后却突然出声:“谁都不许出去!”
她转过身,神情阴鸷:“方才你们将本宫拦在外面,可就是为了这一刻?”
季妃吓得心漏了半拍,紧张的立在那里,尽量让自己和身后的墨平、宋淑颖不引人注意。
墨安却看向了墨平:“三弟,是你让咱们出去等,又将太医指使出宫,莫不是你将父皇藏了起来?”
墨平一脸的惊讶:“我为什么将太医指使出去,二哥难道不知道?难道大家都要眼睁睁的看着父皇中毒身亡?”
季妃也说道:“咱们可是一起出的门,平儿可就在跟前。再说,万岁昏迷不醒,谁有本事将他从咱们眼皮子底下偷走,偷走了又是为什么?”
“万岁在自己寝宫没了影子,这事本身就透着诡异。”周皇后说道:“你们可曾想过消息传出去的后果?”
除了墨平,众人全低头沉思。
先是遇刺,接着失踪,没有立太子。
若是消息真的传出去,朝纲将乱。
周皇后见无人吭声,立刻说道:“传本宫懿旨,禁闭宫门,无召不得入内!”
她又转向墨平和墨安:“你们两个回自己府上,谁都不许朝外传一丝风声。”
事情突然,严妃也没有了心情,眼下周皇后最大,只能老老实实听命令。
墨安皱眉:“莫不是殿内有机关或者密道?”
严妃也打起精神点头:“没错,不可能就这么不见得,定是哪里有机关和密道。”
“这事不用你们操心!”周皇后筋疲力尽,事情已经不是她原先设计的那样了:“都先退下去吧!”
未央已经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恭送众人出去。
严妃和墨安都不服气,可也没有办法,再僵持下去,这事只能闹大。
一出门,严妃就骨碌碌转着眼珠对季妃等人说道:“皇后娘娘今个儿可不大对头,是官是匪可说不清呢。”
季妃回头看了看屋内,拍着胸口道:“我这心口吓得生疼,您就别再另起事端了!”
276本王才是最大的BOSS
周皇后呆坐在建元帝的龙榻上,摸摸索索,也没发现有任何密道和机关。
她颓废的停下搜寻:“未央,是不是天要亡周家。”
建元帝若真是死了,她倒没有什么担忧,就怕半死不活卷土重来。
未央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许是咱们想的太复杂了。”
周皇后挑眉看向她,不解其意。
未央犹豫一下,朝前一步,悄悄说道:“失踪了,就是没了。娘娘为何不趁此机会,依靠国舅爷手里的京卫,扶持四皇子上位?”
周皇后意动。
她本就要借着建元帝遇刺,抱着四皇子,学前朝女帝垂帘听政的。
这一天,本不该如此慌张的。
都是林嫣,突然出现打断了自己的计划。
“不找了!”周皇后站起身:“无论是谁偷走他,还是他自己没的,既然出了这个宫门,就由不得了他了!”
箭头明明穿入胸口,即便没有毒,也是凶多吉少。
她吩咐道:“将这寝殿封了,所有伺候的人赏白绫赐毒酒!”
悠长的密道,只有李瑞手里一根火把。
被喂了解毒丸的建元帝昏昏沉沉的睡在谁的背上,只觉着这条路太长,没有尽头。
待到他醒过来时,睁眼就是雕花精致的架子床。
对面炕上,似乎有个身影在伏案奋笔疾书。
“水!”建元帝分不清这是自己寝宫还是哪里,要张口说话,喉咙却似乎被火烧了一样干裂的生疼。
听到声音,对面炕上的人有了动静,翻身下来坐在了架子床前的摇椅上。
摇椅旁的炭盆里,烧的兴旺的火吐着舌头,摇摇曳曳。
“父皇可是要水喝?”
建元帝听到声音,心里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一半。
他动作艰难的扭转脖子朝那人看去。
这一看,他身上的中衣全被冷汗打湿了。
“朕这是进了阎王殿了吗?”父子相遇,死后也纠缠不休吗?
墨宁却轻轻笑出了声:“父皇福大命大,怎么会死呢?”
建元帝胸口发闷,喉咙干哑,一阵咳嗽。
墨宁一招手,张传喜冒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父皇,这是解你身上毒的,喝了吧。”墨宁轻描淡写,似笑非笑。
建元帝却咬紧牙关,怎么也不去喝那一晚黑漆漆不知用途的汤汁。
张传喜无奈,回头瞧墨宁的眼色。
墨宁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接过药碗,一句话也没说的就卸了建元帝的下巴给灌了进去。
建元帝呛的直咳嗽,眼泪都滚了出来。
药汁灌完,墨宁将碗扔给张传喜,重新又坐回了摇椅。
亲娘咧,这可是万岁爷!
张传喜擦了把冷汗,赶紧收拾了碗迈出了内室,反手将门给锁上。
“咔嚓”
声音轻微,建元帝却听的一清二楚。
他伏在床头掏自己的喉咙,墨宁道:“这是解药,父皇若是想活命,还是咽下去的好。”
建元帝不听。
墨宁叹口气:“何必呢?你中了毒箭,跟儿子在北疆中的那一支的毒,一模一样。幸亏宗二给配了解药,儿子这才痊愈。”
他默了默,看着建元帝将信将疑,又道:“儿子这算不算以身试药?你待我如此薄情,我这也算了还了你的养育之恩了。”
建元帝这会终于有了力气,神思也有了一丝清明。
他问道:“为什么锁门?这是哪里?你要干什么?”
墨宁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手说道:“父皇最想问的难道不是,我明明死了怎么又活了?”
废话!
建元帝确实最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他收的密报上写着:宁王不治身亡,尸首即日返京。
墨宁见对方不吭声,叹口气:“父皇的谍报系统,当然要传您想看的消息。”
建元帝顿时面如土色。
吓唬一番就得了。
墨宁卷起个拳头,轻轻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
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可是身子骨却变差了,不经意吹了阵冷风,嗓子就开始发痒,忍不住的干咳。
这屋子里炭火又旺,空气不免干燥的过份。
墨宁起身端起案几上林嫣用秋梨膏冲好的蜜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建元帝却双目闪了起来:“你身上毒是不是还没解?”
墨宁喝水的手一顿,心里泛起寒意。
他默默的将杯子又放回原处,回转身坐到躺椅上,并不理会建元帝。
建元帝想翻身下床,谁知道胸口的伤裂开,渗出血水,疼的他头上冒汗,嗤牙咧嘴。
脚也是软的,头也还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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