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在门口看着因赵氏的迅速离去而飘起的一片落叶,有些忧伤。
姑娘说的多好呀,多感人多动情。
“妄想踩着本姑娘的体面朝上爬,被本姑娘一把给扯下来了”这句话好霸气,写成戏文得吸多少粉儿呀?
怎么大夫人就走了呢?
少了观众,好寂寞呦。
屋里的人可没有疏影这么独特的眼光,林嫣话音一落,全都抖了一下脸颊。
杨丕国突然发现这屋子的地砖也换了,眼睛死死盯着地砖要看出个花来。
他后悔了。
非常后悔,也许…或者…大概,林嫣确实不是良人。
刚才姑母说的没错,是她们低估了林嫣。
甩了李啸一鞭子退婚,反而更加受夫人们怜悯的一个所在,怎么可能简单、粗鄙,好拿捏呢?
林礼嘴角扯了扯,闭上眼睛不去看林嫣打了人巴掌又翻出来回味得意洋洋的模样。
林娆惊呆了。
她以为…她以为二房两个姑娘,还没跟林嫣对上呢。
谁知道林嫣杀伤力这么强,这才进府几天呢?已经掀翻两个姑娘了。
她抖了抖身子,欲哭无泪。
果然传说都是骗人的。
什么小白菜?明明是朵霸王花好不好?
林嫣整理了下衣摆,又说:“反正杨丕国这门亲事,本姑娘不认!非要压着我屈服,全城的夫人都不答应。”
剩下的事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谁爱撕咬谁就咬去,她只负责搅乱一池子水,然后嗑着瓜子看热闹。
她脚还没迈出去,楚氏带着群丫鬟婆子一阵旋风冲了进来,怒气匆匆的问:“哪个不要脸的,敢算计我外甥女的亲事?”
林礼差点没跳起来。
你才不要脸,你全家不要脸。
身后那些拿着棍棒的粗壮婆子是怎么回事?
国公府成了六安侯家的后院了吗?想打就打,想砸就砸?
林礼一用力,“咔嚓”一声,扶着桌子的手按下一块桌角。
楚氏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飞了旁边的椅子。
谁怕谁?
六安侯都没敢对她动过粗,一个干巴小老头子还能上天了?
林嫣目瞪口呆。
谁能告诉她,舅母不是只会抓、挠、咬吗?什么时候练的这种力大无比的本事?
还有,那些粗使婆子手里的棍棒?
“呵呵,”林嫣笑着迎上去:“舅母怎么来了?”
“傻丫头,还记得你有个舅母?”楚氏眼圈一红,将林嫣搂进怀里:“若不是李夫人报信,我都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大委屈?”
屋里其他人浑身一抖,那啥一紧。
她委屈?
今天这事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好伐?
楚氏目光冷冷扫视了屋里一圈,眼角都没夹地上的林娆,直直盯着拿着一块桌角发怔的林礼:
“国公爷,你得给个说法!”
“若不是我们家嫣嫣命好,及时识破这人的真面目,难道就任着你们国公府把她往火坑里推?”
“嫣嫣的亲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庚帖可在我手里呢。”
“全城那么多少年郎,我还都觉得配不上我们嫣嫣的,你就给找这么个东西?”
“嫣嫣不怕,就是嫁不出去,不还有我那二小子吗?我已经去信给他了,回头就带着大雁过来提亲。”
127余震
林礼眼角突突,若他是个女人,真想现在就昏过去。
什么叫她们家嫣嫣?
什么叫轮不到他来做主?
林嫣本就是信国公府的姑娘,他才是正儿八经的长辈好吧?
林嫣却被楚氏的话给吓住了,连连问:“您说的是真的?表哥要来提亲?”
楚氏以为她是激动的,笑着一拍她的背:“不着急,从云龙山往这赶,快马也得三四天呢。这几天你只管吃好睡好,天塌下来有我们呢?”
好感动。
可是为什么被这一声雷给惊的里嫩外焦?
原来舅母这么想让自己做她儿媳妇?
林嫣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二表哥,你心爱的姑娘出现了没有?
我的心…很烦躁!
虽然那人没你白没你温柔没你好看,但是…那种心要蹦出来又有点不安的感觉,不是骗人的。
林嫣心里咬着手绢,看楚氏的目光有些幽怨。
杨丕国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眼前这种局面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脚步朝门口悄悄的挪。
楚氏斜眼扫了他一下,立马吓得又站住不动,更加的让楚氏鄙夷。
就着熊样还敢肖想她们嫣嫣。
林礼终于从楚氏拍飞一张椅子的震惊中缓了过来,他扔了手里的桌角,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
楚氏又望向他:“回头你可别推三阻四的!你要是有本事找出个比我儿子还优秀嫣嫣又喜欢的,我才会在亲事上让步!”
林嫣将整个头伏在了楚氏肩上。
这么夸奖自己儿子,真的好吗?
林礼“哼”了一声:“信国公府断不会再同六安侯府结亲的!”
楚氏怒:“我呸!不过是看在你是嫣嫣祖父的份上,通知你一下。你还真以为是给你商量的呢?”
别说了好吗?
林嫣的心好痛呀,她皱着一张小脸,扯了扯楚氏的衣角:“舅母,要不去我院里看看吧,我布置的可好了,全是按着静苑的模样。”
赶紧走吧,反正这儿没咱啥事了,跟林礼较什么劲儿呢?
亲事咱们回头再议,呵呵。
楚氏低头一瞧,呀,她们家嫣嫣委屈的模样真让人心疼。
她的心又化了,揉了揉林嫣的脑袋,拉起她的小手:“走,你都进来这么久了,舅母怕来看了你,那老家伙再给你气受,一直忍着没来。”
临走还在林礼心上戳一刀子。
林嫣突然发现,她还有好多东西要学习,拉着楚氏叽叽喳喳:“舅母,刚才你一巴掌拍飞椅子那一招,用没用内力?好不好学?教教我呗?”
身后林礼听见,嗓子里顿时涌起一股血腥,他深吸一口气生生压了下去。
众人来又去,地上的林娆似乎被人遗忘一般。
“祖…父。”她期期艾艾叫了一声。
林礼看死人一样看了她一眼,林嫣他暂时动不了,一个外室女难道还处置不了?
“来人,将她拖出去,一尺白绫送她上路!”
林娆吓傻了,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她想的结果。
不该是林嫣被羞辱,济宁侯无奈娶她进门吗?
就算开始不喜欢,成了亲,她慢慢的也就把杨丕国的心给笼络住了,从此做一个高高在上的侯夫人。
可是眼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祖父饶命!”林娆见真的进来了手拿白绫的婆子,吓得往前一扑:“祖父饶命!”
然而林礼并不为所动,眼睛都没往林娆那里看一下,只说道:“拖出去,别脏了这里!”
林娆死死扣着门板,那婆子怎么拉扯就是不松手。
尖利的长啸划破国公府上空,听的人心里直打寒颤。
人还没拖出去,杨氏几步进屋,噗通跪在地上:“国公爷手下留情!”
拖着林娆的婆子手一顿,偷偷抬头看了看林礼,不知道是继续还是停下。
林娆好似看到了黑暗里的一道光,趁机挣脱了那婆子,扑向杨氏:
“母亲!母亲救命!我这就给六妹妹解药,我错了!我把父亲给的东西全给你,求您救命!“
杨氏捏紧了手里的念珠,心里冷笑一声,想起方才自己屋里的一切。
还是一个找红杏讨花样子的小丫鬟,先发现了西厢林姝和红杏昏迷不醒。
杨氏一听就知道坏了。
她命人去跨院,结果林娆真的不见了。
请了大夫过来,摇摇头只说中了毒,却不知道如何解。
连着几日没休息好的杨氏直接急晕了过去,林娆明显是奔杨丕国去的,护国寺的侄子不知道要遭什么样的暗算呢。
这个贱|婢生的贱|种,真是没脸没皮,死不足惜!
可是…
杨氏脸阴了阴,想起安心跪在地上决然的眼神,以及听到打探消息的下人回来说国公府要处死林娆,那个本哑了嗓子的人,突然发出了一声“不!”
那是来自地府的声音,粗粝且催命!
杨氏面无人色,指着安心直打冷颤:“你…你…你不是!”
你不是哑了吗?
安心护女心切,匆匆发出了一个声音,也是被自己惊了一跳。
直到看到杨氏惊恐的目光以及躲闪的表情,她终于明白了。手里的秘密就是她无往不利的武器。
安心不再跪着,冷笑着站了起来,手捂着喉咙,努力的再往外发出声音:“救、埋、”
艰难的两个字,说的屋子里的安歌和安兰一头雾水。
可是杨氏听的明明白白。
救下她的女儿,秘密就永远埋在她的心里。
杨氏瘫坐在榻上,双手死扣着凉席,不敢对上安心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不,她的计划还没有完成,她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一切!
安心!
杨氏咬了咬牙,偏偏国公爷发话,不能让她死!
“好!林娆可以活。但是今后如何,我就做不了主了。”杨氏终于喘了一口气,恢复了神智,一字一句。
安心垂下眼帘,又恢复了往昔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那副你好我好大家才好的模样,让杨氏恨不得上去一把抓烂。
此刻她被安心的女儿林娆当成个救命稻草死死抱住,听着对方允诺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冒,杨氏心里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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